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猴子想當老虎

一棵幾乎禿露光皮的老楊樹，五根彎彎曲曲的樹叉斜著伸出去，在酷冷的烈風中瑟瑟發抖，我怎麼看它都像一個死人張開的爪子，看著怪瘮人的。

樹杈搭著一個大一點的斑鳩窩，一隻灰毛母斑鳩正警覺地站在枝頭四處探頭探腦，見我們由遠及近地出現，它呼啦一聲鼓著翅膀，大聲鳴叫著飛走了。

猴子呵呵笑道：「這裡人跡罕至，下面的人聽見老斑鳩的叫喚，准知道外面來人了。」說著話，他捏著嘴巴打了一個口哨，聲音嗚咽，像是一隻被人捏住喉嚨尖叫的猴子。

我驚愕說：「這種暗號倒是挺別緻的，虧你們想的出來。」我突然問道，「若不是這樣的口哨，我們會遇到危險嗎？」

瘸子搶著走到前面，指著對面的野草地說：「對不上暗號，對面的草地下面就會有人放出亂箭。」

我倒吸一口冷氣，野草肯定是偽裝的，猝不及防之下，根本沒有人能躲過這陣暗箭。

站在老楊樹往下看，下面是一個巨大無比的大土坑，雖然不深，但很大，荒野一馬平川，若不是走近這裡觀看，根本發現不了這裡還藏著一個數百人居住的地下村。

沿著斜坡走下去，馬車穩著點倒不至於翻了車，底下是一條平道，盡頭有一道又高又厚的崗樓，四周都圍著高大的土牆，上面有幾個村民打扮的弓箭手巡邏站崗。

我仰頭四處打量，坑壁上掛著幾條繩梯，靠近地面的地方打著幾個洞，估計弓箭手藏在洞里就看到地面上的人，甚至射殺來犯的敵人。

還未走到崗樓跟前，就聽見上面的人開始高興地振臂大喊大叫「猴子隊長回來嘍！」

「猴子隊長回來嘍！」，隨即整個村莊都為之沸騰，兩扇石門被推開，一群大人領著小孩興高采烈地衝出來迎接，一個粗褂布衣的白鬍子老者一邊拄著拐杖，一邊樂呵呵地朝著猴子、金剛和瘸子招手，笑起來滿臉滄桑和溫暖，後來我才知道他是村長。

進到一圈土牆裡面，才看清沿著地面四周的牆壁開著許多窯洞，幾乎每戶人家門前都站著婦女和小孩，村裡的青壯年自衛隊卻早已全副武裝地站在大院中英姿颯爽，他們似乎在等待隊長猴子的檢閱。

聽到自衛隊士兵振臂呼叫道：「隊長威武！隊長威武！」

我感興趣地問猴子說：「你是什麼隊長這麼神氣？」

猴子安撫大家高漲的情緒，才說道：「我們村組織的自衛隊，我們自己的武裝力量。」

我心想私建武裝力量可是死罪，他的膽子夠肥了，隨即釋然，人家都敢結夥盜墓，還怕掉腦袋？死豬不怕開水燙，反正怎麼算都是死罪，沒準有自己的武裝，還能保住一群人的性命。

自衛隊隊長倒是符合猴子的身份，地下村雖然隱蔽，卻要防止被摸進來的土匪和官兵圍剿和洗劫，猴子精明能幹，有他領導自衛隊，村裡百姓倒是放心的很。

來到居中一間大窯洞，黑漆大門的門楣上卻掛著一塊匾額「自衛隊機要處」，我想這應該是猴子辦公的地方。

猴子吩咐士兵把購買的糧食挨家挨戶地送到，墓中所盜金銀卻交給村長管理，猴子介紹中了解到，這個老頭子是德高望重的一村之長，統一管理全村人的吃喝拉撒。

猴子此人心氣極高，絕對不會容忍別人在他之上，因為村長肯定比一個自衛隊隊長官大。

我問：「老村長是你爹吧？」

猴子是聰明人，對我舉大拇指說：「一猜就中。」

我心想不是我一猜就中，是你們親爹倆統治一個村子，肥水不流外人田呢，徇私不徇私不知道，但你倆手握權力，還不是說什麼是什麼？

窯洞內是個寬闊的大廳，兩邊擺滿了清一色的黑漆座椅板凳，居中牆壁上掛著一塊牌匾「卧薪嘗膽」，這面是一張香案，關二爺橫刀站立，前面一尊香爐裊裊，左右各擺著一盤瓜果梨棗，一盤精緻糕點，香案下面是一張鋪著老虎皮的太師椅，虎皮被磨得發光，看來有些年月了。

卧薪嘗膽倒是比較新穎，皇帝御賜組建的盜墓軍團一時風生水起，幾百年下來都沒落了，但後人依然希望再次朝廷重用，所以才用「卧薪嘗膽」四個字自我勉勵。

實際上盜墓軍團只是活在黑暗中一支秘密軍隊，當權者不可能將這些人的存在公告於世，畢竟盜墓在古人看來是一種斷子絕孫的行為。

猴子一屁股坐在太師椅上，本想閉著眼睛緩緩神，突然看到我和胖子還在下面站著，他臉色隨即一變，又急急地站起來，硬推著呂胖娃坐上面去，他尷尬笑著說：「今後這把椅子恐怕只有小主人才有資格坐。」

瘸子卻一臉不痛快說：「隊長，這座位你可坐了有年頭了！他——」，瘸子指著胖娃兒，低頭說，「雖然是大統領呂劍偉的後人，是我們的小主人，但總得有個先來後到吧？」

金剛也是不舒服地附和說：「就，就是，小主人也，也可以跟猴子隊長一塊，一塊坐嘛，你，你有功勞。」

胖娃兒也不是真傻，一看人家兄弟不樂意了，趕緊緊張地站起來，連忙推辭說：「猴子隊長，還是你坐吧，我恐怕不合適。」

猴子斜眼看我一眼，見我不喜形於色，我越是如此，他反而越是心虛，非要堅持讓胖娃兒坐這把椅子，他這是怕我起疑心。

古人對地位看得很重，看似一把太師椅，實際上是一種權力的相爭，怪不得猴子一臉的不舒服。

猴子頓足發脾氣道：「你倆怎麼可以這樣慢待小主人？老虎不在，猴子能當大王，現在老虎回來了，我猴子怎能還腆著臉當這個老大？都給老子閉嘴，誰再多嘴，我嚴懲不貸！」

見猴子發脾氣，金剛和瘸子嚇得不再吱聲。

我想猴子果然有兩把刷子，心機縝密的可怕，我心裡隨即嘆息一聲，看來此處並不能容忍胖娃兒當老虎，我若獨自離開，最終反而是害他。

猴子現在想將胖娃兒扶持為一把手，假以時日必將加害於他，一山不容二虎，這是鐵的道理。

胖娃兒看不出死活頭來，見猴子一再想讓，還以為人家是真心的，他也不客氣坐在太師椅上，這種智商反而更令我擔心。

我冷眼旁觀，猴子眼神殺機一閃而逝，胖娃兒傻，我卻不傻，他心裡想什麼我早已猜個八九不離十。

看來胖娃兒和我早晚死在這賊子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