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空談美夢年少風流
今年的秋來的頗晚,快到八月十五,才逢白露時節,天氣漸漸變的陰冷,除了白天有陽光的時候會有些許溫暖,晨起和夜晚都頗為清冷。
蘇雨暮丟了手裡的筆站起來伸了伸腰,也不知道隔壁那個書獃子學的怎樣了,成天只見一頭扎在書堆里,不知道所謂的「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可是真被那獃子信了。
一腳踢開自己書房旁邊小屋的門,蘇雨暮點兒浪蕩的晃悠了進去,看到桌案前那人的時候嘴角一翹,果不其然,在埋頭苦讀,手邊的宣紙寫滿了字,還有幾張飄落在地上。
「單雋!」蘇雨暮突然大聲的叫了一句,將桌案前那男子嚇了一跳,手裡的筆戳在了紙上,留下一個濃濃的墨點。
蘇雨暮看到他很窘的樣子,指著他大笑起來,一邊笑還一邊說:「獃子?你還真的想當狀元啊?」
單雋有點靦腆的抿了抿嘴,將面前那張寫壞的紙揉了,捏在手裡,吭吭哧哧的說:「讀書不就是為了早日求得功名么。」
蘇雨暮浪蕩一笑,繞到單雋身邊,摟過他的肩膀拍了拍說:「兄弟,你沉迷了,這書不能不讀,但是看來也全然不能多讀,不然你就是我最好的例子,傻呆一個。」
單雋低頭眨了眨眼,不知道是沒聽懂蘇雨暮的意思還是聽懂了不知道怎麼回答,總之沒有任何反駁,只是將桌案上的書收拾好,淡淡的問:「今天又想去哪玩?」
蘇雨暮眼睛一亮,見單雋的話終於是有點上道兒了,遂趴在他耳邊說:「當然是好地方。」
單雋想到蘇雨暮帶自己去的那些地方,一偏頭撇了撇嘴說:「你說的好地方,沒幾個是好的……」
蘇雨暮摸了摸腦袋,很是紈絝的笑了笑說:「放心放心,兄弟不會再帶你去花樓了!這次去的地方,你肯定不會再覺得俗套!」
還未等單雋回答,就被蘇雨暮扯出了院子,上了側門外的馬車。
一路上蘇雨暮的心情說不出來的好,還時不時的哼著小曲兒,單雋卻是滿臉愁思,回想著今日看的書裡面很精彩的句子,一旦有記不起來的,就會覺得很苦惱。
不知不覺就到了城外,馬車停了之後,蘇雨暮第一個先跳了出去,單雋聽到他大喊自己的名字,這才回過神來,下了馬車一看,倒還真不是什麼花樓,而是郊外一處山腳下,面前就是將近一百多個的石台階,盡頭像是一座古剎。
「這是什麼地方?」單雋皺著眉頭看了看四周,都是大片的樹林,沒什麼人氣,顯得這條石路幽靜異常,似乎還有點陰森森的。
「蘭,若,寺!」蘇雨暮靠著單雋的肩膀,一臉陶醉的看著那石階的盡頭,字字有力的說了一個詞。
單雋眉頭皺的更深,細細的品味了一下,很是嚴肅的看著蘇雨暮說:「蘭若寺?好奇怪的名字。佛語言阿蘭若,指的就是寺院,蘭若其實就代指寺院,再加上個寺,豈不就是寺寺……」
蘇雨暮一臉崩潰的摸著額頭,止住了單雋的話說:「哎呀,我的單大爺,你能不能不要時時刻刻都咬文嚼字?蘭若本來多好的一個名兒,怎麼從你嘴裡說出來就變了味呢?蘭若寺就是蘭若寺,就是叫蘭若的寺!懂了沒有!」
單雋被蘇雨暮一陣悶吼,沒敢再反抗,只好點了點頭,蘇雨暮此時吩咐車夫等待,轉手拉著蘇雨暮就上了台階。
看似不長的石階,真的一口氣爬上去,對於成天只知道悶在屋子裡看書的單雋來說還是很有難度的,蘇雨暮一邊激動的抬頭看著寺院門上掛著的牌匾上「蘭若」兩個蒼勁的大字,一邊興奮的就打算進門,此時才想起來單雋似乎沒什麼動靜,回頭一看,他還在大口的喘著。
蘇雨暮無奈的嘆了口氣,搖著頭走到單雋身邊拍了拍他的後背替他順了順氣,一副說教的語氣說:「我說老兄,你這身子骨,再在屋裡憋著,不用你考上狀元,自己就先壯烈了。」
「你……你先……進去吧……我一會……就好了……」單雋雙手支著膝蓋,弓著身子不停的喘,還不忘對著蘇雨暮擺了擺手,示意他先進去。
