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西掃北歌

平西掃北歌

凌安之送走了梅絳雪的車馬,巡了營,列了早操,天色已經大亮,這才想起來昨晚一夜未睡,他聽完了巡邏兵的報告,回到將軍帳了,打算迷迷糊糊的歇息一會。凌霄進了帳,給他讀了今天的軍報,之後不再說話,抬手捏著他的太陽穴。凌安之翻來覆去,眼睛還是雪亮,毫無睡意。

他一個鯉魚打挺就坐了起來,賊眉鼠眼的對凌霄道:「梵城靠著一個山谷,那山谷底部風雪進不去,溫度還不賴,我上次巡營的時候發現不少兔子,咱們帶上鹽和辣椒粉,獵幾隻烤熟了打打牙祭?」

「少扯,」凌霄一看就知道他又犯病了,打擊道:「你傷口才好轉了幾天?梅姑娘說了不能吃辛辣的,再說那個地方溫度高,可能有狼在附近晃悠。」

「那就我吃不沾辣椒粉的,沾了辣椒粉的全給你吃,咱們快點走。」

「那我也不去和你胡鬧…拉我也不去!」

凌安之一邊說話一邊穿衣服,不顧凌霄反對的聲音直接扯著他的胳膊就拉出了大帳。

此時的西域天寒地凍,不過梵城旁邊的峽谷卻別有洞天,有一處溫泉冒著蒸騰的熱氣,溫泉旁還有一些樹木還是綠的,形成一個水窪,周圍還長著枯黃了的蘆葦盪,這在冬季的塞外就是世外仙境了。

打獵是西北少年必會的技術,何況此處草木不豐,兩個人不到一個時辰,就抓到了四個養足了冬膘的肥兔子。

凌安之四處去划拉乾柴和乾草,凌霄脫了外衣擼起袖子,用隨身的蒙古短刀開始給兔子扒皮去內臟在溫泉邊清洗,這邊兔子收拾完,那邊凌安之火也架起來了。兩個人就坐在一顆樹底下,把凌霄的披風外衣往身子底下一墊,一邊撒著辣椒粉一邊撕扯著滾燙的兔子,燙的左手倒右手,你一口我一口再喝了兩壺隨身帶的酒,真是渾身骨頭縫都舒服開了。一會兔子小酒全都下了肚子,凌安之摸著肚子躺在衣服上,意識開始飄。

凌霄還保存著一絲清明,向遠方蘆葦盪看了看,道:「蘆葦盪旁邊的空地上有狼。」

「這是人家的地盤,咱們是來度假的。」凌安之渾身都酥了,說不出的懶散,他眼皮挑了挑,拍拍身邊的空地,向凌霄道:「過來把大腿獻給我當枕頭一會,還真有點困了。」

吃飽了就困,是豬嗎?

不過說了那人又不高興,所以凌霄當沒聽見。

凌安之看他不過來,就想逗逗他。

他突然想到早上剛聽到的笛聲,突發興緻,壞笑著道:「那我唱歌給你聽?」

「別唱!開玩笑,這地方攏音,我可受不了。」凌霄馬上岔開話題,道:「今天早晨那個笛子吹的還真挺好聽的,聽著入心。」

「蠱惑人心的靡靡之音,把軍心都給我吹散了,要不看在梅姐姐面子上,一定打他一百軍棍!」凌安之躺在地上眼睛一橫,對這個吹笛子的事明顯呈反對態度。

但是旋即又嘆了口氣,慢悠悠的道:「不過咱們也好久沒回家了,忙完了這一陣的,等二哥把俘虜的事處理的差不多了,咱們也回家看看吧。」

凌雲前日啟程,快馬加鞭押送著被生擒的拔野古和絲結去到京城御史台了。

「…」只許州官放火…

忽然想到什麼事了似的,凌霄露出憂慮的神色,問道:「將軍,凌雲少帥這次入京面勝,要提到增加安西軍軍費的事兒,安西軍百廢待興,你說陛下能同意嗎?」

凌安之倒是一臉破罐子破摔的衰樣表情,他扯扯嘴角輕輕一笑:「國庫比黃花還瘦,哪裡來的銀子,頂多是打開絲路繼續通商,產生的稅費歸屬於地方,再專款專用,用在安西軍的軍費上,不過杯水車薪,還是養不起精騎兵和火器大炮。」

大炮一響,黃金萬兩,打仗就是打錢,皇上早就對他們這些只會花錢的討債鬼心存不滿了,北疆軍倒是生財有道,不過他連點邊都搭不上,再想想病秧子翼西郡王的閉門羹,真是有錢的王八大三輩。

凌霄常年和凌安之伺弄軍備,也實在想不出上巨大的窟窿去哪弄錢能填上,只能嘆氣道:「真是即讓牛幹活,又不給牛吃草。」

凌安之想到錢的事也是堵心,總不能出去搶吧?他甩甩腦袋,不願意因為這個客觀事實而影響心情,不正經的說道:「凌霄,要不咱們兩個去賣身吧?咱倆這好歹也有點姿色,萬一哪個富家小姐眼瞎看上了來個包養呢?」

凌霄看他這個厚臉皮的樣子,忍不住挖苦他道:「拉倒吧,要去你去,你得被包養個千百次,能湊出一門紅夷大炮來。再者富家小姐夫人什麼的都講究一個琴棋書畫,就你那歌聲和擺弄樂器的水平,人家包養你簡直是添堵。」

「你說這樂律對人心好像有那麼點影響。」凌安之半晌沒動,若有所思,突然間狡黠的一笑,想到了什麼似的,鯉魚打挺似的跳起來道:「也許可以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廢物利用一下!」

凌霄也不知道他抽什麼瘋,就見他邊穿衣服邊嘴裡哼哼唧唧個什麼,聽不出個調,唱出了鋸木頭的聲音,方圓幾十米之內任何喘氣的都倉皇逃竄,連對面蘆葦盪里的狼,都一個激靈跳起來,貼著山壁跑了。

凌安之一口氣騎回了營里,大步流星進了簡陋的軍帳,研磨揮毫,頃刻間一副字寫在筆下,凌霄很少看到凌安之學文人雅客主動寫點什麼,不禁伸頭去看:

黑雲壓城兮,身帶吳鉤。

平沙莽莽兮,袍澤同裘。

馬毛披雪兮,殺盡胡虜。

干犯軍法兮,談何自由?

