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債務堂前休妻
張三姑心裡墜墜的,「太太說的,我並不明白。」
魏氏立刻讓人拿出了幾張紙條給張三姑看,張三姑一看,頓時直了眼睛。
劉文謙把她兒子借錢的借條弄來了,這債務,已經轉到劉家頭上了。就是說,這會子,債主成了劉家。
張三姑的兒子借的錢不少,這利滾利雖然多,其實不受朝廷保護。劉文謙找了鄭老爺幫忙,聚賢庄滿頭的小辮子,自然不會不賣面子。劉文謙出了本錢,又稍微加了些利息,把借條弄了過來,聚賢庄也沒損失什麼。
劉悅薇和劉文謙在帘子后靜靜地坐著,聽魏氏審問張三姑。
這轉移債務的主意,還是劉悅薇出的。雖然聚賢庄要債兇狠,但畢竟和劉家無關,張三姑死也不會承認自己害人的事兒。但若是債主成了劉家,就可以掐住張三姑的脖子了。
劉家要債不會砍人胳膊腿,但可以把她們母子告上衙門。去了衙門,二話不說先一頓板子,最後還是要還錢。
張三姑瞬間就想明白了,頓時跪了下來,哭著過來抱住魏氏的腿,「太太,求太太超生,饒我們母子一命。我一個人守寡把孩子拉扯大,因心疼他太過,養的他性子驕縱,才惹下這大禍。求太太饒命,我再不敢了。」
魏氏面無表情,「三姑求我超生,當時怎麼沒想著,你手底下是兩條命呢!」
張三姑自己噼里啪啦抽了自己幾個耳光,「都是我的錯,我鬼迷心竅,我該死,求太太饒命。二太太頭先來找過我,我一口回了她。後來,後來她又拿了二百兩銀子來給我,說事成后再給另一半。我,我心裡也害怕。姐兒出生時,我心裡高興的很,生了姐兒,我就不用造孽了。誰知道,誰知道後頭還有一個。太太福大命大,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魏氏從她手裡扯開自己的裙擺,「罷了,我知道你只是個從犯,你把事情交代清楚,等我拿了主犯,你的罪名也輕一些。」
張三姑立刻竹筒倒豆子一般,「太太,我幹了一輩子,哪裡想過要去害人呢。我家那個不成器的狗崽子在外頭惹了禍,我也只想著多幹活還債。可,可二太太明晃晃給我了我二百兩銀子,我,我就豬油蒙了心了。二太太說,這生孩子一腳踏進棺材管,誰也不能料定結果……」
張三姑的聲音越來越小。
魏氏厲聲問她,「你可敢與她當場對峙?」
張三姑擦了擦眼淚,「太太只管叫了她來。」
魏氏卻忽然笑了,「好,你有這份魄力,我信你。」
說完,她對著帘子後頭喊道,「官人,你可都聽見了?」
劉文謙和劉悅薇從後面走了出來,張三姑頓時又嚇得委頓在地上。
劉文謙臉色鐵青,「三姑可要清楚,你說的每一個字,都能做呈堂證供的。」
張三姑立刻咣咣磕了兩個頭,「劉老爺,都是我的死罪,求老爺開恩。銀子我一定還您,我造的孽,您怎麼罰我都行。」
劉文謙坐到了主位上,吩咐女兒,「去把管家叫來。」
劉悅薇叫來了管家,劉文謙讓他去把族長五太爺夫婦以及二房夫婦都叫了過來,再把魏大舅請了過來,同時請了衙門裡兩個司吏,自然,還有汪氏。
管家速度很快,沒多久的功夫,所有人都到齊了。劉文謙怕吵著孩子,帶著所有人在前院集合。
汪氏看到這陣勢,心裡突突的,「老大,發生了什麼事情?」
劉文謙讓大家都坐下,向兩位司吏拱手,「今日家中有件大事,論理來說,家醜不可外揚,但此事關係到人命,我也不敢就讓它爛在袖子里,請二位大人來做個見證。」
兩位司吏是鄭老爺直管的下屬,又收了辛苦費,也很客氣,「劉老爺客氣了,倘有人命官司的事兒,自然要過衙門才好,劉老爺這樣才是眼裡有朝廷有法度呢。」
劉文謙讓人叫來了張三姑,張三姑一進門看到徐氏,一把扯住她的頭髮,「你個黑了心肝的婆娘,你為甚要害我!你自己想圖謀人家的家業,還把我也拉下水!」
