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如意

金如意

然後悟空就聽到了一個「留守兒童尋找父親路上意外死亡,魂魄仍一心期盼見父親一面」的悲慘故事。

雖然主要角色是精怪,但是特別適合劃歸鬼故事那一檔,還是心有不甘的小怨鬼。

精衛深沉地嘆口氣,「我流連東海不走,不過想見我父親一面罷了。」填海什麼的,都是副業。

悟空聽完,深深地沉默了。

精衛她爸,是神農炎帝來著,位屬天地人三皇中的地皇,乃是人間社稷祭祀的正神。

自當年那一場封神之戰後,三皇繼續於火雲洞閉門不出,只專心聽取凡間祈禱願念,以免引起天地異動,當年悟空在天宮許多時日,宴會參加了不知多少,西方聖人也要給玉帝面子,卻從未曾見過那三位聖人蒞臨。

精衛不過是女娃精魂所化,想見她爹,那實在是千難萬難。

精衛可憐巴巴地用小豆子眼盯著悟空,「哎,小和尚,你從靈山來,見過接引准提吧?有沒有聽他們提起過我爹?」

悟空搖搖頭,他這輩子還沒去過靈山呢。

精衛瞧了,只以為他是說沒聽人提起過炎帝,便蔫噠噠地嘆了一口氣,「唉,算了吧,反正上輩子的父女緣分就淺薄,這輩子,我自有兒女,你說的對,我還執著個啥。」

猴子聽得一呆,「仙子有兒女?」

這,這信息太不對等了......

悟空心中,那執著報仇只管填海的精衛形象,咔嚓一下就破滅了......

沒誰聽說報仇還拖家帶口的啊......

精衛得意地笑了起來,「那可說呢!」她一揮翅膀,扇開一片烏雲,指著遠處道,「瞧見沒,那是我夫君和我兒子們!」然後往悟空身後一指,「這我女兒們!」

還「們」......

精衛語氣輕快了許多,「兒子像他們爸爸,女兒像我,我們家的孩子比我幸福,想什麼時候見到父親母親,就能什麼時候見到。」

悟空看著遠處與海浪搏擊的一大群海燕,又轉身看看自己身後的雲彩上,密密麻麻擠著的一堆小「精衛」,茫然地陷入了更深的沉默之中。

也行吧?

大概應該是他固步自封跟不上時代了!?

反正,見不著爹,就自己組建個家庭,做個愛崽的好父母,什麼的,這樣的做法,細說起來,還挺積極立志鼓舞人心的......

......是吧?

精衛又拉著悟空聊了一會兒,見這小和尚終於「打消」了跳海求死之意,且海風停歇,巨浪平息,她夫君和孩子們也玩兒夠了,便心滿意足地振翅飛了起來,嘹亮地鳴叫幾聲,帶著女兒們,去和夫君兒子匯合去了。

悟空的腰都快被這精衛鳥的騷操作給閃斷了。

精衛拖家帶口的離去之後,再無人來打攪,悟空獨自一人在海面上站了半天,入夜也未曾離去,引得巡海夜叉一趟趟地在海面下面游來游去,狐疑又緊張地盯著他瞧。

悟空怔怔出神良久,忽地釋然一笑,踩著雲頭離開了東海。

連精衛都可娶妻生子,他都重活一回了,難道還看不開嗎?

前世已往,再不可復。

重蹈覆轍那是傻子。

那如意金箍棒,還是讓它就在東海海底,做那定海神針吧!

什麼妖王齊天大聖,什麼大鬧天宮五指山,什麼斗戰勝佛,都見鬼去吧!

老子這輩子要做個自由自在的小猴子,誰也別想叫我去填那西遊的坑!

狗屁靈山,誰去誰是狗!

猴子啐了一口,罵罵咧咧地離了東海,那巡海夜叉又在水下等了半天,果見人沒回來,便急急忙轉回龍宮去,與那東海龍王通報,「大王大王,那靈山來的大能,走了哩!」

東海龍王這才鬆了一口氣,拿出帕子擦了擦汗,吩咐道,「派些人手四處盯著,若是再來,趕緊報於我知!」

他著實怕西方這些人開口閉口就是,「此物與我有緣!」

有緣你個奶奶腿兒啊!還不是強取豪奪!不要臉!啐!呸!忒!

悟空雖散去了尋找金箍棒的心,但心頭仍不免有些空落落的,他散漫地飛了一會兒,直至日出東方朝陽升空,隱約瞧見人煙了,才在僻靜之所降下雲頭,顯出身形來。

悟空依舊化作道童模樣,手拿拂塵,腳踩雲履,周身上下纖塵不染,肥袍大袖,漫步向那城門處走去。

待看清那城門上的題字,悟空暗道一聲可是真巧,這卻是當年他奪了人家兵器,送去給花果山小猴子耍的傲來國了。

他站住腳步,打量著城牆上的布防,不免心中思量。

此生悟空已懂事許多,如今想想,自己當年弄出偌大聲勢,變出無數小猴兒,搬空這城中武庫的所有兵器,豈不是給這城中上下臣民招禍?

這傲來國周邊多少妖精匪盜,在那些個賊人悍匪心中,蚊子再小也有肉,螞蟻雖瘦多了也是一盤子菜。

此城雖小,亦有六街三市,千門萬戶,城中多少老弱婦孺,平民百姓,不說家家都有餘財,至少富戶還是有些的。可一城之下,竟再無一件兵器防守,那和幼童抱金過市又有何區別?

想到此處,悟空不由得打了個寒顫,竟也想學那唐三藏,念一聲阿彌陀佛了......

