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絕境

文案：落紅不是無情物，明月不知我真心。

「殿下！殿下！」阿四一大清早急急忙忙從外面跑來。

辛凝從床上掙扎著起來，伸著懶腰：「啊~~怎麼了？」

「我去見過賀蘭公子了，他現在很糟糕！」

本是一大早的困意，被這「很糟糕」三個字一下打醒急忙問道：「他怎麼了？」

「門派內上下也沒走漏什麼風聲，那個叫毓兒小師妹告訴我，說是賀蘭公子闖入了禁地易蜃樓，被掌門驅逐出門了！」驅逐！她的腦海里一怔，易蜃樓，那個地方她也曾進去過，並沒什麼特別，他會為了什麼事情不顧掌門的叮囑闖入禁地。

「不行，我得去一趟醉生三門！」辛凝立刻清醒，隨手拿起床邊的衣服收拾起來。

香兒擔心說道：「可是殿下，駙馬爺能放您走嗎？」

「他？」他早已不管她的死活，一開始他們的婚姻只是政治婚姻。如今林一一都回來了，她還有什麼理由繼續呆在這兒？

「我想過了，無論如何，我都要出去！即使沒有景翊這件事，我也會離開這裡！」辛凝的語氣堅定，她曾經有過期待，有過夢，可是她心裡清楚明白著，唐陌溪與她之間的距離，明白著上天安排的是景翊與她之間的緣分……

她瞞著巧格及眾人，整理好行李趁著午夜沒人的時候離開了。離開時，她回頭看了一眼宮殿，依舊如同當初出嫁時那樣紅牆綠瓦，手中攥著的是唐陌溪送她的紙鶴，把那唯一的念想在這手心裡越攥越熱，最終一揮手將它放置在這安靜的夜空。對，像是這樣安靜地告個別吧！

……

就這樣走了三四天的路，兩人順利來到了丹熏山腳下，決定在不遠處的客棧里小憩一下。

「殿下，你怎麼認識醉生三門的路？江湖人傳聞那地方可是一般人找不到的！」香兒問道。

她自然知道，「之前有位得道高人告訴過我，我就知道咯！」

「哦，其實，香兒一直覺得殿下變了？」

辛凝一怔，香兒也發現了她的不同：「哪裡不同？」

「我也說不上來，之前的殿下雖說也活潑，但卻不會像現在這樣讓人頭疼！」

辛凝撲哧笑出聲，敲了下香兒的腦門：「你這丫頭，膽子越來越肥了！」

「小二，拿酒來！」旁邊一穿著別緻乾淨的男子坐下，或許是那人長得太好看，香兒一直盯著他，可辛凝倒覺得這男人不懷好意。

男子似乎察覺到什麼，朝著二人的方向走了過來。

「姑娘似乎不是這兒的人？」男子開口問道。

「嗯。」辛凝低頭喝著茶，輕聲答應了一下。

「可以坐這兒嗎？」他指了指辛凝身旁的位子。

辛凝依舊喝著茶，不抬頭看他：「這地兒不是我的，公子想坐哪都行！」

那人坐下招呼著小二上茶，看辛凝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轉身朝著香兒問道：「你們這是去哪兒呀？」

「去丹熏山！」香兒很快回答道。

「哦~哪兒的路我熟，要不我帶你們去！」哼，就這小伎倆，想拐賣她們真是異想天開。

辛凝心生一計：「不了，我夫君待會就來。」夫君！香兒疑惑看向她。

那人猶豫了片刻，還是窮追不捨說道：「是嗎？他在哪兒？」

辛凝說道：「他去喂馬了，待會就來……」

那人嘴角一笑，大致猜到了，突然一眨眼的時間一手扣住辛凝的胳膊，一下封住脈門。一時間似乎有一種力量讓她動彈不得，說不出話喊不出聲。

香兒在一旁尖叫了一聲也立刻昏了過去，阿四聞聲趕到，與那人過了幾招，自然不是他的對手，被一掌打到在地。

「辛凝，你讓我好找啊！」那人貼近臉說道。

他找我？他是誰？為何要害我！是安平，王爺亦或是唐陌溪知曉她逃跑的消息想要抓她回去？

那人手突然一怔，似乎被什麼東西擊中，嗷嗷叫了幾聲，鬆開了辛凝身上的脈門。她終於疼痛絲絲髮出聲，看了眼門口，是他！

「我這一回頭的工夫，怎麼，又搭上了別的男人？」他的語氣依舊冷冷的，走到那人面前。他怎麼會不清楚此人的目的，看他手臂上的黑紋印記，是魔族之人，看來辛凝是大地之祭的消息已被魔族知曉，更糟糕的是如今隻身在外辛凝的處境更是危險。

