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6章 跪拜
第1127章:跪拜
木梟跟著洛菁的身後飛升跳上高台,面對騰雲的不屑,她跨前一步,手中的長劍發出一聲輕鳴,一半已經拔出劍鞘。
洛菁素腕探出,按在了木梟的手上,嘴角噙著溫軟的笑容看向仍坐在圈椅里的騰云:「騰將軍,見了上將不拜不敬,你是要造反嗎?」
「騰雲一心為國,公主這麼說騰雲承受不起。」關於上將的說法騰雲很是不屑,所以他口中一直稱呼的是公主,「騰雲此前上陣殺敵,傷了腰部,腿腳也不便,不能向公主行禮,還請擔待。」
承受不起嗎?木梟冷哼,怒視著對方,原來武將也有這麼厚臉皮睜著眼睛胡說八道的傢伙。
洛菁沒有繼續再說話,這裡是左軍的營地,騰雲自然有恃無恐,甚至他應該在想著怎麼才能一勞永逸吧。
軍中的將領洛菁都有過了解,此刻細看面前的騰雲時,洛菁不由的感嘆面由心生。
左將軍騰雲生了一張長臉,雖然口正鼻端,雙眼神采內斂,人的氣勢也算堂皇大氣,但偏偏一雙細眉卻如同利刃斬在了臉上,生生將人所有的觀感都斬斷開來,望之便覺得一股陰鬱之氣自心中升騰。
比起其他武將的魯莽,騰雲一直是個心思陰沉那個,讓人難以猜測。
騰雲不懼洛菁與木梟的打量,的確,這是他的主場,公主竟然自持身份闖了進來,那就怪不得他。
其實沒有哪個武將排斥戰爭,騰雲當然也一樣,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聲明與地位本就是有白骨鋪就,此時談什麼反戰爭,反暴力,只是為了挑起士兵們的情緒,引發他們的共鳴。
因為早就打上了左家一系的烙印,騰雲知道自己如今的路也算走到了盡頭,若是一直窩巨在石國,那麼他的人生,也將再無起色,甚至哪天還會天降橫禍。
他年逾四十,屬於進一步海闊天空,退一步萬丈深淵的狀態,有的時候的確需要拼一把,特別是在左家推波助瀾的時候。
而且,自始至終他也未將洛菁這樣的小丫頭放在眼裡。
相較,洛菁倒是平淡的很,她緩緩的轉過身,看著台下的眾人。
「你們呢?見到本宮也不打算跪拜嗎?」
人群中的躁動聲不知何時已經再不可聞,台下一片寂靜,死一般的靜。
自由從來都是相對的,即便是讀再多的書,有再多的想法,當真正的皇族繼承人,未來的國主就那樣立在面前時,沒人還能如騰雲般鎮靜。
很多人的臉色都變了,石國人大多不傻,聰穎的多有,就因為腦筋靈活,他們看出自己的將軍與公主間勢同水火的局面,甚至眨眼間場面就可能完全失控。
就算是再笨一點的,聯想到剛剛左禪信誓旦旦的宣講,也突然覺得陰風陣陣,暗自發冷。
跪與不跪,是個問題。
洛菁沒有再重複開口,她靜靜的立在那裡,嬌艷美好,本應與環境格格不入,此刻看來卻又萬分和諧。
她看著台下,目光閃爍著細碎的光芒。
就算隔著灰暗的天色,隔著火把的餘韻,隔著身份的天遠地別,那倒淡然的目光也彷彿可以看清每個人的表情和內心。
一個人跪了下來,兩個人跪了下來,然後是三個,四個……
轉眼間,面前站立的士兵已經黑壓壓跪下一片,偶爾幾個站立的,似覺得大勢已去,咬牙跪倒。
「參見公主。」聲音算不上整齊劃一,但許多人一起發聲,氣勢上依舊讓人震撼。
火把也似被驚到,跳躍的更加歡快。
騰雲把這一切看在眼裡,也不制止阻攔。
本就沒必要阻攔,那些士兵,跪拜皇族跪拜公主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但如此被逼著下跪,難道就沒有幾個心有怨念的嗎?
