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個小魚
澤親王渾身清霜,基本三天沒怎麼休息和吃飯,嘴上乾裂的起了皮,嘴角都干出了血,今天又是一無所獲,他憂心如焚的剛剛回到王府,正向妹妹余情的住處走過來,想商量一下接下來怎麼處理,才走到半路就聽到了這院落中女使的尖叫聲:「有刺客!」
他幾個飛身進了屋,正好看到屋內一片狼藉,余情被凌安之扣在懷裡,一個弟弟還生死不明,這個妹妹還成了被活捉的人質,大哥真是當的一團麻,他手裡不敢怠慢,持劍就刺,想要抽冷子把余情搶回來。
凌安之一個轉身就退回坐到了屋內的椅子上,直接翹起了二郎腿戲謔的上下打量著小黃魚兒,小兔崽子,扮的還挺像,不過根本原因是身材太差了,誰能想到都達到普通男兵身高的女娃子還好像一點沒有發/育?
他想到當時兩人一馬送小黃魚兒去光城的時候,把小黃魚兒攏著貼到自己胸/口上的感覺——那簡直是一馬平川,還沒有他有料。
小黃魚兒無暇顧及他肆無忌憚的目光,沖著許康瀚跺了跺腳,無奈的叫道:「皇兄,別打了,是誤會。」
之後飛快的長話短說,道:「皇兄,這個人就是我和你說的,安西駐軍的安夷小將軍凌安之,楚玉豐前天已經迎著外蒙走廊去接他了。」——顯然沒接到。
在北疆澤親王府中被稱為皇兄,還腰扎玉帶的男子是澤親王無疑了。
凌安之挑了挑眉,心想果然人家經常在京城的就是不一樣,他好歹也是朝廷四品官員,怎麼就變成安夷「小」將軍了,再看到小黃魚兒向澤親王叫哥哥,當時就猜到了,這個小黃魚兒就是太原余家的少主,千傾地一顆苗的唯一姓余的後人——曾經聽梅絳雪說過,叫什麼余情來著。
還是個女娃子,這回余家的家譜算是傳不下去了。
他也不客氣,端詳了一下澤親王青白色的面龐,眼角微挑的鳳眼以及上唇的唇珠,好像明白了什麼,道:「澤親王大人,貴府可有吃的,最好是熱乎的,我和另外一個小人物還餓著。」
澤親王耐著性子和凌安之見了一個禮,一揮手吩咐下人馬上去準備宵夜,所有人都還沒吃,一邊就聲慢心焦的問凌安之道:「你可是從突厥領地來?地形熟悉些?沿途勞累了,將軍可否略喝一口熱茶也帶一路兵馬出去找人?事情是這樣的…」
沒等他說完,凌安之就打斷了他,說道:「不用找了,我知道這個人在哪。」
澤親王有點吃驚,問道:「你知道我們在找誰?」
凌安之心想,哥兩個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身材澤親王更精壯高大一些,不過那個丹鳳眼、鼻樑和唇珠長的基本是一模一樣,看著澤親王急的要吐血的熊樣,他不賣關子,直截了當的說道:「你在找翼西郡王,身材略單薄、丹鳳眼上唇珠微微上翹的。」
澤親王關心則亂,幾乎是一個健步衝上來握住了凌安之的兩個肩膀,強制壓制著聲音中的顫抖說:「他是生是死?」
身陷突厥,身邊沒有功夫好的侍衛,地毯似的明察暗訪,三日還沒有找到,生還的概率極度渺茫。
凌安之仰頭看著許康瀚,神情有點古怪,他感覺自己救回來的那個財神爺確實是名副其實的財神,而且運氣不是一般的好,他言簡意賅的回答道:「活著,但是活的不太好。」
好像室內同時傳來了澤親王和小黃魚兒提著的心歸位的聲音,一男一女兩個聲音同時問道:「他在哪?」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凌安之和凌霄終於吃上了一口熱湯麵,之後看著整個澤親王府一晚上折騰的人仰馬翻,金尊玉貴的翼西郡王先是被挪進了條件最好的小黃魚兒的房間,十餘個軍醫出出進進,重新換上了最上等的金瘡葯之後由澤親王親自擦洗了身子。
之後被澤親王親自扶起來,貼著嘴角想將葯灌進去,奈何牙關緊閉,粗手笨腳的軍醫輪番上陣個個都束手無策,澤親王救弟心切,粗手笨腳的想硬灌一口,沒想到弄巧成拙,直接嗆到了許康軼,像一股辣椒水劃過了許康軼的氣管,發出一陣劇烈的嗆咳,傷口又開始繃開往外滲血。
不出意外,再這麼灌兩口的話,凌安之、凌霄冒死把他救回來的效果就是多活了二十來個時辰。
凌霄實在看不下去了,為了給重傷的翼西郡王養傷,這屋裡溫度太高,他已經把外衣閃掉,露出雪白的中衣,他上前輕輕的拿過葯碗,對澤親王欠身行禮道:「王爺,如果大家實在喂不下去,不如讓在下試試。要不四殿下天亮萬一發燒,就麻煩了。」
凌霄常年照顧凌安之,手又輕又准又快,眾人一個時辰沒有搞定的事,凌霄出面不到一刻鐘就安靜了。
折騰到現在,東方開始發白,一線天透出了一線日光,澤親王府一夜燈火通明,直到此時大家急匆匆的腳步聲才聽不見了,澤親王許康瀚為了照顧弟弟,早就換上了乾乾淨淨的黑色常服,此時正背著手,站在王府會客廳的台階上,沉著臉看著一院子早上哭喪著臉回來的廢物。
