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若人影斑駁畫中仙
「小倩,你覺得我痴人說夢也好,其他的什麼也罷,我既然來了,定然是要得了你的回應才會走的。」蘇雨暮再次握住了小倩的手,她像是只受驚的小鹿一樣,臉頰竟是微微紅了。
我要娶你。
小倩輕輕閉上眼睛,心裡又回憶了一遍方才蘇雨暮的話,一股從來不曾有過的暖流劃過了自己那顆不會跳動的冰冷的心。
沉浸在色與欲中的男人,各個都是嘴臉可憎的,他們的眼睛無外乎都喜歡在自己身體的敏感部位打轉,即便是說了什麼動人的話,自己一瞬間也可以分辨清楚,都不過是逢場作戲。
可是面前的男子不同,自己無意隨便亂扔的髮絲,不想卻被他視為珍寶,他夜晚睡夢中對於自己魂魄的越來越強烈的呼喚,他站在佛堂前看到自己,欣喜的笑著叫了自己的名字,他此刻握著自己的手,很是正式的說自己不曾婚娶,要娶了自己。
這一切的一切,像是波濤洶湧的海潮,將自己從頭到尾拍打的體無完膚,人說傷人的話聽了要命,卻不想這甜蜜的話,聽了才最要命。
「公子,你隨我來。」小倩看了看蘇雨暮握著自己的手,輕聲喚了一句,起身拉著蘇雨暮就向裡屋走去,蘇雨暮也便是心甘情願的跟著進去了。
單雋心裡一慌,蘇雨暮這不知道是要做什麼去,其實他去做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把自己和小憐扔在一起,自己一想到她今日那很是妖媚的表情,就渾身雞皮疙瘩。
「你很怕我么?」小憐看著單雋,淡淡一笑問了一句,雖然那笑很美,卻怎麼看都像假裝的。
單雋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喝酒吧,喝了就不怕了。」小憐將桌子上的酒杯遞到單雋嘴邊,單雋不想喝,怎奈她就那麼舉著,這固執的性子,真是讓人沒轍。
仰頭將那酒慢慢灌了進去,不是很濃烈,留下滿口的沉香。
「再喝一杯。」
還沒等單雋拒絕,小憐又將一杯酒遞到了單雋嘴邊。
就這樣一杯一杯的灌,一壺酒很快就空了。
小憐面色平靜的看著臉已經漸漸紅了的單雋,他不停的搖晃著腦袋,眼睛也越來越睜不開,打著酒嗝,竟是笑呵呵的站了起來。
「你要做什麼?」小憐也跟著站了起來,跟著晃晃悠悠的單雋問了一句。
「筆……我要作畫……」單雋晃悠到了牆邊,靠在那裡,醉笑著對著自己前方說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和誰說的。
小憐平靜的看了他一會,一揮手,在他身邊出現了一個小桌子,上面擺著筆墨紙硯。
「你要畫什麼?」小憐扶著單雋坐在桌前,替他研了墨,將筆遞給他問。
「畫什麼?」單雋抬頭看了看小憐,又打了個酒嗝,笑著說:「那就畫你吧,站遠點,不然我看不清楚。」
單雋醉的沒了樣子,說話也大大咧咧起來,小憐側眼看了他一會,後退了幾步,站在單雋面前,他還真拿著筆做起畫來。
小倩說的猛葯難道不是春藥?這人怎麼喝了就是醉了,卻一點兒反應都沒有?莫非自己真的就如她們所說的,對於男人,沒有任何吸引力?小憐鬱悶的垂下眼,內心有點難過。突然想到小倩說的魅術,下了半天的決心,輕輕揮手,自己身上那件外紗就飛了出去。
單雋畫好一筆抬眼再看,不由得眯著眼睛瞅了半天,搖了搖頭,沒有任何反應的低頭繼續去畫。
小憐一臉驚詫,自己這是脫的不夠么?
