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世界008(17)9YmZ()

路明非找到蒼疏影的時候，蒼疏影正果著，跪坐在地上，獃獃的注視著面前的地面，似是失去了靈魂。

他沒有哭，可不論是誰，看見他的第一反應，都是他在哭。他的心在流淚，可他的身體，卻痛到流不出哪怕一滴眼淚。

芬里厄和康斯坦丁不見蹤影，地面只有殘留的痕迹表明，這裡曾經發生過多麼可怕的戰鬥。

「別太傷心了。」從來學不會安慰人的路明非，只能脫了衣服蓋蒼疏影腰上，將他拉進自己懷裡，一遍遍的重複，「我陪著你，別傷心。」

蒼疏影沒有回答，靜靜地靠在他身上，如一朵失去了紮根的土壤的花，在所有人看不見的地方，從最細微處，悄然凋零。

這個尼伯龍根正在崩潰，巨大的古銅色石塊從空而降，卻再也沒有鐮鼬飛出，地面開裂，一切都在粉化，狂風席捲，摧枯拉朽的掃蕩著。

「真是的，要是我不來，你是不是就要跟著這個尼伯龍根一起消失？」用衣袖在蒼疏影背後打了個結，順便幫他套上鞋，路明非深吸一口氣，將蒼疏影扛起來。

蒼疏影整個人都壓在路明非身上，踉踉蹌蹌的跟著他往外走。

一腳踩在碎石塊上，尖銳的石頭刺穿襪子，狠狠地扎在路明非腳底。那份疼痛，讓他瞬間扭曲了臉，眼裡也有淚水流竄。

「媽的，這回犧牲大了……」看了眼身邊依舊處在崩潰中的蒼疏影，路明非嘆了口氣，忍著痛，流著眼淚一步步向前，「路明非，加油，你一定可以將布龍澤帶出去的……別忘了你回來的目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路鳴澤出現了，可他沒有上前，安安靜靜的跟在後面，踩著路明非行走時留下的腳印往前走。

一列燈光通明的地鐵激飛了滿地的碎石和碎骨，沿著依然紅熱的鐵軌停在路明非他們面前，全部車門轟然彈開。

不鏽鋼的車身上有人用噴漆罐刷著鱉爬般的一行字，「COMEON，BOY！GOHOME！別哭哦！睜開你的小眼睛看好！這就是你宿命中的SOULBROTHER的偉大應援！」

路明非似乎想哭，但他最後還是選擇了笑，摟著蒼疏影上了車。

地鐵重新開動，帶著他們離開這裡，路鳴澤輕輕笑了起來，笑容悲愴，滿滿的都是苦澀。

「哥哥……你會後悔的。」…………

2010年的聖誕，北京的街頭到處是小燈妝點的聖誕樹和馴鹿像，每個商場的門前都有聖誕老人給孩子們饋贈小禮物，每個餐館都在熱推聖誕夜大餐，男孩女孩們挽著手，女孩們捧著溫室里栽培出來的玫瑰在街頭走過，連地鐵站里的流浪歌手都給力地開唱BillyMk的《ChrissisALLAround》。篳趣閣

走在王府井內，路明非捧著一盒子炸土豆餅，一邊走一邊吃，目光在周圍的小吃店流連不去。

蒼疏影捧著一杯奶茶，笑吟吟的看著他吃。或許是因為寒冷，又或許是因為土豆餅上撒了太多辣椒，他的臉頰格外的紅，讓人總想咬一口。

「……你這樣，會讓我很有壓力的。」咽下最後一塊土豆餅，路明非吐槽道，「還是說，你其實想吃這個？」

說著，他晃了晃手裡只剩下辣椒的空盒子。

蒼疏影遞上餐巾紙，唇畔是不變的柔和笑容:「我只是在思考秀色可餐的定義。」以及，如果我現在咬一口那紅臉蛋，你是跳起來捂臉還是大大方方的親回來。

路明非接過紙巾，不自在的移開目光，臉頰更紅了:「想這些做什麼……」

「自然是，吃你啊。」突然俯身親了他一口，最後三個字，蒼疏影更是用氣音，近乎詠嘆一般的說出。

路明非悄悄往旁邊挪了挪，盯著自己手裡的盒子不啃聲，像是發現了什麼值得研究的東西。

蒼疏影在旁邊笑出了聲，那雙越發酷似狐狸的眼，此刻盈滿笑意，簡單又純粹。

片刻后，壓下羞意的路明非，又慢慢蹭了回來，小心翼翼的握住蒼疏影的手:「那個……你說的驚喜，是什麼啊。」

之前，蒼疏影告訴他，要給他一個驚喜，可是，從出門到現在，一個多小時過去了，他除了從街頭吃到街尾，根本沒看見什麼驚喜。

「很簡單啊……你看那邊。」抬手一指，正指向不遠處的咖啡廳，蒼疏影看著咖啡廳里的兩男一女，微微一笑，「那應該是驚喜吧。」

順著蒼疏影指的方向看過去，路明非突然愣住了。

咖啡廳中，靠窗坐著的兩男一女，其中黑頭髮的男生，他無比熟悉……那是他師兄，楚子航。

可那對金頭髮藍眼睛的外國人……是怎麼回事？

「那其實是夏彌和芬里厄，只不過，他們不再是龍王，只是一對沒有任何力量的普通兄妹。」輕聲解釋著，蒼疏影看著他們，眼中隱約流露出幾分羨慕，「大團圓的結局，你喜歡嗎？」

從來不喜歡尷尬情節，更不喜歡悲劇的路明非，慢慢轉頭，靜靜地看著蒼疏影。許久后，他努力彎起嘴角，眼中卻有霧氣凝聚，「那麼，康斯坦丁……」

「他還需要再等等。」將路明非拉進懷裡，懶得理會周圍人的目光，蒼疏影直接吻了下去，只從嘴角逸出幾聲氣音，「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我會一直陪著你，保護你，直到你生命的盡頭。

同樣沒有在乎路人眼光，路明非罕見的主動了一次，非常熱情的迎了上去。

他的，布龍澤啊……

遠處，咖啡廳里的楚子航，突然瞥了這邊一眼，原本平淡的神情，隱約多了一絲複雜。

而他對面的女孩子，借著低頭喝咖啡的瞬間，藏起了眼底的感激。

諾頓……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