第五百三十一章香消玉殞
付靈日復一日的折磨了二王子整整三天。每次當二王子快要死過去的時候,她便及時停手給他醫治。
陪同付靈一起折磨二王子的都是南懷瑾的人,自然不會亂說,二王子被折磨的有多慘,他們也是看到的。
付靈不再同往常一般去地牢不是因為想要放過二王子了,而是付柔終於醒過來了。
付靈自己便是醫者,自然明白付柔是多麼不想醒過來面對現實了,她本來已經沒有了對生的任何渴求,是付靈一次又一次的將她從鬼門關里拉了回來。
付柔是在早上醒過來的,就像只是睡了一覺一樣,付靈去看她的時候,她正和往常一樣坐在銅鏡面前梳妝。
細細的柳葉眉,充滿了靈氣的杏眼,那雙眸子非但沒有因為睡了這麼久而失去光澤,反倒更加清澈,像是一條蜿蜒的小溪,能讓人聽到涓涓水流的泠泠聲。
付靈只是微微的發了一下愣,便若無其事的走上前去。付柔已經自己盤好了頭髮,付靈在妝奩里來回挑選了一陣,最終選中了一支白玉蘭花簪子,和一個白玉髓琉璃簪花步搖。
步搖的琉璃珠子流蘇看上去很是清新可人。付靈又抬手將眉筆拿出來小心翼翼的勾勒付柔的柳葉眉。
「阿柔,是我虧欠你太多了。」付靈忽然道。
這些苦本來應當是她付靈的。
付靈想,倘若當初和親的是自己,必定不會是這樣的局面,畢竟自己的性子一向不會甘心被人欺凌。可是偏偏自私的讓性格溫和的付柔代替了自己。
那樣膽怯又溫和的付柔。
遠嫁他鄉,孤苦無依,在漠北受盡折辱。付靈無法原諒自己,更無法不恨漠北。
「阿姐,你不欠我什麼。」付柔甜甜糯糯的笑了,彷彿三月里的微風細雨:「是阿柔太懦弱,沒給阿姐爭氣。」
付靈鼻子一酸,終歸忍著眼淚沒有哭出來。
蜜紅色的口脂有種淡淡的甜味,付靈用手指點了些輕輕的抹在付柔的嘴巴上,又選了大紅色的口脂,在她額間點了一顆硃砂。
「阿姐,我們出去走走吧。」付柔道。
付靈心中隱隱有些不安,還是應下了。
如今正值盛春,外面繁花似錦,王宮中有一處小院,園中種了一棵櫻花樹。
櫻花開的彷彿一簇粉色的火焰。風一吹,花瓣便紛紛揚揚的落下來,彷彿下了一場櫻花雨。
「阿姐,你還記得么,我小時候最喜歡的就是櫻花。」付柔伸出手接下了一瓣飄零的櫻花花瓣,忽然有些神傷。
付靈點頭道:「那時候你說,櫻花盛開時像一簇火焰,很美。」
付柔點了點頭,凝視著眼前落下的花瓣,思緒彷彿要穿過時空一般。
「現在我還是特別喜歡櫻花,可是阿姐,我現在卻覺得,櫻花最美的時候,並非是花開,而是花落。」
有些美麗往往是在凋零的時候,它們用最驚艷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一生,凄美卻動人。
付柔忽然像是參透世事一般。
付靈頓時覺得有些不安。
「阿姐。很小的時候,我嘗嘗被宮人欺負。」付柔忽然道,「因為我母親只是一個宮女。」
「宮女被寵幸然後飛上枝頭變鳳凰的例子很多,偏偏我母親沒有等到飛上枝頭的那一刻。」
付靈是知道的,當初付柔的母親倘若還活著,必定能至少被封為嬪,那時付柔至少能有一個依靠。可是偏偏在付柔出生的時候,她便血崩而死了。
「母親在生產的時候血崩而死,世人都說我是不祥之人。父皇不過是給我找了個奶媽,便不再管我了。」
付靈沉默著聽付柔說著這些話,一時覺得有些難過,卻說不出話來安慰她。
「阿姐,你知道么,那些年我過得連宮女都不如。」
付柔的眼角似乎有淚,她伸手擦了擦繼續說道:「直到過繼到了母後宮中,我才知道,原來自己是個公主。有了阿姐,有了母后,我才發現,自己原來可以不再孤身一人。」
杜月荷當初可憐付柔年幼一人,著實辛苦,便將付柔收到了鳳儀宮。這件事,付靈也是知道的。
「阿姐,我這一輩子最幸運的就是遇到了你們。」付柔很溫柔的沖著付靈笑著。
「阿姐,我還有一事相求。阿蓮是個好姑娘,回到大楚,幫她找個好人家許了吧。」
付靈點了點頭:「你放心吧,這一次,阿姐會帶你回家,不會再讓你留在這個地方了。」
「阿姐,我有些困了,想在樹下睡會。」
付靈點了點頭,兩人便靠在樹下坐著,付柔枕著付靈的腿不一會便沉沉的睡了過去,漸漸沒了聲息。
付靈一動不動的靠著櫻花樹,忽然便瞪大了眼睛眼淚一下就涌了出來。
付柔的心臟已經停止了跳動即使她睡的那麼安詳,付靈也感覺出來了她已經沒了呼吸和心跳。
付柔在醒過來的時候,便吃了一顆毒藥,可以讓人毫無痛苦的沉睡過去的葯。
「阿柔,下輩子,別再生在皇家了。」付靈強迫著自己微笑,眼淚卻止不住的往下流。
付柔是被付靈火化了的。她躺在木揸上,身上覆蓋著零落的櫻花花瓣。
阿蓮沉默著在一旁跪著,看著付柔變成一堆骨灰,再小心翼翼的收了起來。
「阿蓮,阿柔此前交代過,帶你回大楚,給你找個好人家許配了,你可願意?」
阿蓮的眼睛霎時間模糊了,眼前的水霧凝聚成了水珠,彷彿立刻就要落下一般。
阿蓮重重的朝付靈磕了一個頭:「阿蓮只想為公主守墓到終老,不想考慮嫁人之事。」
付靈嘆了口氣,道:「那便隨你吧。」
阿蓮凝視著手中的瓷骨瓶子,眼淚頓時落了下來。
「公主,阿蓮此生幸得能夠遇見你,就算你已經離開人世,阿蓮也會守著你的。」阿蓮擦了擦眼淚,緊緊的將裝著付柔的骨灰的瓷骨瓶子緊緊包在胸前。
付柔對阿蓮溫柔以待,她一向銘記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