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朱鋼和小克把黃長磊從拘留所中提出來,讓他配合呂瑩瑩對吳林進行畫像。

刑事模擬畫像是一種很好的偵查手段,能夠為偵查破案、打擊犯罪提供技術支撐與服務,日益受到世界各國刑偵領域的重視和運用。

但是目前還存在著對刑事模擬畫像技術重視不夠、使用方法不當、基礎建設薄弱等問題。在偵查過程中應該根據心理學的遺忘規律,儘早運用刑事模擬畫像這一偵查手段,刑事模擬畫像技術人員應該從素描蓮座、寫實繪畫能力、醫學解剖知識等方面提高技術水平。

呂瑩瑩雖然年紀很輕,但模擬畫像技術已經爐火純青。而她為了畫像技術,利用業餘時間,專門去學習犯罪心理學。

呂瑩瑩一直把吳林的像畫到黃長磊叫好為止。畫好之後,呂瑩瑩把他的畫像上傳到松蔭縣局的官方微博微信上,為了更大範圍尋找吳林,呂瑩瑩打電話給市局,讓他們轉發縣局的微博微信。

很快就有人打電話給呂瑩瑩,他說認識吳林,呂瑩瑩叫他來刑警隊把話說清楚,如果是真的,可以領賞,雖然錢不多,但可以在縣局留下幫助破案的記錄,以後有事可以得到縣局的幫助。

他說他不要錢,也不來縣局,因為他在上海打工,請不到假。呂瑩瑩問他吳林的身份和住址。他說吳林是楊雄的員工,以前他們是工友,但不知道吳林是哪裡人。

呂瑩瑩把他的話轉告給朱鋼。朱鋼聽了之後,有些驚訝:楊雄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這件案子里總有他的身影?

朱鋼和吳江去找楊雄的公司他,車曉林開車。

「吳哥,看來這個楊雄的水很深,會不會是他謀殺了王理麗?」朱鋼抽出一根煙遞給吳江,為他點燃香煙后把頭靠在靠背上。

「對,楊雄有嫌疑,如果真的是他叫吳林去乾的話,這件案子就很複雜了,畢竟他的智商很高,不像錢車子那麼弱智。但是,根據我們目前調查的結果來看,楊雄沒有殺人動機,除非是隱形的動機,蒙蔽了所有人的眼睛。」吳江嘴裡吐出一白煙,轉過頭來看著坐後座的朱鋼說。

「對,靠山村的所有村民都認為楊雄是比較孝順的,只是他太忙了,沒時間回家看望王理麗。你覺得吳林是執行楊雄的命令,讓黃長磊去偷盜宣德爐的可能大嗎?」

「十有八九是楊雄叫吳林去乾的。」

「楊雄為什麼要這樣做?」

「目前還不敢過早下結論,我們先聽聽楊雄怎麼說再做決定。」

說話間,他們來到了楊雄的祥瑞化纖股份有限公司,它位於縣城南郊,離市中心1.5公里,公司的用地面積非常大,近200畝,如果能轉化成商業用地的話,最少值得上億元,這是上世紀九十年代初期圈地運動的縮影,一個年產值不到一千萬的公司哪用得了這大的地塊?

來之前,他們已經給楊雄打電話了,楊雄在8樓的辦公室里等他們,8樓是頂樓,他們乘電梯而上,到了8樓之後,是一番別樣的景色,前方是清澈的松蔭河,山頭有一座佛光塔,它挺拔的身影倒映在河面上,在粼粼波光中搖動,如夢幻一般美麗。但他們沒有興緻欣賞河光山色,直接走進楊雄的辦公室。

辦公室上百平方米,兩面牆都是書籍,好像走進教授的家裡,許多商人骨子裡瞧不起讀書人,表面卻很能附會風雅,真是自相矛盾。

楊雄坐在一個超大的根雕茶几後面,客氣地和他們寒暄,然後把已經泡好的茶遞給他們,朱鋼喝過一道茶之後問:「楊總,你認識吳林嗎?」

「吳林?我好像聽過這個名字。不過我想不起來他是誰了。」楊雄淡定地回答。

「他是你的員工,你怎麼會想不起來呢?」

「我辦這個企業已經20多年了,來來去去的員工不計其數,我怎麼可能都記得呢?更何況員工不是我管理,我打電話給人事部經理問一下。」楊雄拿起掛在牆上的電話撥出去,電話很快就通了:「江經理,我們公司有沒一個叫吳林的員工?」

