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清
李建並不在家,李建爸在。
他正在用手機拍院子里的花,見祖清他們上門釣魚,立馬將手機放進兜里,從小偏屋裡拿出兩條魚竿,還有一盒釣餌。
祖清與林成斌在魚塘邊上找了個不怎麼曬太陽的地方坐下,開始釣魚。
劉春雨乾巴巴的站在林成斌旁邊,原本李建爸是給了她小板凳的,可是劉春雨沒要。
「成斌哥,你們釣魚需要多久?」
見十幾分鐘過去,林成斌和祖清都還沒上來一條魚的劉春雨有些站不住了。
「那可說不準,也許半個小時,也許更久。」
林成斌也沒抬頭,專心看著魚桿,「李叔剛餵了魚不久,所以這魚不上口。」
祖清沒說話。
劉春雨聽了這個回答后,深深吸了口氣,接而笑道,「那你們釣吧,這太陽太大,我還是回去了。」
「行,記得路吧?」
林成斌半點沒留。
劉春雨:.....不記得。
「那我送你回去,」林成斌看了眼自己的魚竿,向旁邊的祖清說了句,「祖清,幫我看著點。」
「好,」祖清點頭。
劉春雨雖不滿意林成斌沒說不釣魚,但也想抓住單獨回家的機會,多和林成斌接觸接觸,至少讓對方記住自己,加個微信。
可林成斌直接向李建爸借了對方的摩托車,直接就把劉春雨送回了家,髮型被吹得一團亂的劉春雨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對方騎車離開。
等林成斌帶著自己的戰利品回到家時,便見林爺爺唉聲嘆氣的坐在院子里,「爺爺,晚上吃紅燒魚。」
林成斌晃了晃自己手上的兩條肥魚。
「就知道吃!」
林爺爺拿著惡聲惡氣旱煙桿在凳邊上狠狠的敲了敲,瞪著林成斌道,「怎麼好意思把姑娘丟下,自己去釣魚的?人家連晚飯都不願意吃就走了!」
「我沒丟下她,」林成斌將魚放進缸子里,「我特意把人送回來了不是」
「你還說,」林爺爺看了眼灶房那邊,聲音壓低了些,「你可小心點自己的皮,你媽正火著呢。」
林成斌立馬點頭。
祖清釣了八條魚,條條兩斤多,大木盆接滿水倒進去后擠得滿滿的。
這種釣起來的家養魚是活不了多久的,所以祖清給左億打了個電話。
「到哪了?」
接到電話的左億聲音十分高興,「市裡了,我下飛機就去買了輛大眾車,這下不招搖了吧?」
他開回來的那車不只是祖清覺得招搖,就是不懂車的億爺爺也覺得招搖,無奈之下左億隻得將那車放汽車保養店。
聽左億說買了新車,祖清不由得感慨,「真是富的能出油,窮的能吃土。」
「都是兄弟,我說了會帶你一起賺錢的,」左億笑眯眯的回著,「我大概兩個半小時後到。」
「行,路上小心,」祖清掛了電話后,便去燒水準備殺雞。
他在李建家買了大公雞。
這可是正宗的土雞,李建爸媽用包穀面餵養大的,要不是祖清要買,人家還不一定要賣呢。
這種做成柴火雞是最好吃的。
祖清利索的殺完雞,將清水兌好的雞血放在一旁,開始給你開。腸。破。肚。
他的刀法極好,加上力氣又大,很輕易的便將雞剁得漂漂亮亮的,用蔥姜料酒腌制好后,他又把李建爸送的苦竹筍剝好放在一旁備用。
苦筍燉雞是一道非常受歡迎的家常菜。
苦筍雖帶苦味,可這東西卻是好東西,老人家常說這筍子是竹筍中最補人的。
因為這雞有近兩年了,所以用柴火慢慢燉,最少也得四個小時,現在五點半,就算是左億回來,也還沒好,只能吃夜宵了。
將雞燉上以後,祖清給左億發消息,讓他買點啤酒回來。
左億很快便回應了,「沒問題。」
接下來是殺魚,八條魚殺下來就算速度再快,也得一個多小時。
何況時間又不敢,所以祖清放慢了動作,等左億過來的時候,這魚剛腌制沒多久。
「回家看了嗎?」
祖清給他倒了杯涼薄荷水,問道。
左億笑眯眯的接過,一飲而盡,接著又將杯子遞過去,意思很明顯,祖清接過。
「看了,我走的時候給老爺子打電話說在家裡按了監控,只要他敢喝酒,我立馬就能知道,還好唬住了,我回家沒聞見酒味,藏酒的地兒也沒痕迹。」
祖清笑了笑,給倒滿后又遞給對方,「億爺爺知道你是為他好,他心裡有底,即便饞酒也不會太過分。」
「我知道,」左億握緊杯子,抿唇,「我只是怕。」
祖清拍了拍他的肩膀,「忘了我跟你說的?就億爺爺那身體,十幾年不是問題。」
「也是,」左億輕笑,看向散發出香味的灶房,「雞燉上了?」
「苦筍燉雞,不過雞有些老,得燉上些時候,咱們晚上先吃魚,夜宵吃雞,怎麼樣?」
「我一個帶嘴吃飯的,自然是聽你的好。」
左億打趣著。
