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無援
其實這樣安靜祥和的時光已經很久沒有了,最近凌安之和凌霄基本就是連軸轉的。拿下了梵城之後,第一場雪劈頭蓋臉的就砸了下來,遠處的昆崙山、玉女峰整個籠罩在白雪中,和白茫茫的草原連成了一張巨大的毛毯。凌凌河上已經冰塊翻滾,氣溫降低的格外快,預示著今年生計艱難。
回紇大軍五萬騎兵已經集結完畢,小股的勢力常來試探。回紇是游牧民族,多為騎兵,長於射箭和閃電戰,作戰悍不畏死,且關外戰馬資源豐厚,每個騎兵經常是帶著幾匹馬,極為難纏。凌雲仰仗著地形,一邊和回紇周旋,一邊向朝廷請求火炮營和騎兵的增援。
黃門關守軍只有六萬人,但騎兵僅一萬,且武器裝備還是四五年前老凌河王時期的,縱使勤於保養也已經過時,兵力戰備不足還是一目了然。
凌安之被封為安夷將軍,負責安西軍的前鋒部隊,凌雲少帥負責中軍,將之前糧食後備的問題交給雁南飛去交接,凌安之將連營扎在城外飲馬鎮和凌凌河畔對城門形成掎角之勢,在黃門關前修建鐵柵欄、絆馬坑等防禦工事,每日早晚巡營,回紇騎兵的小股部隊來試探的厲害,凌安之找到機會就追擊剿滅一下,防止氣焰過於囂張,半個月不到已經和回紇的小股部隊交手了五六次。
凌雲少帥對戰局有整體的認識,不像其他安西軍那樣對凌家兄弟有盲目的樂觀和信任,深知此戰的兇險。一旦黃門關破,將導致回紇騎兵直接由西向東橫掃中原,到了彼時,北疆的番人、東北的女真都將一起發難,來分一杯羹,大楚國力不足,本就民不聊生,根本無力全線作戰,屆時烽煙四起,大楚危矣。
天已經過了三更,中軍帳內依然燈火通明,這些天來凌雲和凌安之等眾將士經常枕戈達旦的研究戰局分析戰事。
凌雲少帥這一天又發了幾條緊急軍報,一邊奏明朝廷情況緊急,一邊向駐守北疆的澤親王、拱衛京師的毓王、駐守中原的武威大將軍黃中原、鎮守西南的西南提督武慈將軍請求救援。
「回紇騎兵歷來驍勇善戰,我軍騎兵正面應敵,數量上和武器上都不佔優勢。」左翼將軍方文傑四十來歲,留有美髯,跟隨凌河王和凌雲鎮守西域多年,對安西騎兵的戰鬥力和軍備了解深入,此刻以手捻著美髯沉吟道:「此刻只能盡量周旋,延後正面對敵的時間。」
右翼將軍李進忠看著就知道是蒙古人,眼睛里精光四射,整個人看起來殺氣騰騰,不過此刻正抓著腦袋吞吞吐吐:「額,少帥,各路援軍何時可以到達?單憑黃門關和守軍,假以時日,長城被回紇用手推都給推塌了。」
凌雲無奈苦笑,沒有正面回答李進忠的問題,轉頭問向正在推沙盤模擬戰爭的凌安之:「安之,騎兵整頓的如何了?戰鬥力如何?」求人還不如求己。
凌安之聞聲抬頭,手裡還拎著回紇的模擬軍旗,沉聲向凌雲彙報道:「咱們騎兵一萬人,戰馬也是一萬匹,我的先鋒營四千人其實也曾經用戰馬練兵,不過軍中並無軍馬配備。」
凌安之本來就是在狼場負責軍備,有一項重要的職責就是養馬,前幾年戰事不緊,大楚和西域往來通商,凌安之時常能倒騰出戰馬來練兵。戰場上戰馬的損耗其實比騎兵大,大楚國庫吃緊,連戰馬的編製也在縮水。
「不過這些騎兵,正面衝鋒的話也是杯水車薪,如果援軍久久不來,城破只是時間問題。」凌安之凝望沙盤上的城池車兵,捻著回紇的模擬軍旗,掂量著還能拖延抵擋多長時間。
「什麼?」李進忠將軍不敢置信,非常詫異抬頭問到:「將軍的意思是援兵不會儘快趕來?」
