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密信
一隊高手護衛,就好像憑空冒出來的一樣,將周大力,團團圍住。
周大力雙拳難敵四手,何況他再大的膽子,也不敢皇上面前放肆。
他心一怕,手一松,那把不知道什麼時候塞在自己手中的利刃,就明晃晃地掉落在地上。
周大力束手就擒。
柳文升又盯著周大力,大喝道:「大膽刁民,竟敢行刺皇上。說,是誰指使你的?」
周大力偷瞟了一眼常遠,隨即擰著頭否認。
「無人指使,草民是被陷害的。剛才蠟燭滅了,有人趁機把匕首塞在草民手裡,草民是冤枉的。」
他現在,還對常遠心存幻想,想著自己是常遠看重的人才,理應會出面救他。
殊不知,他看錯了形勢。
因為,常遠已經自身難保。
這時候,不知道是誰挑了頭,開始引得周圍一小片的官員,議論紛紛。
「那周大力,可是常大人力薦的,這行刺一事,不會是常大人的意思吧?」
「怎麼可能,常大人膽子再大,也不敢行刺皇上啊。」
「說得也是,常大人對皇上再不滿,頂多在朝堂上頂撞幾句,難不成還要行刺皇上,他要自己坐了這皇位不成?」
「不可說,不可說啊……」
「……」
有人起了頭,就容易被帶起節奏。
很快,那一小片官員的話題,就從懷疑怎麼有人敢行刺皇上,變成了是不是常遠派人行刺。
柳文升對著那個領頭帶節奏的官員,很是讚許地點了點頭,隨後又把目光,盯在了常遠身上。
常遠還故作鎮定,只裝作沒有聽到眾人的議論。
這時候,又有人「適時」地抱了一摞資料,急匆匆地跑了進來。
「不好了,皇上,我們這次的會試,混進來一個殺人犯,都怪下官疏忽,沒有提前做好核實……咦,這裡的氣氛,怎麼這般怪異?」
劉存厚乾咳一聲,「你果然是玩忽職守,竟然把行刺皇上的人,給放了進來。你有幾個膽子,幾條命,夠賠給皇上的?」
那人驚呼,「皇上,難道,難道……」
朱明安一手捂住胸口,一手示意那個官員。
「你查到了什麼?這些考生,都是我大周的棟樑,難不成,真得有殺人犯混進來?」
官員將資料雙手奉上,「皇上請看。」
朱明安一隻手隨意翻閱了幾下資料,隨即拍桌大怒。
「常大人,你作何解釋?」
那些資料,當然就是周大力的案件資料。
朱明安將那些資料,甩在了常遠身上。
「常大人,你包庇罪犯周大力,且暗中尋找機會行刺於朕,如今事發,你竟然還面不改色毫不知悔改,你是料定了朕不敢治罪於你,是與不是?」
常遠這才跪下來,話里卻依然硬氣,「臣,冤枉。」
柳文升撿起地上的資料,裝作「仔細」地看了一會兒,隨後搖著頭嘆氣。
「常大人,周大力此人,是你保舉力薦,若無你在背後撐腰,他又何來的膽子與機會,行刺皇上?你,何冤之有?」
常遠聽到柳文升的話,才急紅了眼。
「他行刺皇上,與老臣何干?」
他想替周大力辯解,可是匕首就在周大力手上,眾目睽睽之下,眾人就算心知肚明,也不敢出聲質疑皇上。
所以常遠直接放棄了為周大力辯解,此時更是想先劃清界限自保。
柳文升非常無奈。
「常大人還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這資料上,明明白白寫著周大力的過往,以及常大人替周大力隱瞞更改身份之事。如今你將一個殺人犯放到了皇上身邊,竟然還說此事與你無關。常大人,你將皇上與百官,當成傻子不成?來人,將常大人拿下,明日就送至三司會審。常大人清白與否,一審便知。」
常遠終於惱羞成怒,他掙扎著怒吼道:
「柳文升,你這是欲加之罪,老夫不認。你便是將老夫打死,也別妄想屈打成招。你這個欺師滅祖的無恥小人,想當初,若不是老夫力保,你現在哪裡來的機會高中榜首隨侍皇上身邊,你這個恩將仇報的小人,老夫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柳文升一臉凝重。
「學生勸恩師,還是坦白為好。你若有心悔改,皇上也並非不念舊情之人,放你家人一馬,也並非不可。可若你繼續一意孤行,不肯認罪伏法,那麼你行刺皇上的罪行大白於天下之際,必定是連累的九族命在旦夕之時。恩師,還請三思。」
柳文升說完,又對著侍衛們吩咐道:「將常大人,押下去。」
朱明安隨即做了個手勢,吩咐一眾官兵,將常遠和周大力,一起押了下去。
大廳之中,再無人敢喧嘩,甚至私語。
太監傳來了御醫,給朱明安查看傷勢。
眾人這時候才見朱明安胸前,滲出了點點血跡。
柳文升亦是皺眉,在聽到太醫檢查過,說是受了點皮外傷無礙之後,他才帶著疑慮,暫且放下心來。
百官無人敢替常遠喊冤。
眾人不是傻子,看出了今天的事情太過巧合:
忽然一起滅掉的蠟燭;
接受賞賜的武將變成了刺殺皇上的兇手;
突然送進來的兇手的案件;
……
等等
這一切,都是沖著常遠來的。
今天晚上這個慶功宴,都是針對常遠的鴻門宴。
甚至連這次不同以往的武舉會試,甚至都像是專門為布局捉常遠而安排的。
正因為是皇帝有意布局,百官心知肚明,才不敢多發一語。
誰敢替行刺皇上的謀逆之臣說話?
