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回程路上,朱鋼問:「克警官,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麼做?」

小克想了想說:「我覺得包業菊的三個兒子都有嫌疑,因為他們都願不意贍養母親,都想把包業菊這個沉重的包袱甩掉,所以,接下來必須去查她的二兒子和三兒子,只有一一排查之後,我們心裡才會踏實。」

「說得對,她二兒子黃二強在東建市的郊區山上養土雞,我們已經通知他說包業菊死亡,作為兒子不願意回家看包業菊一眼,說明他不是冷漠就是嫌棄她。」

「朱隊長有黃二強的電話和地址嗎?」

「都有,來的時候關主任已經把詳細地址告訴我了,他的養雞場在東建市郊區的白雲山上,離市區20多公里,我們用導航定位,直接開車到他養雞場。」

「要先打電話給他,如果他不在養雞場,我們不是白跑一趟嗎?」

「嗯,克警官說得對!」朱鋼調出黃二強的電話,撥打出去,電話很快就通了,黃二強說正在養雞場里打理雞舍,他等他們前往,於是朱鋼掛斷了電話,向小克點點頭。

東建市位於南坪市和松蔭縣的中間,但去東建市要拐一個大彎,它離南坪市80公里,離松蔭縣150公里,因為都是高速公路,一小時之後,他們就到了東建市。

此刻已是傍晚,天空開始下起濛濛細雨,東建市已經華燈初上,五彩繽紛的夜景在雨中變得撲朔迷離。朱鋼問小克要不要先找個地方吃飯,小克說等找到黃二強再說。

當刑警的人餓肚子是常事,沒有找到嫌疑人吃飯沒有味道,所以,不少刑警都有或輕或重的胃腸毛病。

開往白雲山的路是一條3米多寬的泥沙路,兩邊都是茂密的蘆葦和高大的雜樹,只有8公里路,他們開了半個小時,車子停在一個名叫紅強土雞養殖場的大門外。

木大門旁邊掛著一盞節能燈,燈光昏暗,風兒吹過,燈在搖蕩著,使這個遠離市囂的山谷變得更加寂靜和詭異。

這時從裡面跑出一個中年人,把大門打開,衝動副駕邊對朱鋼說:「你是朱隊長吧?我是黃二強,歡迎歡迎!」

朱鋼下車之後,黃二強熱情地和他握手,然後和各位握手,帶著生意人特有的恭敬與禮貌:「你們沒吃飯吧?」

「我們吃過了,你找個地方說話吧。」朱鋼覺得黃二強是個厲害角色,竟然能看出他們沒吃飯。

「沒吃飯就不要客氣,我們這裡沒什麼好招待的,只有青菜便飯……走吧,去我辦公室喝茶,邊喝邊聊。」黃二強打著強光手電筒往裡面領路,雖然說這是養雞場,但卻沒有一點雞屎味道,這讓小克覺得奇怪,也許雞都在山林里放養吧,否則怎麼會沒有雞叫聲呢?

辦公室比較簡陋,只有兩張辦公桌,一條鐵沙發,一張茶几,茶几上卻擺著精緻的茶具,看來黃二強喜歡喝茶。

黃二強叫坐在電腦邊上網的小夥子拿些點心和水果來,小夥子領命而去,一會兒便端來一大盆切好的蘋果和鴨梨,以及一些餅乾,放在茶几上。

大家肚子也真是餓了,吃了點水果和餅乾之後,朱鋼開始問:「黃總,你母親去世了,你為了什麼不回家看看她?」朱鋼對他比較客氣。

「唉,我實在太忙了,我天天都要往各個酒家和飯館送貨,一天沒送都不行,否則,老闆立即換別家養雞場,現在中國經濟下行,競爭非常激烈,你們不是不知道。」黃二強一臉無奈。