守門的兵丁正在查看來往行人的路引,遠遠地便瞧見那與眾不同十分顯眼奪目的小道士了。

不說那小道士周身氣質渾然天成,貴氣十足,單說人家面龐紅潤細嫩,一雙手白嫩乾淨,頭髮烏黑整齊,雖步行而至,腳下的鞋子可一點灰塵未有,足衣依舊雪一般白,這瞧著就不是一般粗糙人家能養出來的孩子。

兵丁們對視了一眼,心中有數,所以即便那小道士托著拂塵站住了腳,望著城門樓發起了呆,竟也沒人上來攆他,

悟空倒也沒站多久,想了下心事便回過神來,歉意地一笑,邁步向城中走去,依舊無人來攔他。

有好信兒的閑漢喊了一聲,「老爺,怎地不查方才那道士的路引!」

兵丁唬著臉,「你若想查,自去!」那許是城中哪家貴公子呢,查個甚路引。

那閑漢頓時蔫了,不敢再言語,灰溜溜地躲在牆根兒下曬太陽去了。

自己蓬頭垢面的,一張嘴滿口黃牙,怎好往那神仙也似的人物跟前站,怕不是喘口氣都腌臢了人家哩!

悟空倒也未曾在城中多待,他略逛了一逛,趁著凡人不備,施法將這傲來國的城牆加固了一下,又把那武庫中的武器都保養了一番,便悄悄地離去了。

雖不能補前世之禍,但好歹今生能叫這安靜祥和的市井多一分護持。

只是悟空做完這些,尤未趁心足意,他跳至半空,坐於雲端,平心靜氣,擇了一段道家經文念了十遍,又選了一段佛家經文頌讀了三遍。

語必,放下合十的雙掌,悟空才稍覺心安,不由得長出一口氣,道,「道友看了多時了,何不現身一見。」

濃雲散去,一個月白色身影漸漸在半空顯出身形,那人抱拳作揖道,「驚擾道友了。只不過見你念了道經念佛經,頗覺有趣,這才駐足一觀,還望道友莫怪。」

悟空定睛一瞧,只見那人烏木束髮,身著月白法衣,箭袖緊束,腰扎皮護,腳蹬皮靴,身背寶劍,卻是個俠士打扮,再加劍眉星目,整個人倒顯得英姿颯爽,正氣十足,心下不免起了一點好感,便回道,「不管佛經道經,念了心安便是好經文,何必拘泥呢。」

那人聽了,抿唇一笑,再次抱拳道,「倒是小可短視了,道友勿怪!」

悟空本就是爽朗的性子,聞言擺擺手道,「相逢即是緣,在下姓孫,有個拙名兒叫悟空,不知您怎麼稱呼?」道友來道友去的,他真是牙都要酸掉了。

那人卻一愣,旋即不好意思地支吾幾聲。

悟空以為對方身份隱秘,不好提及,便笑道,「名字也不過是個代號,說不說也無所謂。」

那人臉上一紅,見悟空似是要走,趕緊道,「非是不說,實在是,實在是無名無姓!」

悟空奇道,「怎會......」

一般來說,只有沒什麼跟腳的精怪,在剛剛化形的時候,才會無名無姓,瞧您這一身富貴的樣子,話也說得流利,真不像是剛剛化形的樣子啊。

那人慚道,「屬實真的無名無姓,我月旬前方才化形。如今這樣子,只不過因為我的跟腳,是跟在人身邊時日已久的金石之物,故此化為人形后才毫無陌生遲滯之感罷了。」

悟空恍然大悟,拱手賀了一回,「......化形如此順利,可見道友修行必將一路坦途。」

那人忙道,「多謝孫兄吉言!」想了想又道,「孫兄這名字聽著頗雅,不知是何由來?可否說上一說,我也想給自己起個名字,只是一時毫無頭緒,不知孫兄能不能給我借鑒借鑒?」

悟空如何能說出師父來,只道,「我這名字,細究起來,大約只能在姓氏上給你些建議。」

那人眼睛一亮,湊前一步,「孫兄快請說!」

悟空笑笑,「我的跟腳,乃是仙石所化石猴,猴猻出身,不過指身為姓罷了,又因去了獸形,便假託個孫字,道友何不也以跟腳為姓?姓金姓石,都是人間有的姓氏,很是便宜。」

那人蹙眉低頭思索一會兒,口中把「金石」二字念了半日,終於一拳砸中掌心,道,「那我便姓個金吧!這世間,金比石貴呢!」

瞧著似脫口而出,無意之語,卻偏偏又好似意有所指。

悟空也不介意,又恭喜了一番,道,「再起個合意的名字,金兄便圓滿了!」

那人笑道,「有道是一事不煩二主,今日得孫兄提醒有了姓氏,能否勞煩孫兄,再給我挑個好名字?」

悟空深深瞧了那人一眼,忽地燦然一笑,道,「不若如意二字如何?」

「何解?」

「不過但求事事如願,萬事勝意罷了。」

「好,自今日今時起,我便是金如意了!」

那人興奮地說道。

兩人去路不同,又說了幾句,便各自朝著不同的方向飛去。

飛至半途,悟空回首望去,那人已經消失在茫茫白雲之中。

金如意,如意金箍棒,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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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設定出自封神演義

女娃尋父墜海傳說來自百科

精衛和海燕結為夫妻這段兒來自南朝梁任昉《述異記》

符節便是路引,戰國時期的通行證稱為「節」

《周禮》記載:「門關用符節,貨賄用璽節,道路用旌節,皆有期以返節。凡通達於天下者必有節……無節者,有幾則不達」

本文設定悟空出生於戰國時期

故事從秦朝始皇帝開始

祖龍在世,悟空下山遊歷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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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在取經死線來臨之前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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