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我(二更)
聽罷容晞之語,慕淮一時語滯。
他倏地想起,女人好像是有這麼個麻煩事,便清咳一聲,故作鎮定地問容晞:「這玩意…有這麼難受嗎?」
容晞連連點頭,細聲細氣地同慕淮解釋道:「奴婢…奴婢之前原是沒這個毛病的,但自那日浸冷水為殿下退高熱后…奴婢再逢上這種日子,怕是都會難受了。」
她不準備同慕淮客氣,總得讓這煞主對她有些憐意,萬一日後慕淮對她有了殺心,萬望他能想起這事,好饒她一命。
慕淮聽罷眸色深晦了些許,待撐著身子坐在輪椅后,還是命那侍從去了請太醫。
侍從還未離室時,容晞喚住了他,見慕淮不解,便對其小聲解釋道:「奴婢這是婦人毛病…不太方便讓太醫來看……還望殿下准允奴婢,讓奴婢一會子去尚藥局尋個認識的醫女,讓她幫奴婢開幾個調理的方子便好。」
慕淮微挑一眉,知曉容晞想先掩好容貌再見外人,便道:「何必自己親自去,那醫女姓甚名甚?我讓侍衛把她叫到宮裡來。」
容晞咬唇,應下了慕淮的要求。
她認識的宮女名喚葉雲嵐,是與她同一批進宮的醫女,雲嵐父親是個醫術高超的江湖游醫,後來在汴京落戶開了家小醫館。
雲嵐同她一樣,母親死的早,父親也另娶了她人。
只是她的父親不如容炳一樣,待續了弦后就漸漸冷待了雲嵐,繼母對她也總是陰陽怪氣。
雲嵐不欲再在這個家中生活,便想法子入了宮。
她對醫術鑽研得很深,但是性子卻怯懦了些,雲嵐那時總是被同室的宮女欺辱排擠,時常吃不到晚飯。
容晞覺她可憐,加上自己食量又小,便經常特意將自己的晚飯剩下一半,分給雲嵐吃。
剛進宮的小宮女活得不易,一要學習大量的規矩,二是自此心中就要明白為奴為婢的該怎麼做。
二人經歷相仿,年歲相近,便生出了惺惺相惜的友誼來,這幾年雖不在一處做事,也是互相照料著對方。
容晞的腹痛稍好了些,待洗漱易容后,葉雲嵐提著紅木藥箱,略帶怯意的被衢雲宮的小太監引著進了容晞的居間。
葉雲嵐現下的身份已不是普通的醫女,因著能力出眾被提成了尚藥局的司醫。
她穿了身圓領窄袖的絳紫宮衣,領緣紋綉了折枝小葵,頭戴綴以團珠結的烏紗帽①,看著比之前沉穩了許多。
因著慕淮煞名在外,容晞能覺出雲嵐很緊張,甚至有些害怕。
待雲嵐替她診完脈后,容晞小聲在她耳側道:「放心,四皇子不在這兒,你別緊張。」
雲嵐聽罷,長舒了口氣。
她打量了圈容晞住的居間,隨後回道:「你這身子怎麼回事,比之前虛寒了不少。」
見容晞抿唇未語,雲嵐無奈,又道:「我回去后給你開個方子,切莫再著涼了,我們身為下人,可不敢比主子的身子還要嬌弱。」
容晞點了點頭。
葉雲嵐又環顧了下四周,半晌后從衣袖中掏出了個精緻的扁形玉盒,並將其遞與了容晞。
容晞接過後,倏地將身子坐直,低聲問向葉雲嵐:「這桃花香澤,有問題?」
俞昭容有孕時,容晞曾想讓葉雲嵐幫著照拂俞昭容的身子,但俞昭容嫌葉雲嵐資歷淺,她只想讓太醫院那位杏林高手在孕期幫她穩胎。
容晞只得做罷,她不懂藥理,每每那太醫開了方子后,她還是會找葉雲嵐過目,確保這方子沒問題后,才敢給俞昭容抓藥。
按說俞昭容孕期飲下的所有葯,都是沒問題的。
待俞昭容因小產去了后,容晞實在想不清到底是哪處出了差錯,便將俞昭容平日常用之物收好,偷偷交給了葉雲嵐。
只是自跟了慕淮后,她一直沒騰出時當去見葉雲嵐,正巧她今日為她看病,便帶來了她想聽的消息。
葉雲嵐道:「這桃花香澤,本身是無毒的,但這一小盒中的桃花成分卻被加了數十倍的量…桃花汁液用多了,會使身子虛寒。我記得你同我說過,那俞昭容最喜歡在沐浴時用這桃花香澤盥發,而且會將香澤從髮根處一直塗抹到發梢,這浸潤肌理許久……怎會不傷身子呢?」
容晞聽罷心中一凜。
俞昭容離不開這桃花香澤,而她孕期用的這批香澤,卻是皇后賞的。
葉雲嵐見容晞神色微變,便又勸諫她道:「你也別太自責,我也是琢磨了許久才發現這盒香澤的異樣,尋常的太醫是查不出來的,宮中貴主的心思一向詭譎……昭容的孩子沒護住,不怪你。」
容晞顰著眉,按說皇后無子,這些年身子不大好,後宮之事多由李貴妃和德妃幫扶協理。
她不像是會陷害人,喜好參與爭端的陰毒女子。
容晞心思沉重了幾分,卻也沒忘最重要的事。
她倏地握住了葉雲嵐的手,語氣懇切道:「雲嵐,這宮裡我最信任的人便是你了。
葉雲嵐失笑:「你放心,這事我不會說出去的。」
容晞搖首,又道:「不是這件事。」
葉雲嵐不解:「那是何事?」
容晞咬了咬唇,還是耐著那顆萬分羞愧的心,對葉雲嵐道:「你回去后,能不能幫我開幾方避子葯?我…我實在是沒法子了……」
葉雲嵐的臉登時一白,她驚詫地問:「你…你要這個……」
容晞望著葉雲嵐的眼,點了點頭。
葉雲嵐心中已然有了數,宮女被皇子收用,或者被皇帝寵幸的事並不少見。
可她沒想到,容晞跟的那主子,竟是性情暴戾的四皇子。