上報大楚兮,下救黔首。

平西掃北兮,蔭子封侯!

凌霄順嘴讀了讀,感覺通俗易懂,字裡行間有立馬橫刀的將軍氣概,讀完了血液里的溫度貌似都上升了一些,和那些小兒女的情情愛愛完全不同,一直以為凌安之只愛舞槍弄棒,讀書也是亂讀書沒個章法,原來肚子也有點墨水。

「將軍,寫的不錯,裱起來掛上嗎?」凌霄嘖嘖稱奇。

「給三軍將士寫的,掛就不用了。」

凌安之吹了吹墨跡隨手遞給凌霄,洋洋得意的道:「名字就叫做平西掃北歌吧,按照我剛才唱的調,讓三軍學一下,每天早晚各唱一遍!」

「…」凌霄真哆嗦了一下。

凌安之一天沒睡,索性等著晚上一起睡,吃罷了晚飯換完了葯,破天荒的看到凌霄沒有去校軍場練武,他一邊亂翻著兵書,一邊奇怪的問道:「你怎麼沒去練武?」

凌霄笑嘻嘻的顧左右而言他,道:「將軍,你剛才寫的詞我已經交給軍中懂點音律的人了。」

他又搓搓手,稍一遲疑,問道:「過一陣子可真的回家?」

凌安之側側頭看了那個好像有點難言之隱的年輕人一眼,不知道他有什麼憂國憂民的,凌王府又不吃人,他漫不經心的答道:「五年沒回家了,對了,我堂姐凌合燕這幾年找到了夫婿沒有?」

「家信里沒說,可能還得等等。」凌安之對家信向來只聽凌霄的彙報,回信也很少自己寫,都是凌霄代筆。

凌霄思慮再三,感覺還是得說,要不可能有性命之虞,他抿了抿嘴唇,拿出比第一回殺人見血還大的勇氣,支支吾吾道:「那個,將軍,你還記得你調戲過的那個姑娘不?」

「誰?」凌安之心思不在聊天上,他可能是想和凌霄下盤棋,把書一合,一伸手把棋局布起來了,伸手去拿棋子的時候突然反應過味來:「我調戲誰了?」

凌霄一副你別和我演了、橫豎都得面對的表情,擠眉弄眼道:「就是甘肅蘭州杜將軍家的千金,杜秋心!」

「我盜亦有道,調戲也他娘的不調戲良家婦女,」凌安之下巴一抬,吹鬍子瞪眼的問道:「陪我下盤棋,好好的提她做什麼?」

凌霄不是一個廢話特別多的人,凡說話都有意義,雖然二夫人一再叮囑他不能告訴凌安之,但是又有點不太忍心,他伸手揉了揉額頭,捏了捏眉心,斟酌了一下用詞,才說道:「那個,杜將軍說女兒和你在野外曾經過夜,對清譽有損,一年前已經親自將女兒送到了王府里,老爺和二夫人說等你下次回去就直接成禮。」

「胡鬧!」凌安之又驚又氣,一巴掌拍在了棋盤上,黑白棋子全都顛起一米多高,眼看著就要天女散花,聲音高了八度:「要他娘的沒遇上我那個什麼杜小姐早就喂狼了,這我怎麼還得以身相許了呢?」

凌霄早有心理準備的一躍而起,雙手一揮把棋子全都攏進了袖子里,牆上的風鈴都沒響,嘴裡還揶揄道:「你是荒唐事做了太多,偶爾做了點好事也沒人相信。」

凌安之嗖的一下子站了起來,一腳踹翻一張凳子,這他娘的娶誰可能無所謂,但是如果是他老子逼他,娶了月宮的嫦娥他心裡也不爽,還把他當幾歲的孩子拿捏,老東西!

他心中罵了一會娘,忽然把目光釘在了凌霄身上,只見那廝已經將棋子歸位,還幸災樂禍的笑的嘴都歪了,強憋著笑忍得很辛苦;凌安之一字一字都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咬牙切齒的問道:「一年前就送來了?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

*********

許康軼坐在暫住的郭太守府里軟塌上,中午剛喝了一碗葯,等著藥效——這藥材是小黃魚兒冒著大雪連夜送來的,到了幾乎是馬上煎了一副,要不他眼睛和被風颳了一樣,疼的他頭都要跟著裂開了。

梅絳雪也剛剛到,看了這副葯的成分,未置可否,只是輕輕的說:「藥材中可能少了重要的幾味,但是也不一定全無效果,咱們再等等效果吧。」

許康軼被這些人緊張的盯著看,多少有些不自在,就把他們都請了出去,只是和劉心隱留在了室內。

一下午的時間過去了,許康軼終於把大家請了進來,看著大家期待的目光,低低的聲音道:「頭和眼睛卻是不疼了,不過還是看什麼都是一層白霧,影影綽綽的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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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歌比鋸木頭還難聽的凌安之,還能寫得出軍歌來。

文治武功,強者恆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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