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六章
七六章
「主上,屬下已經打探到了魔教密室的所在。」翟鳳拱手。
薄唇抿起,斑駁的光跳躍在蘇沉澈的臉上,將那張清俊的臉映的明明滅滅辨不清晰。
他虛按了一下腹部的傷口,揚唇笑笑。
……也該到結束的時候了。
下方的翟鳳聽見蘇沉澈低低的笑聲,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寒顫,背脊發寒。
蘇沉澈的手按住她的肩膀,略揚了一下下巴,輕點道:「嗯,可以殺人放火了。」
同一時間。
沈知離用針放倒一個單溜出來的魔教弟子,換上衣服潛回去,才發現魔教此時遠比她想象中的亂。
不時有打鬥聲傳出,因為害怕被發現,沈知離只得一路沿著牆根走。
「嘭」
一道衝天火光霎時燃起。
沈知離不自覺仰頭看去,火焰的位置在魔教正中,猶如飛舞的火龍一般騰空。
……這火未免太風騷了吧!
「走水了走水了!」
「聖殿起火了!不行,快到聖殿去救火!」
伴隨著凌亂而快速的腳步聲,魔教總壇的其他地方也同時燃起了火焰,整個魔教內部像是一下子燃燒起來。
濃煙滾滾沖了出來。
沈知離定了定神,摸了塊布巾浸透水掩住口鼻沖了進去。
魔教外殿。
「十二夜公子,這……」
蘇沉澈看向部分集齊在一起的正派人士,微微一笑:「諸位不用擔心,這火燃起了的地方並無人居住,只是為了引開魔教的注意而已……還有幾派弟子被關押在魔教地牢內,祁山掌門已經帶人去救了。」
祁山掌門是這一任的武林盟主,自然沒人有意見,眾人紛紛表示放心。
靜了靜,蘇沉澈微微垂首,溫文有禮:「此次實在感謝各位伸出援手助在下搗毀魔教。」
眾人立即表示,剷除魔教人人有責,十二夜公子不必多禮。
「不過……」
蘇沉澈露出似乎很感動的表情,依然風度翩然道:「若想剷除魔教必須毀去魔教密室的內部的機簧,那樣魔教總壇對外的機關便會被毀去,否則魔教難滅……另外,諸位當中可能有些人知道有些人尚不知,家母曾是魔教的聖女,因叛出魔教而在二十多年前被魔教教主宇晏所殺,所以在下想獨自去魔教密室了結這一樁事,也算慰藉家母在天之靈。」
說話間,濃密的睫羽輕顫著合起,彷彿含著說不出的寂寥哀婉。
知道當年那樁事的人連忙寬慰蘇沉澈,不知的人在露出詫異表情后表示理解。
對外十二夜公子的身份一直成謎,只知道他十多歲初入江湖的時候便已有花之不盡的銀兩和無數下屬,好些已經成名的武林人士對他都十分客氣,其中尤以祁山掌門為主,當年這位掌門大人沒少替十二夜公子忙活,以至於都有人猜測十二夜公子是不是祁山掌門計蒙的私生子。
不過好在隨著年華漸長,十二夜公子慢慢能獨當一面,對於他父母的議論也少了許多。
蘇沉澈拱了拱手,又向眾人鞠了一躬。
「多謝諸位。」
而後便踏步出門,只留下一個略顯黯然的背影。
來得幾個女弟子同時捂住心口……隱忍壓抑身懷血海深仇卻還是這麼溫和有禮謙謙君子的十二夜公子,實在是……太戳人心口酸澀處了啊!
殿外。
翟鳳立在石階前,稟告:「主上,幾處的火都已經放過,引開了大半部分,還有小部分已經被雷統領帶人處理掉了,牧歌堂主正在研究如何開密室的門,他說最長不出半個時辰便好。」
蘇沉澈點了一下頭:「你和青荇留在這,我一個人去就行。」
剛安撫過受傷弟子的青荇聞言,忙急道:「主上,你現在腹部還有傷,還是讓屬下……」
蘇沉澈抿唇一笑:「不是還有雷影牧歌嗎?」
青荇:「……」
主上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啊,就是有他們兩個才更可怕啊!
