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世
要是七世后,她跟林冬青分別投胎,是不是也會再也找不著了。
想著想著,白謹容踏進珍寶閣,愣了愣,比起青樓,珍寶閣可有些不大一樣。
門口招攬生意的是穿著花紅柳綠的陰柔男子,衣衫單薄,半遮半掩,二樓是三五個白衫男子,握著紙扇,仰頭望月,吟詩作對,風流不羈。
而來往進出珍寶閣的客人,都是女子。
男子是不允許進珍寶閣的,此處只是給女子取樂的地方。
自白謹容踏入珍寶閣的一霎,她就明顯感受到所有的人都有一種無形的壓力,招攬的更賣力了,而跑堂的更勤快了。
作為珍寶閣的閣主,往日里都是自側門進出的,不知為何,今日自大門走進來,所有人心裡都捏了把汗。
「閣主,裡面請」,前面有人領路,白謹容一身墨黑錦服,長發披散,簡單的簪著一支碧玉簪子,跟這醉生夢死的地方,格格不入。
堂中坐著的客人都是女子,個個衣著華貴,揮金如土,跪在旁邊服侍的都是男子,笑臉相迎,妙語連珠,不時逗的客人大笑。
堂中有檯子,男樂師坐在下面彈曲兒,有男子扮作女子,捏著嗓子唱曲兒,伴舞的都是男子,只是有的扮作女子,有的男子裝扮,在台上翩翩起舞。
面對這個顛倒的一世,白謹容有些意外,卻也覺得有意思,站在一旁看了好一會,直看的有個伴舞跳錯了,跟旁邊的人撞在了一起。
白謹容皺了皺眉,轉身走了。
男子下台後,就被管事的狠狠扇了兩個巴掌。
自前庭穿出,綠柳周垂,垂花門樓,四面是連廊,假山嶙峋,溪流蜿蜒,繞著六角亭,迴旋在湖心,倒映出滿目的月色,花團錦簇,玲瓏剔透。
薔薇花盛放著,一道白玉拱橋跨在溪流上通到琉璃瓦樓閣的對岸,雕梁綉檻,金漆雕龍的檐腳,卧龍圍屏,兩旁是六根蟠龍金柱,每根大柱子盤繞著金龍,仰望膏梁,中央有一條巨大的雕龍,龍口垂著一顆碩大的瑩白色夜明珠,周圍環繞著六顆小夜明珠,梁材彩畫絢麗,流雲火焰,好不氣派!
白謹容從沒見過如此恢宏奢華的建築,想必皇宮也就如此了罷。
牌匾上寫著三個字,攬月樓,筆鋒銳利而洒脫,落筆有力,彷彿力透紙張,寫的鋒芒畢露,讓人見字便生出一種敬畏感,落款,寶弼。
寶弼就是太女尹珍的小字,是她親自為攬月樓提的字。
攬月樓里處處富麗堂皇,珠簾層疊,夜明珠散落在池子里,散發著瑩瑩光輝,這才是珍寶閣最大的銷金窟。
不如前院,有錢就能進,攬月樓是真正身份尊貴的人才能進的。
攬月樓迎客的是珍寶閣的大管事浮姝,上前迎了白謹容進去,「今夜,禮部侍郎袁大人和幾位官員來了,殿下有旨意,讓我等仔細接待,莫要出了岔子。」
白謹容隨意點了點頭,攬月樓里皆是女子,個個女子都是萬里挑一的美人兒,生的花容月貌,歌藝舞技都是頂頂好的。
在女子為尊的國家裡,這些女子都是花了重金培養的。
原主是個外表長袖善舞,內心陰狠冷漠的人,白謹容看到攬月樓里,四處都掛著輕紗軟幔,隱隱約約可見的四周景象,這一處看似尊貴而恢宏的樓閣里,裡面的景象卻更加靡靡,不可為人道。
三三兩兩坐著的,不時傳出低笑聲,有衣衫不整的躺在客人懷裡的,更有甚者,隔著輕紗簾幔,傳出低低的喘息聲,鬨笑聲,不絕於耳。
白謹容再是見多識廣,也不曾見過,滿目皆是萬種風情的女子,或跪或伏低或蜷縮在客人周圍,賣弄百般風情,哄客人高興。
就聽得一聲壓抑的低泣聲,一個青澀貌美的女子,捂著唇從簾幔里快走兩步,捂著幾乎無法遮掩的雪白胸前,後背是斑駁的紅痕,身後跟著不斷的鬨笑聲,裡面有人喊道,「快回來,不像話。」
那女子兩腳發軟的跌倒在白謹容腿邊,她彎腰去扶,只覺女子手掌冰冷,顫抖的厲害。
「怎麼了?」,白謹容出聲問道。
她不開口倒好,那女子聽得她聲音,頓時如墮冰窖,渾身都禁不住的顫抖起來,「閣主,小奴知錯!」
旁邊的管事一把拽過小奴,「好大的膽子,誰許你胡亂跑的」,管事跪倒在地,「屬下辦事不力,請閣主責罰。」
