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天放晴了,真是太好了,一場春雨一場暖,今天又添了幾分暖意。
出了院子兩邊的泥土路變得泥濘起來,好在摻了石子兒,就算是泥濘也不會把鞋子陷進去。路兩邊的花開得更艷了,這不過是一場雨而已,可以想見十來天之後的詩會,是真的能和「繁花」這個主題契合起來的。
「繁花」寓意「繁華」,極好,這是東家回來傳的知府大人的話。
希望這盛世繁華能多持續一段時間吧!
早晨打飯的時候順便把雞拿了回來,朱大嫂把雞處理得很乾凈。
陳湘把雞大塊肉切下來,剩下的剁成小塊,說是中午炒了吃,這麼一說我發現很久都沒有吃到陳湘做的雞了,口水一下子就下來了。
陳湘把雞肉切成小塊,雞腿肉還去掉了筋膜,他說這樣會比較好入味,等到雞肉都切好了,嘖,還真是不少。
他找了個小盆,把切好的雞肉倒進去,加上蔥姜段拌了拌,然後找了一個碗,用酒、醬油、胡椒、鹽、孜然粉還有一點點糖調在一起,抓了兩把,讓我嘗嘗味道怎麼樣。
我:「……」
不想嘗。
他哼了一聲,把這一堆調料倒進放雞肉的盆里,抓拌均勻,然後就放在那裡腌著。我覺得他剛剛就是在耍我,他自己也沒嘗不是?
我懷疑這傢伙學壞了。
今天去了場地,下了兩天雨,場地變得有點慘不忍睹,崔長宇說別的還行,就是地面一踩一個腳印,這樣可不行。
於是他跟工程隊說了要鋪上一些石板,這樣就詩會前算下過雨,也不會影響詩會當天的活動。
預算又增加了,我們的壓力好大。
我說不能完全由我們承擔,到時候從中得利了的商鋪都要出一些錢,崔長宇說這次不能,是我們失算,這種事情要提前商量好,不然已經邀請了人家來,後期又跟人家要錢,這不太地道。
我只好認了,他說的有道理。
這次的詩會方方面面幾乎都是我和崔長宇在辦,東家只在一些大方向出手,其他的都沒有管。
我明白他的意思,是想鍛煉崔長宇,順便給他找個好幫手輔佐他,那個幫手就是我。
崔家大概和杜掌柜那邊一樣,是想慢慢把生意都交給崔長宇了,一輩一輩的人都是這樣鍛鍊出來的。
崔長宇問我委不委屈。
我不解。
他說我來了光幹活,一份錢沒拿到,要個雞還得賒賬,是不是覺得委屈?
我笑笑,搖頭說:「不委屈,我總不能厚著臉皮一來什麼都不幹就要錢,瞧瞧這次詩會吧,我會證明自己的價值。」
崔長宇拍拍我的肩,說:「張先生,跟著我好好乾吧,我們一定能把崔記做大!」
我說:「好,我腦子裡還有好多好多點子在往外冒,我們一起折騰胡師傅去。」
崔長宇哈哈大笑,他的笑聲很爽朗,我聽著心裡也跟著騰飛起來,感覺自己現在充滿了雄心壯志!
我們有一起去了工坊,胡師傅背著手走過來問鄒記園藝店剛來提走了一大摞油紙,是不是我乾的好事。我說是。
他說:「行啊小子,這就開始賣貨了,昨天你跟我要了些油紙是幹什麼去了?」
我笑著說:「我們打算做點小吃拿去詩會上賣,用油紙做個器皿。」
胡師傅:「什麼好吃的?」
我:「雞米花。」
胡師傅:「!!!」
還真是一聽見雞就來精神啊,要不怎麼姓胡呢。老狐狸。
在胡師傅的催促下,我回家看了一眼,陳湘正在給腌好的雞肉裹面,他說要裹上一層抓勻,再放在面里滾上一圈炸出來的才會酥。
我估摸還得一會兒就回去跟胡師傅他們說正在做著呢,不著急。沒想到這老頭對於吃雞有著常人無法想象的執念,竟然跟著我回家,在鍋邊等著去了。
崔長宇也跟著來了。我們三個虎視眈眈地站在鍋灶邊,陳湘表示很無語,還有點恐慌。
等待中,胡師傅問我是怎麼忽悠鄒老闆買走那一摞油紙的,雖然不是很多,但是園藝店還真是很少買油紙的。
我就把油紙包花束的點子跟他說了,胡師傅說這麼好的點子就這麼免費送了?
我說那怎麼叫免費,這不是賣了一摞紙嗎!