難不成要一起被誅九族?
就連常遠的門生及一眾追隨的官員,這時候也是沒人敢出來說話。
眾人都覺得,這個新皇帝,還有新皇帝身邊的柳文升,都太可怕了。
這個新皇帝,絕對不再像上一個皇帝永康帝那般,屈服於權臣重臣。
眾人,再一次對皇權心存敬畏。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皇權無論何時,都不是他們這些臣子可以藐視的。
前有黃守孝,現有常遠,便是藐視皇權的下場。
朱明安在這個皇位上,也是第一次感受到皇權的威嚴。
他的傷口,很快就被太醫們處理包紮完畢。
他擲地有聲地對眾人說道:
「朕自小流落民間,最知百姓疾苦。
平日里對眾位愛卿,亦是心存善念,不欲以皇權壓制。
可讓朕痛心的是,朕之善念,卻並非人人都領情,甚至發生今天這般,行刺朕之大不敬罪行。
朕今日,除了自我反思,亦是要給眾愛卿提醒,以後,朕再不會因為心善而做出優柔寡斷之事。
皇權就是皇權,不容任何人不敬,更不容任何人侵犯。
若有人再向朕挑戰皇權,朕,必定追究不饒。
回宮!」
他的意思很明確:以前給你們好臉,你們不領情,現在,朕後悔了,若是以後再有人挑戰朕的皇權,朕一個都不會放過。
百官唯唯諾諾,再沒有了以前的趾高氣昂。
貼身太監長喝一聲:「回宮——」
朱明安便在侍衛的保護下,莊嚴離去。
剩下的事情,都交由柳文升處理。
柳文升安排好一眾入選考生的後續事宜,隨後就很快宣布了這次慶功宴的結束。
王小虎捧著那道賜婚聖旨,跟在柳文升和鄭安仕的身後,對今日之事,亦是心存疑慮。
等了許久,見四下沒有外人,他才終於打破這份寧靜。
「皇上今天見了血,他,沒事吧?」
柳文升搖頭,「應該沒事。皇上的功夫,你應該清楚,他能控制得了力度。」
若是朱明安只裝裝樣子,是不需要見血的。
如今見了血,只怕下了狠心,要置常遠於死地,讓他再也無法翻身。
一直沒說話的鄭安仕,忍不住用衣袖一再擦拭著額頭的汗水。
「以後,老夫再也不參加這種大場面了,真是太可怕了。」
他萬幸,自己沒有能力考中進士,入朝為官。
否則,以他的心智,著實無法在這種官場混下去。
甚至,活下來都困難。
他再次對自己的得意學生柳文升,充滿了敬佩之色。
「文升啊,你在那種情況下,還能面不改色故作鎮定,為師真是佩服不已。你,合該就是做那重臣的命啊。」
王小虎在一旁糾正道:「岳父大人,我妹夫這哪裡是故作鎮定?他是真得鎮定好吧?說不定這一切,都是他策劃的呢……」
王小虎說到一半,突然停住了腳步,瞪大了雙眼。
「妹夫,今天這一切,不會真得是你安排的吧?你,竟然連我都瞞著?太不地道了。」
柳文升抱拳請罪。
「大哥一心想考狀元,妹夫自然是不想讓你分心。好在,你如今得了狀元,又得了皇上賜婚,其他的事情,就別在意了。」
王小虎果然開懷,又把聖旨在鄭安仕面前晃了晃。
「岳父大人,小婿可是沒有說大話的吧,今天這賜婚聖旨,能否讓岳父大人在安陽縣,威風凜凜橫著走?」
鄭安仕頻頻點頭,「那是當然。」
幾人說著話,就到了柳家宅子附近。
已經快到午夜時分,家裡人都還沒睡。
大家都在等一個結果。
門房離很遠,就跑著過來問王小虎:「大人中了狀元沒有?」
王小虎脖子一揚,手一抬,「手到——擒來!快去告訴珠兒小姐,就說鄭老爺一起過來了。」
門房隨即大喊著報喜。
「大人中了狀元了——」
柳文升看著大舅哥興沖沖地往家趕,他則放慢了腳步,手伸向懷中,摸了一下高升交給他的那封密信。
他懷疑,常青璃偷偷回京了。
沒準,高升說得那個有造船天分的年輕人,就是常青璃。
柳文升想著想著,不由得也加快了步伐,往院子里走去。
他,要把常青璃的事情,告訴王小芸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