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個武師傅
凌安之和凌霄白天睡的多,晚上倒不困了,正好月色明亮,無風無雪,兩個人騎著馬就趁夜在澤親王府的周圍轉了轉熟悉一下,府後還有一座後山,就半夜去山上溜了溜馬。
凌霄白色長袍大氅,撫著馬鞭,才有時間小聲的問凌安之道:「四殿下和你說什麼了?看這樣子四殿下應該沒把把咱們敲詐他銀子的事告訴澤親王。」
凌安之穿的清涼點,一襲黑袍,腰裡寬寬的腰封,廣袖上獺子毛的白邊。他今天大有收穫,總算有時間和人分享喜悅,他喜上眉梢,招招手示意凌霄把耳朵湊過來,兩手攏成話筒正想悄悄告訴凌霄財神爺贊助的軍/備的事。
看他那麼神神秘秘的,凌霄也感覺好笑,縱容的把耳朵貼過去——
突然間聽到了馬蹄的聲音,這大半夜的是誰呢?
不約而同的順著馬蹄的聲音看去,只見小黃魚兒騎著一匹棗紅馬轉眼就到了眼前,小黃魚兒翻身下馬,在兩個人面前站直了身子,剛到肩膀,看著月下雪地里這兩位將軍,自來熟的問道:「兩個大男人半夜三更的站在這雪地說什麼悄悄話呢?」
兩個人對視了一下眼神,感覺到小黃魚兒一本正經的樣子非常好笑,都站著了身子,凌安之問她:「這麼晚了,不冷嗎?小孩子家家的,出來做什麼?」
小黃魚兒不接他的話茬,探手從馬鞍上把劍取了下了,繼續問道:「你們兩個不是親兄弟吧?成天眉來眼去的」。
凌安之聽著這話忍俊不禁,伸手就揉了揉她的頭髮,逗她道:「這叫默契你不懂。怎麼,你看上了哪一個?回頭和你皇兄求一聲,直接就歸你了。」
凌霄對這個人不分場合對象的厚臉皮實在聽不見下,無奈輕笑把臉轉過去了。
小黃魚兒抬著頭,看著厚臉皮的凌安之,把劍雙手捧著遞到凌安之手裡,脆生生的回答道:「你們兩個看起來還挺賞心悅目的,真想拿畫筆畫下來。凌將軍,前一陣子在西域,你說有時間可以親自教我,說話可要算數。」
原來是半夜三更特意跟了來求教的,不是來看美男的。
凌安之看了看她細瘦的手腕,虔誠的表情,也認真了起來,壞壞的說道:「你叫我一聲師傅我就教你。」
小黃魚兒一點也不在乎被嘴上討的這點便宜,當即站穩痛快的叫了一聲:「師傅!」
凌安之有點憋不住笑,說道:「再叫一聲三哥!」
小黃魚兒只遲疑了一秒鐘,又來了一聲:「三哥。」
凌安之哈哈大笑,把劍接過來甩手就扔進了凌霄懷裡,凌霄一探手接住,道:「先讓凌霄陪你玩一會兒。」
說完後退幾步,站在圈外好整以暇的等著看凌霄教徒弟。
「你不是說親自教嗎?男子漢大丈夫,食言而肥。」小黃魚兒有點失望。
凌霄長劍出鞘,微微俯身,笑道:「少主,那就先讓凌霄陪你過幾招。」
小黃魚兒全神貫注,凝視凌霄,手握短劍一個老鷹撲食,開始過招——還沒兩個回合,大冬天的汗就下來了,凌霄一點都不弱!