胡師傅笑,說也是,他說我能隨時都為工坊著想是好事。
說話間,第一鍋雞米花出鍋了,金黃的雞米花從油鍋里撈出來,還滋滋響呢,胡師傅迫不及待地就要拿一個嘗嘗,陳湘忙說:「不行,現在太燙了,而且還沒有瀝干油。」
胡師傅急道:「不就是那麼點油嗎,你這小哥兒也不用這麼省,改天我給你送一桶來就是了。」
陳湘很無語,漏勺掂了掂,把油控干,然後倒在碗里,分了三個碗,我們三個一人一份。
胡師傅捏起一塊吹了吹,扔進嘴裡,齜牙咧嘴地嚼吧兩下就吞了下去,嚷道:「好吃好吃,再給我來一碗!」
我拿了些椒鹽倒到崔長宇碗里,給自己碗里也加了點,然後遞給胡師傅:「喏,加上椒鹽才更好吃。」
胡師傅一把搶過椒鹽碗,嘀咕道:「你怎麼不早說,還藏著掖著呢!」
我被他說的直想笑,捏了一塊蘸上椒鹽塞到陳湘嘴裡,陳湘瞟我一眼,紅著臉吃了下去,那意思是有外人在呢,注意點。
我覺得沒什麼,自己也吃了一塊,嘖,確實好吃呀!超級鮮嫩,香酥,還是剛炸出來的,熱乎乎的,棒極了。
崔長宇也愛吃,等我們吃完一碗,陳湘的第二鍋已經炸好晾好了,我們又吃了第二鍋……
不過我給陳湘留了一些,沒有自己全部吃掉哦,我可不像他做了拌菜都不記得給自己老公留!哼,這事兒我會一直記著的,並且經常以此為由向陳湘要些補償,要補償肉的那種。
可憐的陳湘,大概永遠也想不到自己會栽在一盆拌菜上吧,哈哈哈哈。
我們吃掉了所有的雞米花,陳湘無奈,在崔長宇和胡師傅的「逼迫」下把剩下的雞骨頭塊也炸了,我們又蘸著椒鹽吃掉了,我的炒雞沒了。
不過和朋友們一起分享美食也很快樂呀!胡師傅強烈建議陳湘開一家小吃店,專門賣炸雞,他可以投資。
把崔長宇和胡師傅打發走了之後,我幫著陳湘收拾廚房,我感覺陳湘心情很好,問了他,他說自己做的飯被大家喜歡,確實很開心。
我說:「那你要不要考慮胡師傅說的開一家炸雞店?」
陳湘笑著搖頭,說:「我只是喜歡做飯給你吃,也喜歡做飯請你的朋友一起吃,但是要我開一家店,沒日沒夜做吃的賣,我就不太喜歡了。」
我:「那好吧。」
陳湘側臉看我,問:「你是不是很失望?」
我:「???」
他說:「我其實只是想做些吃的拿去詩會上賣,補貼家用,辜負你對我的期望了。」
我失笑,我明白了,之前和陳湘談話讓他尋找自己想做的事情,慢慢做起來,他一直放在心上了,但是到現在他也沒有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沒有給自己定好未來發展道路,就有點著急,嘖,這傢伙把這當成任務了,所以才會以為我是在給他找出路,然後拒絕了會有些愧疚。
我摸摸他的頭,說:「我對你的期望就是平安健康快樂,你做到這些我就滿足了。」
陳湘瞪大眼睛,說:「可你不是想讓我做出點事業來嗎?」
我搖頭:「我只是想讓你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充實自己的人生,並沒有逼你開店賺錢的意思,找到了最好,找不到只要你開心也好,我總能養得起你。」
陳湘低著頭紅了臉,說:「我知道啦!」
我捏捏他紅紅的軟軟的臉,他打掉我的手,又說:「張成哥,你今天給東家拉了一單生意,東家好像很開心。」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生意?」
他說:「對啊,園藝店的那筆。」
奧,這小傢伙,這麼點事情在他看來就是業績啦。
我笑著搖頭,拉著陳湘回到卧室坐下,我對他說:「你以為我去找鄒老闆是去給工坊拉生意的嗎?」
陳湘歪著小腦袋問:「不是嗎?那你是為了什麼?」
我笑笑,耐心地跟他說:「鄒老闆用紙包花,能用多少啊,那麼一摞紙對於工坊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放倉庫里就算是被人偷了去都不會被發現,我去找鄒老闆並不是賣紙給他了,這不過是一個幌子。」
「幌子?」
「對,我真正要賣的,是我的點子,賺的,是鄒掌柜腦子裡的一道划痕。」
我細細給陳湘分析,我說:「阿湘,紙包花這個點子對於崔記來說一文不值,但是對於鄒掌柜來說卻是個能賺到錢的點子,所以我給他送去這個點子,送他一條賺錢的路子,讓他知道我是有頭腦的,和我交往是有益處的,而且我還很大方,分享主意毫不吝嗇,不講條件,試問誰不願意與這樣的人交往呢?」
陳湘問:「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要和這些掌柜來往是嗎?」我說:「阿湘,我們現在跟著崔家來到了奉州,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將來要做什麼,要做到什麼程度?」
我接著說:「我想過,今日正好說起這個,我就把我的規劃跟你說一下,你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補充和修改。」
「第一,我們需要依靠崔家,這一點不用多說了,我現在就在給崔家做事,但是要做到哪一步呢,工人,夥計,管事?不,我很明確自己擅長的東西和不擅長的東西,工坊技術流的事情只能交給胡師傅,我做不來,所以我的目標是崔家的那間鋪子,再具體一點,就是我要做那家鋪子的大掌柜,掌管所有的經營事宜,唯有混到這個份上,我才覺得自己算是站起來了。」
「第二,我們不能完全依靠崔家。阿湘,人生於世,要想真正硬氣地紮根,就只能靠自己。你別看崔家現在待我們好,但是往後是怎麼樣的情形誰也不知道,我們必須做兩手打算,這一點之前我也跟東家坦白地說過,我要開一家自己的鋪子。」
陳湘打斷我說:「那不行吧,給人家幹活就要一心一意,我娘生前跟我說過,不能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要老實本分才行。」
我笑了,這個單純的小孩幾呀!
