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你是給他們發工資的
當汽車緩緩駛進停車場時，高筱潔只覺得心臟猛然狂跳起來，身體也因為緊張而有些微微發抖，她不由自主舔了舔發乾的嘴唇，出汗的手掌緊緊捏在一起。
倏地，一隻手握住了高筱潔的手，正是坐在一旁的程依艷。
「很緊張嗎？」程依艷問。
「嗯！」高筱潔輕輕地應了一聲，表情也因緊張而變得不自然。
「不要怕，沒你想的那麼可怕。」程依艷的語氣極盡溫柔，頓了頓又說，「孫總監他們已經在樓上等著了，我們都在。」
「嗯！」高筱潔又應了一聲。
丁宇寧把車停穩，下車前他下意識地從後視鏡里看了一眼高筱潔。
此時的高筱潔捨去了平時最常穿的T恤、牛仔褲和洋裝，換上了一套修身款黑色連體褲職業裝，化著較為成熟的妝容，曾經清純甜美、俏皮可愛的梨花燙短髮則以大奔頭的形式，認真的梳到腦後，露出白皙光潔的額頭。
雖然她儘力打扮成很成熟的樣子，但那張略顯嬰兒肥的稚嫩臉龐，依舊怎麼看都跟這衣服、這髮型很不搭。
她還是比較適合穿洋裝，而這種職業裝，就算是休閑款，仍然很有局限性，太嚴肅，不適合她這種青春亮麗的少女。
她的腰身好窄，絕對一把就能握住，只是她怎麼會那麼瘦？不過倒也不奇怪，這段時間幾乎不見她吃什麼東西，她爸又那種狀況，她整天都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急速消瘦倒也不奇怪，想想她也怪可憐的。
等等，丁宇寧一個激靈，頓時一陣厭惡。想什麼呢？想到哪裡去了？像這種傲慢的富家女，活該她受這種罪。
丁宇寧立即停止胡思亂想，臉色變得異常嚴肅，跟緊高筱潔上了電梯。
這部電梯是「一籌保險」高管們的專用電梯，可以從地下停車場直達大廈最上面幾層——高管們的專用樓層，平常除了十幾位高管外，基本沒人用，因而他們一路通暢，很快就到了大廈的幾乎最頂層。
電梯門一開，三人皆是一驚，電梯門口堵著不少人，有之前見過的孫元慎、蘇瑾、芮桐鑫他們幾個，但絕大多數都是陌生的面孔，而這其中，肖克陽赫然在列。
「筱潔你終於來了。」肖克陽呵呵笑著說，「大家都等你很久了。」
「肖副總，你這個稱呼不對吧？」程依艷神情嚴肅地說，「私底下大家關係好想怎麼叫無所謂，但在公司還是稱呼職位比較好。」
「對對對，對對對！是該稱呼職位，該叫高總才對。高總的女兒，也叫高總嘛，哈哈！」
肖克陽滿不在乎地打著哈哈，但沒有人接他的話，只能聽到他一個人自說自話，場面有些尷尬。但幾乎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問號，都彷彿有一堆問題要問似的。
「請問高，」有人終沒忍住，開口說話，但剛一開口就卡住了，征愣兩秒后才又說下去，「高總，高總準備下一步怎麼做？」
「高總能否談談對公司未來發展的看法及走向？」
「高總會一直接替高總的董事長兼總裁一職嗎？會不會因為戀愛結婚這類事而換人？」
……
一個人開口后，其他人自然也就忍不住了，大家各種問題一古腦全出來了，噼里啪啦一通提問，這讓高筱潔不由得一陣心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程依艷的神情始終嚴肅非常，她的目光掃過所有人，在跟孫元慎做了短暫的眼神交流之後，才開口說話。
「高總剛到，需要稍微休息一會兒，也需要大概了解一下公司的情況，大家暫時都不要聚集在一起，各自回自己的辦公室，有任何問題，等董事會所有成員到齊后，我們會在會議上再做具體探討。」
程依艷畢竟是跟在高一籌身邊十年的人，一方面說話比較有威信，另一方面這些話也都說的合情合理，因而短短几句話立即勸退了所有人。下一步，程依艷就帶著高筱潔進了高一籌的辦公室。
丁宇寧自始至終寸步不離地跟著高筱潔，雖面無表情默默無言，但卻在前行中把走過的每一個地方都仔仔細細地觀察一番，哪裡是什麼情況？哪裡比較容易出現危險？電梯位於什麼地方？逃生通道又在哪裡？哪裡可以暫時躲避？哪裡又容易藏污納垢？所有這些他都認真的記在心裡。
包括途中遇到的每一個人，他也都會在心裡認真的做出評估，誰的樣子看起來比較和善？誰有可能會對她造成不良後果？誰需要格外注意？所有這些東西，他也都一一記在心裡。
一進高一籌的辦公室，丁宇寧立即習慣性的檢查起來，確認都安全以後，這才跟高筱潔打了個招呼退出去。
