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狐火身是狐妖修練到極高境界而具有的一種狀態,他能將整個身體化為狐火,若虛若實,難以預測。受到攻擊時,狐火自動分散,任何物理攻擊和火行法術都徒勞無功;而攻擊敵人時,則重又凝聚,威力絲毫不減。
這種狀態看似很像吸血鬼的霧化技能,但吸血鬼在霧化時並不能進行攻擊,比起它來就大為不如。好在霧化是每個純種吸血鬼天生就能具備,而練成「狐火身」的狐妖萬中無一,至今也只有長老級別才能練成,可說各有利弊。
一遭咬中,構成智伯身體的狐火立刻裹住虯龍全身。這狐火也是狐妖專有的一種法術,可熱可冷,熱則高達千度,冷則寒若冰雪,凡是遇上的人無不大感頭痛。狐火纏身,虯龍厲聲呼號,一身衣衫瞬間化為灰燼。
此時虯龍身體已全被黑色鱗甲覆蓋,表面還有一叢叢的倒刺突起,極為詭異。被溫度極高的狐火燒得大為難受,他一發狠,振臂環圈一把抱住狐火構成的智伯,厲嘯一聲:「水來!」
瞬間,一點水青色,繚繚繞繞泛著波紋光澤的青光自虯龍和智伯中間閃現,跟著環形衝擊波般迅速漲大,在一陣輝映整間石室的青芒中,水紋衝擊重重撞上智伯身體。他哀叫一聲,狐身大力一扭,體型已減小三分之一。
張烈看得大吃一驚,要知狐火體雖然畏懼水行法術,但一下就能將它撲滅這麼多,還是第一次得見。後面簡仙已提醒道:「那是虯龍用己身靈神聚化的天河之水,專克狐火這種靈氣虛火,還不快去幫忙?再晚智伯恐怕連渣都不剩了。」
說話工夫智伯在天河水的浸澆下,狐火身又再減小不少。它被虯龍抱住無法掙脫,唯有不住催逼狐火與之對抗,同時四爪在虯龍身上亂抓亂刨,但龍鱗堅若金鐵,又哪裡傷得到對方分毫?
張烈不敢怠慢,兩手在胸前一聚,已托著一團翻滾不止的凝練風團沖了上去。虯龍體外的天河水立刻分出一股,巨浪當頭的向他卷了過來。
將手中風團往前一扔,張烈厲喝一聲:「破!」風團已化為一束長槍狂突向前。在風刺的卷攪下,天河水終究還是被硬生生穿開一個大洞。
看準空洞一閃即逝的當口,張烈低喝一聲:「雲身風體.風遁!」整個人已化為一束狂風從天河水中間的空洞穿了過去。
萬沒想到張烈居然能突破天河水的攔阻,虯龍吃驚之餘趕緊收回術法。引動天河水需要提聚全身靈神,他可不敢託大有外敵在側時還這麼做。
只頓得這麼片刻工夫,張烈和智伯的反擊已經展開。智伯高聲厲嘯,狐火重又漲大,同時他大口一張,一股不同普通青色狐火的純白火束向虯龍直刺過去。這時他體內狐火的真元,看來剛才吃虧已讓智伯動了真怒。
而張烈則迅速低念出連串古怪咒語,一團有如無數飛蚊螞蟻組成的黑色霧氣自他身體爆出,向虯龍捲去。這團黑霧不住跳閃,好像內中包含有無數活物,一翻一卷間動蕩不止,直讓人頭皮發麻。
嗤啦!智伯的狐火真元先一步射中虯龍身體,堅硬無比的龍鱗瞬間被溶穿一個小洞,紫色的龍血噴涌而出,淋上地面竟如硫酸般哧哧作響。
虯龍被傷,他厲嘯一聲正要展開反擊,那團黑霧已然涌至。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霧氣尖端一收,盡數向虯龍胸口的傷處專去,眨眼就湧進一小半。
這時虯龍才真的發了狂,這團黑霧全由無數針尖大的疽蟲組成,一旦沾上皮肉便緊附啃食,不死不休。若虯龍沒有受傷,或許它們還奈何不了他的鱗甲,但此刻疽蟲鑽入體內,自然就是另一番情景了。
這時的虯龍,只感覺無數細針正瘋狂在自己體內竄動,狠狠扎著內臟血肉,其無邊痛苦即使是他也經受不住。
亢昂!隨著又一聲高亢龍吟,虯龍人形的身體充氣般猛然暴漲,瞬間一條黑色的長柱拔地而起,在半空卷作一團不住扭動。
虯龍終於…現形了!
