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程家。
程慧儀讓李氏幫著沈墨脫了大氅,隨即扶著沈墨躺上床后,又讓李氏去打了盆熱水過來,李氏急匆匆去了。
沈墨這會兒已醉得厲害,剛沾了床,便沉沉睡去,程慧儀坐在床沿的小凳子上,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若玉山傾倒般斜躺著,修眉微微地蹙著,彷彿透著一絲憂傷。
他為什麼會獨自一人飲酒呢?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失意的事?或許和白玉發生了爭執?
程慧儀目光落在他的手上,他修長的手搭在床沿,五指骨節分明,指甲潔凈優美,晶瑩剔透,美得讓人想去觸碰。
程慧儀正想伸手過去,沈墨忽然收回了手,難受地扯了扯衣襟,程慧儀手滯了下,目光又落在他的脖子上,想了想,她俯身過去正要幫他脫去外衣,然手幫碰到他的衣襟,手腕卻驀然被一隻手用力握住,隨即耳邊傳來低斥聲:「不可。」
程慧儀嚇了一跳,臉都漲紅了下,頓了好片刻,不見沈墨再有別的話,抬眸看去,見他雙眸緊閉,不見有醒來的跡象,這才知方才的話不過是夢話,看著被他緊握著她手腕的手,她臉更紅了。
身後忽然傳來腳步聲,程慧儀連忙抽回手,回身緊張地看向李氏。
她方才出去時,想到她女兒與官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究竟不妥,就連忙打完熱水,趕了回來,李氏雖然什麼也沒看見,但見她一副緊張兮兮的模樣,不禁心生一絲懷疑,但也沒說什麼,幫著程慧儀給沈墨擦拭了手臉后,便催促道:
「讓官爺好生歇息吧。」
程慧儀見母親催促,有些不高興,卻又不能拒絕,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隨著李氏。
李氏如今不如一開始時慌亂,已然冷靜了些,見程慧儀一副戀戀不捨的模樣,連忙拽著她出了房門,小心翼翼地關上房門后,李氏將程慧儀拖到了自己的房間。
見李氏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程慧儀有些莫名其妙,「母親,你這是做什麼?」
李氏皺眉道:「慧儀,你老實和我說,你是不是喜歡官爺?」
程慧儀聞言嬌麗的臉上立即露出一抹害羞之色,卻沒有否認,她希望李氏明白自己並且幫助自己。
李氏知曉自己猜測的是事實了,之前住在衙舍時,她便猜到了幾分,知此事不可能,又怕她面子薄,所以她沒有捅破她的心思,如今見她這副模樣,八成是還沒有放棄,便苦心勸道:「慧儀,我看官爺對你沒那個意思,不然在衙舍時早就有所表示了,你要是對他真有那心,還是趁早收了吧。」
程慧儀沒想到李氏不僅不贊同自己,還
要落井下石,不禁反駁道:「誰說大人對我沒意思。」程慧儀又氣又羞,「分明是那個白玉讓大人趕我們走的,這根本不是大人的本意。」
李氏知曉她女兒天真,卻沒想到她已經天真,不諳世事到這種地步,不禁一陣氣苦,「你自己都說了,官爺聽那個女人的話,這就說明官爺看重那女人,人家的正妻地位沒跑了,就算官爺肯收你,你也只能做個妾。」
這段時間她待在衙舍,她對官爺和那女人的事也算有了一些了解,聽聞那女人好手段,在京中自己經營一家舞坊,認識無數官老爺,又不是什麼良家女子,不知什麼禮義廉恥,那裡能容人的,估計那些想接近沈官爺的女人估計都得被她收拾得很慘,她哪裡敢讓她女兒去蹚這裡面的渾水。
程慧儀聽了冷笑一聲,搶白道:「做妾怎麼了?給沈大人做妾,還辱沒了咱家不成?人家可是世家巨族出身,女兒去給人家做妾,只怕咱家還得前燒高香呢!」
聽聽,這是什麼話,這女兒是被她爹給慣壞了,李氏被她這番話氣險些暈倒過去,不禁跌足叫苦道:寧為窮□□,不做富人妾,我和你爹辛辛苦苦把你養大,是讓你去給人家做妾的?給人做小伏低的?如今我也不圖你榮華富貴,你能嫁個平常人家做正妻,我都要燒高香了!」
「母親,你真是太迂腐了。」程慧儀大為不然,她才不要嫁給一個平凡的男人,又愚蠢又無知,天天只知柴米油鹽,哪裡懂得風花雪月,憐香惜玉,又沒有任何本事,嫁了他們,只能是委屈自己。
李氏這下也不反駁了,只冷笑道:「我看你有什麼本事讓官爺收你為妾。」
程慧儀一怔,隨即想了想,看著李氏欲言又止,隨即又低垂著頭,半晌才道:「既然大人已經睡在女兒的房間,我想……」程慧儀到底是個未出閣的女兒家,說到此處,不禁紅了臉,說不下去了。
李氏一聞此言,哪能不知曉她心思,氣得上前就往她手臂狠擰了下,「你想生米煮成熟飯?」
程慧儀被母親捅破心思,羞得無地自容,又哭道:「那能怎辦?!」
李氏往她手臂上又是一拍,「我怎麼養了你這麼個天真的閨女,這種事,你想都別想,你算計誰不好,還想算計到官爺頭上,你看你是失心瘋了,官爺是什麼樣的大人物?到時你沒了清白不算,萬一他大發雷霆,你娘都要被你害死。」
李氏不像程慧儀被情愛沖昏了頭腦,在她的眼中,沈墨就是個高不可攀的大人物,她對他有著敬畏,她們是普通老百姓,人家是官老爺,一普通老百姓膽敢去算計一官老爺,這不是掉腦袋的事?誇她想得出來。
程慧儀並不相信李氏的話,在她眼中,沈墨是個溫柔的人,一點都不擺官架子,怎麼可能會要她們的命?