「這是託辭吧?你就不能把活交給工仔去幹嗎?」朱鋼接過黃二強遞過來的茶水,鼻子在上面深深嗅了一下,感覺這茶像蘭花一樣沁人心脾,便知道價格不菲。

「我不放心,也許我是勞碌命,凡事都要親力親為才安心。」

「聽說你掙了不少錢,在東建市買了房子和車子,還把戶口遷移到東建市,你這麼有能力,為什麼把你母親接過來贍養呢?」

「唉,這說來話長,20年前我從古坪村來東建市買野豬肉,認識我現在的老婆,她是本市人,家境好,人也漂亮,我很喜歡她,可是我很自卑,為了照顧我,她經常來我的攤點買野豬肉,一來二去,就有了感情,於是戀愛、結婚、生子。

「那時我一窮二白,做夢也沒想到能娶到這麼好的老婆,結婚後,她建議我去辦養雞場,並用她父母的房子作抵押,向銀行貸款10萬,1998年我正式開始籌辦這個養雞場,慢慢地生意做得越來越大,買了車子和房子,大兒子和小女兒都上了大學,也許因為自卑或者感激,家裡的一切大小事務都由我老婆梅麗紅說了算。

「在經濟上我們是比較寬裕,但是,我在家裡沒有地位,所以,心裡很壓抑,我承認我是個軟弱的男人,我有錢了,最想讓我母親一起享福,結果我一說出口就被她一票否決,我只好去找我岳父,因為我老婆非常聽我岳父的話,在岳父的勸說下,她同意我把母親接來。

「結果沒過半個月,我母親就叫我送她回去,我問她為什麼要回去?她只是一個勁地哭,不說任何話,我母親是個堅強的人,不會輕易流淚,我想母親可能遇到我老婆打罵。

「於是我在家裡安裝了監控器,用手機監視家裡發生了什麼情況,結果親眼看見我老婆毒打我母親,她只打母親的胸部和下身,因為這些地方老人羞於見人,我老婆吃定這點,所以肆無忌憚地打我母親。

「我氣得要命,立即開車趕回家,我老婆還在打我母親,被我抓個正著。我非常憤怒,立即要我老婆向我母親道歉,否則立即離婚,但是,我老婆不吃我這一套,說:離婚就離婚,誰怕誰?

「後來我岳父岳母和兒子女兒都來勸我們不要離婚,我也不想把辛辛苦苦掙來的財產分給她一半,於是只能妥協,把母親送回古坪村……唉,都是我不孝啊。」

黃二強的口才不錯,不愧是個成功的生意人,可是為什麼他做人卻如此失敗呢?

「你老婆為什麼嫌棄你母親?」

「嫌棄的地方多了,說她吃飯時的聲音很會響,吃相非常難看,還有很會放屁,不講衛生,總之雞蛋里找骨頭,『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黃二強憤憤不平的樣子,朱鋼覺得他是偽裝給他們看的。

「你可以在你家附近租間小房,再雇傭個保姆照顧你母親,憑你的經濟實力,完全能辦到。」

「唉,別提了,說來真是窩囊,我養雞場所有收支情況都掌握在我老婆手裡,她是我們養雞場的財務總監。」

朱鋼依然他覺得在裝,年營業額好幾百萬的養雞場,一年私存幾萬元,哪怕再厲害的財務總監也不可能發現,朱鋼不想跟他多說:「7月30日傍晚6點到7月31日凌晨8點你在哪裡?」

