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周允文送了蘇晏一本自己製作的日曆。
他提前找夫子打聽好了來年上課的課程安排,把蘇晏要上的課、對應的夫子、以及上課的課室全都細心地標註在了這本日曆上,旁邊還留有了寫上待辦事項等文字的位置。
可謂是禮輕情意重了。
謝臨風則是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說現在自己手邊的禮物都不大行,配不上晏哥兒,這些禮物送出來也不符合他的逼格。等他們回了京城以後,一定再給蘇晏補上一件滿意的禮物。
蘇晏有些哭笑不得,應了聲好,謝小爺他開心就好。
宋子修有些不好意思地塞了一本炭筆寫就的筆記本給蘇晏。他反覆叮囑蘇晏一定要在旁邊沒有人的時候再打開看。
蘇晏點了點頭,這本子從外觀來看,和他平日里上課的時候用來做筆記的本子一模一樣,看不出裡頭有什麼不同。於是他打算等會兒回到自己房間后,再看看這筆記本里寫的是什麼驚天大秘密,讓宋子修這麼小心翼翼。
宋子逸送了蘇晏幾盒昂貴的精品松煙墨條。
這墨條通體漆衣,兩面鐫刻著精緻的梅蘭竹菊四君子的圖案。這種松煙墨蘇晏之前在松竹齋也見過類似的,這可是墨中極品,素有「拈來輕、磨來清、嗅來馨、堅如玉、研無聲、一點如漆、萬載存真」的美譽,價值不菲。
大家送了禮物后紛紛回了自己的房間,繼續收拾明天要離開書院時的行李。
二哥蘇鈺也摸了一把蘇晏的腦袋,回了隔壁的寢舍。
蘇鈺臨走前略帶奇怪地瞥了陸弦之一眼,他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眉毛輕輕上挑,陸大才子準備的什麼神秘禮物要單獨送給他弟弟?
不過他也不是要時時刻刻盯著自己小弟弟一舉一動的嚴肅古板的家長,反正趕明兒路上有的是時間,到時候再問問晏哥兒這件事就是了。
蘇鈺想到這,給自己點了個贊,自覺自己真是個開明的好哥哥,放心地回了寢舍。
現在院子里就剩下蘇晏和陸弦之。
莫名的,蘇晏突然有些緊張。
他回想起自己竟然不知不覺間已經收了陸弦之許多禮物,反倒是沒有回饋過相應的事物。
糟糕,這樣子真像是釣著富婆的渣男。
被這個念頭打擊到的蘇晏有些忐忑地抬頭,望向陸弦之那俊美無儔的臉龐。
兩人的目光意外相接。
陸弦之沒有說話,視線停留在蘇晏臉上。這張白皙的小臉顏色昳麗,眉眼如畫,那雙大大的杏眼尤為漂亮,眸光清潤澄澈,此時眼角稍稍耷拉著,頗有一種天真無辜之感。
他目光微微一閃。
蘇晏只覺得陸弦之的目光帶著一種意味不明的低沉壓迫感。
瑟瑟發抖.jpg
「這是給你的生辰禮物。」陸弦之突然開口,音色清越舒揚,如玉石相撞,還帶著點莫名的愉快。
他將一個小巧微涼的東西塞在蘇晏的手裡。
陸弦之的手掌溫熱,帶了點薄繭,擦過蘇晏的掌心時,掀起一陣電流般酥麻的感覺,蘇晏覺得他身上的熱意都在若有似無地傳遞過來。
兩人的手指觸碰了一瞬,又隨著陸弦之的動作自然地分開。
這觸碰轉瞬即逝,似蜻蜓點水,漫不經心。
但手指相觸碰的地方留下的溫熱卻只增不減,甚至一路熱度高漲,蔓延到了彼此的心裡。
蘇晏鴉羽般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無措又令人憐愛。
他垂眸去看自己掌心裡剛剛被塞進的東西。
這是一塊巧奪天工的玉佩。
羊脂白玉,玲瓏剔透,光可鑒人。
在玉佩的正面雕刻著繁瑣雍容的花紋,玉佩的背面則是用大氣瀟洒的行書刻著一個單字——「珏」。
這玉佩被一根纖細柔軟的天青色珠鏈掛了起來。
白玉無瑕,在這清麗月光的襯托下,更加顯得雪白純凈。一看就知道這玉料本身極其珍貴,更別提用精湛的工藝雕成這無比精美的玉佩了。
驀地,蘇晏腦海中閃過一句詩:「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者用來形容這塊美玉,再合適不過了。
蘇晏白皙的手指微微合攏,虛握著這玉,他的指尖恰巧搭在這「珏」字上。
陸珏,字弦之。
「珏」是男神陸弦之的本名。
蘇晏想到這,看向這塊玉,不由得覺得這玉佩應當是陸弦之家中的長輩在什麼重要的時節贈與他的罷。
「這玉佩......這玉佩也太貴重了......」蘇晏抬起頭,望著面前俊美無儔、氣度非凡的男人,認真地說道:「應當是弦之哥哥家裡的長輩贈與你的罷。我不能收。」
他伸出握著玉佩的手,一瞬間想要塞回陸弦之手裡,但是望著男神那隻骨節分明的手,又有些莫名的膽怯。
蘇晏只得將手伸到陸弦之面前,攤開手掌,那塊玉佩靜靜地躺在他掌心。
清涼如水的月色中,那隻手似是比玉佩更嫩白可人。
在陸弦之開口前,蘇晏又急急忙忙地補充道:「弦之哥哥你之前已經幫了我很多忙了,就不用再給我送禮物了。」
「你之前為我做了那麼多,我都十分慚愧,無以為報......」蘇晏羞赧低頭,他的聲音也不自覺地變得更小更輕了,飄散在這迷人的月色里。
蘇晏的白皙小臉上藏不住事。陸弦之的目光落在他羞赧懊惱的眼神里,稍稍停頓了幾秒,覺得心裡像是被小貓咪粉嫩可愛的小肉墊輕輕撓了一下似的。
「不用。」陸弦之的聲音攜著一絲笑意,周身的清冷氣質褪去,夜色下更顯得溫柔。如同高挺青松上的覆雪消融,都化作了清潤的水流。
「唉?」蘇晏一時間沒有明白過來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不用?