葉雲嵐穩了穩呼吸,沉默半晌后,終於回道:「好……那我幫你調和調和藥性,盡量幫你開幾副不那麼性寒的葯來,你放心…我什麼都不會說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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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雲嵐走後,容晞只覺被各種思緒紛擾,身子是異常疲乏,便在居室長憩到了申時三刻。
蘇醒后,她覺得腹痛好了許多,雖然還是微有墜痛,但不再似之前那般疼得連呼吸都難。
這幾個時辰也沒人來擾她,慕淮應是良心發現,也沒喚她來伺候,讓她好好睡了一覺。
小太監這時敲門,問:「容姑姑起身了嗎,小的將葉司醫替你開的葯抓來了,殿下命人將其熬好,讓姑娘醒后飲下。」
容晞喚太監進室,捏著鼻子將苦藥飲下后,見天色將暮,也不敢再多歇息,便準備伺候慕淮用晚食。
甫一出室,紫瑞殿的鐘樓便響起了徹音,暮鼓之聲悠遠。
汴京天際的熹光嵌入了雲霞之中,熠熠生輝。
容晞見慕淮在闕樓處賞著落日,便小心地拾階而上,往慕淮的身側走。
慕淮單手扶著輪椅的把手,側顏立體精緻,他微微垂眸,濃長的鴉睫在俊美無儔的臉上落了影。
蒼鷹盤旋,唳鳴之聲驚空遏雲。
慕淮這時側首,看向了容晞。
他輕聲道:「過來。」
容晞有一瞬的恍惚,竟然覺得眼前的慕淮,有些溫和。
她慢步走至了慕淮的身側,他又道:「坐下。」
容晞一怔,沒敢動作,這身後可站著侍衛呢。
慕淮聲音並無不耐,又道:「坐下,別再讓我說第三遍。」
容晞只得硬著頭皮,在身後侍衛們愈瞪愈大的驚詫眾目中,坐在了慕淮的腿上。
慕淮環住了她的腰身,垂首看向她時,略有些笨拙地將手置在了她的小腹處,似是在替她捂著。
他深邃的眼在熹光中,呈現出澄澈的琥珀色。
那一瞬,容晞呼吸微滯。
只覺自己的那顆心,怦怦直跳個不停。
可她清楚,這種感覺,絕不是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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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嬗變,轉瞬間,汴京便入了冬。
今日容晞的心裡有些緊張,可她也不知為何緊張,明明不該是她緊張的。
慕淮幾日前,雙腿又恢復了過來,今晨一早,他決定不再坐輪椅,而且也不準備去翰林院治學。
而是,要去嘉政殿。
庄帝昨夜賜了慕淮上朝用的朝服,今日他便頭戴玄纓遠遊冠,外著緋綾絳紗朝服,瞧著龍章鳳表,眉目矜然。
容晞原本好端端地墊腳,為男人理著衣物。
慕淮昨夜沒休息好,現下有些睏倦,便閉目垂首,與容晞額頭相抵。
二人呼吸相織,容晞雙頰蔓上了緋紅,小聲道:「殿下…您這樣…奴婢會弄不好的。」
慕淮這時睜目,直起身子來打量了容晞一番,問道:「你身量…是不是也高了些?」
這話帶個也字的緣由容晞再清楚不過,昨夜慕淮便說,她有的地方捏起來終於豐腴了些,還難得露出了欣喜之色,說終於把她喂胖了些。
容晞無奈,只得點了點頭。
這時,侍衛推著輪椅進室,恭敬地問向慕淮:「殿下,這輪椅該放於何處?」
慕淮面上笑意漸斂,不復適才同容晞獨處時的輕鬆。
他冷聲命道:「放把火,燒了。」
侍衛應是后,容晞的臉卻變得愈紅。
她不禁想起昨夜,二人共擠於那輪椅的一小隅地方。
慕淮仰視著她,語氣帶著蠱惑,命道:「吻我。」
思及,容晞不敢再往下回憶。
只暗暗慶幸,這輪椅被燒了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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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周一,下周容容帶球跑,順便送慕狗重生上路,希望大家別養肥,一步一步地見證他走向火葬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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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描寫引自《中國古代服飾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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