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這是一把古琴,而且會是一把與他極其契合的古琴。蘇晏還未掀開這雲錦,心裡就有一股強烈的念頭。
他走近,如玉般白皙的手指掀開了覆蓋著的精緻雲錦。
下一瞬,蘇晏大大的杏眼亮了亮。
他看到這把琴,心中第一反應就是——「流霞」古琴。
這把古琴光澤均勻,發出一股內斂柔和的光芒。它是並不常見的花色漆面,底色是漂亮的原木色,但是上面有一縷縷如同天邊流霞一般的淡色木紋,細膩潤和,層次豐富。
這木紋是天然生長出來的,形態飄逸。蘇晏盯著這古琴看久了,彷彿看到這木紋流動了起來,流光溢彩。
他的手也忍不住放在了這古琴上。
纖細修長的手指撥動著琴弦,悠揚清越的琴音從中緩緩流淌開,飄蕩出這精美的湖心亭,在湖面上盤旋,應和著湖底汩汩流淌的水流。
蘇晏隨意地彈奏了以往熟悉的曲目找了找手感,只覺得這琴格外懂他的心思,表情達意絲毫不差。
他心裡欣喜,開始練習起系統給予的《雁落平沙》琴譜來。
第一遍的時候,蘇晏彈奏的並不熟練,腦海中的畫面並不流暢,一幀一幀卡頓著。
然而蘇晏也不氣餒,一遍遍練習著,他全身心沉浸在這琴音里,越彈越熟練,水墨畫場景的轉換也流暢起來。
然而還是少了些什麼。蘇晏的雙手離開這古琴,在心裡思索著。
此時他並未觸碰這古琴,卻有一股極細微的渺茫琴音傳來,而且彈奏的恰恰就是他這《雁落平沙》。
蘇晏突然意識到,這約莫就是系統所言的名師指導,他閉上眼睛,側耳傾聽。
秋高氣爽,風靜沙平,鴻雁來賓,雁行和鳴,倏隱倏顯.……
蘇晏仔細體會著這名師的琴音,領悟著他音樂里的意境,若有所思。
當這琴音停息之後,蘇晏仍然閉著眼睛在腦海里回顧分析著。
半晌,他才重新撫上這琴弦,這次的琴音果然比之前層次更為豐富,意境更為悠遠。
有微風拂過,鑽進亭台,碰到蘇晏衣擺時似乎也不自覺溫柔了下去。
蘇晏沉浸在對於琴音的感悟之中,直到手中的古琴倏地消失,才發現自己又重新回到了熟悉的房間里。
不過此時他白皙的小臉上揚起了滿意的笑容。
第二日一大早,蘇晏早早起床,梳洗穿戴,待他吃過早飯後,拿上吳夫子交代的信件,坐上馬車,前往南望舒大師的府邸。
南府坐落在僻靜的京郊。宅院大門的門額上嵌有「南府」的石刻,字跡蒼勁有力。大門的左右兩側佇立著威武的石獅子。
蘇晏下了馬車,將拜帖遞給門房,被領進了門,有一相貌清麗的丫鬟領著他去見南望舒大師。
蘇晏跟著她穿過布置精美的院落。
院中甬路相銜,山石點綴。院里種了不少常青樹,冬日裡也依舊是佳木蘢蔥。一條小溪從花木深處曲折瀉於石隙之下,俯而視之,清溪潺潺。
蘇晏路上有碰到少數僕役,他們面上精神飽滿,動作間禮數周全。
丫鬟領著蘇晏走近一道翠竹簇擁的石拱門,蘇晏還沒步入其中,就聽見一個年輕的聲音自信地說道:「並非易某誇大吹噓,這流霞古琴非我莫屬!」
?!
真的被朱熹大佬說中了!