直到一隻手又從他手裡拿過這玉佩,隨後一個微涼的東西倏地落到自己脖頸處——陸弦之直接給他把玉佩帶了起來。
陸弦之的手稍稍撩開蘇晏領口處的衣裳,探入他瓷白的頸側。這一處的皮膚吹彈可破,似嬌嫩的玫瑰花瓣。他抵在蘇晏頸側的手微不可查地輕顫了一下。
他的手修長有力,掌心灼熱,白玉般的指尖似是不經意間滑過蘇晏瑩白的耳垂,然後抵在他頸側的脈搏。
蘇晏感受陸弦之俯身的溫熱呼吸打在他耳朵上,忍不住打了個激靈,他身子一僵,一股熱氣湧上心口,粉嫩的紅霞悄然爬山他白皙的皮膚。
陸弦之望著蘇晏突然殷紅的耳垂,忍不住低低笑了起來。
這距離,太近了。
蘇晏感覺男神微涼的手指似是在摩挲他的頸側。
兩人的呼吸在咫尺間交纏。
很快,陸弦之給他佩戴好了玉佩,重新直起身來。
兩人之間的距離拉開,蘇晏在心裡悄咪咪地舒了一口氣。
他望向陸弦之。
男神依舊是身姿挺拔,氣度非凡的模樣,一身玄色的長袍,幾乎融在月色里。
他漆黑的眼眸深邃似星海。
在這時,突然有一隻潔白的、纖弱的翩躚蝴蝶落到蘇晏精緻的鼻尖。蝴蝶觸碰到他溫熱的肌膚瞬間融化。
不是蝴蝶,是雪。
他抬頭望向天空。
一瞬間,彷彿號角奏響,突然間拉開了雪夜的序幕。
鵝絨般的雪花簌簌地飄下,紛紛揚揚,漫天飛舞。
寢舍內的廂房裡透著溫暖的橘光,院落的四角也掛著燈籠,映照著飛揚的雪花。
飛雪滿庭院。
蘇晏一瞬間被這雪景給震撼了。不同於今日一早看見地面上覆蓋的皚皚白雪,這次是親眼看見的雪花飄飄。
「瑞雪吉象,稱心如意。」陸弦之瞥了一眼漫天雪色,緩緩開口道,他伸手溫柔地將蘇晏的兜帽給他帶上,便告別他,轉身走進這夜色。
蘇晏的小腦袋被陸弦之團進雪白的狐裘兜帽里,頓時感覺渾身的暖意都被兜住了。
望著陸弦之的背影,他心臟里充斥著一絲莫名的小歡喜,軟到好似一捏就能羞澀地融化成雪水。
直到男神如覆雪青松般的背影消失在寢舍院子門口,蘇晏才噠噠噠輕快地跑回自己的房間里。
房間里已經早早燒好了火盆,烤得整個房間都暖呼呼的。
小白大冬天開始宅在房間里不願意出門了,蘇晏怕它冷,還讓季時找雲州的裁縫給小白做了幾件小衣服和四條小短腿穿的可愛小靴子。
然而除非是艷陽高照的暖和天氣,小白才會屈尊降貴地出門,窩在院子里陽光最充足的地方曬太陽。其他時候,它都是呆在有火盆的房間里。蘇晏之前讓季時給它在火盆附近搭了個小窩,於是小白一整天就窩在那兒,彷彿冬眠似的。
蘇晏進門后,解開身上穿著的狐裘,輕輕抖落了一下,一些細碎晶瑩的雪花簌簌地掉落在室內乾燥的地板上。
小白抬起小腦袋,看了一眼門口,發現是自己的鏟屎官后,對他開門帶進屋裡來的一陣涼風聳了聳小鼻子微微表示不滿,又接著換了個姿勢趴在小窩裡。
蘇晏走過來,現在火盆邊烤了烤,直到感覺身上的寒意散去,才過來揉了揉小白的腦袋。
他坐在床沿,把小白抱在自己的懷裡。
隨後,他用白皙的手指將鎖骨下那塊玲瓏美玉給勾了出來,這玉貼在他前胸,帶了一絲暖暖的溫度。
蘇晏盯著這塊玉看了一會,他隱隱約約覺得自己似是被什麼東西繾綣地纏繞住了,又想不分明。
小白看見鏟屎官手上亮晶晶的玉佩,睜大了琥珀色的大眼睛,裡頭洋溢著一絲好奇。它小耳朵微微顫動,用粉嫩的小爪子試圖來碰這塊小小的東西。
蘇晏在小白碰到的前一瞬將玉佩重新收回胸口處。
小白沒有得到滿意的玩具,不滿地「喵」了幾聲。但是它很快發現鏟屎官現在的狀態似乎有些奇奇怪怪,魂不守舍的,居然敢忽略貓主子。
鏟屎官不對勁!
