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6 章 世界015(06)WhtX()
秘境與外界不通，蒼疏影很難得到外界消息。等他實力更進一步，從尊者境初期踏入中期時，他的心臟突然悸動，右耳的耳釘直接碎裂，化作塵埃落下。
「該死！」霍然起身，他破開秘境出去，下一刻，無數紙張自虛空浮現，停留在他面前。
一個個看下去，越看，他的表情就越難看，直到看見最後一個，他面色驟變，揮開寶具向一個方向衝去。
石昊出事了！
上界逆天而行，有七位點燃神火的生靈被送來，有三位以石國為威脅，逼石昊回到石國，追殺石昊，之後卻莫名失蹤，石昊回到石國。
一位去破壞補天閣，卻莫名隕落了兩位，石昊回歸，另一人則是被石昊的兩個朋友擊殺。
至於最後一位，則是在石國與石昊交談后，離開石國，在外大戰。
蒼疏影留在石昊身上的神念已經消耗盡了，最後留給他的一幕是一座虛幻的仙殿，石昊肉身幾乎要崩裂，胸部已經徹底燃燒了起來。
當他趕到三生山時，只看見石昊如被摔碎的瓷娃娃，向地上摔去，銹跡斑斑的青綠色符文，纏繞在他骨肉中，阻止他骨肉重新生長。
「天地，定。」重瞳中光華流轉，強行將天地定住，蒼疏影深吸一口氣，神力催動到極致，一點一點，將時間逆轉。
時光倒流，石昊從散落一地的碎塊，一點點重新粘回去，炸開的至尊骨也重新出現，如乳燕投林，回到他體內。
「唔……」有血液自他雙眼流出，眼前似是蒙了一層血色薄紗，什麼都看不清。可他卻似是感覺不到一般，緊緊抓著石昊，將他從逆轉的時間中拖出。
與此同時，他的胸口有光芒綻放，一道神光自他胸部噴薄，將仙殿推開，狠狠擊中躲在仙殿後的黃金鶴。
同一時刻，一道人形虛影在他身後浮現，抬指一點，便將那道仙殿虛影徹底摧毀。連帶黃金鶴，無聲無息化作塵埃。
眼眸劇痛，他甚至連近在眼前的石昊都無法看清，大腦更是痛到幾乎要裂開。可他除了皺了下眉，面色蒼白，便沒有了別的表情。
「我一直以為你死在秘境里了。」抬手擦去蒼疏影眼角血痕，石昊小聲道。
太古寶界內見過蒼疏影一面后，他就再也沒有找到過蒼疏影。用各種方法去探查，也只能得出蒼疏影已死的結論。即使他冥冥中覺得蒼疏影還活著，卻不敢相信。
「我這樣的禍害，不可能死的。」淡淡的懟了一句，蒼疏影將他抱起，帶著他往石國行去。
考慮到他目前的脆弱，蒼疏影特別貼心的用神力構築出屏障，上身也保持了平穩，不讓他受到顛簸，更不會經受趕路時的狂風與壓力。
蒼疏影來得還是太晚了，仙殿的力量已經侵入石昊體內，阻止他骨肉再生。若非他還有至尊骨殘留，又有柳神遺留的一根枝條，恐怕，石昊已經隕落。
縱使如此，石昊此刻也像是一個被勉強拼好的瓷娃娃一般，衣服下的身體滿布傷痕，隨時都可能重新化做碎片。
「哪有小哥哥你這樣的，動不動就說自己是禍害。」石昊倚在蒼疏影懷裡，眼睛已經閉上，儘可能的保存精神。
那塊從石昊體內挖走移入蒼疏影體內的至尊骨，此刻正流瀉出淡淡光芒，如水波一般柔和，又似是月光一般清冽，與石昊體內的殘骨共鳴，滋養著石昊破敗的身體。
「呵。」蒼疏影回以冷笑。
石昊特別孩子氣的拍了兩下蒼疏影，很快換了話題，異想天開的道:「哎，小哥哥，你說我這回還能不能再養出一塊至尊骨？」
「別人種白菜賣，你養至尊骨賣。」蒼疏影毫不客氣的回敬回去。
「不要這麼說么，我也不想的啊，每次都好疼的……」石昊嘟噥著。
蒼疏影默然。
回到石國，一群人很快圍了上來，臉上寫滿焦急。
「我沒事，小哥哥過來幫我了，他很厲害，那個傢伙一下子就被他殺死了。」石昊從蒼疏影懷裡離開，揚起燦爛的笑臉，在原地使勁蹦了蹦，表明自己無事，「放心吧。」
所有的傷痕都被衣服擋住，哪怕他們身上有血腥味，大家也只當他們沒來得及去換衣服。
因而，聽到他這麼說，又見他能蹦能跳，氣息平穩，眾人都鬆了一口氣。有幾位王侯在放下提著的心后，眼淚直接流了出來，又哭又笑。
「陛下，您沒事是最好的了……」他們由衷慶幸著。