南望舒大師邀請的果然不只是他一人。
蘇晏原本以為自己已經來的夠早了,沒想到還有人更早地到達了南府。
若是沒有昨日的練習,蘇晏還會有些忐忑不安。但是在「虛擬練琴室」呆了足足八個小時以後,在不見身影但是厲害至極的名師教導下,他自覺對於這《雁落平沙》曲目,已經掌握了火候。
不過這人倒是極為自信,對手都沒有到場,就口出狂言,也不可小覷。
蘇晏腳步未曾停頓,直接步入了這石拱門,穿過一條迴廊,到達了一個清幽秀麗的水榭。
這水榭四面開敞,視野寬廣。臨水的一面,設有欄杆和飛來椅,有一位頭髮、鬍鬚都花白的老人憑欄而坐。
而老人面前的是一位身著金絲暗紋灰狐皮裘的少年,看著約莫十七八歲的模樣。
剛剛蘇晏聽到的那句話,定然就是這通身貴氣的易姓少年所說的了。可惜蘇晏剛回到京城,還沒來得及向大哥詢問和了解這京城之中的達官貴人。
聽到動靜,這少年也轉身望向蘇晏。
儘管知道這將是和他一同競爭流霞古琴的對手,易雲生心裡還是詭異地對來人生出了一絲好感。
他將這好感歸於蘇晏過於出色的外貌,這個迎面走來的小少年生的過於綺麗了。
小少年看著比自己年紀更小,約莫十四五歲的年齡。身量修長瘦削,明眸皓齒,墨色的眉眼相當精緻。他身上裹著的純白大氅上用銀絲線綉了祥雲紋,這雲紋不知為何在冬日的陽光下竟閃著細碎的微芒。這小少年的長發如同潑墨一樣瀉落,在兩鬢各用一根天青色的發繩將一束頭髮纏起,在後腦扎著。
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易雲生完完全全地撞進了小少年一雙清澈透亮的眼眸中。
他面色突然一紅,隨後又懊惱般地側過頭去。易雲生在心裡想著,就算你長得好看、比我年紀小,我也不會輕易地把流霞古琴讓出去的!
南望舒大師見著蘇晏,眼裡帶了一絲興味,摸著他白花花的鬍鬚笑了笑。
「你就是我弟子在信件里誇讚的天才少年?」南望舒大師慢悠悠地問道。
蘇晏瞧見旁邊的少年聽到「天才」一詞,猛地將原本側過去的腦袋又擺正了,目光炯炯地盯著他,心裡暗道不好。本來見他剛剛有些臉紅,應該是曹植大佬的「余情悅其淑美」紅包發揮了作用,沒想到南望舒大師突然給自己拉了一波仇恨。
在這麼一個心高氣傲的少年面前說另一個同齡人是天才,這不是拉仇恨是什麼!
蘇晏當然不可能在南望舒大師面前班門弄斧,承認自己就是個平平無奇的小天才,只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謙遜地行禮問候,並將吳夫子的信件遞給南望舒大師。
老人接過來並沒有拆開信件直接看,而是朝領著蘇晏走到這裡來的丫鬟微微示意,那清麗的女子點了點頭,往回走去。
過了沒多久,幾個清秀的丫鬟小心翼翼地抬了一個大木匣子過來。
在她們打開這大木匣子時,易雲生和蘇晏都忍不住屏住呼吸,他們都猜到了這裡頭裝著的就是今日的主角——流霞古琴。
當蘇晏看到那把古琴花色如流霞、泛著柔和光澤的古琴時,心中發出果然如此的感嘆。
昨日與他在「虛擬練琴室」裡頭相依相伴了八個鐘頭的古琴,就是復刻版的流霞古琴,連那琴上飄逸流動的花紋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蘇晏瞥見一旁的少年見著這流霞古琴,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這古琴,眼眸里滿是渴望,面上帶著一種一見鍾情的痴迷。
不過蘇晏在心底嘀咕,就算是你再喜歡它,我也不會手下留情,將其拱手相讓的!