喵!罪不可赦!
小白從蘇晏的懷裡竄了出去,靈活地跳回自己的小窩,用後腦勺對著蘇晏,生氣了,不再看他。
蘇晏此時沒有功夫在意小白突然換了位置,他還在迷迷糊糊地想著剛剛的事情。
他聽到自己噗通噗通的急促心跳,腦子有些暈暈乎乎。
總覺得哪裡不對的樣子。
蘇晏直覺自己現在的狀況有點兒危險,像是在漆黑森林裡遊盪著的醒目小羊羔。
這就離譜。
他一直乖乖地呆在雲山書院好好學習,書院的生活規規矩矩、平平淡淡,他怎麼突然會冒出這種感覺?
嗐,是時候刷幾道數學題冷靜一下了。
蘇晏打開了紅包系統的界面,調出物品欄,點擊了之前在文津閣里收錄了的算數十經之一的《孫子算經》。
他隨意地翻開一頁,看了眼題目:
【今有婦人河上盪杯,津吏問曰:「杯何以多?」「家有客。」津吏曰:「客幾何?」婦人曰:「二人共飯,三人共羹,四人共肉,凡用杯六十五,不知客幾何?」】
這是「河婦盪杯」問題,蘇晏先用自己最熟悉的列方程求解,之後再按照算學課夫子教的這個時代的格式回答問題。
就這樣,他集中精力做了幾道題后,頭腦果然冷靜了下來。
一些似是而非的旖旎心思也雲消霧散。
好傢夥。
數學,不愧是你,教人認清自己!
蘇晏覺得自己現在又重新恢復到了往日的清醒狀態。
他此時回憶起剛剛的那一幕幕,只覺得男神男色惑人,而自己是色令智昏。
居然一瞬間對男神產生了近似愛慕的心思。
嚶,他就是饞人家身子,差點沒把持住,太可恥了。
一定是今晚喝了許多酒的問題!
喝酒誤事,誠不我欺。
蘇晏認真檢討自己,從書櫃里翻出之前從松竹齋帶回來的一卷清雅的佛經,飛快地翻閱了一遍,將其成功錄入進物品欄。
他打算之後要是有再「犯錯誤」的衝動,就在自己腦海里閱讀一遍這讓人清心寡欲的佛經。
一定不會再鬆懈了!
蘇晏提醒自己。
這麼一折騰下來,他覺得有些累了。也忘記了去翻看宋子修遞給他的筆記本,直接收拾了一下自己,把自己裹進溫暖的床鋪,進入了香甜的夢鄉。
第二日,雲山書院正式放假了。
整個書院里都充斥著學子們歡快的聲音。
今日馬車被允許進入書院的大門,可以直接來到學子們的寢舍前,方便他們搬運行李。
蘇晏跟著自己二哥上了一輛馬車,謝臨風和陸弦之則是上了另外一輛。
還有書童小廝們單獨乘坐了一輛放著行李的馬車。
馬車晃晃悠悠地朝著雲洲碼頭駛去。
他們一行人包下的行船今日上午從湘江的雲州碼頭出發,北上去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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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作者:無以為報,當然是......
「拈來輕、磨來清、嗅來馨、堅如玉、研無聲、一點如漆、萬載存真」出自互聯網。
「河婦盪杯」出自《孫子算經》,此題在《孫子算經》中的解法是這樣的:「置六十五隻杯,以十二乘之,得七百八十:以十三除之,即得。」;來自互聯網的代數法求解:設來了x位客人,根據題意:
1/2x+1/3x+1/4x=65
13/12x=65
x=60(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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