「哎呀別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嘛。」石昊後退兩步，臉上張揚的笑容很快被期待代替，「看完那一戰，我有一點感悟，所以之後要去閉關，你們好好守護石國，如果清風不行，你們就重新找一位來當石皇。」
「陛下請放心，老臣必定守護石國，不讓外敵侵犯。」眾位王侯紛紛躬身承諾。
「嗯，那就麻煩你們了。」石昊笑笑，轉身撲進蒼疏影蒼疏影懷裡，撒嬌一般攬著他脖頸，低聲說著什麼。
王侯們主動讓開路，目送他離開石國。
很快，石昊獨戰七神並擊殺，本人有所感悟閉關修鍊的消息，傳遍天下。無數人驚嘆，也有無數人熱淚盈眶，除了極少數人，大部分都期盼他能更進一步。
被蒼疏影抱在懷裡，石昊聽著街道上的民眾的議論聲，難受的往蒼疏影懷裡擠了擠，聲音低低的:「小哥哥，我好疼……」
真的太疼了，連呼吸都在痛。他的身體不斷修復，卻又在那道鏽蝕的青銅符文中被破壞。偏偏，幼時被挖去的至尊骨，又在儘力挽救他破敗的身體，不讓他真的被符文殺死。
「很快就到不老山了。」蒼疏影低聲安慰了一句，加快速度往不老山趕去。
他其實也不好受，強行動用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力量，又過度使用重瞳，不僅頭疼的快要裂開，眼前更是一陣陣的發黑，眼眸酸疼不已。
可他的不適，日後總能調養回來，而石昊……是真的沒有了以後。
在石昊的指點下潛入不老山，帶著他去見他弟弟秦昊。蒼疏影不知道他們在屋子裡都說了什麼，石昊不讓他聽，但想來不外是照顧好父母一類的話。
哪怕被石昊洗劫過一次，不老山瞧著仍是仙家聖地，靈氣縈繞，僅僅是呼吸都能讓人感覺到靈力的吞吐。而那些玄奧的陣法，靜默的守護著此地。
等石昊出來，蒼疏影瞥了他一眼，面色驟變:「你挖了至尊骨！」
「他想要走得更高，而我又有那個能力，幹嘛不幫他。」主動窩進蒼疏影懷裡，石昊慢慢的吐出一口氣，精神越發頹敗，「小哥哥，帶我回石村吧。」
蒼疏影定定的看著他，片刻后，他將石昊按到一邊，右手毫不猶豫的插進胸膛。一道淡淡白光，被他強行從胸口抓出。
「小哥哥！你瘋了！」抓住蒼疏影的手，不讓他繼續動作，石昊尖叫著，想要將那團白光推回蒼疏影體內。
「我跟你學的。」蒼疏影一點都不客氣的往石昊心上插刀。
就石昊現在這重傷狀態，根本攔不了蒼疏影，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蒼疏影將至尊骨抓出。
「小哥哥，你要真的將至尊骨掏出來，我現在就死給你看。」逼著自己冷靜下來，石昊鬆開了抓著蒼疏影的手，「你該知道，你攔不住我。」
「那你就要我眼睜睜看著你去死？」果然，蒼疏影不動了。
「可是我的活，也不能用你的死來換啊。我也沒有高貴到哪裡去。」他嘆了口氣，輕輕將至尊骨推回去，「小哥哥，答應我，用這塊骨幫我報仇。」
見蒼疏影仍是不動，他反而笑了起來，有一點不好意思，但更多的卻是溫暖，「其實我也有私心的，因為這樣小哥哥就不會忘了我，而且，我也想讓小哥哥體會一下無能為力的感覺。」
「……你贏了。」屈膝抱起石昊，蒼疏影沿原路返回。
石村，石昊心中唯一可以被稱為家的地方，如今卻被悲傷籠罩。
在蒼疏影帶著石昊回來后，石村的村民便知道了石昊即將死去的事實。他們想要挽救石昊，可他們所能拿出來的靈藥，對石昊體內的符文沒有任何作用。
他們只能無力的哀求著，祈求上蒼讓石昊活著。
蒼疏影沒有在屋子裡多待，正巧，也有人不想留在那裡，而那個人蒼疏影認識，是來自上界補天教的聖女，月嬋。
「帶我離開這裡，我可以幫你解決掉你的敵人。」蓮步輕移，月嬋輕聲道，語調柔軟。
「呵。」對於月嬋的提議，蒼疏影回了一聲不屑的譏笑。
在那聲譏笑后，沒有人再開口，氣氛一時間陷入凝滯。直到石昊搖搖晃晃的從屋子裡出來，這份凝滯才被打破。
月嬋什麼也沒有說，轉身走向遠處，一副無心理會的模樣。
蒼疏影則是主動上前接住石昊，減少他移動時產生的疼痛與負擔。
石昊大概是和村民說過，他被蒼疏影抱到村口，也沒人出來阻攔，更沒有人接近，只是站在遠處，安靜的看著他們。
「小哥哥。」在蒼疏影懷裡靠了一會兒，大概是積攢出了一點力氣，石昊輕輕的開了口，聲音很小，彷彿風一吹就會散去，「走的時候，記得把月嬋帶走。」
