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世界002(07)tiYH()
從地獄殺戮場走出，唐三一眼就看見了站在門口等他的人。嘴角下意識的向上翹起，腳步也變得輕快，他本能的收斂自身殺氣，不讓那人感覺到不適。
對殺戮的厭惡，讓唐三不間斷的參與比賽，而殺戮越多，他周身的陰冷感越重，整個人都開始變得陰沉。一年後的現在，唐三身上已經沒了最初的柔和，只剩下暴戾，陰冷，殘忍。
完全融入了殺戮之都。
但有一個人始終沒變，不論經歷了多少場殺戮，他周身的氣息始終平和，面上的笑始終溫柔，有著撫慰人心的力量。
也只有在他身邊，唐三身上的陰冷才會散去，顯露出柔軟。彷彿他還是初入殺戮之都的那個唐三。
「今日晚了幾分鐘。」蒼疏影轉過身，望著唐三微微一笑，「走吧。」
「正好回去給你梳頭。」舒展了一下身體，唐三瞥了眼蒼疏影散落於身後的長發，有些無奈的道，「你打一次髮帶就斷一次。」
「我帶了很多。」蒼疏影笑得狡黠。那些髮帶他可是特意買的最差的，內力一震就會斷。唐三總不可能看著他披散著頭髮來披散著頭髮去。而只要給他梳一次……以後就別想撒手了。
回到小屋內，唐三認命的拿起玉梳為蒼疏影束髮，蒼疏影則是望著鏡中人怔然出神，目光透過唐三，彷彿看見了另一個人。
一邊為蒼疏影梳頭，唐三一邊回想這一年內在殺戮之都發生的事。最開始還好，他並沒有遇見幾個強太多的，比賽結束后想要殺了他的也沒給他帶去什麼威脅。
最開始的時候，蒼疏影都會在他比賽前參加比賽，等他比賽結束后與他一起回去。可後來見他有能力收拾前來偷襲的人，蒼疏影也就不再時刻留在他身邊，反而開始了頻繁的出戰。
最危險的一次，剛在比賽中毀滅了兩名魂力超過八十級對手的他虛弱走出地獄殺戮場的時候，立刻被上百人圍攻。砍在他身上的刀傷不知凡幾，可最後的結局，卻是那百人全死，並且屍骨無存。而他就那樣全身冒著黑氣，肌肉翻卷著從死人堆中爬了出來。
三天後，他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似的，再次走入地獄殺戮場。那一天，無人敢出戰。地獄殺戮場二十四小時內，一戰皆無。
那一次，他一戰成名，他現在在殺戮之都的綽號是：修羅。
思緒一頓，唐三看著闔眸小憩的蒼疏影，心下有幾分無奈又有幾分驕傲。
他一戰成名時，蒼疏影也同時出了名。因為在他療傷時，蒼疏影拿著橫笛血洗了三條街，三條街上一二十七人，無一倖存。比蒼疏影在殺戮場殺掉的人，還要多。
蒼疏影自此多了個綽號，死亡公子。公子溫文爾雅卓爾不群，可惜卻是一個專門帶來死亡的翩翩公子。
「怎麼了？」唐三停下了動作，蒼疏影立刻睜開眼，有些詫異的問道。
「只是突然覺得，你很威風。」唐三並不想將自己內心所想告訴蒼疏影，所以，他微微彎腰抱住蒼疏影，道，「謝謝。」
唐三很早就知道了，只要他用這樣懷念而感慨的語氣說話，蒼疏影就不會再追問。哪怕是訓斥，也會在他這一句之後偃旗息鼓。
果然，蒼疏影沒有再說什麼，僅僅是轉身擁住他，讓他能夠籍著這個擁抱平復內心的波瀾。
「若是沒有你，我與外面的人，也沒什麼區別了。」輕嗅蒼疏影身上的清雅香味，唐三自嘲的道。
這樣對他溫柔笑著的蒼疏影，竟是不知何時，成了他在這個鬼地方唯一的依靠。也是因為蒼疏影，他才沒有變成一個對殺戮麻木的人。他還會笑，還會難受，不像外面的人，墮落而麻木。
「不論我是否存在，你都不會變成外面的人那樣。溫柔與善良，早就刻在你的靈魂里，你丟不掉的。」蒼疏影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微笑著道。