只見一條彎彎曲曲,粗若人身,蜿蜒長達數十米的龐大身軀懸浮半空,虯龍體外的黑鱗間生著無數尖銳的倒針骨刺,令得它就如一條巨大無比的荊棘。在猙獰的龍頭頂端,兩隻有如扭曲樹枝的龍角交錯而生。
古人將亞龍分為四類:有鱗的叫蛟龍;有角的叫虯龍;有翼的叫應龍;無角的叫螭龍。它們雖沒有純正龍種的神力,卻也是極為可怕的生物。
虯龍現形,也就意味著他不必再用人的形體壓抑力量,眨眼工夫,鑽入它體內的疽蟲已被硬生生從龍鱗間擠出,隨著外面仍在飛舞的一起燃成灰燼。
虯龍現形,張烈不驚反喜,他眼中喜色一閃而過,已沖智伯叫道:「用冰纏!」
智伯嘶鳴一聲,巨大的狐身突然化為一束青焰,呈螺旋狀順虯龍尾巴一直纏到頭部,由外看去,虯龍就好像被一條青色的帶子緊緊縛住。這時的狐火沒有一絲熱量,反冰寒勝雪,清冷的空氣中,整間石室竟逐漸蒙上一層寒霜。
這時狐火的溫度,至少在零下百度以下!虯龍是水屬性的妖物,本就比較畏懼冰凍術法,雖然現出原形威力大增,但對冰寒的抗力卻又弱了不少。
果然,智伯纏上他身體不久,一直怒號掙扎的虯龍體表已逐漸凝起寒霜,在黑色的鱗片上份外顯眼。隨著白霜面積不斷擴大,由內而外遭寒氣侵襲的虯龍動作慢慢頓了下來,粗長的身子僵硬成一條直線。
張烈知道機不可失,要是等虯龍運起妖力衝破狐火的冰寒,就再難製得住他了。屈膝一躍,張烈筆直跳起直往半空龍頭衝去。
吼!隨著一聲絲毫不亞於龍吟的震天虎嘯,張烈整張臉孔已變為巨大的虎頭,同時身後白虎虛影再現,搖頭擺尾沖虯龍翻撲作勢。
似是預感到巨大的危險臨近,虯龍僵直的身體再次劇烈的抖動起來,在他體外的狐火也跟著搖滅不止,大片大片的白霜抖落,落了一地。
當躍至與虯龍頭部齊平的那一刻,張烈的虎頭嘴巴一裂,厲聲咆哮,在無堅不摧的音波激蕩下,整間石室都隱隱抖動。虯龍體外的霜冰更被震為碎粉,轟然爆散空中,在萬年燭光的輝映下有如漫天晶粉。
厲嘯同時,張烈右手虎爪裹著一團旋風般繞動的白光直插龍眼中心部位,虯龍知道避無可避,龍口大張,一股有如炮彈般的青色氣團噴射而出,直轟張烈。
張烈背後白虎虛影猛然撲出,虎口大張就向氣團咬去,兩股力道普一接觸,立刻對撞出激昂的衝擊波,水紋般向外一盪,強猛的力道撞上石室牆壁,又再反射回來,反覆衝撞下,整間石室就如陷入十二級颶風,一切都被攪入飛旋的氣流中,滿壁書架崩塌,各種珍貴的古書落葉般飄飛整個空間。
簡仙也在這樣的風暴中叫苦不迭,龍虎之力最具降妖懾魔神威,這一下兩種力道對撞一起,其衝擊中蘊含的爆烈之氣,恐怕任何妖怪都會魂飛魄散。也幸虧有禁制他的陣法保護,簡仙這把老骨頭才沒散架。
在這股衝擊中,智伯的狐火硬是被一圈一圈掙開,身處半空的張烈也搖擺不定,隨時都可能被吹飛。他雙目一凜,渾身虎毛倒豎,令他整個人幾乎漲大一倍,同時被暫阻的右爪狠命向前一掏,總於插入龍腦之中。
虯龍徹底瘋狂了,在慘厲的吟叫中,龍身發瘋似的不住橫掃,將堅實的牆壁砸出一道又一道凹痕,岩石粉屑雨般下墜。地面上整個峨嵋宮都被撼動。
再將虎爪推進尺許,張烈沉聲一喝:「給我出來!」虎爪帶著漫天紫血拔出,掌中已多了一塊深墨色,巴掌大小光華流轉的晶體。
他居然把虯龍腦內的龍珠給掏了出來!