辛凝揉著受傷的胳膊，走到唐陌溪身邊說道：「你怎麼來了？」

唐陌溪俯下身子，嘴角泛起微笑：「你倒是有趣，一聲不吭走了也清凈，在我府前升起那些紙鶴是什麼意思?你是想告訴那些百姓我唐陌溪是始亂終棄之人不是？」

他說話每一句的呼吸都直直吹在她的臉上，終於燙到不行，躲在一邊雙手敷臉嘟囔道：「我……沒這意思。」

「你準備去哪裡？」一轉眼的時間他已經淡然坐在桌前喝起茶來。

「丹熏山。」

「醉生三門？」他疑惑地看向她，「去找景翊？」

「他是你最好的兄弟，如今他出了事，你竟然一點不知道？」

「出事？什麼事？」看來他真的不知道。

「你不必跟著我，我自己一個人可以走。」

「逞強！就連剛剛的毛賊都對付不了，你想安然進去？況且你認識路嗎？」

辛凝一臉不屑，小毛賊？那人的功夫絕對不止小毛賊這三字。

她還記當初景翊說過的入口：「在丹熏山以北的山脈中，有一石門，那裡就是進入醉生三門的入口。

所謂醉生三門，第一門醉，乃酒醉；第二門醉，乃迷醉；第三門醉，乃痴醉。凡人皆在這三門中無法自拔，唯獨仙人可以做到經三門而不醉。

石門上有著一些不規則裂縫，相傳是神界大將耀文為祖先設下的結界，可以防止人妖魔三界進入。這千百年來，都無人能破，除非身懷仙骨亦或是救世善人，才能在這醉生三門中做到不醉不滅。」

可是，任憑唐陌溪用盡全身氣力，這石門好似與他對抗，有一股力量阻擋著他，他越是掙扎越是無法破解這結界。因為，他們只知過三門而不醉，卻不知當初神將耀文對石門施得另一個咒：醉生三門和無情之人皆可入內。無情，他還沒有做到無情。

「算了，我一個人可以進去的，這裡面就是……」

「不行！」他立刻打斷她，「我自會想辦法……」他說罷拿起蒼穹朝他的手臂割了一劍，鮮紅的血慢慢滲出。

辛凝不禁驚呼：「你這是幹嘛？」

他推掌用氣力改變著血流的流向：「只要氣血逆行，便可……」

她抬頭看了眼唐陌溪的臉色，已經有些發白，這算什麼辦法？這是用命來監視她嗎？「你瘋了！氣血逆行輕則真氣耗損，重則性命不保呀！」

「你要還想我活著，就別廢話快進去！」

辛凝拗不過他，看著他面色越發慘白，只得讓他跟著進去。她走在前頭，推入石門，傳來了一陣特殊的氣味，是酒香、花香、檀香混合的味道，如痴如醉，如夢如影，讓人，醉入其中……

她的意識越發模糊，回頭看見唐陌溪離她幾米遠，樣子看上去似乎更糟糕，嘴角已經滲出血絲。他這自找苦吃又是為何？她儘力打起精神，手部稍稍施了點法將唐陌溪整個人牽引過來。