人心是很奇怪的,就算是非做不可的事,若是被逼去做和自願去做,效果卻會完全不同。
高台上其實並不僅僅騰雲一人,他的兩個副將,還有幾個如同左禪一般的校尉俱都在場,列成鬆散的一行,立於騰雲身後。
因為騰雲的關係,洛菁並沒有逼他們行禮,對於士兵來說如何選擇其實都關係不大,但那些騰雲手下的各路將領,若是非要在騰雲和洛菁之間做出選擇,那麼答案其實是不需猜測的。
騰雲給旁邊的左禪使了個眼色,左禪會意的站了出來,向前幾步來到洛菁的面前,躬身一拜:「公主既然大駕光臨,那麼左禪斗膽,對此次征戰戰爭有所疑問,還請公主給與解答。」
這是在挑釁,木梟幾乎氣的渾身顫抖。若非身陷重圍,不敢妄動,木梟真想現在就拔劍削了對方的的腦袋。
可現在,她只能用目光化成箭雨,想象著在對方的身上戳上千百個窟窿。
「你說。」
洛菁一身便裝,隨隨便便立在那裡,似乎將所有的光輝都凝聚於一身,以至於左禪醞釀了許久補充的勇氣,又有退縮的跡象。
他似是硬著頭皮言道:「聽說殿下您成為繼承人的條件就是出戰沈國?」
「沒錯。」
洛菁的話音剛落,台下就傳來陣陣吸氣聲,左禪之前的演說又一次迴響在他們的腦海里,洛菁的美艷與光環此刻卻顯得如此刺目。
「那麼,殿下,不惜一切代價進攻的命令也是您下的嗎?」
「是。」
「您曾經指揮過戰鬥嗎?」
「不曾。」
嘩……許多士兵再也忍不住了,眾人皆是嘩然。
左禪的確是個機敏的人,他的每一句話,都給洛菁完美的氣場劈下一道裂縫,一句一句,裂縫越來越大,她的形象也必將轟然倒塌。
木鸞十分心焦,洛菁不曾反駁,她也不能越俎代庖,只能幹著急。
「那麼,左禪請問殿下,除了能把您推上繼承人的位置,這次與沈國的爭鬥究竟還有什麼意義呢?」
一次次的逼問,給了左禪越來越充足的信息,他漸漸直立起脊柱,心情激蕩下眼神微微抖動。
「有什麼意義?」洛菁冷冷的目光掃過左禪,騰雲,然後是高台下的眾人,「戰爭就是戰爭,並不是扮家家酒,只有生存和死亡,如此而已。」
天幾乎完全黑了下來,天上沒有星也沒有月,
洛菁的冰冷的回答並不是在解釋,她微微上揚的眼角,輕抬的下顎,還有那漠然的面孔,都說明了她的態度,對眾人不屑的,高高在上的態度。
木梟的心中不由的緊張起來,這種時候,也許一個處理不好,便能引發大範圍的嘩變,她輕輕轉動身型,像洛菁靠的更近一點。
左禪也向前跨出一步,手指猛的抬起指向台下黑壓壓的眾人,神情似激動得不能自己,連聲音也顫動不已:「公主的意思是,我身後的這些人,就該為了您的野心而白白犧牲嗎?」
撕破了臉了嗎?
洛菁心中冷哼了一聲,這不過是騰雲一干人安排的一齣戲,今晚不論她說些什麼,如何解釋,對方總有辦法把這種自私自利的帽子給她扣上。
若沒有充足的理由,他們就不好再進行下一步的計劃。
「左校尉,你這種態度和我說話,我完全可以治你一個不敬上峰,誣衊皇族的罪名。」
「這裡是石國,是個自由的國度,不是專政血腥的其他什麼國家,如果公主您還抱著這種治理國家的念頭,和石國的傳統背道而行的話,左某雖不才,人言輕微,但仍願冒死阻攔殿下的登基。」
這一番話說甚是激昂,以至於左禪仿若連自己也一通感染,自信洶湧,自我陶醉,這才是真正的自己該有的樣子吧,勇氣智慧與氣運集於一身的自己。
「你們以為安逸的生活是怎麼來的?憑著心中美好的期待就可以平白得來嗎?不過是自欺欺人。」
洛菁的話,看似是解釋,但那種濃濃的蔑視其實更加挑起了很多人的怒火。
木梟覺得到了古怪,主子個骨子裡當然是個桀驁不馴的人,但卻覺得不是個莽撞的,當前形勢下,把控人心和控制局勢本應該信手拈來,可她卻把自己放在眾人的對立面,在不停的挑起爭端和怒火。
