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惡魔果實

無風帶以南、顛倒山以東，這一片廣闊的水域就是這個世界上被稱之為「南海」的地方。

在南海的不知名角落裡，有一座名為「提洛爾」的小島。小島屬於一個叫做「希爾德加德王國」的國家，但是對當地人來說國界和歸屬並沒有什麼實際意義……它不過是外海的一座孤島而已。

這裡物產貧瘠、生活窮困，島上有一座跟小島同名的鎮子，大概有兩千人生活在這裡。

莫緋正是其中一個。

只不過他一個有點特殊的人，而關於他身份的「特殊之處」，其實非常好描述——他是一個差點淹死在海賊世界里的地球人。

當他在一葉孤舟中醒來，眼望著無垠的大海的時候，那種地理位置和身份方面天翻地覆的錯位感帶來的心情變換，簡直複雜到了無以形容的地步。

「海難」有點匪夷所思，更匪夷所思的居然在這樣的世界之中遭遇了海難。

好在憑藉著原主的留下的記憶、一點點微不足道的食物以及靠著星空指引方向，他艱難的從海上返回了這座小島，那已經是半個月之前的事情了……繼承了「莫緋」的身份與記憶，這座小島也就成了他臨時的容身之所。

莫緋是一個年輕的漁夫，原本有一個哥哥，但是後者不幸死在了前不久的發生的海難之中。簡單的家庭關係讓他只要稍加註意的話，就不會有人意識到他其實已經換了一個人。

半個月的時間，足夠莫緋搞清楚自身處境、整理好亂七八糟的心情了，而他現在要確定另外一件事情。

時隔多日之後，莫緋終於走出了自家那棟簡陋的木造房子。

莫緋出門之後，稍稍駐足，俯瞰起這座小鎮的全貌來。小鎮建立在半山腰上，從他站著的位置能看到遠處的大海、海岸邊的小港口、顯得陳舊而貧瘠的小鎮以及小鎮里路況糟糕的小路。

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魚腥味與腐朽的氣息。

「這倒霉地方不是人住的。」莫緋瞬間就在心裡下達了這樣純主觀的判斷，因為他放眼看去看到的全都是肉眼可辨的窮困。

聽了一會之後，莫緋腳步繼續。他的目的地是鎮子中央最「豪華」的那棟房子，那裡是村長或者說鎮長的家。

而等他到了那裡的時候，已經有一個看起來十五六歲、臉上帶著點小雀斑的女孩等在了大房子庭院的門口。

女孩的名字叫埃米莎，是村長家的女僕，也是他……應該說是「莫緋」小時候的玩伴。

「這裡倒像是人住的地方，但裡面住著的卻又不一定是人了。」莫緋又這樣默默想到。

這想法倒不是純粹的惡意揣測，因為在一個所有人都很窮的地方，有一個例外看起來挺富有的，這讓他覺得這種「富有」肯定有問題。

「莫緋哥，你好點了嗎？」埃米莎先一步的開口說道，她望向莫緋的眼神中充滿了同情。

這讓莫緋想起了那天自己回到小島並且帶回了哥哥死訊的時候她痛哭的場景。甚至到了現在，她仍然是一副隨時都會哭出來的樣子。

而且這些天莫緋的閉門不出，在正常人看來應該是「傷心過度」導致的。

「好多了。」莫緋對自己能活下來這件事、對於救助了自己的人自然是心存感激的，但這樣的情緒不必時時刻刻宣之於口。

「莫緋哥，你讓我幫忙準備的東西都在這裡了。」神傷了一會之後，埃米莎這才想起了正事，隨後她指著放在自己腳邊的一大疊報紙這樣說道。

「真是太謝謝你了埃米莎，這些東西我借用一會，馬上就會還回來。」莫緋對著埃米莎表達了謝意，隨後輕輕鬆鬆地就將那一堆報紙搬了起來。

儘管莫緋對於這個世界有一些了解，但是這些了解都是從「上帝視角」得來的。他覺得自己上輩子讀到的「故事」跟現在自己置身其中的「現實」肯定不是完全相同的，所謂的「劇情優勢」不足以信，實際上對於這個真實的世界，他現在只知道個大概。

所以莫緋想通過報紙了解一些外面的事情。

在這樣的小島上，但找一份兩份的報紙或許不算難事，可如果是想找過去數月連在一起的成套報紙的話，大概也只有在鎮長家裡才找得到。

隨後莫緋帶著報紙回到家中，落座在簡陋的椅子上之後，他立刻就按照順序從前往後翻閱了起來——「世界經濟新聞報」，這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重要、最靈通、投送範圍最廣的報紙了。

謝天謝地，身為一個小島上的漁民，莫緋居然是認字的。

因為只看關鍵信息，他翻報紙翻的很快，所以很快的他就看到了第一件非常重大的消息——標題是「英雄退場」，大致內容是海軍中將、擁有英雄稱號的蒙奇·D·卡普因為年齡原因即將脫離一線作戰部隊，隨後他會保留軍銜，調入「海兵訓練本部」的相關說明。