「那我進去了,你自己趕快跟上來。」蘇雨暮見單雋不說話,只是喘著點了點頭,自己就激動的先跑進去了。
只是覺得肺都快爆炸了,那個蘇雨暮平時不愛看書,走馬探花的事倒是沒少做,看著並不強壯,也不知道那使不完的力氣是哪裡來的,拖著自己一口氣跑上來,他竟然是面不紅心不跳的。
單雋大喘了好半天,才終於平靜下來,舌根沒那麼幹了,總算口中生津,喉頭也不犯噁心了。
此時抬頭看了看頭頂上那塊牌匾,只寫著「蘭若」二字,不知是不是錯覺,這兩個字總讓人覺得看起來帶著一股淡淡的憂傷。
「蘭若,真奇怪的名字,難道就叫寺?」單雋好奇的往院子里看了看,一個僧人也看不到,倒是有一隻大香爐,淡淡的冒著煙,看來還是有香火的。
單雋搖了搖頭,抬腳就打算進院門,誰知此時防範未及,院門中的一扇迅速關了過來,單雋被實實在在的撞了鼻子。
還未進門就從門裡被撞了出來,不但鼻子像是被撞斷了一樣的痛,眼睛更是冒著星星,單雋雙手捂著臉,悶悶的哼了一聲,又弓著腰站在了門前,這門和自己犯沖,這山這寺想來都和自己犯沖。
有了這想法,單雋就打算下山到車上去等蘇雨暮,自己說什麼也不想進去了,反正蘇雨暮來的地方都不是什麼正常地方,自己也確實沒興趣。
「公子留步……」
剛要邁步,就聽身後一聲怯懦的小女子聲音,單雋內心一愣,這寺廟裡怎麼有女人?莫非是尼姑庵?
蘇雨暮啊蘇雨暮,花樓逛了也就算了,現在連尼姑庵都不放過?單雋深深嘆了口氣,沒有回頭就繼續向下走。
「公子!」衣服被人扯住。
眉頭繼續擰著,當尼姑都喜歡和人拉拉扯扯的?單雋不耐煩的回頭,想數落那小尼姑幾句,一回頭,愣住了。
面前的哪是什麼小尼姑,分明就是一個年芳二八的妙齡女子,一身藍衣,有點瘦小,眼睛大大的,雖然面相看起來就像是個稚嫩的孩子,可頭髮卻盤得很是妖嬈,沒錯,絕對是妖嬈,雖然發間沒什麼裝飾,但那複雜錯綜的靈蛇髻配上右側眼角皮膚上紋著的那隻閃亮的花蝴蝶,怎一個「妖」字了得。
這樣的髮式和她那張純真的臉十分不相稱,和有點膽怯的表情更不相稱。
那女子滿是愧疚的看著單雋,眼神靈的都快掐出水來。
「你……」單雋捂著鼻子,聲音很悶的吭哧了一句,那女子有點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咬了咬嘴唇,一臉委屈的看著單雋,小聲的說:「方才不知道公子在門外,關了門,可是撞到公子了……」
「沒……」單雋忙搖了搖頭,手指縫裡卻不爭氣的甩出來幾滴血。
「公子你流血了……」那女子受驚的捂了嘴,像只受傷的小鹿一般,轉而臉上的愧疚更加濃重了,從懷裡翻了半天,掏出來一塊藍色絲帕,遞給了單雋。
單雋垂眼注視著面前的絲帕,不知道該不該抬手接。
鬆手去接,那自己被撞的十分慘淡的鼻子就暴露無遺,不接,自己的鼻血也流的太不爭氣了些。
那小女子也很是固執,就那麼一直抬手舉著,單雋眨了幾下眼睛,看她那麼誠懇,心想還是接了吧,在堅持下去,自己估計要流血身亡了。
伸手接了那絲帕,本還是猶豫會不會將那絲帕弄髒了,自己的手卻不由自主的將其捂在了鼻子上,一股清淡的幽藍香撲鼻而來,嗅的猛了,覺得鼻腔內泛起一股淡淡的清冷寒意,倒是將那鼻血迅速止住了。
單雋不好意思的將絲帕拿下來,看了看上面的血,被弄得這麼臟,實在是不好意思還給那女子的。
「沒關係,給我吧。」那女子很是善解人意的將絲帕收了回去,一轉手變戲法一樣的就沒了,也沒見她塞到哪裡去。
「謝謝……」單雋輕輕捏了捏鼻子,不但鼻血不流了,鼻樑也沒那麼痛了。
「公子是來燒香的么?」那女子淡淡笑了笑,推開了院門,回頭看了看香爐後面的佛堂,單雋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抻脖看了看,蘇雨暮不知道混到哪裡去了。