「不用太擔心主上我了。」
蘇沉澈白衣一轉,由一名弟子領著朝著魔教總壇深處走去。
從牧歌打開的門進入,密室由一條小徑曲折而下,蘇沉澈用打火石點燃了一盞壁燈,拿起照著路朝前走。
密道倒沒落多少灰,顯然是有人常進來。
……說起來,蘇沉澈看著指尖少許的灰塵想,他以前也曾走過這條路,只是那時候他是在襁褓中被人帶出來的,尚無記憶。
「別亂摸。」
雷影冷冰冰的提醒蘇沉澈:「摸到什麼機關我可來不及救你。」
蘇沉澈失笑了一下:「用得著這麼記仇么?不過是小時候捉弄你而已……你看牧歌多想得開,從來不主動找我麻煩……」
雷影抱著劍面癱回答:「他不是想得開,他是已經把你當死人了。」
蘇沉澈停下腳步,在雷影肩上拍了那麼一拍,笑容燦爛:「但你可不能把我當死人,雖然我現在確實只剩半條命,但若我死了,我敢擔保你十有八九要為我陪葬,所以好好保護主上罷。」
雷影:「……」
克制克制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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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道盡頭,視野豁然開朗。
頂端是一道石門,雷影霍然推開,門的那邊站著一個同樣一襲白衣的男人。
他握著一本書,神色溫柔,五官和蘇沉澈依稀有幾分相似,但精緻有餘到底不如蘇沉澈看得令人舒服,因而兩相對上倒有些贗品對上真跡的味道。
羽連在身後的桌子上一拍,蘇沉澈身後的石門驟然合攏。
「又見面了,十二夜公子。」笑容仍是溫柔,眼睛里的顏色卻漸漸暗淡下來,純黑染透,隱約透出瘋狂的意味,「我就知道你會來這裡。」
蘇沉澈斂卻幾分笑:「我也差不多猜到你會在這裡。」
羽連:「知道你還來?竟然還大膽到只帶一個侍衛?」
蘇沉澈點頭,口中理所應當道:「嗯,因為兩個人就夠處理你了。」
羽連幾乎要笑出口。
處理他?
蘇沉澈到底哪裡來的自信?
「十二夜公子,我是應該誇你太大膽還是該說你太愚蠢?」羽連終於撕破偽裝,冷笑道,「我實在看不出你到底比我強在什麼地方,憑什麼什麼都是你的。不過,這些也就到此為止了。你應該知道,這裡是機關操縱所在,卻也是機關最密集的地方……不過和你母親死在一處,也很適合你,畢竟,算是你害死她的……」
說話間,羽連的手指在身後一動,牆面翻出機關——幾十駕強力弓弩,接著弓弩上的長箭雨一般投射而來,這些箭簇的力度千鈞,掉在地上的甚至嵌入地下。
但,他想象中血濺當場的畫面並沒有出現。
雷影揮劍擋下大半的箭雨,而蘇沉澈的身形飄動,在箭雨中迅速輕靈穿梭,只能看見他純白的衣袂被風掀動,位置恰到好處一分不差。
下一刻!
蘇沉澈的手已經停在了羽連的脖子上!
速度快到彷彿只是一瞬!
羽連一怔,隨即大叫:「不可能……你受傷了,而且你的速度不可能這麼快!」
他原本準備了很多後手,但是怎麼都沒有料到蘇沉澈會這麼快這麼簡單粗暴的擒住他。
蘇沉澈的速度實在太快,快到完全不給人反應的時間。
完全是壓倒性的速度!