南望舒大師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兩個孩子見到這流霞古琴的模樣,對於蘇晏的平靜內斂有些驚訝,這孩子的反映過於平淡了吧。
老人轉過頭去看了看那漂亮的古琴,覺得肯定不是琴的問題。
他清了清嗓子,引起了兩位少年的注意力,才開口說道:「你們二位恰巧都是我的得意弟子們給我推薦的潛力後生。你們的師傅都應該跟你們講明白了為何來找我,今日為何站在這裡。」
南望舒大師頓了頓,看向那流霞古琴,眼裡帶著一絲懷念和溫柔,道:「當年我機緣巧合之下才得到這當世名琴,只可惜我年紀大了,已經不再有能力做它的主人。我比起任何人都希望它能傳到一名真正愛琴、懂琴之人手中。」
「我話也不多說,你們輪流用流霞,一人彈奏一首曲子,曲目隨你們的心意。等你們二人彈奏完,自是高下立現了。」南望舒大師指了指流霞古琴道。
「我先來!」易雲生率先說道。
南望舒大師沒有回應,而是饒有興緻地看向蘇晏,目光里隱隱帶著一絲期待。
蘇晏額角抽了抽,他怎麼覺得南望舒大師有些希望他們為了爭誰第一個來吵一架。
這一定是自己的錯覺,蘇晏安慰了一下自己,看著南望舒大師平淡地點了點頭。他做完這個動作才發覺,自己剛剛那副淡然的模樣,竟然在不知不覺之中模仿了男神陸弦之。
南望舒大師有些惋惜地收回目光,朝著易雲生點了點頭。
「在下易雲生,承讓了!」易雲生朝著蘇晏微微頷首。
然後他有些激動地來到了流霞古琴面前,先試了試音,找了找感覺。
之後才示意南望舒大師他要開始了。
南望舒大師和蘇晏都安靜地呆在一旁聆聽,文豪紅包群內的大佬們也正關注這場比試。
只見易雲生眼眸輕闔,頭微微側過,手下撫琴,一瞬間,一陣緊張、激烈的琴音驀地響起。
蘇晏杏眼圓睜。
好傢夥,十面埋伏!
他怎麼感覺這琴音是沖著他來的!
不得不說易雲生的確彈奏得極其出色,技法華麗炫目,琴音壯麗輝煌,曲調風格雄偉奇特。
蘇晏甚少聽見這樣激昂的音樂,彷彿看到了戰爭中激烈場面,戰場里命懸一線的危機之時,隨著這音樂的推進,他的心也不由得懸了起來。
易雲生的琴音將氣勢和情緒都渲染得淋漓盡致,當這氣勢雄偉激昂的音樂結束,空氣中彷彿還有兵馬喧囂之感。
蘇晏想到了什麼,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群里的大佬們也紛紛開始討論:
蘇軾:好傢夥,我直接好傢夥!
蘇軾:這易雲生的選曲可是沖著咱們晏哥兒來的。
曹植:植也感受到了。
杜甫:有一說一,這人的琴技在晏哥兒之上。
李白:願聞其詳!
蘇軾:他率先出場彈奏,奠定了基調。
蘇軾:若是晏哥兒同樣選了曲調激昂的音樂,很難跳出他給的激昂氣氛。
曹植:若是晏哥兒選擇了類似於《高山流水》的清雅音樂,則又會在他這一曲的襯托下顯得平淡。
蘇軾:沒錯!此子狡猾!
蘇軾:除非咱們晏哥兒的琴技更為高超,不然不管如何選擇都會被他壓一頭。
李白:有道理。
杜甫:然而偏偏咱們晏哥兒琴技稍遜。
李白:好在有《雁落平沙》琴譜!
朱熹:還好晏哥兒提前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朱熹:所以說機會是給予有準備之人的。[微笑]
朱熹:凡事都要提前規劃好。
蘇晏:點頭如搗蒜.jpg
蘇晏的內心想法也跟蘇軾大佬不謀而同。
要不是從系統那裡得到了目前不存在於大衛朝的、珍貴的《雁落平沙》琴譜,蘇晏還真想不到自己要換成什麼曲目才能佔據優勢。
不過嘛,我都開掛了,有杜甫大佬的「感時花濺淚」紅包在手,豈能讓你一枝獨秀!
蘇晏看著易雲生神采飛揚的臉龐,嘴角微微翹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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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高氣爽,風靜沙平,雲程萬里,天際飛鳴。」出自《天聞閣琴譜》。喜歡帶著文豪紅包群考科舉請大家收藏:(shouda8.com)帶著文豪紅包群考科舉手打吧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