感慨也只是片刻，唐三很快站直，跳過了這個沉重的話題:「我距離百場勝利還有三十二場，你呢？」
「我還差二十場。」蒼疏影仔細想了想，回答道。
他不需要適應期，唐三剛來時幾天才參加一次比賽，而他則是一天參加幾場比賽。為了不與唐三遇上，唐三休息時他就去參加比賽。而到場，就算他想在比賽中遇到唐三，都不可能。
殺戮之都的規定場勝利的人，不會在比賽中遇見。
「我不會落後你太多的。」唐三挑了挑眉。蒼疏影很強，可他也不會讓自己比蒼疏影弱。
「看你表現。」蒼疏影彎了彎眼睛。不會落後太多？他可不是原本的雪清河，沒了魂技就成了拔了爪牙的老虎。十二場的差距，慢慢追吧。
為了儘快追上蒼疏影，唐三放棄了一天一場的打算，一天連著打三場，中間沒有絲毫休息。
這樣很苦，甚至有好幾次他都被人砍成了重傷，但比賽結束后，蒼疏影都會將他接回去，為他上藥療傷。
與蒼疏影的差距倒是一日日拉近，可過於頻繁的殺戮，給唐三帶去了不小的麻煩。
八勝利后，唐三竟是控制不住心頭的嗜殺念頭，比賽結束后直接衝出了地獄殺戮場，看也不看站在門口等他的蒼疏影，對周圍的人大開殺戒。
眉頭一跳，蒼疏影無奈的揉了揉額角，知道頻繁殺戮的隱患爆發了。不過……這其實，也在他的算計中。或者說，若不是他的推動，唐三不會有這個隱患。
收了傘，他沖入人群，抵擋唐三的攻擊。而那些無辜被唐三屠殺的人，在見到蒼疏影后，紛紛轉身逃跑。
不管是修羅還是死亡公子，他們都惹不起。雖然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打起來了，不過，他們打起來總比聯手宰了他們好！
周圍的人都逃的差不多了，蒼疏影故意賣了個破綻給唐三，讓唐三用柳葉小刀割破他頸側肌膚，而他則是趁機制住唐三，頭一低就吻了上去。
——初吻到手。
唐三眼中的血光在這個吻后劇烈的波動起來，很快，那份血色如潮水一般迅速消退，露出底下暗藍色的眼眸。
蒼疏影見好就收，飛快結束這個吻，擔憂的詢問道:「現在好點了嗎？」
「……對不起。」抿抿唇，唐三突然扯住蒼疏影衣領，又吻了上去。他清楚的看見蒼疏影眼中流出幾分錯愕，那份錯愕又化為瞭然的淺笑。
「我喜歡你。」
或許是初見那一眼就動了心，只是習慣了隱忍的他第一時間就否認了這份感情。與小舞的朦朧情感也是他否認這份感情的原因之一。但與蒼疏影相處越久，他就越來越難以控制感情。蒼疏影是所有人都渴望成為的模樣，聰明，優雅，風度翩翩，能力出眾……一切美好的形容詞都能放在蒼疏影身上。
人類天生就有臣服於強者的習性，他也不例外。所以，在武魂城，他才說小舞是他的妹妹。妹妹，而非愛人。就算他再怎麼否認，他的心，也早就被另一個人佔據。
來到殺戮之都，隨處可見的黑暗墮落，連他都不可避免的染上黑暗的氣息。始終纖塵不染的蒼疏影，就像是這無盡黑暗中的一束光，無聲拂去他心頭的灰暗。
越是珍貴，就越是令人放不開。周圍的黑暗讓他不斷接近蒼疏影，從蒼疏影身上汲取溫暖，感情，也就隨著這一次次的接近而蓬勃生長。直到剛才被殺意控制，那輕輕淺淺的一吻，強行打破了他為這份感情畫下的牢籠。
他再也無法否認，他喜歡蒼疏影。
「……我知道。」蒼疏影張了張嘴，心虛的別開眼，不與唐三對視，「但我不能答應你。」
「沒關係。」唐三微笑起來，溫柔的抱住蒼疏影。他知道蒼疏影不答應他的原因，蒼疏影一直在他身上找尋另一個人的影子。若是蒼疏影就這麼答應了他，不僅是對他的不尊重，更是對蒼疏影所在意的那人的玷污。
不過，蒼疏影沒有果斷拒絕他，這也就證明，他在蒼疏影心裡，並不是沒有位置。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對蒼疏影更好，一點點的侵吞蒼疏影內心。