高筱潔還是緊張到不得了，即便是進了她父親的辦公室，依然沒好到哪裡去。她的身體緊繃著，面部表現出不自然的神情，手心裡還在出汗，嘴唇依舊一直發乾。
程依艷已經在儘可能的安慰她了，但高筱潔還是控制不住自己。這並不奇怪，從一個無憂無慮、被人呵護的普通大學生，突然轉變成一個掌控幾千人大公司的決策者，這種瞬息間的轉變，恐怕沒有幾個人能把控的住。
「依艷姐，我還是很害怕。」高筱潔緊蹙著眉頭，說話都有些不利索的樣子，「他們剛剛問的問題都好尖銳，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們以後要是繼續給我出難題怎麼辦？我簡直不敢想以後。」
「不怕，不用擔心，他們不敢對你怎麼樣，誰要是敢給你出難題，你就立即炒了他。」程依艷發狠地說。
「啊？那，那豈不是要把人趕走？他們不都是我爸請的人嗎？我怎麼能？」
高筱潔驚訝於程依艷給出的答案，那些人都是公司比較重要的人，她不能，也不敢這麼做。
「筱潔，你真的不用太擔心，沒有那麼可怕的。」程依艷的語氣軟了下來，臉上也有了些笑意，「現在不該是你怕他們，而應該是他們怕你，他們是公司的員工，享受公司良好的待遇，說直白一點，你是給他們發工資的，如果他們讓你不舒服，你完全可以不用給他們發工資，所以你說應該他們怕你，還是你怕他們？」
「這樣的嗎？」高筱潔眨巴眨巴眼睛，有些懵的樣子，「那他們做錯了事，或者針對我，那我就真的要炒了他們嗎？」
「傻丫頭。」程依艷愛憐地看著高筱潔，「他們都是跟著你父親很久的人，除了一些特定的人，比如肖克陽、凌清之外，大多對你都不會有敵意，只是你突然過來，他們有些接受不了而已，畢竟你這麼年輕，又沒有任何經驗，但卻要領導他們，他們多多少少心裡會有些不舒服，最重要一點，他們對你領導的公司，未來怎麼樣心裡沒底。」
「我明白了，因為他們不認可我，認為我沒有那個能力，所以才會……」
高筱潔的神情黯淡下來，雖然她也知道自己什麼都不會，並不應該坐這個位置，但無奈之下接受還要被下屬各種懷疑，這也確實讓她非常難受。她現在需要的是鼓勵和幫助，無論什麼樣的，無論來自誰的。
看著高筱潔一副欲哭無淚表情，程依艷有些難受，又稍稍有些好笑。年輕真好，情緒都能不用控制，隨意變換。
「筱潔！」程依艷的臉上呈現出和顏悅色的表情，「你是個很聰明的姑娘，但你應該知道，再怎麼聰明的人，也並不是一開始就能被所有人認可的，你需要一點兒時間去向所有人證明你是有能力的，至少在高總醒來之前，你不能放棄。」
「嗯！我知道了，謝謝依艷姐。」
高筱潔皺皺鼻子，努力擠出一個微笑，程依艷看著她，隨即也給她一個微笑。
「衣服還舒服嗎？」程依艷突然轉換一個話題，問高筱潔。
「還好，事實上還是稍微有些不習慣。」高筱潔正了正衣領，「再穿穿應該就能習慣，就像你說的，總需要一點兒時間的。」
「其實你真沒必要穿成這樣，誰都知道你還不滿二十歲，這種成熟的衣服並不適合你；還有這個髮型，也讓你顯得有些不倫不類；這個妝容也是，你一個小孩子家哪裡適合烈焰紅唇啊？」
「我也知道並不合適，只是我想著既然是工作，那就該有個工作的樣子。而且，你不都說了嗎？這衣服已經不能算正裝，頂多只能算是休閑式的正裝，我這都已經大打折扣了。」
「唉，你這丫頭。」程依艷無奈地輕嘆一聲，視線落在高筱潔的腰身上。「筱潔，你最近消瘦的厲害，我知道你因為高總的事情吃不下也睡不好，但這樣不行，以後工作會很忙，這樣下去你的身體也會吃不消，你看看你這腰，就跟紙片似的，這怎麼能行呢？從今天開始，你要多吃點東西，知道了嗎？」
程依艷一邊說著一邊內線撥了電話出去，讓人去買下午茶送過來，高筱潔趕緊阻攔，說自己不想吃。
「不想吃也要吃，今天早點跟午飯你都沒吃什麼東西，這樣怎麼有力氣工作？」程依艷像個家長一樣對高筱潔說，「筱潔，以後要好好吃飯，千萬別讓自己再消瘦下去，不為別的，就算是為了高總，為了這個公司，你也要堅強明白嗎？」
「嗯！我知道了。」高筱潔吸吸鼻子，露出個微笑。
「我還有點兒事，你先休息一會兒，晚點準備好時，我再來叫你。」
程依艷說完就出去了，但很快又傳來敲門聲，正當高筱潔納悶時，卻看見丁宇寧推門進來，後面跟著的卻是肖克陽，當即就是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