凌安之彎腰,讓李進忠順著他的手指看向沙盤,聲音沉穩,波瀾不興道:「距離最近的是中原守軍,中原守軍本身就是養老軍,武威大將軍黃中原更看重保存實力,最可能選擇握兵觀望;毓王,也就是許康乾鎮守東北的同時還要拱衛京師,一個是路太遠到這黃花菜都涼了,再一個如果貿然帶兵離京,東北的女真可能直接發難,到時候京城危矣,不能犯這麼大的險;西南提督匪患橫行,武慈將軍自顧不暇,根本無暇援助;最有可能出兵的是鎮守北疆的澤親王許康瀚,澤親王擁兵十二萬,不過如今已經天寒地凍,澤親王如果支援,則需要跨過外蒙高原的邊緣,雖然是邊緣但是也氣溫太低,士兵和馬匹都難以抵禦,一路補給過於困難。」
李進忠一聽,壓不住的火氣和鬧心,眼眉都豎了起來,道:「黃門關破,一去中原再無遮攔,宋朝徽宗欽宗難道不是例子嗎?要向朝廷陳述了厲害,難道還不派中原守軍派兵馳援?」
凌安之搖搖頭,將目光落在了沙盤裡的北疆,見凌安之不說話,凌雲少帥接話道:「中原軍為保存實力,目光短淺,面對回紇部落恐無一戰之力,且拖延出兵,反倒誤事。」
「少帥,」凌安之和凌雲目光電光火石的一碰,見對方都盯著沙盤裡的北疆,就知道哥倆個應該是想到一塊去了,「澤親王雖然不太在朝中,但是這些年抵禦西伯利亞的番俄,莫不盡心儘力,奮力死戰;北疆雖然遙遠,但是儘力趕路,大軍也可能在年前趕到,咱們堅守一個月賭一把!」
中軍帳里大家議完了事已經過了三更天,凌雲神經緊繃了半年多,全靠意志的力量支撐,整個人雙目無神,臉上掛不住的倦怠,卻依然不想休息,正在吩咐身邊的親兵:「備馬,趁著天還沒亮,到飲馬鎮的軍營看看準備工事的如何了。」
凌安之也要去巡營,騎兵和凌雲並轡而出,此時身著銀色輕甲,內里罩著棕色貼身高領薄軟的皮衣,長筒軍靴翻毛快及膝蓋,身披白狐裘大氅,縱然這樣,臉還是冷的發白。天還大黑,凌雲借著雪色倒映的熒光瞥了凌安之一眼,少年將軍,瀟瀟白衣、芝蘭玉樹,連這個當哥哥都忍不住暗贊這幅好皮囊。
凌雲去巡視飲馬鎮的軍營,凌安之去巡視凌凌河上新安札的軍營,和飲馬鎮相比,凌凌河邊駐紮更為苦寒,河邊的風和刀子比起來也不逞多讓,士兵更苦。
寒風獵獵,剛出了城,兄弟兩個正打算分頭從事,這時候一個小馬隊沖了上來,領頭的小將翻身落馬,拱手稟告道:「報,」小將舔了舔嘴唇,好像在猶豫這話怎麼說:「少帥,將軍,城外五里,有個姑娘求見。」
「姑娘?」兄弟兩個互相看了一眼,這邊境正要開戰,方圓幾十里連母老鼠估計都沒有,這姑娘來是做什麼?
凌雲少帥蹙眉問道:「所為何事?」半夜三更女人出現在茫茫雪原上,他突然想到妖精和女鬼。
巡哨的小將摸了摸頭,好像也知道自己這個令傳的不靠譜,擠了擠眼睛回答道:「這姑娘只帶了一個小廝,說事情重要緊急,說…」小將偷偷看了凌安之一眼,「說…」
凌雲耐心耗盡,傳個令一句話都說不明白,這是在軍中吃白飯的嗎?沉下臉喝道:「吞吞吐吐成何體統,快說!」
凌安之被那一眼看的有點莫名其妙,畢竟一夜未眠,他掏出酒壺想灌一口涼酒提提神。
小傳令將心一橫,都已經答應人家姑娘的事了,必須辦到,像下了多大的決心似的:「姑娘說認識安夷將軍,且頗為熟悉,說有信物在此,安夷將軍一看便知。」
凌安之一口酒來不及下咽,直接噴了出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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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汲汲營營,明知道覆巢之下無有完卵,卻還攀比著不救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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