溫柔？那可不是蒼疏影獨有的東西。………………………………………………
自從唐三表白后，過了幾日，蒼疏影猛然發現，唐三根本不是默默地守著他等他動心，而是一點點擠占他的私人空間，反過來想要攻略他。
瞬間從攻略者變成被攻略者，這份感覺對蒼疏影來說，真的是非常新奇。他還從來沒被天命之子反攻略過。
不論唐三性子多麼柔軟，雄性所獨有的霸道侵略並不會因為他的柔軟而消失。他不會乖乖留在原地等蒼疏影可能出現的愛，他只會盡自己的力量去爭取。就算最後失敗了，他也不會覺得遺憾。
蒼疏影木著臉送唐三進入地獄殺戮場，等唐三走遠了，他才吐出一口氣，揉了揉僵硬的臉，看向陰影處:「出來吧。」
走出來的是一個看起來陰沉暴力的人，相貌沒有絲毫特點，丟進人群中就找不到了。然而，蒼疏影看見他的瞬間，有那麼片刻的僵硬。
「你越界了。」男人慢吞吞的開口，渾濁的眼中竟是有精光閃過。
蒼疏影抿了抿唇，沒有回答。只是他不敢去看男人，看起來有幾分狼狽。
「別忘了你的身份。毀了計劃，她不會放過你的。」男人扯動嘴角，對蒼疏影擠出一個善意的笑。
男人是武魂殿安插在殺戮之都的探子，與武魂殿有特殊的聯絡方法。他看著蒼疏影出生長大的，雖然蒼疏影在六歲的時候被送去代替雪清河，但對註定不能有孩子的男人來說，蒼疏影就是他的孩子。
「我……知道。」蒼疏影垂下頭，額前碎發遮住了他的臉，讓人無法輕易看出他內心所想。
「你應該知道，用欺騙得到的愛情，保存不了一輩子。」
看著男人離開，他扯了扯嘴角，痛苦的蹲下，將臉藏進自己臂彎中。
——在無人看見的臂彎中，他卻是露出了愉悅的笑容。
只要比比東還沒有放棄她的野心，他與唐三的感情就是建在火山口的屋子，隨時都可能消失。而現在，那人都將梯子準備好了，他只要好好演下去，讓唐三去猜，讓唐三做好心理準備，就算日後真相大白，唐三也沒辦法捨棄這段感情了。
「小青？」唐三沒想到自己比賽出來，會看見蒼疏影蹲在地上，一副被拋棄了的小動物模樣。
突如其來的擁抱讓唐三愣了一瞬，隨之而來的，便是喜悅。但很快，他就壓下了喜悅，沉聲問道:「發生什麼了？」
「沒什麼。我只是……有些難受。我就抱一會兒。」蒼疏影首次展露的軟弱讓唐三心底軟成一灘水，連逼問都捨不得。
能讓蒼疏影露出軟弱，一定是觸碰到了蒼疏影心裡的傷。他若是再問，必然會惹得蒼疏影震怒，從而被排斥在外。
唐三眯了眯眼，決定以後再問。他們未來還有很長的時間，未來總有一天，蒼疏影會自願告訴他。
「我距離一百場勝利還差兩場，你呢？」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蠢蠢欲動的念頭，蒼疏影戀戀不捨的鬆了手。
「也是兩場。」唐三心裡有些失落，但那份失落，在勝利面前變得不再重要，「百場勝利之後，我們一起離開這裡。」
離開這裡后，他就會告訴父親，他喜歡蒼疏影。他會爭取到父親的同意的。
「好。」心口一陣絞痛，蒼疏影卻是露出了笑容。哪怕出去之後等待雪清河的是失去一切的痛苦絕望，雪清河也不會拒絕離開。這偷來的兩年溫暖，足夠雪清河微笑著度過後半生了。
「說起來……你有天賦領域吧。」唐三忽而提起了一個不相干的問題。
唐三其實早就想問了。他在蒼疏影身邊就能感覺到放鬆與舒適，在別人那裡就感受不到。聯想到曾經大師與他說過的領域技能，他隱隱有了幾分猜測。
「不是領域技能，只是精神力的一種小小應用。」蒼疏影彎起了眼眸，大方的將精神力修鍊以及攻擊的功法交給了唐三。
——搶了唐三不少東西，現在得補回去了。他得為天命之子實力提升添磚加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