「哦,有的,可是半個月前他辭職了,說要去重慶工作。」

「你把他的資料發到我手機上來。」楊雄掛斷電話后對朱鋼說,「吳林辭職了。」

「怎麼這麼巧?早不辭職晚不辭職,偏偏在你母親被殺之前辭職?」

「難道他有殺人嫌疑嗎?」這時楊雄的手機「叮」的一聲,他打開手機說,「這是吳林的詳細資料,你們看一下。」說罷把手機遞給朱鋼。

朱鋼接過手機,看到的信息是這樣的:吳林,男,松蔭縣曉陽鄉源頭村人,1989年8月10日生,未婚。上面還有吳林的手機號碼。朱鋼把手機號碼輸入手機中撥出去,系統傳來了:您所撥的手機已停機……

吳江認為楊雄已經把吳林藏起來了。其實也不是找不到,只是目前還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吳林有殺人嫌疑,不會動用大量的警力去找,也許楊雄正抓住他們的軟肋,或者他非常了解警方的辦案方法。

「8月23日早晨5點到6點你在哪裡?」朱鋼不想跟繞彎子,同時也不給他面子,在人命關天的案子面前,即使是政協常委也算不了什麼。這就是朱鋼的性格。

「你……你什麼意思?難道懷疑我是兇手?你們太無能了,找不到嫌疑人竟然懷疑我這個孝子?」楊雄惱羞成怒,臉都變形了。

「在案子沒有查明之前,任何人都是嫌疑人。」朱鋼針鋒相對,毫不示弱。

「那你這個刑警隊長也是嫌疑人嗎?」

「不,案發時間我在刑警隊值班,有監控錄像證明,否則我也可能算是個嫌疑人。」

「楊總息怒!我們是來幫助你洗脫嫌疑的,所以,請你配合,同時也是在為早日找出兇手而工作,請你諒解和配合。」吳江語氣柔和地說。

楊雄這才冷靜下來,他也為自己剛才的失態懊惱:我怎麼這麼沉不住呢?這不像馳騁商場20年的我。

楊雄說:「我那天在南坪市開商貿會,會議是由市經貿局主辦的,邀請了各縣市的優秀企業家,一共361人,住在金山賓館,賓館里的設施一應俱全,有全方位、高像素的監控器,你們可以去查。

「我是下午收到吳德榮的電話,說我母親死於在自家的廚房裡,於是,我趕緊開車回家,還沒到縣城,吳德榮又打電話給我說刑警隊人把我母親的屍體拉走了,我只好去縣殯儀館看我母親,可是殯儀館的人說你們交代不讓看,否則會污染證據,我只好回公司。」

「謝謝楊總配合,我們會去查證的,如果有吳林的下落,請你馬上給我們打電話。」吳江說完,示意朱鋼走人,朱鋼對楊雄說聲對不起,就走出他的辦公室。

朱鋼和車曉林來到南坪市金山賓館,這是一家四星級賓館,各種設施都很完善,他倆查看了8月23日早晨的監控錄像,結果證明楊雄於8月22日22:15:21進入1108房間之後就沒出來,於23日7:10:12才出來,也就是說:如果楊雄有本事從11樓窗門離開去靠山村殺人,也無法在兩個小時內回到1108房間。因此,他的嫌疑被排除了。

一星期過去了,重案組走訪了251個村民和11個嫌疑人,但是案子沒有任何進展,也沒有人目睹兇手進入案發現場。

案子陷入僵局的原因很多,一是勘查現場時遺漏了什麼;二是查不出隱形的嫌疑人;三是屍檢時忽略了什麼等原因。其實那是個被破壞殆盡的現場,很難查出嫌疑人的鞋印、指紋、DNA樣本,他們已經重返現場勘查過三次了。每次複查都和前兩次一樣。

按理說走訪那麼多村民,應該知道誰有殺人嫌疑,因為王理麗是個典型的「宅女」,幾乎不出村的,楊雄勸她好幾次去城裡和他住在一起,但是她說城裡太吵太鬧,住不習慣,其實楊雄在廠房內建了一棟別墅,非常安靜。

王理麗還有一個理由:舊房子里有她老公楊善敬的氣息,可以帶給她許多美好的回憶。

其實真實的原因是王理麗和楊雄的老婆鄧茗茗合不來,她看不習慣鄧茗茗天天打麻將不照顧孩子的德性,她的大女兒已經15歲,小兒子也12歲了,學習成績上不去,鄧茗茗不是打就是罵,根本不陪孩子讀書,連開家長會也叫她妹妹代替。

屍檢忽略了什麼也不太可能,王理麗被掐死是十分確定的,也沒被性侵過……想到這裡,吳江的腦子忽然閃了一下,覺得有什麼東西在提示他,但是,只是一閃而過,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吳江竭力去回憶,但就是想不起來,唉,真是歲月不饒人啊,記憶力怎麼退化了那麼多?