程慧儀反駁道:「大人是個憐香惜玉的人,他才不會做這種事。」
「總之,你趕緊收了這個念頭。」李氏知曉她現在腦子裡是一根筋,勸不聽的了,「我還是去請人通知衙門把官爺接走吧,你以為官爺是什麼人?縣衙的人要是知曉他不見了,咱縣這片地都得抖三抖。」
程慧儀被李氏這一頓搶白和嚇唬,也不敢說什麼了,只能幹站一旁委屈地掉眼淚。
李氏吩咐程慧儀守家,再三叮囑程慧儀留在她的房間內,不許私自去照顧沈墨,才出門去託人傳信,李氏與隔巷開生肉鋪的張氏熟識,她準備托她叫他丈夫去衙門送個信,她一個婦道人家去衙門,總歸不方便,張氏家有頭驢子,去衙門也快些。
程慧儀獨自一人坐在李氏的床上,悶悶不樂,想到沈墨還在她的房中,哪裡坐得住,不禁起身朝門外走去,拉了拉門,門呀的來了,程慧儀本以為她母親把她反鎖在了裡面,卻不想只是做做樣子,程慧儀滿心歡喜,走出房門,往外看了一下,見她母親不在,便往自己的房中走去。
她此刻一心在沈墨身上,哪裡管得了李氏的那些厲害話,而且她覺得她母親是因為沒有和沈墨真正相處過,所以才會以為他令人畏懼。
她就看一眼而已。程慧儀悄然進了房間,關上門,回眸一看,沈墨躺著的姿勢仍未變,優雅而沉靜。
程慧儀走到床沿時,目光痴戀地看著他,見他沈墨的唇微張了下,彷彿要說些什麼,程慧儀俯身去聽,隱隱約約聽到一個玉字,程慧儀一怔,隨即眸中掠過一絲恨意,那女人有什麼好,賤女人一個。正恨恨地想著,大概是覺得不舒服,沈墨忽然伸手推開了她放在他胸膛上的手,程慧儀便整個人撲跌在他的身上,沈墨微蹙眉翻了個身,程慧儀也跟著翻到了里側,手枕在他的手臂上,身子一僵,隨即心口亂跳個不停。
許是醉酒的緣故,沈墨身上很熱,程慧儀被烤得面紅耳赤,她湊身過去嗅了下,能聞著他身上清香好聞的氣息,春情不禁一動,情思迷離地伸手摟向他的肩背,貼近了他,一邊呢喃道:「大人,那女人有什麼好,她能伺候您,我也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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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氏夫婦不在家,聽說是去張氏娘家了,李氏悻悻而歸,剛走到門口,便聽聞一陣急促地馬蹄聲響起,不由循聲看去,只見一人一騎踏雪而來,雪模糊了馬上人的身影,只是覺得飛揚起的斗篷如同火焰般鮮紅,格外刺眼。
「吁……」一聲,馬上的人一拽韁繩,棕紅色的馬揚蹄而起,在李氏不遠處停下,那人翻身下馬,裊娜向李氏行來。
李氏這才看清眼前這女子是白玉,不禁吃了一驚,「白……白玉姑娘,您怎麼來了?」李氏已經把夫人改成了姑娘的稱呼。
白玉手撫著馬鞭,嫵媚一笑道:「我家大人在你這?」她聲音說不出的嬌媚動聽,
卻沒由來得令人感到危險。
她怎麼知曉的?李氏不禁十分吃驚,再看著她像在把玩馬鞭的模樣,總覺得有些膽寒,「在……在的,我正打算叫人去通知你們,竟不知你們早已知曉了。」
白玉微微一笑,並不向她解釋她是如何知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