「嗯。」蒼疏影應下。
「我對村裡人說，月嬋是我的媳婦。那個時候，大家都挺高興的。」得到肯定的答案，石昊彎了眼睛，虛軟無力的聲音也添了幾分活力，「小哥哥，如果我告訴村民，你是我的二媳婦，他們會不會就沒那麼難過了？」
「我討厭排在第二。」蒼疏影沒有直接否定，反倒說了一句看似完全不想乾的話。
石昊低低的笑了起來，主動湊上去親了親他臉頰，撒嬌道:「可是我是先和村民們說了月嬋是我媳婦呀~」
「那是你的事。」蒼疏影低下頭，重瞳中有妖異冰冷的光滑過。
下一刻，天地變色。
「我從出生到現在，唯一一件無能為力的事，是母親的死。」重瞳被他催動到極致，雙眼充血，瞳仁似是泡在了血水中，「而現在，我可以掌控自己的命運。」
這方寸之間，早已落入重瞳的領域中，而此時此刻，這方寸之地內，蒼疏影就是唯一的主宰，他的意志，至高無上，哪怕是大道，在這個地方都要退讓。
布滿銅銹的青綠色符文從石昊體內被剝離，如毒蛇一般鑽進蒼疏影身體，腐蝕著他的身體，妄圖將他的生機磨滅。
來自仙殿的詛咒被徹底轉移，蒼疏影垂下眼眸，唇畔明晃晃的笑意讓石昊恨不得撓花他的臉，「正如我無法阻攔你去死，你也無法攔著我轉移詛咒。」
「現在，石昊，是你欠我。」
「我欠你個鬼！石毅你個王八蛋！就知道強買強賣臭不要臉的混蛋！誰稀罕你救我了！誰稀罕了……」被重瞳控制的時空回歸現實，石昊終於可以開口，可他一張嘴，就是帶著哭腔的怒罵。
蒼疏影抬手捂住他的眼睛，神色淡淡，就好像做下這一切的人不是他:「好好睡一覺吧，等你醒來，你會比現在更強大。」
「石毅！！！」石昊想要拉開蒼疏影的手，他不想要睡過去，可意識卻被拽住，無可避免的向黑暗中跌落。
等蒼疏影移開手，石昊已經陷入昏迷，眼睫上卻掛著一滴淚珠，欲墜未墜。
「你不會死，只會像鳳凰一般，在劫難中涅槃重生。」抬手拭去石昊面上淚痕，蒼疏影忽而說了一句，像是對自己說，又像是在和某個人說。
抱著石昊站起，他看向遠處觀望，驚疑不定的村民，「帶我去石昊的屋子。」
有一個小孩掙脫了父母的手，衝到蒼疏影面前，大大的眼睛里滿是淚水，臉上卻寫滿倔強:「昊叔不會死，對不對？」
「帶我去石昊的屋子。」蒼疏影沒有回答，僅僅是將自己的話重複了一遍。
小孩用力一抹眼淚，主動帶路:「昊叔的屋子，在這邊。」
那間屋子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住人了，哪怕有人時時打掃，也無法掃去裡面的冰冷與空洞。
將石昊放到床上，拉起被子蓋好，蒼疏影盯著他看了片刻，主動揉開他緊皺的眉，幾乎抿成一條直線的唇，也被蒼疏影彎出一道弧度，瞧著就像是在笑一般。
可惜，他這個笑，彆扭極了，完全沒有平時的自然與陽光，看著彷彿一個生氣的人被另一個人強行推出一個笑。
手指從他唇角下滑，最後停留在胸膛，那裡重新開始跳動，雖然緩慢，雖然微弱。蒼疏影輕輕呼出一口氣，面上竟是有了一抹不明顯的笑意:「照顧好他。」
屋子裡已經被村民擠滿，人人都伸長了脖子，想要看見石昊，卻又像是顧忌著什麼，不敢上前一步。
「大家都會照顧好昊叔的！」那個為蒼疏影帶路的小孩大聲道，神色堅定。
「那就好。」蒼疏影笑了一下，將自己身上唯一的一個乾坤袋丟給了小孩，「等他醒來交給他。」
離開屋子時，也不知是被門檻絆了一下，還是別的什麼原因，他突然踉蹌一下，抓住門框才站穩。
月嬋站在不遠處，平靜的看著他。
兩人沒有任何交流，並肩走向村中的祭壇，離開石村。
不久后，重瞳者掀翻幾大教，與月嬋仙子並其他上界天才去上界的消息，傳遍天下。
有人驚異，有人懷疑，但那些已經與蒼疏影無關了。
「來補天教嗎？」在前往上界的前一秒，月嬋忽而問道。
「不。」蒼疏影直接拒絕，直接到讓人連給他找理由都做不到。
「那你可得好好活著，讓我斬了你。」月嬋似是早有預料，沒有露出驚訝。
「呵。」蒼疏影譏笑，像是聽見了什麼好笑的笑話。
下一刻，他們進入了傳送的通道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