吳江剛才想到的是有關屍檢的問題,雖然想不起來,但是可以打電話問羅進,也許他能打開一扇明亮的窗。

吳江掏出電話撥通了羅進的電話:「羅進,你有空嗎?如果有空我想請你來松蔭縣一趟……」他把8·23案子在電話里詳細地說給羅進聽。

「好吧,我下來看看。」

「我叫車曉林去接你吧。」

「好吧,我手頭還有一些收尾工作,正好兩三個小時可以完成。」

下午兩點半,車曉林就把羅進接到縣局,朱鋼羅進安排到縣局賓館。

羅進入住之後,來到了刑警隊,叫鄭祖華把屍檢報告和屍檢記錄拿來給他看。屍檢記錄有音像材料和文字材料。音像材料最直觀,因為屍檢過程中有專業的攝像師在旁邊拍攝,整個過程大概三四個小時。

羅進看完所有材料之後,已經到了吃晚飯時間,大家一起在公安局食堂吃晚飯,鄭祖華也陪羅進吃飯。

鄭祖華雖然從事法醫工作20多年,但是技術肯定沒有還沒結婚的羅進好,因為羅進起點高,又在省城刑警隊工作,成為主檢法醫師,加上有各種先進的儀器和解剖過上千具屍體的經驗,所以,眼光更加獨到,思路更加敏捷。

羅進一邊吃飯一邊想問題,這是他多年養成的習慣,可以在喧囂環境自由地思考,幾乎不受環境的干擾,他從頭到尾梳理一下鄭祖華的屍檢過程,覺得有一處遺漏:那就是王理麗的嘴。

「鄭哥,有個問題我想問您:為什麼沒有檢查王理麗的嘴?」羅進稱他為哥,表達他對鄭祖華的尊重。

「我用手電筒查看過她的嘴,除了正常掐死現象之外,沒有異物和異象啊。」鄭祖華有點不解,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呢?

「我們屍檢都要從死者嘴裡提取出DNA樣本,進行DNA比對。」

「羅老師,有這必要嗎?」鄭祖華覺得不可思議:如果每個地方都要提取DNA樣本,進行比對,那得花多少精力和時間?

比如:肛門、尿道、嘴巴、鼻孔、陰道、腸道、胃等等,這麼多地方都要比對DNA,不僅工作量大,而且完全沒有必要,沒有幾個法醫會這樣做。

「當案子走進死胡同時,不妨試一試,也許能打開新的偵查方向,從而走上偵查捷徑。」

鄭祖華覺得羅進話有點道理,他畢竟是省城的法醫師:「羅老師,難道能從王理麗的嘴裡找出物證來?」

「也不一定,我只是這樣設想:如果兇手的動機是為了性侵王理麗,你認為兇手如何能夠完成這個過程?」

「78歲老人的陰道乾澀狹窄,甚至閉鎖,兇手要完成強姦幾乎不可能,哪怕是用上潤滑油也不行……」鄭祖華停下思考。

「但是有一種方法:口交,這是最好的方法。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到底如何,還要我們再次屍檢。」

「對一個78歲的老人進行口交?這也太離譜太變態太匪夷所思吧?」鄭祖華連用三個太字,羅進的想法著實讓他嚇一跳,他當法醫20多年,解剖過上百具屍體,但是從來沒有聽說過罪犯對一個老人口交的。

「變態的人很多,他需要從凌辱弱者中得到快感,口交也許只是肉體上的快感,但是真正得到滿足的是凌辱,而心理上的快樂才是持久的。許多變態罪犯經常躺在床上一遍遍回想凌辱女性的過程,一回想就非常興奮,所以,心理快感要大於肉體快感。」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離破案就不遠了。我馬上去殯儀館解凍王理麗的屍體,明天早晨我們就可以檢查王理麗的口腔,如果能提取到兇手的DNA樣本,那真是太好了!謝謝你!」鄭祖華忽然站起來,向羅進行一個標準的軍禮,表示對他深深的佩服。

「鄭哥,先別謝我,這只是我的一種猜測,事實不一定就是這樣。」

「不管明天的結果是什麼樣,總之,你有這種思路,就值得我佩服!」說完放下碗筷,小步跑出食堂。

「鄭哥,你的飯還沒吃完呢。」

「我不吃了……」他邊跑邊說,瞬間消失在羅進的視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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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號重案組之空巢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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