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澧州風聲
短短几天時間，常德府就入了秋。
連續下了兩天的雨。
然後起了風。
滿天落葉不停的落下。
秋風蕭瑟的感覺就出來了。
不過宗沐雲的情緒卻是和夏天一樣，歡快陽光。
他是從長沙一帶返回，沿著湘江南下北上，一路乘船，並沒有受什麼奔波之苦。
王府的各司官吏，除了長史王文海坐鎮留守之外，大抵都是派了出去。
說來也是怪事，王府左右長史，現在只留著王文海一人，朝廷不急，王府當然也不會催促，這個職份就算空了下來。
榮藩幾十年前之國時，孝宗皇帝也是給老榮王，也就是自己的幼弟配了兩個翰林為左右長史的豪華班子。
匆匆幾十年後，只剩下王文海這一個蟹將在，也不過就是個普通三甲進士。
真正的翰林之才，朝廷現在也是不會放在王府浪費光陰，消耗可儲備為國之儲相的人才了。
象是楚王府的官職，隨便一個秀才出身的醫生也能幹。
榮王府私設諸司，任命官員，只要是一心向錢看，其實也並不那麼犯忌諱。
凄風苦雨中，宗沐雲也是撐著把油傘，隨員都沒有帶，便是直奔自己家而去。
路過一處兩進小院時，宗沐雲探頭看了一眼。
只有一個中年婦人冒著細雨在餵雞，小院不大，縱深南北東西不到二十步，不過院里也是開了菜園，種了菜，還養著雞。
宗沐雲認得這是寧思道的娘親，前一陣剛從村子里接了上城來居住。
收糧的事，寧思道立功不小，已經官拜奉祠正，正八品。
算了升了官。
考慮到寧思道入王府的時間，這已經算異數了。
到了正八月，年俸已經過三百石，還有賞賜之類。
王府官的收入比較以前加了多倍，俸祿水準已經是很高了。
各官吏盛讚榮王殿下仁厚大方，做事也是按著規矩來的多。
宗沐雲就是有這種感覺，殿下給錢大方，規矩才立的起來。
或者說，殿下把規矩立起來，才會大方給錢。
這麼繞來繞去的，宗沐雲不太感興趣。
他關注的還是王府的各司是不是能立的起來，能不能按自己等人和殿下設想的那樣，把王府諸事都管好。
現在看來，效果竟是極佳。
收糧，轉運，收儲，招標，發售，運輸。
這些事都是總務司和財賦司的人為主在做，層級分明，人手充足，運作良好。
各個環節幾乎都沒有什麼偏差錯漏。
所有的官吏，都是如寧思道這樣，主動行事，甚至不懼勞苦。
寧思道接了娘親過來，也雇了廚子和僕婦，但寧母還是願意自己做些事情。
王府的官吏也是將王府之事看成自家事一般。
桃源一帶的事畢，寧思道等人又主動往辰州一帶去了。
寧思忠等親軍將校，還有管世銘等人至澧州。
收糧之事陸續結束，剩下的是盤點，入庫，發售，運輸。
荊州一帶有荊王府，也有著針對四川和湖廣北部和河南的大市場，荊州沙市原本就是湖廣乃至整個大明最大的糧食銷售中心，不光是管世銘去了，親軍儀衛也派了不少武官過去。
榮王殿下更是寫了親筆信給荊王。
當然是客套一番，並且允許給荊王府若干好處。
別的地方也罷了，荊王府也是把持著沙市一定的市場份額，現在榮藩要掌握全局，兩者不免會有些衝突。
但問題不大。
除了榮藩外，不會有哪個王府有這樣的能為，會想著用這麼精細和頗具野心的辦法，將整個糧食銷售的買賣給拿下來。
分潤些好處就是了，荊王，楚王，襄王，都不會跳出來和榮王過不去。
畢竟這些諸王已經和天子是遠宗，榮王可是當今天子的親堂侄。
而且宗沐雲不覺得這些諸王能體會到其中的不同之處，現在榮藩的行事，在諸王府那邊看來，和他們一貫的巧取豪奪，怕是差別不大。
細雨之中，宗沐雲輕輕叩門。
有管家老僕開門，問好，宗沐雲笑著答話，邁步進門庭。
一切安好。
雖是秋風苦雨，心情卻是極佳。
妻子和一兒一女也是笑著迎上來，宗沐雲將從長沙帶的小吃零食之類遞給兒子和女兒。
「大兄回來了。」
廂房之中，倒是有個意外的身影閃了出來。
「咦，你不是和管大人在澧州？」
出來的是妻弟計世成，彼此是至親，計世成在常德府還沒有安身之處，平時都是住姐姐姐夫家裡。
「我也是剛到不久。」計世成含笑答了一句。
宗沐雲知道有些干礙處，當下笑著應了聲，兩人便是一起進了廂房，關門談話。
「澧州之行倒是順利，當地的州衙和士紳也沒甚說頭，咱們給的糧價高，還能有什麼不對不成？糧商們後來也是被帶到荊州安撫，招標，也是極順。」
「那你回來是何事？」
「有一件要緊大事，不得不趕緊回來。」
「何事？」
「那個禮部主事何思贊何大人，又是到了澧州了。」
「他到澧州？」
宗沐雲臉上微露驚異之色，不過很快便是有些釋然。
計世成看了看宗沐雲的面色，問道：「看來是好事情？」
「差不多吧，應該是符合殿下的心意……是不是去考訪澧州千戶所的副千戶彭應時家的小女兒？」
「對！」計世成道：「坊間已經傳遍了。」
「看來是有意為之，故意放出風聲。」
「彭家在當地也是望族，原本就出身保靖州，澧州原本也是安撫司的一部份，後來分割出來成了流官軍州，這樣的話，其實這位副千戶家並不太合適。一則官品有些高，本朝親郡王挑正妃，一般正軍家裡就行，最多小旗，總旗，到百戶官就頂天了。副千戶雖則是有，其實並不常見。」
「這也不妨，並沒有真正逾規。」
「嗯……看來殿下是有意和保靖彭家結親？」
「對，澧州彭家雖是分宗，但和保靖彭家不會真正切斷聯繫，和澧州結了親，意味著保靖彭家也是和咱們榮藩攀上了關係。此事咱們榮藩沒有出力，畢竟遭忌諱，但保靖彭家和澧州那邊使勁，外人看來也就是攀附宗親，希圖富貴，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