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素白（上）

桑遠覺得不能再讓兩個小姑娘說下去了，他輕咳一聲，含笑走進兩人。

「桑掌門。」顧皎和玉素心異口同聲喊道，輩分上桑遠是玉素心的姨夫，但玉素心更習慣喊他桑掌門，她祖母名下的女兒們眾多，光玉素心記得就有近百個，能數得上名號的也就幾人而已。她母親跟玉冰蘭說是姐妹，情分比陌生人還不如，至少陌生人不會相互殘殺。

桑掌門提醒兩人說：「你們是不是該換衣服出門了？」他還是第一次見這麼不講究的廣寒宗弟子，平時廣寒宗弟子都是衣袂翩然、氣韻出眾，比玄門女修還仙氣。

顧皎和玉素心也不是那麼不講究的人，主要是兩人剛才在比斗，出門兩人肯定不會如此。顧皎回靜室洗漱，玉素心也去自己隨身洞府換衣服，兩人再次出來的時候，儼然就是一對姿容出眾、道韻盎然的玄門女仙。

大約是缺什麼補什麼的緣故，很多神宗女修都會讓自己的氣質盡量往飄逸出塵方面靠攏，對外行走時也喜歡扮成玄門女修，當然她們要是在中原，也只能扮成散修和玄門，不然暴露的身份，是會被玄門弟子追殺的。

兩個賞心悅目的小女孩肩並肩的站在一起，桑遠只覺自己心情都明朗很多，顧皎和玉素心上了一輛由一對飛鸞牽拉的輦車，桑遠則跟玉冰蘭乘坐一車。桑遠即使比兩人年長許多，他一個不怎麼親近的男性也不好帶兩個小姑娘出去玩，所以他也帶上了妻子，玉冰蘭也這麼點用處了。

顧皎來修行界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出門購物，她透過車簾的縫隙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場景，她問玉素心：「素心，寶會上買東西用靈石嗎？」

「大致的物品交換都是用靈石、靈貝，有些比較稀罕的都是以物易物。」玉素心說，她壓低聲音對顧皎說：「其實這種寶會一點意思都沒有，真正要長見識，還是要去鬼市。」

「鬼市？」顧皎聽大人提過鬼市，好像開辦鬼市的修士都是自由行走陰陽之間的大能，任何一位鬼市主人都不可輕易得罪，「你說的是遊離於陰陽之間的鬼市嗎？」

玉素心說：「是的，我們廣寒宗附近就有一個固定的鬼市，我過段時間要去，你要是想去，我們可以一起去。」她那些多出來的記憶中，有自己再有幾天就要去鬼市淘寶的經歷，她在裡面得了一件不錯的寶貝。

她準備按照記憶中的時間去鬼市，她想看看自己得到的那些「前世記憶」是不是真的。廣寒宗專修神魂，很多修士都有祭煉陰魂為奴役，跟陰間交往密切，所以在廣寒宗附近就有一個鬼市。

「鬼市能用靈石嗎？還是只能用天銀嗎？」顧皎問，靈石、靈貝她都有，但是天銀存貨很少，主要是她的天銀不能拿出來用。天銀是從香火中提煉出來的，香火中蘊含眾生雜念，莫說是顧皎了，就是顧風華都不一定能提煉出百分百純凈的天銀。

顧皎的天銀都是用鴻蒙珠提煉出來的，品質特別純凈，效果堪比上品玉髓。顧風華閉關前，顧皎將身上所有天銀都給了阿娘，她現在手上的存貨還是上回竹娘子給自己香火淬鍊出來的。這種東西她是肯定不會拿出來的。她上回給竹娘的天銀，也不是鴻蒙珠蘊養的，而是阿娘提煉的。

顧皎思忖著她是不是該去阿娘的廟宇里收集些香火了，等阿娘出關也可以給她用。廣寒宗修鍊神魂，每個陽神大能都有一個獨立的魔國，領地有大有小。顧風華曾帶女兒去過她的魔國，告訴女兒萬一遇到危險，可以躲到魔國來。

顧風華的魔宮就在魔國下面，她的魔宮有最安全的防禦，除非是修行界毀滅，不然等閑十來個陽神大能攻擊，是攻不破她魔宮防禦的。不過最佳的防禦也是最佳牢籠，一旦顧皎開啟了防禦，就只能在魔宮等顧風華出關才能離開了。

「可以用靈石和靈貝，但最好還是天銀，和一些能滋補神魂的藥物。」玉素心說：「你要是有上品的玉髓，在鬼市基本什麼寶貝都能換來。」

顧皎說：「要是我有玉髓的話，我就自己用了。」上品玉髓是可以增長神魂修為的寶貝，不到山窮水盡，誰會把這種寶貝拿出來？

玉素心點頭笑道：「是啊，要什麼樣的寶貝才值得用玉髓來換。而且我們眼力也比不上長輩，去鬼市就當是玩和開眼界了。」

顧皎微笑附和，她從小到大運氣都很差，除非是參加中人人都有獎的活動，她能中個最低獎項；出門逛街，人家能總有機會買到便宜好用的東西，她向來只在網上旗艦店買東西，好方便她隨時退換。