一咬牙,一揮手,身上的羅裙也落在了地上,只剩下胸部纏著的一條藍紗,襯托著姣好的胸部輪廓,纖細的腰肢,平坦的小腹因為喘息起伏著,腰間系著一條幾乎透明的藍色襯裙,只要一碰就會滑落一般,一揚手將頭髮也散了下來,絲絲縷縷的垂著,凝如玉脂的皮膚在夜晚中淡淡的泛著微光,這場景放了任何男子看了都必然會熱血沸騰。
單雋再次抬頭,看到眼前的小憐,狠狠的晃了幾下頭,眯著眼又看過去,低頭看了看自己筆下的畫,再抬頭看了看小憐,問了句:「你衣服呢?」
小憐一愣,臉迅速的紅了。
單雋放了筆,閉上眼,自己狠狠的拍了拍腦袋,怎麼看都覺得面前的女子沒穿衣服,是不是和蘇雨暮在一起太久了,腦袋裡什麼時候也出現了這麼多淫慾,竟然將那女子臆想成不穿衣服的樣子。
又打了個酒嗝,靜了靜心氣,持筆繼續畫起來,還是畫畫好,畫畫的時候,腦袋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思想才會瞬間煙消雲散。
小憐見單雋又低頭畫畫,對自己一點兒興趣都沒有,眼眶一酸,抬手摸去,卻沒有眼淚,生前愛哭的性子,做了鬼是徹底改了,就算想哭,也是沒有眼淚的。
自己真的就這麼不堪么,他連看到自己都沒有任何反應,小憐悲哀的垂著眼,將地上的衣服一件件套回身上,皺著眉低著頭站在原地。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就聽單雋說了句,「成了。」
小憐睜開眼,看到單雋拎在手裡的畫,僵住了。
畫面上的人,是自己。
那是一大片黃燦燦的油菜花田,花海中站著一身穿藍底碎花小布褂的女子,頭髮是尋常百姓家未出閣女子的髮式,一手輕輕托著身邊的花,一手撫著臉側皮膚上的蝴蝶,笑的很是恬靜。
小憐壓著自己胸口一陣陣翻湧而上的悲傷,像是被扔在岸邊將死的魚一樣大口的喘著氣,這樣濃烈的悲傷,將自己砸了個體無完膚。
「你……」小憐捂著胸口,跪在地上,不停的哭著,就是沒有眼淚。
「你怎麼了?」單雋放了手裡的畫,酒似乎醒了點,見小憐倒在地上,就想過來扶她。
「別碰我!」小憐抬手一揚,將單雋推倒在地上,自己起身迅速跑沒了影。
單雋愣在原地,回頭看了看自己的畫,自己不過是畫了一幅內心中小憐應該的樣子,像她這樣單純的女孩子,理應是這樣的裝束,弄得妖媚反而覺得俗套又不好看。
身後的門響,單雋回頭看去,小憐低著頭站在門邊,一手扶著門,低低的說了一句,「你隨我來。」
單雋見她情緒不太對,心裡儘管還是有點彆扭的,但是自己一個大男人,關鍵時刻還是要有大男人的樣子的,跟著小憐走了出去,外面竟是一片不大的荷花池。
「抱著我。」小憐背對著單雋,等他出來后,說了一句。
「啊?」單雋聽到她的話,不由得後退了一步。
小憐回頭看著單雋,滿眼的幽怨,見他看著自己的表情,竟然又帶了幾分害怕的神色,悲涼的問:「我真的就那麼嚇人么?」
「不……不是……只是……」
「撲通」一聲,尚未等單雋說完,小憐已經跳進了荷花池。
「姑娘!」單雋撲到荷花池邊,她掉下去的地方只剩下了一小串氣泡,她連撲騰都沒撲騰一下,自己又不會游泳,這不是要出人命了?
剛要回頭去喊,背後有人拍了拍肩膀,回頭一看,落湯雞一樣的小憐站在那裡。
單雋一緊張,後退一步,差點掉進了荷花池,被小憐抓住了手。
「抱抱我,不然我繼續跳下去,這一次就不會上來了。」小憐近似哀求的看著單雋,單雋無奈,心想人命不是鬧著玩的,她想是說到做到,於是很是僵硬的張開了雙臂,輕輕將小憐抱進了懷裡。
她身上那股幽藍的香氣很濃,想是因為泡了水的緣故,香氣里還混雜著一股清冷的味道,冰的單雋一個激靈,打了個寒顫。
小憐把頭埋在單雋的胸口,靜靜的聽著他略微加快的心跳,淡淡的笑了笑,用力向旁邊一倒,自己帶著單雋都掉進了荷花池。
「救……」單雋還沒來得及喊,小憐就將他拉下了水。
單雋恐懼的掙扎了幾下,鼻子和嘴不停的冒著氣泡,手腳很快就沒力氣撲騰了。
小憐在水中靜靜的看著面前單雋的臉,他眉眼微閉,安靜的像是一尊佛像,白皙的皮膚還有那淡泊的唇,其實真的是很好看的男子。
小憐將手輕輕放在了他的胸口,心跳已經越來越弱了。
只需要一用力,他溫熱的心就可以抓在自己手裡,管姥姥到底喜不喜歡,管他到底是不是一顆真心,只要一用力,這一切都結束了。
何必要那麼複雜,何必一定要勾引他對自己產生興趣。
小憐眼一閉,心一橫,手指一曲就要掏了單雋的心。
此時卻渾身一顫,沒有下手,猛的睜開了眼,驚訝的看著自己的腰,單雋的手,輕輕扶在自己腰間,用力抓緊,將自己猛的向上託了一下。
這一托,自己被托出了水面,他卻沉了下去。
小憐胸口劇烈起伏著,愣了半天,他這是在救自己?
回頭扎進水裡,他已經沉到了池底,安靜的閉著眼,口鼻間幾乎沒了氣,小憐衝到他身邊,抓住他飛身一躍就出了池子,將他平放在地上,狠狠的砸了幾下他鼓起來的胸口,有水從他鼻腔里冒出來,他卻已經不再呼吸了。
要救他么,要救他就要損自己的元神,自己本就是被姥姥奴役的小鬼,魂魄不全,救他對自己的損傷,會很嚴重。
可是不救他。
不救他,他就要死了。
小憐矛盾的坐在單雋身邊,腦海中全是剛才他抓著自己猛力一托的情景,一遍又一遍不停的回放著。
自己要殺他。他卻救自己。
指尖微亮,一團淡藍色的光被小憐緩緩覆在單雋的胸口上方,他嘴和鼻子又冒出來很多的水,胸口隨著小憐的指尖的動作,上下起伏起來。
一陣猛烈的咳嗽,單雋醒了。
「你……」單雋定睛看了看身邊的小憐,嘆了口氣說:「還好,都活著。」
小憐悲戚的看了他一眼,轉過頭說:「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