凌霄並不認真,只是陪她玩玩,卻還是三招就把劍架在她脖子上了,收劍背在身後,笑道:「得罪了。」
小黃魚兒也是從小習武,在西域也走了兩遭,本以為自己不會這麼不堪一擊,看凌霄那似笑非笑嘲弄的神情,臉上有點掛不住,不服輸的勁上來了——於是又被虐了十輪,終於被劍背輕輕一拍,摔在地上起不來了。
她有點垂頭喪氣,可能作為女子,再努力也受先天不足的限制,凌霄也只不過比她大三歲,不過兩人之間,武術修為簡直是天地雲泥,思及至此,她心裡有點泫然欲泣,硬撐著綳著臉,想拍拍土爬起來滾蛋,不在這裡丟人現眼。
突然,一隻手握住她持劍的手,一隻手提著她的腰,直接把她提了起來,凌安之胸口貼著她的後背,灼灼的熱度都穿透了衣服。
凌安之借她的手腕使力,摟著她的肩膀側身平刺凌霄的腰腹,道:「對敵的時候,你要心中平靜,有獲勝的決心,心中信,事情才能成,心中不信,什麼事都不會成。」
凌霄錯身一步,回劍格擋——
「敵人正面對你的時候,目標最大,你要抓住機會,逼他露出破綻。」
凌安之陡然翻著小黃魚兒的手換刺的姿勢為平掃出去:「敵人此時沒有進攻,腳下不一定穩,讓手中武器打擊到最大的面,不給敵人進攻的機會。」
凌霄一個擰腰後仰,劍氣堪堪貼著腰封掃過——
「此時敵人下盤不穩,這個時候也要小心,因為兵刃在手,會反射性的給你一劍,此時你踢他的下盤,逼他後退。」
凌安之一腳踢向小黃魚兒的膝窩,小黃魚的腳一下子彈射出去,竟然真的踢到了凌霄褲子上的布料。
凌安之沖凌霄眨了眨眼睛,凌霄哎呦一聲就飄出了圈外——
「你剛才那幾招,華而不實,只是耍起來好看,真正的兩軍陣前,就是講究一個狠、准、穩,先練了穩和心性,准和狠自然就來了。」
凌安之撒開手,留下在原地發愣的小黃魚兒,可能還沒有緩過神來,凌安之看了看她的神態和茫茫然的眼神,知道她可能在胡思亂想,柔聲道:「女子和男子在練武上是一樣的,我堂姐凌合燕打遍了西域各部,無人是他的對手,也不過是自己下苦功夫,以及師傅教的對罷了。」
凌霄也過來打馬虎眼,順著凌安之的語音往上爬,道:「女子心思細膩,更能發現敵人的破綻,且更為柔韌靈活,有自己的優勢。」
小黃魚兒渾身落寞的站在原地,頭垂下去看自己的腳尖,一手拎著劍,在月光和雪色的映襯下,顯得又單薄又可憐,再說話鼻子里都有了點鼻音,一邊灰心的向自己的馬匹走去,一邊呢喃著道:「你們兩個別唱雙簧了,剛才凌安之給你打眼色,我都看到了。」
凌安之心下好笑,小黃魚兒是家裡萬千寵愛的少主,雖然從小自己胡亂吃苦,但是想一想也知道,試問天下哪一個父親捨得自己的獨生女兒學到些打打殺殺的功夫呢,請了師傅也是為哄女兒開心,武術師傅知道了老爺的意思,估計全都不會認真教,只是教一些花拳繡腿鼓勵安慰她一下罷了。
他倒是感覺武術不分男女,人活一輩子,要是因為男女問題就自己想做的事都做不成,那不是空留遺憾?所以他就算是萬一喜歡了繡花,估計也得秀出個清明上河圖才罷休。
想到這,他追上去幾步,按住小黃魚兒的肩膀,很正式的評價道:「你輕功不錯,基本功也穩,這些是哪個師傅教的?」
小黃魚兒從嗓子眼裡小聲哼出幾個字:「小哥哥許康軼。」
第二天也不知道凌安之和澤親王在書房裡關門都談了些什麼,之後澤親王去探望了許康軼,告訴小黃魚兒等人,把「貨」備齊,十五日後出發。
許康軼本來受了重傷,且有陳年痼疾,但是考慮到如果多修養些日子再走,那麼在進了西域過草原的時候可能就已經是盛夏,沼澤冰雪完全融化,可以吞噬一切,非常危險。
