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迷亂
那骨笛聲一響起,我們的笑聲也跟著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默。
我們在沉默當中,再一次感受到了骨笛聲里透出的悲傷,於是又一次淚流滿面。
就在我悲傷不已,甚至真的萌生出想要了結自己的想法時,那聲音又一次停止了。
我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幹什麼。
骨笛聲雖然停止了,但那種悲傷的感覺並沒有馬上消失。
那種感覺雖然在慢慢地減弱,悲傷的感覺也在慢慢減輕,但可能是由於慣性吧,我們的眼淚依然在流著。
我透過流淚的眼睛看到,那些靈嬰似乎也正淚眼汪汪地看著我們。
他們真可憐啊,我們好像不該和他們作對。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腦海里竟然冒出這樣荒唐的想法來,不由自主地就站起身來向後退去,希望給他們讓路。
「時寅,你在幹什麼,快停下來!」我忽然聽到了婆婆焦急的聲音。
猛然間,我好像從噩夢裡驚醒一般,停下了腳步。
我發現我離墓道的石壁只有幾步遠,假如不是婆婆及時喝住了我,我大概就要撞死在這石壁上了。
「是幻覺。」婆婆一臉嚴肅,「是靈嬰的哭聲讓你產生了幻覺。」
我頓時一陣后怕,原來剛才看到的他們淚眼汪汪的景象,都是假的!
「這些靈嬰也太狡猾了。」我退回原來的位置,低聲抱怨。
與此同時,我注意到骨笛聲又一次停止了,那些靈嬰正在轉著他們的小眼睛觀察我們。
婆婆他們雖然受到的影響比我要小些,但就像上次被鬼嬰的哭聲影響一樣,他們現在變得渾身無力,也沒有什麼力氣和心思很快想到應付的辦法。
連他們都有心無力,我就更是腦子裡一片空白了。
但靈嬰們並不會給我們太多的緩衝時間,他們恐怕也只是在觀察我們的反應而已。
果然,沒過了幾秒鐘,他們就又開始對著我們笑了起來。
我再一次剋制不住地跟著他們笑了起來,心裡明知道沒有那麼多開心的事情,卻還是無法控制地笑了起來。
但恍惚間我卻覺得有什麼事情不太對勁,我為什麼突然間笑了起來,剛才我明明一直在哭啊?
這個想法陷入我的腦海之後,我突然間變得有些恐慌,難道我已經不能自如地控制自己的情緒了?
我拚命想壓抑住這不由自主的笑聲,但靈嬰們的笑聲再次停止。
我感覺到這一次,他們對我們笑個不停的時間好像變短了。
然後幾乎沒有停留地,他們再一次吹起了骨笛。
我隱約感覺到這曲子一次比一次悲傷,一次比一次幽怨,一次比一次凄涼。
而我的淚水也和往次一樣,十分迅速地就落了滿臉。
我想到了從小到大時老鬼對我做的那些事情,想到了村長他們對我做的事情,那種悲傷的感覺比以往每一次都來得猛烈。
而就在我的悲傷幾乎要到達一個頂峰時,骨笛聲停了,幾乎沒有停留地,笑聲再次響起。
我臉上還帶著淚痕,竟然就不由自主地跟著他們發出了笑聲。
意識還沒有完全變得模糊,所以我在笑了幾聲之後突然害怕地想到,我現在到底在幹什麼?
我剛剛哭得那麼傷心,為什麼這麼快就笑起來了?
我難道是受了什麼大的刺激,精神上出了問題嗎?
這個想法一旦出現在我腦海里,似乎就出不去了。
是啊,我一會哭一會笑,怎麼想都像個神經病。
我怎麼就控制不住自己了呢?
這時,我完全忘記了是靈嬰在控制我們,只是對自己的這種行為感到萬分的不解。
我是個神經病?我真的是個神經病嗎?
這種想法在我腦海里揮之不去,我也不笑了,也不哭了,而是變得神情獃滯起來。
我好像聽到有人在十分焦急地喊著「時寅,醒醒。」
可是,時寅是誰,是我嗎?
我又為什麼要醒來,我並沒有在做夢啊……
猛地睜開眼,我發現和笙在正在我眼前,十分緊張地注視著我。
我這才猛然清醒過來。
「發生什麼事了?」我有些無力地問道。
「你又產生幻覺了。」和笙說,「這些靈嬰對你的影響似乎格外大。」
我好像聽到了打鬥的聲音,朝前一看,果然,是何刀疤已經和那些靈嬰打了起來。
「何叔這樣真的沒事么?」我擔憂地問和笙,「不是說符咒什麼的對他們完全不起作用嗎,他現在這樣直接和他們打鬥,不怕吃虧嗎?」
「你不用擔心他。」一旁的婆婆說,「他是學過格鬥術的,這些靈嬰只要不頻繁使詐,他還是能對付的。」
「可是剛才他一直敵不動我不動……」我有些遲疑。
「剛才我們本來是想和他們耗到底的。」婆婆說,「不光是靈嬰想用心理戰術讓我們先感到疲勞,何刀疤也是。只是沒想到我們根本耗不過他們,還差一點被折磨得失去心智。」
原來是這樣,我頓時明白了剛才何刀疤為什麼一直不動手。
而現在他終於出手,大概也是因為忍無可忍了,同時也必須賭一把。
畢竟,如果不打敗這些靈嬰,我們可能真的沒法再前進了。
何刀疤一直在靈嬰的隊伍里穿梭著,我看得有些眼花繚亂,反正他目前為止並沒有吃虧,我索性又把目光移向了別處。
想到剛才的事情,我有些后怕地問婆婆:「婆婆,剛才你們也被骨笛聲和笑聲影響了嗎?」
「也被影響了,但是沒你嚴重。」婆婆說,「而且我和和笙畢竟都是修行過的,可以自己調節一些。但是你不一樣,你這體質本身就容易受鬼魂影響,加上你懷著鬼胎,而那些靈嬰似乎跟鬼胎能有某種交流,所以你才會受到那麼大的刺激。」
「幸虧最後何叔上去跟那些靈嬰打了起來,轉移了他們的注意力。」和笙有些心疼地握緊了我的手,「否則你沒有時間去恢復,怕是真的要被幻覺影響得失去心智了。」
「原來何叔是為了救我?」我感到十分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