「點頭又搖頭,那到底是還是不是呢?」那女子一臉探究的看著單雋,又問了一遍。
單雋滿臉誠懇的看著那女子說:「算是,見了佛祖拜拜是必須的,但也不完全是,其實我是來找人的。」
女子掩口一笑,竟是有點妖媚的看著單雋問:「來我們這的都是找人的,不知道公子找的是誰?莫非是來找我的?」
單雋有點不習慣她的樣子,畢竟自己很少和女子接觸,況且一個長的很是純真的小女孩面露妖媚之色,任誰都會覺得很是不妥,後退了一步,尷尬的笑了笑,忙不停的擺擺手說:「沒……他想必一會自己就出來了,我去山下等他。再會,不對,再見,也不對,告辭!」
說罷單雋轉頭就要下山,誰知那女子像是會點武功,一瞬間就擋在了自己面前,臉上的妖媚神色一掃不見,又變成了有點苦悶委屈的樣子,對著自己微低著頭說:「小憐和公子鬧著玩的,很少有人理會我,公子難得和我說了這麼多話,小憐就情不自禁了些,公子不必多慮,忘了便是,你那朋友確實在寺內,我方才見到他了,你自己進去找吧。」
單雋被她迅速轉變的態度嚇到了,一臉驚詫的看著面前的小女子,又改成了後退,一邊後退一邊苦笑的跨進了院門。
「單雋!」蘇雨暮一聲喊,單雋得了救星一樣的轉身就想跑到他身邊去,面前這女子的壓迫感實在是太大了。
回頭一看,又是一愣,蘇雨暮身邊此時也站了一名女子,裝扮和嚇到自己的那女子差不多,只不過是一身白衣,長的沒有那女子稚嫩,卻更為玲瓏。
「見過公子。」未等蘇雨暮介紹,那女子就有禮的對著單雋行了禮。
單雋被雷劈了一樣,回頭看了看不知何時站在自己身邊的藍衣女子,又看了看蘇雨暮身邊的那個,這世道難道變了?寺廟裡沒有和尚,全是女人?而且還都是長相頗為姣好的女子?
「蘇……蘇兄……我去山下等你……」單雋咽了口口水,說罷就轉身要逃,不管是什麼狀況,先跑了總是沒錯的,自己畢竟不像蘇雨暮那麼久經情場,處在這樣的場景委實尷尬了些。
「哎,你這獃子,去哪?」蘇雨暮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了單雋身邊,抓住了他的胳膊,將他拖了回來,指了指身邊的白衣女子說:「我都還沒給你介紹呢,你怎麼就跑了?」
單雋很是彆扭的皺著眉頭,察覺到那藍衣女子靠的自己近了些,趕忙挪遠了點說:「蘇兄,你知道我不善於這樣的場合的,你慢慢聊,我去山下等你還不行么?」
蘇雨暮一把摟住單雋的肩膀,頗為不講理的說:「不管善不善於,先聽我介紹完了再走不遲!」
說罷蘇雨暮把單雋的臉扭得對著那白衣女子說:「這是小倩,就是我經常給你提起,我在夢裡見到的女子。」
「小倩見過單公子。」那白衣女子輕輕一笑,美得一塌糊塗。
「你……你好……」單雋聽了她的聲音,被膩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小倩,既然還有你的姐妹,你就也介紹一下吧?」蘇雨暮看了看在單雋身邊,一直都很沉默的低著頭的那個小女孩,將單雋扭得對著她,說了一句。
「我是小憐。」那女子的聲音略顯生澀,似乎帶著點怯懦的說了一句。
小倩此時走到小憐身邊,拉著她的手向著單雋走了幾步,說了句:「我的好姐妹,小憐,她性格內向,並不善言談,公子們別見笑。」
蘇雨暮也拍了拍單雋的肩膀,怎麼看都像是兩個皮條客在給這對男女介紹親事一樣的說:「單雋,你不打個招呼?太沒禮貌了吧?」
單雋依舊低著頭,臉卻紅的沒了樣子的說:「你……你……你好……我是單雋。」
這是單雋第一次,如此正式的和一個女子,介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