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第 11 章

「小姐,就是這裡了。」張嬸將蔡琰扶下馬車,快走前兩步,敲了敲院子的大門。這是呂家在出發前,就差人前往夏陽,提前看好的宅子。院子不算精緻,有些舊,勝在比較大,讓呂布很是滿意。不管存放貨物還是堆放軍械,空間都比較足夠。如果再修葺一下,應該能顯得氣派。

「小姐!你怎麼知道我們搬到這裡來了?」開門的小丫鬟正是杏兒,見到二人,高興的道。

「當然是你家夫人遣人相告。你這丫頭,咋杵在這裡,也不招呼我們進去!」蔡琰只是優雅的微笑點頭,以示回應,張嬸卻不客氣。

「哦,哦,快請進。」趕緊讓開身子,將門打開,迎二人入府。

「你家小姐呢?」自從到達夏陽以後,兩家就各自分開。加上新到一地,免不了各種俗事應付,雖然大都由顧雍出面,可自己也沒得閑。她好幾日不曾見到這個小丫頭了。

自那日得知自己的字后,菁兒便有些奇怪,嗯,雖然於她而言,小丫頭已經夠奇怪了。蔡琰母親早逝,自己是獨女,又因父親得罪宦官,被皇帝免官發配后,更是從小便是隨著父親顛沛流離。學的是正統的儒家,可吃過許多苦,見識比一般男子都要多。可她畢竟年少,沒有姐妹,沒有朋友,唯一長期陪伴她的,除了照顧她的乳娘,便是書簡。

呂菁算的上她的第一個朋友吧,雖然年齡小自己幾歲,可是自菁兒坦言「黃粱一夢」后,二人聊天真的讓她很開心、很輕鬆。直到呂菁念出「蔡文姬」,事情就變得不自然了。

不時偷偷的打量自己,又不多說什麼,一會兒沉思,一會兒苦惱,如此反覆。

「小姐啊,在屋子裡看書呢。就是那日你從車上拿給她的那幾卷,讀的可認真了。」

哦,是鄭司農注的《禮記》。她從自己的藏書里,挑了幾卷,讓她慢慢了解。難為她初學識字,就能靜下心來學習。

她哪裡知道,呂菁都快瘋了。如此枯燥乏味,生澀難懂,都是豎排,她還咬著牙仔細的看。目的很簡單:要用怎樣的辦法才能讓蔡琰的婚事取消。

這也是呂菁病急亂投醫,哪裡能從書上看出這些。當然,要是知道她主動要求看《禮記》的目的,不知道會不會氣的跟她斷絕來往。

「你這哪裡是在看書啊?」剛進屋就瞧見桌案前的小人兒雙手撓頭的可愛模樣,蔡琰忍不住輕笑出聲。

呂菁抬頭,身著淺綠色緞子皮襖,容貌清雅秀麗少女,正笑意盈盈的看著自己。果真是豆蔻年華,呂菁一時,看呆了。

「菁兒……」

咽下口水,呂菁暗罵自己一聲「禽獸」。又想到「文姬歸漢」,忍不住嘆了口氣。

自那日聽到「昭姬」二字,她便徹底想起來蔡邕和蔡琰二人。蔡邕在董卓死後,哭董卓而被司徒王允所殺。王允就是三國中使用美人計,獻出貂蟬,聯合呂布殺董的那人。

而蔡琰,字昭姬,後來為了避諱司馬昭,後世改文姬。嫁人不久夫婿便去世,沒有子女,被遣返家中,後來被匈奴人擄走,生育了孩子。數年深處草原,思念中原家鄉。直到曹操用重金將她贖,留下孩子,孤身返回中原,后被曹操安排嫁給了下屬。她默寫已經被毀部分藏書,為文化傳承做出巨大貢獻。

大學的時候看過文姬歸漢的舞台劇,所以了解的多一些。一個女人,要怎樣的命途多舛,才會經歷一次又一次的折磨。文姬歸漢的故事,一波三折,並終成大義。可是,要眼前的這個少女去經歷這些,呂菁想起來就難受,她不能接受。

「姐姐,你怎麼來了?」回過神的呂菁,沒有起身,只是讓出位子。

「菁兒,你怎麼……哎……」人的習慣果然是會相互影響么,蔡琰看著胡亂坐在墊子上的人,忍不住嘆了口氣。隨著呂菁的模樣坐下后,還是開口道:「我知你不喜我說這些,可是,菁兒,呂軍侯畢竟為官,將來還會升遷。他本就從北部邊境而來,其他人見你如此,難免會說他胡人習性,同胡人一般不知禮。」

此時漢人跪坐,胡人才會坐凳子之類的亂坐。看著她關切的目光,呂菁點點頭:「我會注意的。」說完,別調整了姿勢,跪坐在墊子上。雖然不舒服,可畢竟要適應自己存在的環境,不是么?至於改變嘛,那可能要等到自己有些影響力了才行。

