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往事

「你還在生我的氣么？」他的語氣非常平靜，平靜地好像怕驚擾了什麼一樣。

「得，這兩位又開始上演愛情劇了。「和笙在我耳邊再次調侃著。

婆婆站了起來，搖頭嘆息道：「早就不生氣了。也怪我，一直沒有告訴你。」

我隱約想起來最近他們一直鬧矛盾的原因是什麼，好像是因為婆婆沒有把過去的事情告訴何刀疤，加上前段時間，好像提到了婆婆是有女兒的，所以何刀疤一直耿耿於懷。

但看今天這態勢，似乎兩個人打算把話說清楚了。

「既然這樣，那婆婆你就講一講唄。」和笙也真的是看熱鬧不嫌事大，「我們也想知道你精彩的過去呢。」

「我的過去可一點都不精彩。」婆婆苦笑道，「我只不過是別人多經歷了些罷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明顯地情緒低落起來，似乎經歷過的事情並不讓她感到開心。

我注意到何刀疤也十分仔細地觀察著她的表情變化，應該是有些詫異和動容的。

不過他像我們一樣，什麼都沒有說。

難得婆婆默認了要講這個故事，那就靜靜地聽她講吧。

「那天你們在討論這牆上壁畫的時候，我其實非常難過。」婆婆終於開口，「因為這幾乎就是我本人的寫照。」

我下意識地又望了一眼牆上的畫，回想了一下那天老陳說的內容，忽然明白了些什麼。

「你說什麼？」何刀疤十分震驚地看向她，「你是說你那個女兒……是我們的孩子？」

婆婆點了點頭。

「天哪，真精彩。」和笙倒吸了一口冷氣。

婆婆沒有理睬他，繼續講起了這段往事。

「子儀負氣離開后，沒過多久，我就發現自己懷了他的孩子。」再講述時，婆婆已經不再是剛才那副語氣，而是盡量平靜下來。

「還真跟畫上的一樣啊。」和笙再次感嘆。

「其實當時我很困擾，我們沒有成親，就算我不在乎，孩子也一定會受到歧視。」婆婆說，「可是那時又一直聯繫不到他，其實我是很想和他一起商量和解決問題的。」

沒想到婆婆年輕時也有柔情善感的一面，我忽然間有些感慨。

「所以，我只能自己做主把這孩子生了下來。」婆婆說得輕描淡寫，可我知道她當時一定非常痛苦。

沒有愛人在旁邊，沒有親人在旁邊，不知道這孩子生下來的時候，是不是也因為婆婆太過可憐，才哭得格外厲害。

「是個女孩。」婆婆已經完全沉浸在了回憶中，「她長得很可愛也很漂亮。」

因為孩子哭得厲害，女孩出生后，婆婆就一直在拚命地哄孩子，想讓她感受到更多的愛。

孩子稍微大一點，她就開始寸步不離地到哪裡都帶著她。

孩子漸漸地變得樂觀了，變得不愛哭了，婆婆又開始四處誇耀。

只是她從來沒想過，何刀疤竟然一直都沒有回來。

獨自一人撫養孩子，真的太艱難了。

也難怪婆婆對何刀疤是那種態度了。

「你怎麼不來找我？」何刀疤的聲音聽起來也有些懊悔，他一定沒有想到之前看畫時說的話也對婆婆有了影響。

「我怎麼知道你還願不願意跟我在一起呢？」婆婆說，「萬一你覺得這孩子不是你的，我又該如何自處？」

那個年代對女子的討論依然能掀起半邊天，我猜婆婆也沒少受那種語言暴力。

「對不起。」何刀疤握住婆婆的手，鄭重地道歉，「我不知道你為我受了那麼大委屈，我也不該一走了之，留你和孩子在那受罪。」

「婆婆，雖然當初何叔一走了之是他不對，可是後來你見他的時候，怎麼也不把這事告訴他呢？」和笙問道。

「我不是告訴你們，我的經歷和那壁畫上的女人差不多嗎？」婆婆嘆了口氣，「因為我們的女兒，走丟了。」

「丟了？」我再次感到了震驚。

「對，丟了。」婆婆說，「是我帶她去逛廟會的時候，不小心走失的。所以我一直不敢提這件事，我怕子儀會怪我，因為是我沒有看好我們的孩子……」

我卻忽然想起我們遇到那個被親媽誣陷的小鬼時，何刀疤曾經憤憤不平地說這樣不負責任的人不配當媽。

我記得當時婆婆的臉色就不太對，如今也終於有了解釋。

看樣子，婆婆很為走失了孩子而自責，而這也正是她深愛何刀疤的一個佐證吧。

「所以，當村長告訴你知道了你女兒的下落時，你就沒有懷疑地跟了過去，最後卻發現他根本不知道，他只是想把你引開。」和笙回想著之前發生的事情，十分有條理地分析著。

「就是這樣。」婆婆點了點頭。

「村長為什麼會知道這件事？」和笙繼續問道。

「是我剛到村子里的時候告訴他的。」婆婆說，「其實這些年我到處奔波，除了這種工作必須要這樣以外，我也是想藉機找一找我的女兒。剛到誅仙村的時候，我看村長人還挺善良熱情的，所以就告訴他了。誰知道他最後竟然拿這件事來欺騙我。「

原來如此，怪不得村長會知道好幾十年前的事情。

「時老鬼說的過去的事，是不是也指這件事？」何刀疤問。

「就是這件事。」婆婆說，「那時我只是在試圖嘗試一些新的驅魔方法，幾個驅魔人聚在一起閑聊時，就聊起了這件事。」

她摸了摸鼻子，似乎有點兒不安。

「當時我和時老鬼關係確實不錯，所以就把走失女兒的事也告訴了他。」婆婆嘆息道，「早知道他後來會變成那樣，我當初死都不會和他提起這件事的。」

這時老鬼也真的夠卑鄙的，兩個人什麼事沒有，他還非把這事拿出來故意說給何刀疤聽。

「你也不用事事都自責。」何刀疤終於開口安慰，「筱玉，我們做這一行的更應該明白，人在說什麼做什麼的時候，沒有人能預料到未來，更沒有人能改變過去。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握當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