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草菅人命

「皇上……」解羅裳本想說什麼，但是外面的敲門聲讓她無法說出口。

宋太醫在外面說：「紫煙姑娘，聽說皇上醒了，老臣過來看看。」

解羅裳急忙說道：「宋太醫，您等一下，馬上就好了。」她將早就準備好的衣服放到尹拓的手上，「快點去換衣服。」

「不是應該你幫朕換的嗎？」

「你不換是吧？」解羅裳點點頭，「隨便你，我去開門了。」

說完，她當真往大門的方向走去。

有時候，人真的是不能慣的，更加不能縱容，看看，等解羅裳帶著宋太醫過來的時候，尹拓還不是好好的穿好衣服躺在床上了？她憤恨的看著他。

宋太醫沒有說什麼，只是例行替尹拓檢查了一下說：「娘娘說皇上剛剛突然醒了過來？」

「是啊，不過只是醒了一下而已，」她避重就輕的說。

這時，林天傲從外面進來，宋太醫行了禮，便順勢告退了。

解羅裳去外面把門關上。

尹拓已經從床上坐起來，林天傲說：「參見皇上。」

「事情進行的如何了？」尹拓問。

「這幾日，京城街上已經亂了，最可惡的是那些藥店的掌柜，死藏著藥材不肯出售，更多的得了天花的人求葯無門，越來越多的百姓遭受了無妄之災，皇上，若是您在不採取行動，這京城怕是支撐不了多久了。」

尹拓的墨眉緊緊擰起，赫然道：「寧王呢，有消息呢？」

林天傲說：「寧王已經將藥材從西南出發，正在趕來的路上，據臣估計，這幾天就應該到了。」

解羅裳一直在旁邊聽他們的對話，直到此時她才插嘴說：「那有人蓄意收購藥材這是怎麼回事？那些江南的藥材是誰在收購？」

林天傲低下頭，尹拓看了她一眼，然後才回答道：「是朕派人做的。」

「是你派人做得？」解羅裳突然衝到他的面前，抓著他的衣領說，「你是在草菅人命你知道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尹拓將解羅裳的手拿下來，解釋說：「很多事情朕現在還無法回答你，但是你放心，朕一定會盡量彌補的。」

「彌補？你能彌補什麼？」解羅裳罵道，「那些死去的人，你能讓他們活過來嗎？」

「裳兒，你快放開皇上，這幾天皇上已經派人去施藥了，雖然只是一小部分，但是足夠控制疫情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不可對皇上無禮。」情急之下，林天傲忘記了她的身份。

解羅裳又看著林天傲說：「他去施藥？」

「是，皇上已經派人以行善的名義在街頭施藥，你放心吧，疫情應該不會再擴大了，只等寧王從西南將葯運來便可以了。」

「寧王？尹磊？」解羅裳喃喃的念叨著，「你們到底在做什麼？」

「還是讓皇上告訴你吧，」林天傲說，「皇上，接下來要怎麼辦？」

「先按原計劃行事，千萬不要打草驚蛇了。」尹拓沉思道，「另外派人密切注意京城的動向，看看到底是何人在散播謠言。」

最後京城流行著不少的關於尹拓的留言，說皇帝得了天花，不久就會死了，那麼該由誰來繼承皇位呢？一石激起千層浪，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林天傲走了，解羅裳迫不及待的說：「我其他事情什麼都不想知道，我只想知道麒兒去了哪裡？不對，應該是誰抓了麒兒，他有危險嗎？我知道他就在皇宮裡，那個人……」她忽然想起那天救她的那個黑衣人，「那個人就是你，對不對？」難怪當時會覺得那麼熟悉，她早該想到的，那個男人就是尹拓！

尹拓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點點頭又搖搖頭，他說：「我現在很亂，等我想清楚我再告訴你吧。」

「好，我等你。」她就在旁邊坐下。尹拓躺在床上慢慢閉上眼。

燭火散發著柔柔的昏黃，光暈映照在玉白姣好的面容上。解羅裳坐在燭光下左手與右手對弈。

手邊是一個棋盒。

細長的燭焰就著夜裡的清風，時而靜定，時而搖曳，扭曲青焰黃焰隨之消長，幻化著令人迷炫的色彩。

玩味的、似笑非笑的、狡黠的、自得的，困惑的，一時間種種表情在焰心中隨著曳動的燭火變換，然神情雖變，那雙眸卻始終如一未曾稍離地凝視著棋盤，她給人的感覺就像火焰變幻不定難以捉摸；

尹拓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無法輕易猜出她內心的想法。

「醒了嗎？可以告訴我答案了嗎？」解羅裳放下手中的黑白棋子，在這一場冗長的對弈中，她的心已經慢慢沉澱了下來，淡然的自信的光芒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也許是覺得自己真的需要找一個人好好傾訴了，尹拓對她招招手說：「過來。」

