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萬年小三
那些有關黃家的事情,還都是我三十歲加入天門之後,才從文武門的檔案室里偶然間看到的資料。
至於我三十歲為什麼會轉投到天門麾下,迄今為止我自己都還沒有弄明白是什麼原因呢!
我只記得在我三十歲的生日那天,二舅爺突然給我擺了一桌慶生宴。
這俗話說宴無好宴,散席之後二舅爺便把我單獨留了下來,說是要跟我商量一下接下來的買賣,但事實上卻只是讓我去天門另謀發展。
當時我立馬就想到了「下崗」這樣一個詞語,可是在咱們這樣一個行當里我還從未聽說過老闆炒夥計魷魚的,只有夥計背叛老闆跳槽的。
而我似乎就成了這個行當里的一個例外,正當而立之年竟被老闆掃地出門了。
不過二舅爺對我還不算太過薄情寡義,卸磨殺驢的同時起碼還給我寫了一封介紹信,讓我得以在天門這樣的龐大倒斗組織中討一口飯吃。
可這一口飯吃得也不自在,因為從那時起我就在行里被插上了攀高枝的標籤,甚至行里還有人給我取了一個「萬年小三」的綽號。
一開始我還聽不明白這個綽號的含義,後來才明白這裡的小三並不是說那種插足他人家庭的壞女人。
而是指我最早跟著爺爺在周家討生活,後來又跟著后奶奶去了黃家,最後又加入天門,這剛好輾轉了三個倒斗勢力,就如三國時期的三姓家奴呂布一樣,所以被稱之為「小三姓家奴」。
至於「萬年」二字最初也是一個獨立的綽號,全稱是「萬年白眼狼」,明顯是想說我是那種怎麼也喂不熟的東西。
可能是因為這兩個綽號的意思一樣,所以行里人取其首尾,我便有了「萬年小三」這樣一個不太光鮮的綽號了。
不過我在明白了這個綽號的真正含義之後,卻並沒有一絲怒意,反倒挺佩服那個給我整合出這麼一個綽號之人的才華。
後來我在一番追查之下,才得知這個綽號原來是源自那個從小便瞧我不順眼的黃家三小姐黃婉婷之手。
於是我也禮尚往來,送給了黃小姐一個「黃寡婦」的綽號,結果沒想到這個綽號闖了禍,直戳到了黃婉婷的傷心處。
這要怪也只能怪我太沒有文化了,明明知道黃婉婷死了丈夫又一直沒人敢娶,竟還哪壺不開提哪壺不說,居然還不懂得含蓄一些,這也難怪黃婉婷會沒完沒了的找我茬了。
其實要說起來黃婉婷的命也確實夠苦的了,二十歲才剛到了結婚的年紀,竟然就被二舅爺以聯姻的方式,硬生生將她從學堂拽了回來,並讓其嫁給了一個五百多斤的胖子。
結果誰料一年後那個胖子就死於脂肪太多,心臟難以承受那麼大的負荷,可偏偏大家都說這是因為黃婉婷長得太漂亮了,所以才讓一個五百多斤的胖子也在夜夜笙歌中消受不起,最終精氣耗盡,灰飛煙滅。
如此一來沒有五百斤體魄的精壯男子,誰還敢娶黃婉婷呢?
黃婉婷在婚姻上本來就已經很受傷了,偏偏我還落井下石,給她取了一個「黃寡婦」的綽號,但這也絕對不能完全怪我,還不是要怪二舅爺沒讓我上過什麼學,害我取不出「萬年小三」那樣的綽號來。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要是我有文化,早就已經脫離倒斗這個行當了,又怎會背負「萬年小三」的屈辱,繼續在天門討飯吃呢!
當然也不能完全說這件事不好,凡事都有兩面性,正是因為我在沒文化的情況下給黃婉婷取了那麼一個綽號,結果黃婉婷在處處找我茬的過程中,慢慢拉近了咱們之間的距離,終於我們步入了二婚的殿堂,我竟真的成了黃婉婷的「萬年小三」。
那一年我三十三歲,正巧也是我在天門中的地位得到一個飛躍提升的時期。
…………
如今我已經三十七歲了,早已是兩個孩子的爹了,可是我總覺著自己似乎跟那兩個孩子都不親,就好像他們根本不是我的孩子一樣。
當然我這樣說並不是一種不負責任的表現,也不是刻意要去破壞「黃寡婦」的名聲,而是因為我的記憶里為什麼從來都沒有自己孩子出生那一刻的印象。
誰都知道一個男人什麼都能忘記,洞房花燭夜和妻子產子時那是萬萬忘不了的,可偏偏我什麼記憶都很清晰,唯獨有關我那兩個娃出生時的情景卻是一片模糊呢?
婉婷曾經給我解釋過一次,她說那是因為我剛好喝醉酒斷片了。
雖然我的確也有喝點小酒的毛病,但我向來就很節制,即便是每次倒斗回來的慶功宴,我也把自己的酒量拿捏得很到位,並不可能喝醉酒斷片才是。
當然我雖對婉婷的話有些質疑,不過我卻始終沒有點破其中要害,心想自己接盤俠都做了,還在乎多一個綠箭俠的身份嗎,反正兩個孩子只要認我當爹,我就有這個責任挑起照顧他們的義務。
所以關於孩子是不是親生的這件事,我甚至就連生死之交的杠頭都沒與他提及過。
當然我並不是不信任杠頭,雖說他那張嘴的確很愛抬杠,但保守秘密方面,他的嘴可比鐵人的還要嚴。
而我之所以沒把這件事告訴杠頭,那是因為杠頭也跟婉婷有著不一般的交情,當初那個有幸跟隨婉婷步入學堂的胖子便是我口中所說的杠頭。
如果我把這件事告訴了杠頭,豈不等於直接對婉婷言明了我對她的不信任。
江湖中人都說做咱們這行的人都很薄情寡義,畢竟在巨大的財富面前,許多平凡之人都抵不住那樣的誘惑,所以難免會幹出一些出賣兄弟的事情來。
但我敢拍著胸脯保證我絕對不是那種薄情寡義的人,哪怕是懷疑自己的妻子有出軌之嫌,可我依然對她呵護備至,體貼入微。
畢竟婉婷能夠看上我這麼一個土夫子,屈尊下嫁於我,我又還有什麼理由去虧待人家的呢?
當然咱們這一行裡頭除了我以外,有情有義之人也是大有人在的,遠的不說,就杠頭對我那就沒得話說。
當年二舅爺讓我離開黃家的時候,杠頭是唯一一個追隨我去天門的,並且這些年我們合作得也非常默契,要不是有他幫襯,如今的我別說平步青雲了,就是想要活著完成每一次的行動恐怕都難。
如今這些往事一回憶起來就沒完沒了的,當然並不是因為我念舊,而是因為有人突然問了我一個非常奇怪的問題,一個有關我過去所有記憶的問題。
他問我有沒有發現自己過去的記憶好像是拼湊起來的碎片,很多地方都有銜接不上的怪異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