卡普，這是一個耳熟能詳的角色，他的照片就這麼被登載在了這份報紙上。

很重要，但不是現在的他應該在意的內容，莫緋搖了搖頭，然後再往前翻。一會之後，另一個重大消息的標題再次映入眼帘：

「海軍元帥決定辭職」

從這個消息再往前，幾乎每天報紙上的封面新聞的標題都充滿了驚嘆號，那是關於「頂上戰爭」前因後果、白鬍子和黑鬍子恩怨糾葛、海軍本部動向的連篇累牘的報道。

嗯，現在是海圓歷1520年12月，「頂上戰爭」已經是四個月前的事情了。

這是數十年一遇的大事件，但莫緋並不是為了關注這場海軍本部與新世界大海賊之間有史以來最為激烈的衝突而借來這些報紙的。匆匆掃過有關「頂上戰爭」的報道之後，他繼續往前翻，最終找到了自己真正想要看的內容：

「飛空海賊團船長、金獅子海賊艦隊提督、號稱「飛天海賊」的金獅子再度被捕！」

大部分內容無關緊要，莫非關注的是事件的結果。而根據這篇新聞的報道，準備大鬧東海的大海賊金獅子最終被鬼蜘蛛、火燒山、斯托洛貝里三位海軍本部中將聯合逮捕，並且被再度關進了大監獄「推進城」。

這新聞里必然有造假的成分，因為解決那個大海賊的並不是海軍，就是不知道金獅子被再度關進「推進城」的結果是真是假。如果最後的結果準確無誤的話，那矛盾就出現了——數月前「推進城」被現任「四皇」之一的黑鬍子一夥攻陷的時候，牢獄里並沒有金獅子。

所以……

根本不是「推進城」？

或者是……「秘密處決」嗎？

在同一座監獄里同時關押著與「海賊王」齊名的大海賊提督，再加上白鬍子海賊團的二番隊隊長以及其他惡貫滿盈的海賊，同時還要面對隨時可能來襲的白鬍子海賊團，果然壓力超出極限了吧。

海軍自然是無權隨意處決罪犯，但是世界政府可以。「推進城」大監獄不是海軍軍事設施，管理權歸屬於司法行政部門……也就是說「推進城」並不是海軍本部的下屬機構，而是世界政府的下屬機構。

莫緋覺得「金獅子」大概率已經死了。

他之所以關注這件事，是因為莫緋想搞清楚自己吃掉的惡魔果實是不是那顆果實……他自然是知道自己在遇到海難的時候吃了個什麼東西的。

接下來，只見莫緋突然鬆開了自己的雙手，可奇怪的是那份記載著金獅子被捕的報紙卻依然浮在半空中，隨後隨著莫斐的手指隔空一揮，報紙又自動翻過了一頁……

飄飄果實。

顧名思義，就是一顆能讓除了活物以外的東西都飄起了的果實。

金獅子很可能死了，再加上他表現出來的能力，因此莫緋有理由相信他吃下的那顆果實會是飄飄果實。

確認了金獅子的事情之後，莫緋又將自己在報紙上看到的一些重要信息記錄在了一個筆記本上，做好了記錄整理之後，他決定快點把借來的東西還回去。

此時時間已經臨近傍晚了。

而等莫緋再次來到了鎮長家附近的時候，遠遠地就聽到了一陣訓斥的聲音。

「身為一個下仆，居然敢偷主人的東西，你哪來的膽子？懂不懂規矩？」

接著傳來的是一聲清脆的響聲。

莫緋皺起眉頭，旋即快步向著那邊走了過去。在轉過一個轉角之後，他就看到了大房子外面的庭院里，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正在訓斥著埃米莎。

埃米莎垂著腦袋，臉上紅紅的掌印卻怎麼也掩蓋不掉。

莫緋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報紙，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了。

這些報紙對於主人來說不過都是無用的廢品而已，主人的廢品可以亂丟，但是僕人卻不能亂動，動一下就是偷竊。

這點小事用得著大動肝火么？

可現實就是如此，越是小地方、越是普通人中冒尖出來的「小人物」，越是遠比真正的「大人物」還要盛氣凌人的多，因為只有這種「盛氣凌人」才能表達他們的「偉大與高貴」。

莫緋直接推門走進了院子之中，他是事情的起因，自然不會就這麼看著小女僕繼續挨打。

鎮長很快注意到了這個闖進自己家裡的人，莫緋這種貧民的直接闖入明顯再度加劇了對方的憤怒程度……今天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鎮子上的窮鬼敢直接往他家裡闖？

鎮長一甩手臂，大步流星的走向了莫緋，看樣子似乎也想二話不說先給他來一巴掌。

「你又是什麼東西？居然敢……」

然而沒等鎮長走到位置，也沒等莫緋開口，他們的行為就被一起打斷了……突然之間，有什麼沉重的東西帶著某種陌生又熟悉的尖嘯聲劃過空氣，緊接著，鎮子的某個地方傳來了一陣火光。

隨後是震動與巨大的聲響。

炮擊？

騷亂和人們的吵鬧聲自山下的小港口傳來。

「海賊！」

「海賊登岸了！」

海賊？莫緋先是望向港口那邊，在想明白髮生了什麼之後，他第一時間又快速的轉回臉來，欣賞起眼前這位鎮長先生臉上的驚慌失措來……

鎮長先生臉上現在的表情與剛剛的盛氣凌人形成了強烈的反差，莫緋覺得這種對比可遠比海賊來襲要精彩的多……真是無聊的惡趣味。。

但是不得不承認的是，一個人的小小傲慢，似乎很簡單就能被敲碎。

比如……

一顆炮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