應該,是在故意而為之。
為什麼?木梟不是很明白,她也無瑕去弄明白,她需要做的就是時刻戒備,保護好主子,防止意外。
「不論如何狡辯,身為當權者卻視子民的生命為草芥,公主殿下,滕某雖不及公主身份尊貴,但這件事上卻是要站出來替我的士兵們討個說法。」左禪已經揭露和煽動已經差不多的時候,騰雲終於站了起來,開口說道。
雖然相比一般的武將騰雲的身材偏消瘦一些,但其身高很高,一生甲衣披掛,站起時的氣勢如重霄的利劍,帶著濃厚的血腥煞氣。
木梟下意識的吞咽了一下口水,身體微微移動,離洛菁更近了一步。
帶兵的將領,若是經過戰場拼殺,身上的血煞之氣必定十分濃厚,就算是武功高強的江湖人,正面相對也會被壓上一頭,木梟正是感受到了騰雲身上的氣勢,才越發緊張。
「你待怎樣?」洛菁身型絲毫未動,盯著直身而立的騰雲。
洛菁身材高挑,但在騰雲面前卻是矮了一截,但兩人相對,氣勢卻並無高下,這讓騰雲心中也不由得重視起來。
要知道,普通人被他一瞪,幾乎都會腿軟摔倒,而公主身為一個女子卻如此雲淡風輕,真真讓他驚詫無比。
「怎樣?滕某沒打算把公主怎樣,只是想讓公主下個決心,和沈國談判息戰。」
「我若是說不呢?」
「這可由不得公主,今日說不得要委屈公主一下,就歇息在左軍中吧,明日我自會代表公主去告知全軍,石國準備息戰之事。」
「你想對我動武?」洛菁不慌不忙將一縷被風吹亂的髮絲攏到耳後,嘴角蕩漾著笑意。
「滕某不敢,不過是想勸阻公主罷了。」
騰雲口中說著不敢,但實際上已經明目張胆的用眼神示意左右眾人一起上前,幾乎將洛菁包圍在其中。
木梟靜靜來到洛菁一步之內的距離,手中的長劍輕輕抖動,似下一刻就會如蛟龍出水般亮出來。
洛菁環顧了一下左右,輕笑:「左軍的全部中高層將領,圍堵一個女子,這待遇還不錯。」
左禪的眼神微縮,這種時候,洛菁仍舊不動聲色,即便是假裝,這份氣量和氣度,也不由得讓人心折。相比之下,自己離沉穩大氣還差的太遠。
「為了千萬將士的性命,滕某得罪了。」騰雲一揮手,就待眾人就會一擁而上將公主擒住,今晚之事也就落下帷幕了。
本來,要闖入中軍威脅公主還頗有難度,卻不曾想天賜良機,洛菁竟然會自動送上門來,騰雲之所以拖延了如此,讓左禪與洛菁對峙之後才動手,主要還是需要充足的理由予以服眾。
耳邊先是傳來刀劍出鞘的清脆鳴響,木梟的長劍已經拔出,劍尖直指眾人,劍光冰寒,火光照耀下劍身上流動著有如水的光華,一眼便知這把鋒利的劍,應該有有緣人的。
擒拿不是拚命,拿著兵器包圍著洛菁與木梟的將士們齊齊放緩了呼吸,盯著木梟手臂的目光不敢有分毫移動。
擒拿公主,且不能傷到,這難度比殺一個人要大很多,所以騰雲才集結了眾人一起出手。
氣氛一時劍拔弩張,緊張到了極點,台下的士兵大部分都怔愣住了,他們宣洩不滿的方式其實和石國很多人的方式一樣,曾經也遊行過,舉過標語,當街吶喊,但僅此而已。
如今左軍將領這種暴力的方式,一時震懾了眾人。
洛菁高挑的身型立在高台上,人群中,就那樣靜靜的,簡簡單單的立在那兒,給人的感覺便同萬仞高山般不可動搖。
「抗命不遵,妖言惑眾,意圖謀反,拿下他。」
洛菁的聲音清脆舒緩,只是這時候響起讓許多人都不由的迷惑起來,連木梟都不由自主的眨巴了一下眼睛。
隨著洛菁話音落下的,是兩聲刀劍碰撞的鏗鏘聲。
「爾等豈敢?」
騰雲一聲怒吼,手中的長劍與前面襲來的大刀撞在一起,刀是霸氣之刀,比輕靈的長劍本應更加強勢,但與騰雲長劍相觸后,卻是去世勢頭一緩,竟是劈砍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