等待的這些天里,許康軼也漸漸能起身行走,凌安之、凌霄、許康軼、小黃魚兒幾個人白天在澤親王的書房裡將要走的線路、以及可能出現的情況研究了千萬遍,細節事無巨細,防止出現任何差池。
到了晚上,這些人畢竟年輕,淘氣還是本性,除了許康軼實在是病體難支,且不苟言笑之外,凌安之和凌霄是在小黃魚兒的帶領下,把這附近都摸透了。
邊陲城市南方就是一片密林,千百年的松木遮天蔽日,林邊的積雪已經漸漸融去,樹林里別有洞天;密林和山之間,還有一汪捕魚兒海流出來的水流,形成一個小湖泊,常年不結冰,由於人跡罕至,湖內常有大魚躍出水面。
自那晚受挫之後,凌安之和凌霄回到客房,還估摸小黃魚兒不會再來找他們練劍了,沒想到小黃魚兒越挫越勇,第二天就重整旗鼓拖著把更重的劍來了。
凌霄手裡拿著這把劍,不斷摩挲擦拭,這把劍隕鐵一體打成,黑的像墨汁一樣,連光都不反,劍刃足有一掌寬,說不出的厚重稱手。
凌霄一邊玩著這把劍,一直不抬頭的問在旁邊纏著凌安之問東問西的小黃魚兒,問道:「這把劍是哪裡來的?應該不是你的吧?」
小黃魚兒看了凌霄一眼,她早就注意到凌安之手裡還有吟雪劍,凌霄的短兵刃卻只是一把豁口蒙古刀,才一尺長,也就適合在廚房切切菜,她貌似隨口的答道:「大哥的兵器庫里,這一把劍他拿著有些重,基本沒用過,你用正合適,送給你了。」
「真的!」凌霄難得的喜形於色,他早就想有這麼一把劍了,可惜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澤親王不會問起?」
「他才管不了我,而且可能都記不住有這麼一把劍了,」小黃魚兒氣定神閑的回答道:「你在劍上刻上名字,以後就是你的了,不過你得多教教我。」
凌安之笑了,這個小黃魚兒果然是有錢,什麼神兵寶馬都敢隨便拿出去送人。
「上次送了少主的寶馬,這次又送了皇兄的寶劍,這小黃魚兒為了拜師真是下足了功夫。」
小黃魚兒看了他一眼,就知道凌安之在想什麼,隨意的解釋道:「這劍確實是我皇兄不太用的,再說了,再好的神兵利器,放在庫房裡有什麼用,還不如拿出來給有緣的人,劍和人都高興。」
凌安之長腿往椅子上一跨,把胳膊搭在椅背上,一副不正經的樣子,眼睛里亮晶晶的道:「我和哪件神兵有緣還不知道,不過今晚咱們肯定和冬眠剛醒的棕熊有緣,走!拿上繩子套子,我們去給新劍開開光。」
不多時三個人就全都換上了緊袖緊腿的裝備,來到了松樹林里,凌安之眼睛上被小黃魚兒強硬的戴上了一副西洋來的琉璃墨鏡。許康軼眼睛有疾,各種眼鏡應有盡有,這個是平時用來遮擋陽光的——
凌安之本來是夜眼,晚上能正常視物,此刻無可奈何的道:「大晚上打獵,最重要的就是看的清楚,你給我戴了個蒼蠅鏡我眼睛沒有辦法聚光了。」
「你的眼睛大晚上在黑暗裡閃著綠光,像是餓慘了的豹子似的,嚇死個人,再說棕熊老遠就看得到逃遁了,咱們還能打到嗎?」
三個找事的人無事生非的在松林了逛到了天都蒙蒙亮,也沒碰到棕熊,只碰到一隻倒霉的落單了的麋鹿,沒費吹灰之力的收拾了,之後挑在一根柞木上,凌安之和凌霄扛回來直接扔進了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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