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紙人
「你想啊，之前何叔不是說這佛像原本是要拆除的，後來卻停工了嗎。當時如果被拆掉，誰的利益會受損？自然是村長這群人，因為他們已經決定要去墓里了，萬一入口被毀了，他不就沒法進去了么。所以他才要殺人啊，殺了人再假裝是佛像的詛咒什麼的，村子里的人又迷信，自然會停工的。」
和笙分析得頭頭是道，我不由就相信了幾分：「照你這麼說，村長為了能進到墓里也是不擇手段了。」
「他不是一向如此么？」和笙說，」為了達到目的，他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所以不能被他嚇怕了。」婆婆在一旁總結道，「再說要是真的下了墓，比這邪門的事還多著呢。」
「婆婆，時寅這樣下墓沒問題嗎？」和笙卻忽然擔心起我的安全，語氣也變得擔憂起來。
「說實話，我不知道她的鬼胎現在到底是怎樣一個狀況。」婆婆說，「但既然她身上可能有關鍵，就算危險也得帶她下去吧。」
我明白婆婆話里的意思，她並不是置我的安危於不顧，而是沒有辦法。
如果我們想要得到真相，就必須冒這個險。
換句話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雖說道理我都明白，也早就表示過願意為了和笙冒險，但當這一刻真的來臨的時候，我卻還是有些發怵。
大概是因為活得太不容易了，才會突然懼怕死亡吧。
「但是問題應該也不大。」婆婆自顧自地說道，「到了墓里，小鬼你就可以不用呆在鬼瓮里了，加上我老太婆，保護時寅還是綽綽有餘的。」
她並沒有提到何刀疤，事實上，何刀疤這一路上也沒怎麼理我們。
一陣沉默后，我們繼續前進。
本以為在街上遇見抬屍體的人只是巧合，但我們快要靠近大悲佛的時候，我卻又一次懷疑起來。
那些不斷死去的人真的只是村長為了掩人耳目而殺掉的么？
可為什麼我覺得這裡的確很邪門。
通往大悲佛的小路上一個人都沒有，路兩旁雜草叢生，一派荒蕪的景象，加上此刻陰沉的天氣，更是透著說不出的詭異。
偶爾還會聽到頭頂有烏鴉的叫聲，我更是感到背後一陣莫名的寒意。
都說烏鴉是喪氣的鳥，這裡不會真的有冤魂吧？
正這麼想著，前方的路上竟飄來了幾張紙錢。
「真喪氣。」婆婆乜斜了一眼那些紙錢，卻也只是司空見慣般地抱怨。
跟在我們身後的何刀疤依舊一言不發，只是微微握緊了拳頭。
前方的道路忽然被什麼擋住了。我定睛一看，頓時驚恐萬狀。
那擋在我們前面的，竟是一群祭祀用的紙人。
那群紙人，穿著顏色鮮艷的紙衣紙褲，白色的臉上抹上少許紅色，就連嘴唇也是鮮紅的。
至於眉眼，就更是被描畫得特別誇張，整張臉看上去，就像是一張詭異的調色盤。
這些紙人不只是站著的，還有幾個騎在紙紮的馬和其他牲畜上，倒也像模像樣的。
他們都微微低著頭，彷彿在等待什麼指令一般。
「婆婆，我們我們……我們是不是衝撞了什麼東西？」我害怕地問。
不知是不是因為聽到了我的聲音，此時，這群紙人忽然整齊劃一地抬起頭來，被描畫得詭異的雙眼紛紛看向我們。
我被這整齊劃一的動作嚇壞了，站在原地動也不敢動。
婆婆一把將我拽到了後面，我險些摔倒。
何刀疤上前幾步扶住了我，臉上卻依然沒有多餘的表情。
「你保護她。」婆婆簡短地說。
何刀疤點了點頭。
婆婆擋在我們身前，掏出了隨身帶著的硃砂和黃紙，匆匆寫了些什麼。
然後她把符紙點燃，拋向了空中。
「驅魔驅魔，除盡邪祟。鬼魂易收，紙人難纏。邪靈既在，聽我勸誡。趁早歸家，免厄免災。趁早歸家，免厄免災。」
我躲在何刀疤身後，有些緊張地看著那空中漂浮的符紙。
只見那些符紙迅速地落到地面上，以極快的速度燒成了炭黑色。
我知道這並不是什麼好的兆頭，之前時老鬼不肯顯示的時候，那符咒也是變成這個樣子。
也就是說，面前的紙人，非常不好對付。
婆婆應該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沒有再用符咒，而是開始用法術和他們鬥了起來。
但那些紙人卻好像對法術完全沒有知覺，婆婆幾次想把他們定住，都絲毫不起作用。
紙人已經開始緩緩挪著步子，以一種十分詭異的姿態朝我們走了過來。
我聽著他們的腳摩擦著地面的聲音，真恨不得能把耳朵立刻捂住。
紙人越走越近，婆婆似乎也沒了主意。
這時，和笙忽然從鬼瓮里鑽了出來。
他站到婆婆前面，對那些紙人怒目而視。
但紙人自然不會因為這個而受到影響，依然耷拉著腦袋一步一步朝我們走著。
我看到那些騎著馬的紙人也一樣耷拉著腦袋，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不用看路。
「起。」和笙雙手併攏，對著紙人念念有詞。
離他最近的那個紙人瞬間飄了起來，隨著他的咒語越轉越快，越轉越快，直到擰斷了自己的脖子，才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
我以為有了這個例子，其他的紙人多少會有所忌憚。
但讓我吃驚的是，剩下的紙人就好像什麼都沒看見一樣，依然一步一步朝我們逼近。
「他們是瞎了嗎？」和笙忍不住抱怨。
眼看著這群紙人就要把我們包圍，和笙的眉頭也越咒越緊。
紙人開始圍著我們轉圈，幾乎要讓我們眼花繚亂。
就在我們目不暇接的時候，突然有一隻紙人從圈子裡跳了出來，直奔著我撲了過來。
但他卻沒有得逞，因為和笙及時地用了法術，將它的脖子扭斷了。
「膽子真大。」和笙冷冷地說。
「這些紙人很不對勁。」婆婆盯著那個包圍圈說，「紙人沒那麼聰明，正常情況下，他們不可能會這種戰術。」
和笙再次皺起了眉，看起來像是在飛快地思考。
然後他跳到了半空中，繞著那包圍圈迅速地飄了一圈。
「那匹紙紮的馬後面，有一隻女鬼。」和笙告訴我們。
很顯然，這些紙人是受了那女鬼的控制才會如此「聰明」。
知道了始作俑者，婆婆重新變得有底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