他迷迷糊糊靠在她肩膀上，緩緩睜開眼，順勢一把抱住她，似乎在那一瞬間兩個人就這樣昏了過去……

「辛凝，醒醒！醒醒！」毓兒在一旁喊著。

她睜開眼，看著毓兒，又看看四周：「唐陌溪呢？唐陌溪他沒有出來嗎？！」

毓兒說道：「他逆行氣血造成身體內四處真氣流逝，我已經叫師弟為他療傷了。」

「他在哪裡？我要去看他！」辛凝坐起身子說道。

「辛凝！」毓兒叫住她，「別忘了你來這裡的目的，你是來找景翊師兄的。」

「你這什麼意思？」辛凝不解看向她。

「景翊師兄可是為了你才不顧掌門的叮囑擅闖禁地。」

「為了我？」

「你以為，你以為他這麼做是為了誰？要不是為了找到減輕你身體苦痛的法子，他不會一個人只身前往易蜃樓。」

辛凝一怔，是為了她，他一個人一聲不吭的離開，是為了她的病。

「他在哪裡？」

「景翊師兄，自從那日從易蜃樓回來，就被景郯師兄給關進了地牢。」

「那地牢在哪？」

「就在……」毓兒嘴角緩緩上揚，繞到辛凝身後，緩緩將手抬起。

就在此時，一把劍從窗邊飛入，剛好劃過毓兒的手臂，辛凝一下認出了那劍是蒼穹：「唐陌溪？」

唐陌溪從門外走入，稍稍恢復血色的他手裡拿著那劍，指向毓兒：「哼，這種小伎倆？」

辛凝不解看向他：「你這是幹嘛？」

唐陌溪一把將她拉到身後，嘴裡念念有詞地念著咒，「狐妖！快現原形！」

毓兒後退幾步，轉身一變，化作一隻九尾白狐：「可惡！」

「什麼！毓兒是狐狸。」辛凝驚呼道。

「你帶腦子了嗎？那根本不是毓兒，是青丘國的狐妖！」

什麼？辛凝在定睛一看，果真是青狐殺手之一，她怎麼會出現在這兒，「這麼說，真正的毓兒……」

「她們以為用迷魂陣就能困住我，誰知被我一下逃脫。得知了她們的密謀，如今這醉生三門中應該都是你們的人了吧？」

那狐狸快速搖著尾，搖身化作真身，竟是一個美貌驚人的女子，她邪邪笑了：「唐公子就是那麼不解風趣~」

「天！真的是狐妖。你把毓兒她們弄哪兒去了？」

「呵~你這丫頭，真想吸了你的精氣，整天吵吵鬧鬧，弄的我耳朵都疼了~」狐妖嬌嗔道。

唐陌溪說道：「你的其餘三個夥伴已被我擒，如今我已派兵前來，你，逃不掉了！」

狐妖一笑：「你以為我想過要逃命？~唐公子，我若葬身於此，你的那些夥伴也會跟著陪葬哦！哈哈哈哈哈哈~」

「你說吧！」辛凝走到她面前，「你想要什麼？我的精氣，你若肯把他們放了，我的精氣你隨便拿去~」

「你當我是虛設的是嗎？」唐陌溪擋到她身前，「有我，不必你自己逞能！」辛凝看著他的背影，怎麼會這樣，心臟又快速跳動起來，像被高高舉到頭頂一般難受。

「好了~我可不是看你小兩口打情罵俏來的。把我的姐妹們都給放了，我便告訴你他們在哪裡？」

「你會這麼好心？」辛凝說道。

「哼，我是狐妖，又不是說胡話的妖~反正如今你倆也沒別的法子了，你們的朋友可是一刻都不能等的哦~」

「好！」唐陌溪從腰間掏出一盒子，劍指向盒子喃喃有詞，不到一會兒那三隻狐狸竄了出來，立刻化作真身，走到狐妖身旁。

「快！快告訴我們他們在……」辛凝還沒問出口，四隻狐妖面目猙獰地現出真身，身後的尾巴如同冰柱般向她襲來。

唐陌溪背過身一把抱住她，他身子一顫，那四股力量就直直打在他的脊背上。辛凝獃滯在原地，似乎聽到了刀刺入身體的聲響。他抓緊她的手，忍著疼痛，使出最後一點力氣帶著她離開了這裡，他的體內真氣開始亂走，他知道在這麼下去，不止他會死，就連辛凝也會……安全的地方，在哪裡？在哪裡？她不可以死，她不可以……

終於到了易蜃樓內，這是個安全的地方，可以抵擋妖魔。辛凝心一沉，回頭看了眼身後果真狐妖只在周邊盤旋，進不來這裡這才放心。突然「砰」的一聲，她聽見重物置地的聲音，她連忙回頭一看，唐陌溪嘴角源源不斷地吐出鮮血，躺倒在地。

她捂著他嘴角大把大把滲出的血，為什麼止不住，為什麼？她手忙腳亂地拿著自己的裙擺給他止血，急促又短暫的呼吸，她感覺自己的心臟就要炸裂了：「唐陌溪，唐陌溪你還好嗎？你說話，你別不說話，你平時不是很能說的嗎？你罵我呀，你打我呀，你別不說好嗎？是我做錯了，是我錯了……」

她捧著唐陌溪蒼白的臉，為何變得越發冰冷，她使勁搖頭，「你……你，不會的，你是唐陌溪，你又不是我，你憑什麼可以為我去死，我不允許，我不允許！」血依舊止不住，狐妖的尾巴似乎還上了毒……

她的眼中是驚恐是不知所措，她慌亂地將自己體內的真氣輸給他，可是，可是仍舊沒有任何作用：「我知道你是在騙我，想看看我有多擔心，對嗎？你看到了，我的心就快被撕裂了……求求你，別走好嗎?我答應你不逞強，也不再任性了，更會好好聽你話，不到處亂跑了。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