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昨天陳老根就把柴給我碼好了,柴都很乾燥,適合直接燒,整整齊齊堆滿了整個草棚子,我踮著腳都摸不到頂,是個實誠的人,我多給了他兩文錢,他歡天喜地地謝過走了。
可見村裡人生活真的很不容易。
難怪他們不買牙粉。
昨晚我還去了村長家,送了一些米面肉,感謝他收留我,這都是客套話,但也確實帶著幾分真心。
劉西嘴快,跟我八卦說每年年底村長都會發一筆,因為大家都會去他家送東西。
我……
好吧。
說今天吧,早晨天有點陰,我有點擔心會下雪,但是和熊孩子家有約在先,不能失信於人,我還是裹上厚實的棉衣去了。
結果下午回來的時候,路上的雪已經沒過腳背了,行吧,算是沒有浪費一天的工作時間,明天我就要放寒假啦!
太爽了!
想想在熱炕頭啃著排骨包著棉被看雪,衣食無憂,又沒有什麼心事,我就覺得特別輕鬆,開心地跳著回村了,然後在村子前的土路上我就悲劇了。
大概是第一天下雪,很多人都和我一樣想著再趕一天工,那條路上的雪被腳印車輪軋地結結實實,我一個不小心,一腳就滑溝里去了。
那溝還挺深,我以為怎麼說也得崴個腳啥的,結果溝底竟然是軟的,我毫髮無損!
溝底為什麼會是軟的呢?
這腳感……
我往後退了兩步,一看腳下,差點沒嚇掉魂。
那積雪中,露出一隻人手來。
卧槽我嚇了個半死,難怪腳下是軟的,竟然是踩到死人了!
太恐怖了,還有,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不會是我踩死的吧?
細想也不會,剛掉下來也沒聽見悶哼聲呀。
這時,那隻手的手指突然微微動了一下。
卧槽我更怕了,詐屍?
不對,難道是……
我趕緊把人扒拉出來,這一看,眉心一點紅痣,是個小哥兒,他雙目緊閉,身體冰冷,不知道在雪地里躺了多久了,再一看他身上的衣服,竟然極其單薄,有點像紗的那種感覺,還挺好看。
長的好看,衣服也好看。
不過現在不是看這些的時候,我注意到他身上有傷口,試了下頸動脈,微弱,但有!
我趕緊把人背到身後,他一點意識都沒有,手也摟不住我,我只好解下褲腰帶,把他綁在了我的身上……
虧的棉褲厚,褲子掉不下來。
我四腳並用從溝里爬上來,一路狂奔把人背回家,一邊開門,一邊喊隔壁劉家人過來幫忙。
劉趙氏全家都過來了,看見我背了個人,趕緊過來幫忙,解開我的褲腰帶把人放在炕上。
劉趙氏看著人突然叫了一聲:「呀,是個小哥兒?」
我一邊系腰帶一邊說對啊,怎麼了。
劉趙氏嘆氣說我怎麼能背個小哥兒,這男男授受不親的。
我無語了,我說我總不能看著他凍死吧啊?
劉趙氏也很無語,趕緊把我和她的兩個兒子打發出去,讓劉西去找村長,劉東留在家裡,他明年就要成親,不能傳出不好聽的話來。
我挺氣這種封建思想的,但我也沒辦法改變,只能讓劉西跟村長說人是我背回來的,有事沖我來。
劉趙氏沒說什麼,給那小哥兒擦了擦臉,把衣服脫了,扔被窩裡了。
當然這些我沒看,我在外間燒火呢。
我切了幾大塊姜加上水,火燒的旺,很快炕就會暖起來。
村長帶人過來看了看,也是皺著眉頭,小哥兒被男人背了,就是不清白了,男人背了小哥兒……
倒是沒什麼事。
這是個嚴重重男輕女輕小哥兒的社會,對男人總是格外網開一面。
村長帶了村裡的郎中,也就是赤腳醫生,郎中給下了針,那小哥兒慢慢轉醒。
過了好一會兒,村長他們出來了,劉趙氏留在屋裡照顧那小哥兒。
村長跟我說那小哥兒叫陳湘,外地人,被家裡人賣進了窯子,他死活不從,結果窯子說有個貴人就喜歡這種抵死不從的,便讓那貴人帶他回去玩兩天,誰想到在路上那人就……
然後陳湘就跳車了。
後面陳湘就不知道了,大概是貴人看他摔了個半死也沒了興趣,就扔了他自己回家去了。
我真的目瞪口呆,這劇本跟我說的書差不多啊,藝術真的源於生活,只是生活太殘酷了。
村長考慮的是另一方面,他說進過窯子的小哥兒就不幹凈了,是親媽都嫌棄的,村裡不想留,就算是留下了,他一個小哥兒不清不白,也很容易出事兒。
村長問我怎麼打算的,畢竟人是我救回來的。
我說人眉心紅痣還在呢,怎麼就不清白了?
