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嫁

花嫁

不過兩日的功夫,劉徹對伉兒的處置也下來了,他雖答應我饒了伉兒,但矯詔是大罪,死罪可免,活罪卻難逃,劉徹削去了伉兒的長平侯爵位,同時讓他去朔方守邊五年,對於公孫敖,劉徹也沒再追究,似乎是打算默認他已經死了。

於我而言,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畢竟他們確確實實是犯了錯,應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我不求他們能全身而退,只要能保住他們的性命就好。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據兒和伉兒拼著性命救出來的公孫敖,還不到半年便再度入獄。太始元年正月,因為其妻行巫蠱之術詛咒劉徹,被人告發,詛咒皇帝視同謀反,劉徹直接將他們夫妻二人都判處了腰斬,並施以滅族之刑!

我上次聽聞巫蠱兩個字是三十年前陳氏被廢的時候,那時的劉徹還年輕,他雖然痛恨這些東西,但並不全信。可如今劉徹的年紀大了,身體也越來越差,越發的忌諱死亡,多年對求仙的執著和嚮往,讓他對巫蠱之術也深信不疑,公孫敖的結局已然註定,誰都救不了他了!

春二月,陽石公主出降亞谷侯嗣子盧榮,盧榮祖上是高祖時期的開國功臣盧綰,被封為八大異性王之一的燕王,高祖皇帝駕崩以後,為避免遭到臨朝的呂后迫害,而不得已帶著家人投降匈奴,任匈奴東胡盧王,不久后病死。先帝中元五年,盧綰之孫盧它父以匈奴東胡王的身份帶著祖父的遺志投降歸漢,被先帝封為亞谷簡侯。盧榮之父現任亞谷侯盧賀深受劉徹器重,今任長水校尉,掌管長水,宣曲兩地胡騎。

這樁婚事是劉徹欽定的,可是出降那日,陽石苦盼了半天,所有人都來了,唯獨沒有等到劉徹,精緻的小臉立刻就皺了,看起來一點都不開心。

我心疼的抱了抱他,說道:「好孩子別等了,你阿翁這幾日病了,來不了了,等過兩日歸寧的時候,你和阿榮再去甘泉宮向他問安,好不好?」

「可是我想要阿翁和阿母一起送我出嫁!」她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我,委屈的快要落下淚來。

「我來了!」據兒從人堆里擠出來,笑道:「長兄如父,阿翁沒來,我來也是一樣的,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再哭了,把妝都哭花了那可真要醜死了!」

「你才丑,你最丑!」陽石習慣性的反駁他,又忍不住破涕為笑,撲進了據兒懷裡,說道:「太子哥哥,我會想你的!」

據兒拍著她的肩膀道:「好啦,我會經常去看你的!」

陽石點頭,又過來抱我道:「阿母,我捨不得你們!」

「阿母也捨不得你啊」我擁著她道:「沒有你這個小淘氣鬼在身邊,阿母可真要不習慣呢,出嫁了以後,好好跟著阿榮去封地過日子,有空了就回來看看阿母!」

平陽公主過來提醒道:「好了,吉時快過了,再耽擱下去,有人該著急了!」

陽石又笑了起來,捻衽朝我和據兒下拜:「花夷拜別母后和太子哥哥,願母後福壽康健,太子哥哥諸事順遂!」

我扶她起身,含淚送她出了椒房殿,看著她和阿榮一起攜手朝我拜別,迎親的隊伍漸漸遠離椒房殿,我忽然想起了令儀和幼蓁,眼淚便再也止不住了。

當初因為捨不得,我堅持不讓令儀和幼蓁去封地,沒想到最終卻害了她們,而今,我對花夷沒有這樣的要求,只要她能平安就好,亞谷侯在朝中任職,盧榮則留在封地打理封地的事務,成親以後,他們便要遠離長安這個是非之地了。

據兒扶著我進屋道:「阿母別難過了,過兩日她還要回來的!」

我點點頭,又抹了淚道:「你剛剛去哪裡了?怎麼耽擱那麼久?」

「哦,我早上派去探視阿翁的家臣在去甘泉宮的馳道上被繡衣使者江充給抓了,兒臣趕著去處理了一下,所以耽擱了!」據兒道。

「這些人真的太猖狂了」,平陽公主接茬道:「前些日子我進宮走馳道也被江充給攔下了,後來還是我搬出母后,他拿我沒轍,便抓了我的隨從,還沒收了我的車馬,真是可惡!」

江充出身趙國,因告發趙國太子劉丹與父妾私通而被啟用,出使匈奴回來后便被任命為直指繡衣使者,巡視督察臣民的不法行為,近兩年頗受劉徹寵信。

「小人得志罷了,你們自己也仔細著些,以後像這種人你們就別招惹了,離他們遠點兒吧!」

我對江充的厭惡,源自於我對那些繡衣使者們的厭惡,人無完人,活在世上,誰又能真的規行矩步到一點錯漏都沒有呢?據兒或有疏忽大意之責,可平陽公主身為長公主,走天子馳道是太后默許的,不讓隨從和車馬走天子馳道,難道還要她大老遠的走路進宮嗎?可他們就是能事無巨細,從細枝末節上尋找紕漏,因為他們無孔不入的檢舉揭發,不分是非曲直的抓捕定罪,三輔已經被他們攪的人人自危,如履薄冰,現在好好的日子都不能好好過了。

繡衣使者們這種八面無情,六親不認的做派正好是為了迎合劉徹的喜好。近些年災害不斷,戰爭頻發,令百姓們苦不堪言,民起為盜,流民叛亂的狀況屢見不鮮,為了遏制住這類事件的發生,劉徹也樂的用他們當打手,既可以懲治那些暴民,又可以打壓豪族親貴,可謂是一舉兩得。大家就是再不恥繡衣使者們狗仗人勢的行徑,可是面對日漸冷酷的劉徹,誰又敢說一個不字呢?即便有委屈,也只能是打落牙齒和血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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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思辭之衛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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