「菁兒可曾看完?」見她聽勸,蔡琰心裡高興,又問道桌前的竹簡。

「差不多了。」雖然看不大懂。呂菁心裡默默的補了一句。

「我給你帶了些書簡,都裝在馬車裡了,張嬸領人去搬了,送與你慢慢看。」

呂菁聞言,看著她,沉默一會兒,才道:「你要走了?」

「嗯。明日一早就出發。」

「之前聽你說已經定親,那男子是哪裡人士?你見過他么?」

「河東衛氏。我父親被發配朔方郡途中,曾得衛氏救助,小時候見過一次。當時長輩們談及兒女,曾提到過婚事。後來衛家派人向父親求親,父親為顯鄭重,也為了見那些故友,於是攜我一道,返回北地。至於他……」蔡琰紅了臉,畢竟女兒家和人談自己的婚事,雖然對方也是女子,還是有些不好意思,「這次有見到過,是個知禮的書生。」

看著紅暈更增俏麗的少女,呂菁無語了。臉紅是幾個意思?有好感?

「那你何時會完婚?」

「這個……聽張嬸提過,父親大約準備讓我明年完婚。」

明年,她才十來歲,能做什麼啊?是阻止蔡琰成親,還是阻止那個衛家人死去?

「小姐,放到哪裡?」張嬸在門口的詢問打斷了二人的對話。她領著幾個呂家的下人,將從馬車上搬下來的幾箱竹簡紛紛移到呂菁的屋子裡。

「嘶……這麼多……」呂菁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

「可不是么,小姐這兩日晚上都是抄到丑時,方才歇息。」張嬸說起來就心疼。呂菁現在已經知道,丑時是凌晨兩三點左右。

「也不全是抄的,有些是之前就有的,只是孤本才需要謄寫。」蔡琰不以為意,「這次回來,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上郡有一處古墓被盜,那盜賊拿走了各種寶物,卻將大量的書簡丟在一邊不顧,其中還一些事古文字記事,也不知那墓主人是何時從何處尋來的。那處的縣令與父親是舊識,便邀請我們前去,並把竹簡贈與我們,拿回去慢慢解讀。若非如此,也不會與你相遇。」

「這些可都是我家小姐的寶物,若非為了給你謄抄,都不放心從那牛車上拿出來。」

沒想到母親提到的那裝的最嚴實,不知是何寶物的東西,竟然是書簡。果真是能將書一篇篇默寫下來的愛書學霸!呂菁低頭看著眼前一卷卷的竹簡,眼睛有些發酸。

努力地眨了眨眼睛,呂菁抬頭看著蔡琰:「你是回去哪裡?」

「吳會。」

「你若是要行及笄之禮,要寫信讓我知道;你要是訂下婚期,要寫信讓我知道;你要是……」呂菁突然提出了一堆無禮取鬧的要求。

「都寫信讓你知道,放心。」看著眼前任性的小女孩兒,蔡琰捏捏她紅彤彤的小圓臉,笑著答應。

嗯?自己這是被調戲了?算了,不計較了。

兩人閑聊一陣子,大多是蔡琰講述自己這些年走過各地的一些風土人情,倒是讓呂菁對這個世界有了更為直觀的認識。

「姐姐,可知太平道人?」待到即將離去,呂菁終於問出來。

「見過,就是那用符水治病的道人。我每到一郡,都有看到。中原更多,吳會那邊見的少一點兒。怎麼了?」

這麼說來,太平道如此勢大,怕是離舉事不遠了。呂菁心中愈發不安,給自己準備的時間真的不多。

「前段日子,母親曾帶我向一太平道士求醫,那人不知我病症卻哄騙母親,賜我符水卻又不收財物。貧苦信徒對他們虔誠至極,甚至還有些薄有資產的富戶也甘心奉上全部家產追隨。」呂菁回憶起那日遇到的施符道人,所做作為,確實讓普通人信服。

「他們治病救人,百姓自會相信,算不得什麼壞事。這也是朝廷……哎……」不好妄議朝政。

「我覺得他們勢力龐大,所圖非小。姐姐回到家中,要留心。」

「嗯。」雖然提的有些突兀,蔡琰還是沒有拒絕她善意的提醒。

第二日一早,呂布攜妻女於城外送別顧雍一行人,呂菁看著她轉身上了馬車,忍住沒有說出什麼。太陽初升,溫暖的光輝映照著離去的車隊,留下她滿心的惆悵。

回府的路上,一個消息沖淡了她的惆悵:嚴氏懷孕了。這讓呂府上下都充滿了喜氣。

「好好保重身子,給我生個兒子。」呂布喜不自勝,剛剛陞官,妻子又有孕,替自己生個兒子,便是圓滿了。

一句話,將呂菁打了個措手不及,如墜冰窟。她記得,呂布只有一個女兒,沒有兒子。在被曹操包圍、走投無路之時,為求得袁術支援,將女兒綁在身上,要突圍出去送與袁術之子成親。如果自己沒有穿越到這具身體,那接下來的這個孩子就是那個唯一的女兒嗎?