不過即便如此顧皎也不覺得自己倒霉，她都有鴻蒙珠了，還要什麼別的寶貝？投胎修行界后，顧皎覺得自己運氣似乎比以前好很多，可她也沒指望自己能在鬼市、寶會上撿漏。

兩人說笑間輦車停了下來，顧皎眺目望去，只見數艘巨船停泊在半空中，數根纜道從船中落到岸上，方便那些還無法御氣而行的人上船。

顧皎乘坐的輦車自然是一路直行飛到寶船寬闊的甲板上，顧皎跟著玉素心一起下車，看著這玄幻的場景，她不由暗忖有人說科學的盡頭是神學，她不知道這種說法對不對，但神學的盡頭大約也是科學？

玉冰蘭對兩人笑道：「寶會還沒開始，你們是先四處逛逛，還是跟我們一起去包間？」玉冰蘭和桑遠自持身份，自然不會跟小姑娘一樣在寶船上亂逛，玉冰蘭就算要買東西也是在包間里看著目錄購買。

顧皎和玉素心互視一眼，兩人異口同聲說：「我們先在外面逛逛。」顧皎是第一次見識修行界的高檔拍賣會，她想到處走走。

玉素心雖說兩世為人，但這樣的寶會她也就參加過兩次，之後自己因修為遲遲不能晉階，她就一直待在廣寒宗，再也沒有外出過，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她想多見識下。

桑遠豪氣的說：「也好，你們四處走走，看上的什麼都記我賬上。」身為一宗掌門，他這點氣度還是有的。

顧皎嘴上應了，但心裡卻不準備讓桑遠付賬，她頂多買些玉簡而已，能花多少錢？何必占別人那個便宜？還要大人來還這人情。

玉素心也不準備在這裡買什麼東西，龍宮是北瀾洲修行界最大的商行，這裡的掌柜都有一雙利眼，想要在這裡撿漏是不可能的，不過也不會受騙，玉素心暫時不缺法器，她問顧皎：「阿菟，你想看什麼方面的寶貝？」

顧皎反問玉素心：「你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

玉素心說：「我沒什麼特別想去的地方。」

顧皎提議說：「我們去看看玉簡吧。」她快把父親和阿娘留給自己的、能看的玉簡都看完了，她急需補充精神食糧。

玉素心一怔，她沒想到顧皎回去看玉簡，她不由想起前世的傳聞，據說神霄宗大師兄最愛收集玉簡，平時跟人闖蕩秘境、洞府時總會把所有的玉簡一掃而空，莫非他是為了顧皎才收集的？她現在可沒聽過霍臻喜歡收集玉簡，玉素心應道：「好啊。」

她帶著顧皎直奔此地最大的書肆，修行界的功法、法術，各家各派都敝帚自珍，很少有外傳的，所以即便是北瀾洲最大的商行，這裡的功法、法術類的玉簡都少得可憐，價格也非常昂貴。顧皎不需要功法、法術，她直接翻著雜書的目錄。

要不顧皎怎麼會認為神學的盡頭是科學？就因為這裡的玉簡製作有點類似前世的電子書，還自帶光屏，柔和護眼，都不怕有近視眼。她用手點著自己看中的書目，一個個的點下來，零零散散幾乎買了數百個玉簡，幾乎把書肆里的書都買了下來。

玉素心不由問：「你買這麼多玉簡能看完嗎？」

顧皎道：「能看完，我每天都要看一個時辰的書。」她有些惋惜修行界這種雜書還是太少，要在前世她就從來沒書荒的時候。

書肆的掌柜聞言笑道：「兩位仙子，小店新近又來了一批玉簡，只是數量眾多，我們尚未翻檢，仙子若是喜歡看玉簡，可以看看我們新進的玉簡。」

顧皎點點頭：「好。」

掌柜讓小二把玉簡拿出來，果然滿滿的一筐全是古玉簡，掌柜殷勤的對顧皎說：「仙子，這些玉簡每個只要十玉貝，您看您要幾個。」

玉素心匪夷所思：「十玉貝一個？不就是一些從遺迹整理出來的不值錢玩意嗎？怎麼要這麼貴？」

掌柜正要說話，卻不想門口響起一輕柔的女聲：「掌柜，這些古玉簡我都要了。」

這聲音一響起，店中所有人都往門口望去，他們心裡不約而同的暗忖，是誰那麼沒規矩？

玉素心蹙眉看著門口素麵朝天的青衣女子，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前世害了她的仇人——玉素白，不過她這是被人奪舍了？玉素心跟玉素白差了不多兩歲，她從來沒見過玉素白穿過如此素雅簡單的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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