我說:「阿湘,你還記得福來飯館嗎,為什麼杜掌柜走了之後小杜掌柜接手,大家都想著跑呢?世事無常。我們給東家幹活並不意味著我們低人一等,我們是平等的雇傭關係,就拿我和崔家來說,崔家為什麼雇我啊,又為什麼在詩會之前不給我工錢呀,那是因為他們要看我的價值,我要能為他們創造價值,也就是能給他們賺到錢,他們才會用我,你看他們現在客客氣氣,但是如果詩會辦砸了,賠錢了,壞名聲了,他們會毫不猶豫把我趕走,一文錢都不會給我。」
「同樣,我為什麼選擇崔家,一是因為我們那時候走投無路,再就是崔家人看上去還不錯,應該能給我不錯的報酬,是的阿湘,我給他們幹活出力,為的是錢,就像這工坊里的工人一樣,是為了養家糊口,是為了吃飽穿暖,如果東家不給工錢,誰還會在這裡辛苦工作呢?」
「我們和崔家是一種交易,互利共生最好,但是如果有了什麼變化,一旦崔家不再與我們交易,我們就要喝西北風嗎?當然不能。所以我們要有自己的產業,要能夠獨立自強,靠自己立足於世。」
「我給點心鋪子提供方子,給園藝鋪子提供點子,都不算什麼大事,好似說話間不經意就提到了,但是其實是在給他們傳遞一個信號,簡單來說就是我這個人有用。人生在世,必須有用。不管是我想坐上大掌柜之位,還是我想發展自己的產業,都需要和這些人,甚至更多奉州城的各種人搞好關係,覺得我有用的人越多,和我產生交集的人越多,我就越能在奉州立足,根扎得就越深。」
「我不是在為崔家謀划,我是在為我們的未來謀划。」
陳湘愣愣地聽完,好半天才說:「所以你為這次詩會盡心儘力,每一個細節都要自己把關,也是為了向所有人展示你的能力,而不僅僅是在給東家做事那麼簡單對嗎?」
我說對,能力是展示給東家看的,也是給所有人看的,賺的,是自己的名聲。
陳湘把頭靠在我肩膀上,輕聲說:「我懂了,我一直以為在崔家住了下來就安穩了,我們的目標就是擁有自己的家,買一座院子,你這麼一說我才知道這些都不是最難的,最難的是真正的紮根在這裡,誰也不依靠就能活下去。」
我說:「是啊,我們的路還很長,還需要更多的努力才行。」
他說:「張成哥,你對我真好。」
我:「???」話題是怎麼轉到這上面的?
他說:「我才知道你一直承受著這麼大的壓力,你都不跟我說,還由著我清閑,要是換了別人,怕早就趕我出去做活賺錢了。」
原來他說的是這個,小傢伙想得還挺多,我一個大老爺們,比媳婦大十一歲,若是在原世界也就罷了,在這個小哥兒沒有任何地位的世界,我又怎麼捨得讓他出去幹活,既然是男人當道的世界,就讓我大男子主義養著他又怎麼樣。
阿湘真的好溫柔誒,真可愛。
於是我掐了他的屁股,他驚跳起來問我幹嘛啊,我面目猙獰地說:「你竟然還想著換了別人會怎樣——」
「你還想換誰呢,我看你說得對,我就是太寵你了,今晚非得讓你吃點教訓不可,哼哼!」
陳湘驚呼一聲,本能地逃到了床上,我大灰狼一般撲過去,把他壓在身下,咬他的耳朵,說:「今晚就算你哭著求饒我也不會放過你!」
陳湘羞得不行,把臉埋在被子里,嚷道:「你不要臉!」
我特么的要臉做什麼!哈哈,感覺自己好壞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