白謹容打量著小奴,年紀尚小,眼神驚魂不定,生的倒是乖巧可人,腦海里隱約的記憶是小奴的娘親爛賭,欠了一屁股賭債,賣身給珍寶閣還債的。
「帶下去吧,換個人」,白謹容說道,小奴一聽,臉上的血色如潮水般退去,拚命磕頭道,「閣主饒命!小奴知錯了!小奴會改的!閣主饒命!」
白謹容看的小奴嚇成這樣,心想原主是有多可怕啊,瞧給人嚇得,遂放緩神情,微微笑道,「別怕,先回去歇著。」
此時她才明白原主潛意識裡對珍寶閣的抵觸,就連她都頗是不喜,只要找到林冬青,憑著閣主的身份就可以把她帶走,遠離這污糟的地方。
小奴膽戰心驚的看了眼管事浮姝,渾身顫抖的站在原地,不敢動彈,「閣主讓你回去就回去罷」,浮姝慢慢的開了口,小奴才朝著白謹容行了禮,轉身退下。
白謹容環視四周,正要開口,就聽得樓上哐當一聲,有屏風倒在地上,一截朱紅袍子垂著,隔著雕花欄杆,能看到一個女子躺在地上,兩條雪白的腿高高的抬著,衣衫不整,上面伏著一個人,埋首在腿間。
白謹容正要轉身離開,就聽得一聲尖叫,那人抬起頭來,滿頭青絲垂落著,被慾念淬鍊后的臉,顯得狂狷而妖媚,慢慢的卷著舌尖舔唇,伸手抱住了那人,走回去。
「那便是禮部侍郎袁大人了,想必今夜很是滿意」,浮姝在白謹容身側輕聲說道。
白謹容慢慢的握緊了拳頭,這什麼袁大人滿意,可,她,不、滿、意!
時隔幾世后,沒想到再度看到林冬青跟別人纏綿,會讓白謹容氣到這般地步,恨不得衝上去把林冬青撕成兩半。
暴怒過後,又是一抹悲涼,何時,她對林冬青如此在意了。
是第六世時,她死在自己懷裡,還不忘說要把自己搶回去做婆娘,還是第五世時,自大紅花轎里墜落的那一滴滴的血...
白謹容慢慢挺直腰背,朝著浮姝吩咐道,「叫林冬青來見我!」
「等袁大人離去后,屬下會讓阿青姑娘過去的」,浮姝頓了頓說道,「閣主...」
「我說的是現在,聽不懂話嗎?」,白謹容不想再看到剛才的畫面,語氣微冷的說道,「別惹我不高興。」
浮姝遲疑,「可惹得袁大人不痛快,殿下要是追究起來...」
「我承擔」,白謹容打算把林冬青叫過來,帶著她逃出珍寶閣,再慢慢化解她的惡念,這慾念,要應在她身上就罷了,狗東西林冬青,敢對旁人有慾念,真是該死!
白謹容氣的發瘋,腳步很快的走回到後院,通過一扇小門,就能到達她的住處,此處簡單質樸,卻讓她能從珍寶閣浮華奢靡的場景里一下子抽離出來。
她終是明白原主為何要打理出這麼簡陋的院子了。
這一等就到了半夜,白謹容好幾回想衝到珍寶閣去把林冬青抓出來,又覺得丟臉面,按捺著怒氣等到深夜,林冬青才慢條斯理的敲響了她的門。
她臉上帶著掩不住的疲倦,輕車熟路的走進屋,在小榻上一靠,問道,「閣主這麼急著見我有何事?」
「我讓浮姝給你說的是立刻過來,對吧?」,白謹容咬牙說道。
「前廳有貴客在,抽不開身」,林冬青那張被欲化后的臉,眉眼皆是妖嬈風情,唇邊總是銜著若有似無的邪笑,尤其是那雙眼,幽深而晦暗,透著的,全是慾望。
「總不能半路將貴客拋下,得不到極樂,便是大罪過啊」,林冬青自顧自斟茶,飲了一口,悠悠說道。
白謹容看著她這副無所謂的樣子,心裡的怒火蹭蹭的往外冒,揪起她的衣領罵道,「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
林冬青沒有骨頭似的靠在她身上,笑道,「等急了?別慌,這就伺候你。」
說著,林冬青就跪在她面前,開始解她的腰帶,「坐下啊,還是你想要站著來?」
白謹容的腦袋嗡了一聲,險些沒氣撅過去,抬起的手,遲遲沒落下去,只是一把扯過腰帶,說道,「先下去吧!」
她得捋捋,腦袋亂成一團麻,原主的記憶混亂又殘缺,亂七八糟的浮現在腦海里,鬧的她頭都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