村長說進了窯子就是臟。
我真的快氣炸了,我說我不能看著人死,這大冷天的,他能去哪,既然是我救回來的,那就讓他住我這吧,我不會對他做什麼的,只要他不嫌棄。
村長嗤笑說他能有人收留就不錯了,還敢嫌棄,和尚就是心善。
不過他還是進屋跟那小哥兒說了我的意思,小哥兒沒反對。
我知道這件事會讓人對我議論紛紛,但我不在乎,這是我做人的底線。
郎中說陳湘外傷不重,沒有摔斷骨頭,只有點擦傷,關鍵是在雪地里昏迷了很久,凍得不輕,現在已經有些發燒了,要儘快把溫度降下來,我以前總是聽什麼風寒感冒,感覺不是什麼大毛病,但其實風寒是很嚴重的病,一個不好就會要命。
我花了七十文買了郎中七天的葯,劉西跟著郎中去把葯拿回來的。葯很貴,但總比不過人命貴。
村長叮囑了幾句就走了,郎中也走了,剩下劉趙氏陪著陳湘。
鍋里姜水已經燒開了,我盛出來一大碗,敲了門,給送了進去。
陳湘躺在床上,臉色煞白透著不正常的紅,嘴唇沒有一絲血色,但還是能看出來是個年紀不大,很漂亮的小哥兒。
他還醒著呢,見到我就要起身磕頭,我制止了他,劉趙氏幫忙把他扶起來,他雙手捧著薑湯碗,輕輕吹著氣,一點一點試探著熱度喝姜水。
劉趙氏說他才十七歲,過了年才十八,雖然在這個世界已經是能嫁人生孩子的年紀了,但在我的意識里,他還是個孩子。
他喝了幾口熱姜水,開始劇烈地打嗝,劉趙氏忙給他順氣,說是肚子里沒東西,受不了姜水的刺激。
我便說要給他蒸個蛋羹,劉趙氏忙說:「你怎麼能給他吃雞蛋呢?」
我挺生氣的,怎麼就不能吃了,難道就因為進過窯子就連雞蛋都吃不得了?下賤到這個地步了?
「他怎麼就不能吃雞蛋了?!」我說到。
劉趙氏看我的臉色知道我有點生氣了,她也知道之前說的話讓我不太高興,趕忙解釋說:「我不是那個意思,他現在發著熱呢,發熱吃雞蛋不容易好。」
我心裡這才好受了些,劉趙氏對陳湘說:「張成是個好人。」
陳湘淚水刷刷往下落,一個勁兒地說謝謝,給我添麻煩了之類的。
我說你別說這些,見死不救我做不到,你就安心地住下,等徹底好了再做打算。
劉趙氏在旁邊嘆氣,說今晚是最危險的,她想留下來照看著,她擔心半夜燒起來沒人發現。
我同意了,還好我有兩床被褥,我就在西屋鋪了炕,西屋的炕不通鍋灶,但是留了燒火的口,我放了些柴草在裡面燒。
劉趙氏把鍋里的姜水都盛了出來,又重新燒了水,做了面片湯,我讓她純用白面做的,加了點白菜薑絲,她又說我心好之類之類的,我聽得都有點煩了。
熱騰騰的面片湯出鍋,我們三人每人吃了一碗,我吃得出汗,渾身都熱了起來,陳湘也吃了一大碗,一滴湯都沒剩,他說他長這麼大就吃過一次純白面的面片湯。
吃完飯休息了一會兒,劉趙氏幫著陳湘用熱姜水泡了個澡,我則是給他熬藥,我知道熬藥最好用砂鍋,但是我沒有,只能放大鐵鍋里熬,什麼都放這一口鍋里做,鍋也挺辛苦的。
泡完澡陳湘說感覺好多了,劉趙氏也說他出了不少汗,但還是怕半夜燒起來。
我見他還穿著原來那身衣服,都已經被汗濕過一輪了,我便把自己新買還沒穿的裡衣拿出來給他,讓他穿上。
他不好意思,我跟他說我沒穿過,不用在意。
陳湘跪在炕上給我磕了個頭,我沒敢受,挺心酸的,這麼大的孩子都經歷了什麼鬼遭遇。
冬天天黑得早,這會兒已經很黑了,我給劉趙氏他們留了一根蠟燭,半夜若有需要可以點上,然後我就去西屋睡下了。
西屋堆滿了雜物,還有菜和肉,味道不太好聞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