他今天又坐飛機又開車的,還真有些累。
在祖清忙著做魚的時候,左億便靠在竹椅上睡著了。
等祖清將酸菜魚端上桌時,便見對方身體略委屈的擠在那竹椅上,他上前看了看,發現已經睡著了。
看了眼對方眼底的青黑。
祖清挑了挑眉,在堂屋點上蚊香,接著拿起自己的碗筷開始吃魚。
八條魚,兩條準備做糖醋魚,剩下的都做成了酸菜魚,祖清吃完了酸菜魚后,在左億旁邊坐了一個多小時。
時不時的去看看鍋里的雞。
在左億醒來的時候,祖清已經將苦筍燉雞端上桌了,見他雙眼亮起來,祖清笑著將剛才就拿出來的碗筷推了過去,「先喝點湯,我再燒個糖醋魚,很快就好。」
「好,」左億洗了手和臉后,才過來端起碗,舀了兩大勺雞湯在碗里,微微吹了吹后,他喝了一口。
雞湯非常濃,略帶苦筍專有的味道,十分鮮美。
接連喝了兩碗后,左億放下碗筷,去灶房看左億燒魚。
「怎麼不叫醒我?」
左億看了眼忙碌的祖清,知道對方胃口大,餓著肚子等自己,他很不好意思。
「看你睡得熟就沒叫,」祖清將糖醋汁倒在魚上,再撒上一些小佐料后,便一手端一盤,「走,吃飯去。」
說完便往堂屋那邊去了。
灶房裡瀰漫著糖醋和苦筍雞的味道,左億站在原地深深吸了口氣,看著前方消瘦的身影,笑了笑后,跟了上去。
「我可沒那麼傻,」在左億說抱歉的時候,祖清笑著喝下一碗雞湯,「有六條酸菜魚都是我解決的,現在這兩條是你的了。」
「真的假的?」
左億左右看,「魚骨頭呢?」
祖清忍不住笑,「自然放進灶門裡燒了,難不成我連魚骨頭都能吃?」
左億也笑,他夾起一塊雞肉,「這雞好吃,那些大飯店的雞根本不能比。」
「那是飼料雞,這是家養雞,又是散養,當然嚼勁更好,喜歡吃就多吃些,我剛才已經吃得差不多了,億哥可不能浪費。」
他這裡沒冰箱,這天熱,不好放。
左億也明白這一點,毫不客氣的吃起來。
「干一個。」
左億拿起啤酒罐與祖清碰了碰,「好兄弟,我左億兄弟不多,可是兄弟就永遠是兄弟,只要。」
他垂下眼,「只要你不背叛我。」
「背叛?」
祖清笑著喝下酒,展顏道,「我這一生沒有上....執著了,我只想做好守村人,還我犯下的罪孽,養養家禽,就這麼悠閑的過一生便足以。」
沒有欲,哪來的背叛。
「我不會背叛你,永遠。」
祖清開了罐新啤酒,主動與左億碰了碰。
左億看了他許久后,仰頭喝得一乾二淨。
「祖清,」兩人說了許多話后,左億看著喝了那麼多酒卻半點沒臉紅的祖清。
「我雖不知道當年祖叔叔為什麼選你做徒弟,可做守村人是為了還前世孽債的那種說法並沒有得到證實,就算是真的,可那是上輩子的事兒,你難道還能知道自己上輩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咱們活在當下,活好當下,也是一種守村人的態度,你別....太扛了。」
沒有得到證實?
祖清看著難得正色說話的左億,不忍心打破他的話,他上輩子為了報仇,雙手沾滿鮮血,即便那是仇人的血,可也有無辜者為他喪命。
這是他造下的孽。
所以當他發現自己在另一個世界重活一世的時候,他是不敢相信的,直到身體越來越弱,是師傅找到他,並且告訴他現在的父母,只有收他做徒弟,自己才能活下去。
師傅沒有騙他,也沒有騙他現在的父母。
他確實活下來了。
也隱約明白自己重活一世是因為什麼。
或許是上天覺得他還有些救,還有些良知,所以換了個世界,給他指了條明路,只有做好守村人,償還上一世犯下的罪孽,才能安然活著。
咳咳咳.....
祖清捂嘴口鼻,偏頭在一旁,等平息后,才放下手對左億笑道,「嚇到你了?」
左億搖頭,「沒有。」
因為見祖清有些咳嗽,所以左億吃過飯後,堅持給祖清洗好碗筷后,便沒再打擾。
看著整潔的灶台,祖清輕笑,有對富豪父母的左億,做起家務事居然也不差,他如自己所料,渾身都是迷。
而這邊回到億家的左億,見億爺爺還在看電視,便坐過去,「外公,您之前說守村人三煞五疾,那祖清呢?他是什麼......」
億爺爺喝了口茶,緩聲道,「你祖叔叔說,那孩子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個守村人還要艱難,他缺的是命,疾也在命。」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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