解羅裳依言走到他的身邊，他抬眸望著那一張陌生的臉，出神。

他說：「裳兒，朕一直想不明白，當初你怎麼可以做到那麼狠心呢？」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們真的需要好好談一談了，」尹拓不再打算與她繞圈圈，一用力，她便坐到了他的腿上，她微微掙扎著，便對尹拓按住：「如果你還想知道麒兒的消息，最好不要動。」

「真的是你抓走了麒兒，」解羅裳瞠目結舌，當初她設想了那麼多的人，耶律齊，尹天，尹磊，甚至是花月容，可是到最後，竟然是最開始就被否定的那個人？尹拓的心機竟然變得這麼可怕。

她說：「你變得很可怕。」

「是你讓朕變得，裳兒，你可知道這幾年朕是怎麼過來的，若是沒有心機，朕還能安全無虞的活到現在嗎？」他撫摸著她的臉，冰冷。

解羅裳意識到他要做什麼事情，一把按住說：「不要。」

「為何，讓朕看看你的真面目吧。」尹拓執意要撕去她的偽裝。

「不行，不要。」解羅裳搖頭道，「你不能這麼做。」

「朕廢了這麼多的心思才把你引進來，你卻不肯面對朕？」

「不是我不肯，而是發生了很多事情，我無法告訴你，總之，你現在不能這麼做。」解羅裳的態度變得強硬起來，她將自己從尹拓的懷抱中退出來，「我只想知道麒兒到底去了哪裡。」

「他是朕的兒子，也是雲絡的定王，不在宮裡還能去哪裡？」他嗤笑著，對她的欺騙感到痛徹心扉。

「你不但叫人去搶麒兒與曦兒，你還對我們痛下殺手？」解羅裳不敢相信的說，「我一直以為是別人做得，但是我沒想到到頭來居然是你，所有的事情都是你做得吧，從你開始昏迷的那一天起你就一直在策劃這起陰謀。對不對？」

尹拓既不否認，也不承認，只說：「朕所做的這一切，都是有理由的。」

「不管是什麼理由，你怎麼可以下的去手？難道做帝王，就可以這樣殘忍嗎？」

「裳兒，你忘了嗎？是你曾經告訴朕，做帝王，就必須斷情絕愛，無牽無掛，這樣才能做好一個皇帝，你都忘了嗎？」他突然站起來，狠狠的看著她，「這幾年，朕在這深宮中，一直韜光養晦，朕的手上早就沾染了許多的鮮血，只是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

他的激動，嚇壞了她，解羅裳怔怔的後退了兩步，似乎，在某個記憶的角落裡，真的，發生過如此的事情。她站在高高的城樓上，俯瞰著整座富麗堂皇的皇宮，告訴他：做帝王，就要斷情絕愛，不折手段，這樣才能做一個成功的帝王。

這幾年，尹拓確實是這樣做的，為了她，他袖手天下，只為了將她留在身邊，可是她走了，所有的宮殿被他踩在腳下，卻沒有任何的喜悅，他逼著自己強大，只不過是為了實現對她的諾言，但是當所有的真想揭開的時候，原來他們都錯了，他要的，不是帝位。失了她，得了天下又有何意？

而她，在經歷了最想要的自由之後，才明白，原來他早已深深的刻在了她的心上，他們彼此用了三年，來求證一個其實早已存在他們心中的答案。

「那一日，朕在集市上就已經遇到了麒兒，可是朕錯過了，」尹拓說，「如果當時朕能再多呆一會，也許事情就會變得不一樣了？是不是？」

解羅裳流著淚，不知道如何作答。莫非是老天跟他們開得玩笑嗎？一次次的相遇，一次次的錯過，然後等物是人非的時候，再來一個所謂的大團圓？

他說：「朕當時就看到了你的背影，朕還看到了一個長得很可愛的小女孩，為什麼朕當時就不多呆一會兒呢？」他好似非常的懊悔，言語之間竟是對自己的責備。

解羅裳於心不忍的說道：「她叫曦兒，若曦。若，好像的意思，曦，初升的太陽，若曦，我希望我們的女兒能像早晨的太陽一樣健健康康的。」

「若曦？」尹拓喃喃的念著這個名字，「如果當時你沒死，那麼朕現在就應該有一個皇子一個公主了。」

「是……但是很多事情我們都是無法掌控的。」解羅裳說。

「是無法掌控還是不想掌控呢？」尹拓說，「你還欠朕一個解釋，告訴朕，為什麼當初你要走，我們不是說好三年的嗎？三年之後，朕已經會放了你，為什麼？」

長久以來擠壓在心中的思念頓時轉化為無盡的憤怒，射向解羅裳。面對尹拓的暴怒，解羅裳有些害怕的瑟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