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是個超生的娃

向河屯一邊靠山，一邊面水，是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這天天剛蒙蒙亮，河岸邊的壩上走來一男一女。

男的叫宋廣柱，沉著臉，老大的不高興。女的叫趙翠蓮，皺著眉，還挺著個肚子。

「都五個月了，真的要打掉？」趙翠蓮說一聲，哽一聲，委屈巴巴的看一眼她男人。

「現在計劃生育抓的多緊啊。超生就要扣工分，還罰錢扣糧票。」宋廣柱說完嘆了口氣，拉著他媳婦就往橋上走。

過了石橋還得走三十里，到村衛生所就把這肚子里的處理掉。

忽然就聽身後有人喊：「宋廣柱你給我站住，你們倆要幹啥去？」

宋廣柱回頭一看，是他娘沈金玲，就支支吾吾的說：「娘，翠蓮肚子里這個不能留。二胎查的嚴，罰的狠。」

沈金玲可是個潑辣貨，十里八村有名的快嘴不饒人。三步兩步追過來說：「你們倆今天要是敢去衛生所，我就從這壩上跳下去。」

說著就上前一把將兒媳婦趙翠蓮給拉住了，一手扶著她的肚子說：「你這肚子里的可是咱家的寶貝疙瘩，我看誰敢動。」

「娘，還沒生呢。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你就說是寶貝？」宋廣柱想攔著他娘，又不太敢動手，就說：「您可別再說什麼送子娘娘託夢的事了。早都破四舊了，你再這麼說，當心村支書又來找你談話。」

「我不管。那夢可不只我一個人做的，你爹也夢見送子娘娘來了。」沈金玲推開大兒子，說：「翠蓮，跟娘回家。你肚子里這個不管是男是女都得生下來，要是誰敢說你個『不』字，娘跟他拚命。」

「娘，那……罰錢咋辦？」趙翠蓮本來也不想打掉這孩子。不管怎麼說都是她身上的一塊肉，五個多月都顯懷了，也有了胎動，她打心眼裡捨不得。

「我和你爹商量好了，真要是罰錢，我們倆出。把棺材本拿出來，也得保住這寶貝疙瘩。」沈金玲說完，扶著兒媳婦就往家走。

宋廣柱沒法子，只能在後面跟著。每次他想說句話勸勸，就被沈金玲狠狠的一個白眼瞪回來。

仨人回到家，老爺子宋老悶正蹲在門口抽旱煙。一見大兒子、兒媳婦都回來了，連忙站起來迎過去。話也沒多說，先給他大兒子來個脖溜。

「爹，你這是幹啥呀。」宋廣柱捂著后脖子鬧心，鼓著腮幫子說：「咱家有接戶口本的了。我們兄弟四個一家一個兒子，真的不能再生了。」

「你媳婦就管生，我和你娘養著。」宋老悶平時不愛說話，這時候嗓門可大了。

宋家爺倆這麼一吵吵，東屋、西屋的兒子、媳婦都出來了。

三兒媳婦王桂芝老實，一見這樣就出來勸大嫂進屋養胎，又勸大哥宋廣柱別和爹娘頂嘴。

四兒媳婦李秀英會來事，先把婆婆沈金玲扶進屋，又說公公別在外面淋著雨。

等到把人都勸回屋裡去了，二兒媳婦吳巧紅跟她男人嘀咕：「二柱你聽見沒，咱爹說大嫂那孩子他們養著？咱家兒子是長孫，才是接你們老宋家戶口本的。」

大兒子宋廣柱結婚好幾年沒孩子，老二結婚當年就抱了個兒子，是宋家的長孫。雖說後來宋廣柱兩口子也生個兒子，可是比四柱的兒子才大倆月，排行到老三了。

所以二兒媳婦吳巧紅一直覺得自己有倚仗，腰杆子可硬了。但聽說公公婆婆要養那個二胎超生的，心裡別提多不痛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