又或者,自己就是那個準備送去與袁術之子成親的女兒?

「父親,蔡姐姐和顧大哥都說,虎父無犬女,我不能墮了父親的威名。我要習武!」趁著呂布心情好,把習武提上議程。

嚴氏剛想阻止,呂布就一陣大笑,同意下來。

……

春去夏過,秋已至。

天才微亮,庭院中一個小小的身影已經開始繞著院子慢跑起來。

在這座夏陽城生活了大半年的時間,呂菁的生活步入正軌。呂布雖然同意她習武,可是不曾真的教她武藝,只是在姜勇返回之後,指派因未徹底痊癒、不能隨軍出行的他陪著玩耍。

呂菁本就不指望其它,只是希望能慢慢鍛煉體魄,讓周圍的人習以為常。倒是姜勇教她學會騎馬,是意外之喜。

呂布忙於公務,不時外出駐防,有時候率軍外出月余才歸來。嚴氏如常顧著家裡,只是因為最近身子越來越不方便,呂菁主動請纓,學習幫忙管理家裡的生意,沒有出一點岔子,讓前來交接生意的外公大為驚詫,直言比之兩個舅舅都更有天賦,讓嚴氏很是高興。這年代,男主外女主內,若是沒點頭腦,將來成親了如何管的了家業?

立秋的前幾日,嚴氏告訴送了她一匹小馬駒,作為十歲的生辰禮物。如果沒有即將到來的亂世,呂菁可能真的會很享受現在的日子。

算起來,距離蔡琰的上一封書信,已經過去兩個月了。不知道那個小姑娘還好么?應該已經及笄,下次就要稱呼她表字,可是喊出昭姬二字,總覺得怪怪的。

天已經亮了,呂菁回到自己屋子,杏兒在銅盆中已經有些溫的水中又倒入些熱水,候在一邊。

「母親起來了嗎?」邊擦著臉邊問。

「沒呢。剛去問夫人屋裡伺候的人,說是夫人睡到後半夜,肚子隱隱作痛,沒能合眼休息。這會兒只是躺倒床上,也沒起身。」

「三個穩婆都在府里住著?」

「前日小姐派人去請來后,就好生招待著,沒讓回去。」

「父親那裡,遣人去說了么?」

「也是前日派人去的,這會兒傳信的早到了,估計老爺也快回來了。」杏兒如同一個盡職的秘書,將各項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的。

洗漱完畢的呂菁,往母親房間走去。還未進門,便聽見嚴氏的呼痛聲。加快幾步,屋中三個穩婆都已守在床邊,地上還有一灘水漬。原來剛才嚴氏起身走動,羊水破了。

招呼端開水的,準備剪刀的,讓嚴氏躺好幫忙助產的……一陣人仰馬翻,見呂家小姐進來,一個穩婆大聲道:「哎喲喂,大小姐,這哪是你來的地兒啊,趕緊出去啊!」嚴氏見此,也是厲聲將她趕出屋子。

呂菁無奈,只能退出來。都說生孩子就是闖鬼門關,她擔心歸擔心,該安排的已經提前安排了,她能做的都做了,現在只有祈禱母子平安。

「噠噠噠……吁……」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屋外一人翻身下馬,三步並作兩步,推門衝進院內。呂菁走出兩步,正準備相迎,又聽屋內一身大喊,邁出的腳步又收了回來。

「生了嗎?生了嗎?」呂布一臉激動。

「還沒有,娘親剛才就痛的厲害。」

呂布不停地搓手,緊張的不停在屋外踱步。

「哇哇……」一陣啼哭聲響起,伴隨著穩婆高興的呼喊:「生了,生了。」

呂布快步走到屋門口,就見一穩婆開了個門縫,深處腦袋道喜:「恭喜軍侯,喜得千金。」

呂布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臉上,重重的「唉……」了一聲,轉頭便要離開,卻被呂菁一把抓住。

「父親,多了個妹妹,我好高興啊!妹妹是不是和我一樣可愛,肯定一樣這麼喜歡父親!」呂菁故作高興,見呂布臉色放緩,轉而又癟起嘴道:「可菁兒好心疼娘親啊!昨天夜裡就疼的厲害,娘親現在也一定好痛啊!娘親一直在等著爹爹回來,只要娘親見到爹爹,肯定就不痛了。」

「夫人!」呂布痛呼一聲,就往屋裡衝去,穩婆攔都沒攔住。

呂菁冷眼看著呂布的背影,最終一聲長嘆。

幸好,你最終沒有離開!

否則,我心中怕是再無你這個父親。

※※※※※※※※※※※※※※※※※※※※

再試試,能不能過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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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之亂世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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