「朱隊,這是什麼意思?」他驚訝地問。

「你母親包業菊死於這個時間段,這是法醫屍檢結果的證明。」

「難道你們懷疑我謀殺了我母親嗎?真是荒唐啊!我怎麼可能這麼做?」

「既然你不可能這麼做,那你用不在場證明吧。」

「好吧,讓我想想……那時我到底在哪裡呢?」他自言自語著,「那幾天我應該在養雞場里,對,我在養雞場里!」

「有誰可以證明?」

「沒人能證明,我的卧室離員工宿舍將近30米,我那天回場里時,所有員工都已經睡覺了。」

「你幾點回養雞場?」

「10點左右吧。」

「當時你從什麼地方回到養雞場?」

「吃晚飯之後和幾個朋友在藍天夜總會唱歌,結束之後就回這裡了。」

「你們這裡有監控器嗎?」

「沒有,這裡沒值錢的東西,我收錢大多是讓對方通過網銀轉到我賬戶上,或者用微信轉賬,廠里沒有現金,連付工資也是從網上轉的。所以,不用擔心有值錢的東西被盜。」

「對警方隱瞞實情是要負法律責任的。」朱鋼嚴肅地說。

「這點我知道,我們有法律顧問。」

朱鋼結束了詢問,和各位開車到東建市區找個小菜館吃飯,朱鋼說:「大家想一想,如何能證明黃二強當晚在養雞場里過夜呢?」

「查看藍天夜總會的監控錄像,看他有沒在唱歌。」車曉林說。

「這沒有用,如果他唱歌結束之後開車去古坪村殺人呢?」小克說。

「去移動公司定位黃二強的手機信號。」車曉林又說。

「也不行,如果他把手機放在卧室里呢?最好的辦法還是去曉陽鄉派出所查看道路監控錄像,那是唯一出入古坪村的道路,而且車輛非常少,很容易排查。」小克說。

「好,我們按照克警官說的去做,打道回府,明天去曉陽派出所看監控。」

朱鋼他們通過查看曉陽鄉的交通監控發現:黃二強於7月31日05:30:15開著車從古坪村方向的309鄉道駛出,向曉陽鄉方向駛去,黃二強隱瞞了真相,有重大的殺人嫌疑!

朱鋼帶著拷貝下來的監控錄像,和小克、陳理、車曉林開車來到紅強養雞場,當黃二強看見他們再次光臨時,臉色瞬間這得蒼白如雪。

「黃二強,你為什麼要對我們撒謊?」朱鋼站在他對面,臉色陰得可以擰下水。

「我……我沒說謊……」

「你真是不見棺材不流淚,你看看我們帶來的錄像吧。」

車曉林打開筆記本電腦,點開播放器播放監控錄像,黃二強的車和人清晰地出現在錄像中,黃二強看完錄像之後,心裡好像壓著一塊大石頭,呼吸變得粗重起來……

「說一說吧,你為什麼要弒母?」

「我沒有弒母!我……好吧,我豁出去了,那天,我初戀情人楊梅甜約我去她家幽會,她老公帶著孩子去旅遊了,我們可以盡情開心。

「我擔心她老公會突然回家,叫她來松蔭縣城開賓館,她說老公和兒子已經用外省賓館的座機給她打電話了,絕對不會回家,因為要守家,她不能進城,要我直接去她家。

「於是,我在藍天夜總會唱歌結束后,回到廠里的山上抓八隻土雞放到後備廂,準備送給她,為了不讓村民發現,我晚上10點半才出發,31日凌晨12點半才到她家。

「她嫁給古坪村的前面的村子,名叫香樟村,就這樣,我在她家裡過了一夜,第二天天剛剛亮,我就離開她家了,因為我怕我老婆第二來養雞場,發現我不在,會對我刨根問底,因此,必須在上班之前趕回養雞場,不信你們可以去楊梅甜……」

「問她有什麼用?她是你的相好,你們可以串供!」

「你們不是有什麼那個……測謊儀嗎?對她測一下就知道我們是不是串供了。還有,如果你們覺得我有罪,可以送我上法庭,我願意接受任何刑罰,哪怕槍斃!」黃二強柔中帶剛地說,和昨天的恭謙態度完全不同。

朱鋼不想再和他啰嗦:「哪怕調查結果證明你沒弒母,你也得坐牢,因為你對我們隱瞞實情,誤導警方偵查工作!」說完就走出黃二強的辦公室。

經過對楊梅甜的調查,她的口供和黃二強所說的完全一致,各種證據相互印證,最終排除了黃二強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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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號重案組之空巢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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