龍珠就相當於龍的內丹,是龍修練中的精元所聚,力量最是強大。一旦龍珠被奪,龍也就會跟著死亡,張烈這一下,已等於殺死虯龍了。
果然,隨著龍珠被奪,一虎一龍之上慢慢結出一個虛像,是一頭碩大無比的白虎狠狠咬住龍頭,這顯然已預示著,張烈完全佔據上風。
當龍珠離體的一剎,猛烈掙扎的虯龍渾身一僵,就那麼筆直摔落在地,再將石室震得搖動不止。此刻的他早沒了一絲龍的威猛之氣,渾身顫抖著,就像一條被拉出泥土曝晒在陽光下的超大號蚯蚓。
張烈落地,智伯也回復成狐狸原形,它貪婪的盯著張烈手中的龍珠,一條大尾甩來甩去,喉間不住發出威脅的低吼。
「我就知道會這樣…」張烈無奈的苦笑一聲。智伯雖然被他吃掉化為己身的一部分,但畢竟曾是狐妖族長,其本能的意識仍在。因此總會做出一些讓張烈難以控制的舉動,這也是他為何有這件強力武器卻不怎麼想用的原因。
將龍珠遞出,張烈嘿的一笑:「想要?」
嘶呀!智伯哪裡還忍得住,嘶叫一聲張口撲上。哪知張烈手中的龍珠不知怎麼已到了左手,智伯一口吞下他的右臂,卻什麼也沒得到。
智伯狂怒異常,身上狐火立刻將張烈籠罩,同時喉間肌肉一鼓想將張烈右臂吐出,再咬左手。哪知張烈的手就如一顆鐵釘焊在它的喉間,竟然吐不出來。
驚愕萬分,智伯更加瘋狂的催動狐火,同時頭部往旁一扭,就想憑藉狐火的虛無性強行退出張烈的鉗制。張烈哪會給他機會,毫不在乎體外熊熊燃燒的狐火,他冷笑一聲:「你最好記住,誰才是你的主人!」
身後白虎雄偉的虛影倏然冒起,巨大的虎掌在智伯身上一扇,立刻將他打散。張烈深吸一口氣,已將漫天飄散的狐火吸回體內,重將智伯制住。
做完這一切,他才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真是,每次召他出來,也不知是對付敵人還是對付自己。不過有了這顆龍珠,應該能完全壓制他了。」
說著他仰起頭,將龍珠舉到頭頂,說了聲:「我不客氣了。」龍珠立刻分出一絲細細紫氣被他嘴巴吸入,就這麼抽絲剝繭般,片刻已被張烈全部吸納。
「呼啊!」閉眼回味片刻,張烈舒服的一聲長嘆。這聲嘆息又深又長,帶著一種平和沉厚,有如綿綿群山的雄渾之意,顯然龍珠對張烈的補益非常巨大。
「喂,別光顧自己爽,老頭子快散架啦!」待這聲嘆息最後一絲尾音散去,簡仙才逮到機會向張烈叫道。
回過頭,簡仙身處的陣法已被無數古籍掩埋,整間石室一片狼藉,只有那兩隻蠟燭仍不屈不撓的燃著,不愧號稱萬年不滅。
簡仙現在只有魂體,什麼也壓不住他,剛才的叫喊不過是提醒張烈注意自己的存在罷了。張烈再舒服的打個飽嗝,終於向他走了過去。
掏出天境書遞到簡仙面前,張烈道:「還不進去?」
「真是,一點都不懂得體恤老人。」簡仙咕噥一句,抓住天境書身子一撲,整個人已溶了進去。
當簡仙進入天境書的那一刻,本是捲成一個整體的天境書上白光一閃,整卷竹簡居然打開。同時在第一根竹片上,自動浮現一個黑色的奇形文字。
張烈正在研究那字是什麼意思,簡仙已從竹簡上探出半個身子:「太好了,裡面的空間比我想象還大,有了他,我在一年內就能全部復原。」
想了想,張烈問道:「現在你能替我開通天境書內的世界嗎?」
「當然可以,不過你要幹嘛?」簡仙奇怪的反問道。
張烈環目一掃:「滿屋子的書都是寶貝啊,我怎麼能浪費?」
簡仙立刻明白他要做什麼,這老妖怪也是一肚子壞水,他立刻道:「我會打開書中和這個世界的通道,你只要把書放到上面,就能扔進來了。那條虯龍的屍體也一起扔進來吧,這玩意兒渾身都是寶,說不定對我有用。」
說著簡仙縮回身子,緊跟著一個光點從竹簡中心閃現,迅速擴大為半徑數米的光環。光環中各種色光不住動蕩,隱隱可見樹木河流等物。
張烈聚起一道風行法術,在他操控下,一股大風迅速刮遍石室每一寸角落,所有古書竹簡都被卷在一起。跟著他將手一壓,這些書化為一束直貫而下,就像入洞螞蟻般全部消失在光環內,最後連龍屍也一併扔了進去。
峨嵋派千餘年來辛辛苦苦積攢的數十萬各種珍貴古籍,就這麼被張烈輕鬆搶去。不知發覺上當的峨嵋諸人看到空空如野的石室,會作何感想。
雖然辟邪塔的禁制可以完全阻隔塔內氣息,但剛才一番搏鬥撼動整座地宮,上方的人也一定感到了不對勁。張烈順手將兩根萬年燭摁滅揣進懷裡,重又抱起小道士煙灰的身體附於其內,這才悠哉游哉的向上走去。
果然,走到塔門口,外面的吵鬧聲已清晰可聞,不過留守宮中的峨嵋弟子法力低微,無法強行破門,只好聚在外面不住吵鬧。張烈聽得好笑,隨手從地上抓起一把泥土,催動式鬼道法,頃刻間那團泥土已膨脹開來,變成一個模糊人形。
「呆會兒就看你的了。」張烈說著隨手把門一拉,傀儡土人立刻撲了出去。
守在外面的眾弟子只覺眼前一花,一個黑色的模糊人影已排開眾人跑入黑暗中。這一下就像炸了鍋,數十人高喊著:「賊子在那兒,別讓他跑了!」潮水般手持各種法器追了過去。
片刻,確認外面再無一人後,張烈這才施施然走出辟邪塔,迅速融入夜色中向山下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