楚玉豐看了看左右噤若寒蟬的人們,沉吟著上前一步,道:「我向南迎了百里,沒有接到凌安之,我想凌安之武藝精湛,自會趕來,咱們還是把人手用在找四殿下上吧。」
許康瀚不冷不淡的回答道:「不用接了,他人已經來了。」
之後目光直接越過了他,看著楚玉豐身前身後彎腰垂手站立的人們,除了澤親王府派出去的——
單是四殿下身邊的武藝精湛的侍衛就有陳恆月、陳罪月、元捷、相昀、劉心隱、佘子墨,他面含慍色,不怒自威,問道:「你們是怎麼自己一個個安安全全的回來,把四殿下和兩個女醫官、一個琴師丟到了土匪窩的?」
所有人鴉雀無聲,只有元捷抬頭看向許康瀚——他哥哥元朗就是那個琴師,小心翼翼的問道:「殿下在土匪窩?有殿下的下落了?」
許康瀚看了看元捷,沒有說話,他兩隻手撣了撣衣袖,清晰的下命令道:「不用找了,元捷與劉心隱除外,其他所有先四殿下回來的侍衛侍女們,侍女仗責三十,侍衛仗責六十,以制失職之罪。」
元捷左右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劉心隱,他神色有點迷惑,如果四殿下已經死了,以澤親王的為人,他們這些人也不用打板子,基本是直接陪葬,劉心隱是殿下的人,肯定不能打,為什麼不打他呢?他在寒冷的北疆清晨里出了一身冷汗,之後張著嘴,膽大包天的看著澤親王,向澤親王尋求答案,眼淚同時就下來了,問道:「為什麼不打我?是不是我哥哥出事了?」
凌安之和凌霄在四殿下進了葯之後,終於有時間向澤親王彙報了一下救出許康軼的過程——當然隱去了索要贖金這一關鍵情節,要不趁人之危勒索皇子,都夠砍一次腦袋了。之後被下人帶著草草洗漱換衣,在客房裡安排二人睡下了。
二人都已經兩天兩夜沒有休息,又困又乏,一沾到軟床就睡了個昏天黑地。凌安之一覺睡到日頭偏西還沒醒,直到聽到有人進了屋,衣衫摩擦拂動的聲音,之後徑直到了床前晃了晃他沒蓋被子的肩膀才勉強的睜開了眼睛。
只見小黃魚兒又換回了男裝,一件半新不舊的淡藍色素凈書生袍,腰上寬寬的黑色腰封,怕冷外邊套了個黑狐裘馬甲,和之前那個小廝基本一模一樣,除了沒把臉塗黑——凌安之心中暗暗搖了搖頭,確實就像一個沒咋發/育的半大小子。
想到這,凌安之雙手探到腦後,任由長發披散,帶笑不笑的對小黃魚兒說道:「余大小姐,怎麼還不經過通報直接進男人卧室啊?」
小黃魚兒倒也一點不局促,四平八穩的站在床前,好像在說別人的事,平靜的解釋道:「我沒介紹過自己是男子,是你自己眼瞎看錯的。」
就這身材,誰能辨認出你是女子才是真瞎。
凌安之綠的發黑的眼睛里波光一閃,這還是平生第一次有人說他眼瞎的。不過想想小黃魚兒還送給他們安西軍幾千匹馬,尤其小廝確實是可遇而不可求,凌安之還是收起來自己懶散的樣子,問道:「你來有何吩咐?登堂入室,不是專程來請我吃晚飯的吧?」
小黃魚兒居高臨下的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凌安之一眼,身子太長腳已經直接抵到了床外,想了想,這個人還真是救星,如果碰不到凌安之,估計現在許康軼的屍體已經被扔在草原上,天葬的差不多就剩下骨架了。
她還是多說了一句,道:「我在關外行走,扮成男孩子方便些。」
「四殿下醒了,說行動不便不能親自來謝,勞煩將軍親自過去一趟。請你起來更衣,見過了四殿下之後澤親王已經布下了宴席,請您過去用膳。」
凌安之這時候已經在床邊坐了起來,睡了一天,頭腦清醒了開始有精力想別的事,他捏了捏鼻樑,心想這次出門估計是忘了燒香,先是納了大皇子相好的做妾,人家的情書還像□□一樣揣在懷裡,雖然路上他已經打開看了看,確定沒再無中生有的說他的壞話,不過到時候這大皇子能咽下相好的在他院里住了一年這口氣嗎?
之後又先見死不救,后又趁機敲四皇子的竹杠,在西域他和四皇子隔著幾道牆打過兩次交道,都以他吃閉門羹而告終,好像不是個善茬子。凌安之突然覺得自己滿腦袋都編著小辮子,隨時抓住哪一根都夠喝一壺了。
想到這些難言之隱,凌安之身上起床的動作慢了下來。
小黃魚兒看他不疾不徐的樣子,心理升起一絲感佩,兩位皇子均禮遇有加,這位還能如此鎮定,真是寵辱不驚。
凌安之旋即又想,事情已經到這一步了,又能怎麼樣,無論如何那個許康軼還喘氣呢。
再說納妾能怪他嗎?自己賴上門的,他還「名節」有損呢。
反正事情都做完了,憂心也沒用,一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了。
想到這,他像個大尾巴狼似的不動聲色的起身更衣,著廣袖便裝,跟著小黃魚兒去見四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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