手指用力,能聽見羽連的喉骨斷開的聲音,蘇沉澈輕描淡寫:「沒什麼是不可能的。」轉頭吩咐雷影,「阿影,我處理他,你去毀掉機關裝置。」
雷影頓了頓,不情不願的應下。
羽連手腳掙扎,無意間碰到蘇沉澈腰間,觸手一片濕熱。
剎那,羽連明白了。
蘇沉澈也是硬撐,用身體硬撐,負荷不了,卻為了做剛才那個動作傷口崩裂都毫不在乎。
他還想伸手,卻被蘇沉澈一下踩到地上,迅速把他身上的暗器毒藥搜出丟在一旁,俯視著他,蘇沉澈笑容越深,有譏誚的意味:「我知道你嫉恨我,不過,很抱歉呢,我從來沒把你放在眼裡過。」
囂張的話用平淡的口吻說出,更加令人羞憤。
羽連:「我……」
根本不等羽連說話,蘇沉澈一腳重重踩了下去,肋骨頃刻斷裂,他勾了勾唇,嘆道:「但是……你不該對她下手。」
明明仍舊是那副容顏,但蘇沉澈此刻的表情逆光看去一瞬間顯出了幾分難言的猙獰。
羽連皺著眉,痛得連話都說不出口。
蘇沉澈從羽連身上搜出的東西里夾出一片薄如蟬翼的刀,手指電閃般划割,羽連的手腳同時開始流血。
「所以,我真的很生氣……」
勾起的唇角邊笑容一如既往,語氣平和:「不過不用擔心,我不會殺了你,因為那實在太便宜你了……嫉恨我是嗎?但從這一刻起,你註定一事無成……」蘇沉澈的表情鎮靜到殘忍,「因為你這輩子都抬不起手了。」
站起身,蘇沉澈擦去濺到的血,徑直朝里走。
雷影站在一堆巨大而複雜的機關面前,難得露出了茫然的神情,他仔仔細細的把整個機關研究了一遍,更加茫然了。
蘇沉澈捂著腰間,聲音略低道:「怎麼了?」
雷影怒道:「這件事分明應該讓牧歌來的,我怎麼知道怎麼毀掉機關裝置……」
「我試試好了。」
蘇沉澈笑了一下,拔劍在機關上用力一戳,只聽哐當一聲,整個機關都不斷發出火花摩擦的聲音,接著從中斷開癱瘓。
雷影:「……」這樣也行!?
蘇沉澈將劍塞回雷影的刀鞘,重新捂著腰間,道:「好了,走罷。」
雷影默默看了一眼蘇沉澈腰間漸漸洇出血跡的傷,剋制住自己犯賤的慾望,跟在蘇沉澈身後。
蘇沉澈並沒有朝外走,反而走到機關的一側,用力扳動一個藏得極深的機關。
「轟隆」一聲后,露出了另外一個密室。
蘇沉澈鎮靜自若走了進去。
沒想到……是真的……
略顯陳舊的密室里堆放著幾乎海量的秘籍和武器,隨便拿出去一件恐怕都會令人瘋狂。
他並沒有拿的意思,已經足夠有錢,他不需要這些東西。
徑直走到最深處,擺著一副紫檀木棺材,而棺材上是一副栩栩如生的畫像。
蘇沉澈仰頭望著畫像上的女子,雲紋綉銀蝶銀花曳地裙,高盤的流雲髻,眸光清澈如水,她美麗的令人驚嘆,卻又不讓人覺出距離,反而不自覺對畫上的人產生親近的感情。
……他的母親。
他並不覺得是自己害死了她,因為生下他導致身體虛弱才會被宇晏乘虛而入殺掉這種事情,根本毫無邏輯,但顯然他的父親不是這麼想的,那個懦夫那個可憐蟲……
蘇沉澈靜靜看著與他從小看得不同卻又氣息相似的畫卷,微微出神。
「你……」一個沙啞蒼老而冷漠的聲音突兀響起。
蘇沉澈愕然回頭。
目之所及的地方,站著一個鬚髮盡白五官卻年輕深邃的男人,他只是遠遠站在那裡,便好似一座高山聳立,狹著衝天氣勢,不怒自威。
蘇沉澈腦中思緒電轉,閃過一個名字:「宇晏?」
密道外。
「沈姑娘,密室從這裡便可進入……只需要小心即可。」
青荇輕聲囑咐。
看著沈知離漸漸模糊的背影,翟鳳道:「讓沈姑娘去真的好嗎?」
青荇按了一下眉宇:「不知道,但我總有種不太好的預感……還是讓沈姑娘下去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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