徐氏本來心裡就不安,立刻和她廝打了起來,「你這死老婆子又在哪裡幹了什麼黑心事,想往我頭上栽!」
張三姑年紀大一些,被徐氏摔倒了地上,她直接跪在了兩個司吏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淚把徐氏教她怎麼做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出來,「二太太說,只要大房沒兒子就行,不管我用什麼手段,她不過問,最好是大小一起去了。大房沒了主母,一時半會更生不齣兒子了。等她當家做主了,我兒子欠的債,她來還。」
還沒等徐氏辯解,汪氏立刻呵斥她,「張三姑,休得胡言亂語。你那兒子,爛賭鬼一個,又好女色,二十多歲的人了,也沒個正經婆娘,誰知道你們母子兩個惹了什麼爛糟事情。我請你來給我兒媳接生,你私自動孩子的事兒我還沒跟你算賬呢,居然又敢來說三道四。」
張三姑擦了擦眼淚,「哼,老太太護短也別太過。二太太給我的二百兩銀票還在我手裡呢,這等傷天害理的事情,我就算要干,難道一點證據不留?實話告訴你們,那天二太太去我家裡時,我家原是有客人的。我和二太太商議事情時,客人就在隔間坐著呢。」
其中一名司吏問,「什麼客人?」
張三姑忽然支吾了起來,半天後破罐子破摔,「是北街的王牙婆和趙醫婆。」
司吏又問,「她們去你家裡做甚?」
張三姑回道,「不瞞大人,我兒子名聲不大好,總是說不上一房正經的媳婦。我就想著,乾脆讓王牙婆幫著尋摸一個像樣的,我花錢買來也行。至於趙醫婆,我們兩個時常一起研究一些太太奶奶們養身的方子。那天,我們正說再配一副好方子,去南門口方大員外家姨太太手裡多換些銀子呢。聽說劉家二太太來了,她們兩個一時促狹,就沒走,看看二太太到底有何貴幹。」
兩名司吏互相看了一眼,「這等要命的事情,你豈會讓更多的人知道?」
張三姑撇撇嘴,「大人,王牙婆手裡的人難道都是乾淨的?她從拐子手裡買了多少人,哪回我不知道。再說那趙醫婆,坑蒙拐騙的事兒更沒少干,誰屁股底下乾淨呢,我一人給她們五兩銀子,保管嘴巴比什麼都緊。」
司吏看向劉文謙,「劉老爺,此事是想私了還是公了?」
劉文謙看向族長五老太爺。
五老太爺看向劉文謙,「謙哥兒,你家中近來喜事連連,此事,交給我處理可好?」
這也是時下的規矩,誰家裡出了這樣的事情,能不上衙門就不去衙門。
劉文遠忽然沖了出來,對著徐氏就是兩個嘴巴子,「你個黑心爛肺的婆娘,那是我親侄兒,你也敢動手腳,我打死你個賤人!」
徐氏見眾人連證人都沒叫就定了她的生死,正在不服氣,哪知劉文遠居然來打她。
徐氏立刻和他廝打了起來,「你個不要臉的賊子,在這裡充什麼好人。平日里你難道少咒大房斷子絕孫了?我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兒子?你整日巴不得你大哥趕緊死了,好接手這家業。不是你整日叨叨要是大嫂生不齣兒子,三郎就能過繼了,我能想出這主意?好哇,罪名都讓我擔了,你倒成了好人了!劉文遠,要死一起死,誰也別想好過!」
兩口子翻臉打了起來,汪氏氣得直拍桌子!
五老太爺大喝一聲,「都住手!」
屋裡這才安靜下來。
五老太爺看著劉文遠,「遠哥兒,你教妻不嚴,我罰你,你可認?」
劉文遠有些不服氣,「五叔,事情又不是我乾的。」
五老太爺面無表情,「你是想讓我把你交給衙門裡審嗎?」
劉文遠不再說話。
五老太爺沉聲道,「我罰你回鄉下祖墳山,為祖宗們看守陵墓兩年。這期間,不得離開墳山,不得吃酒作樂,若是被我知道你敢不老實,你就知道什麼叫族規了。」
劉文遠還有些不服氣,汪氏輕輕搖了搖頭,劉文遠遂低下了頭,「我認罰。」
五老太爺又看向徐氏,「遠哥兒媳婦,你做下這種事情,我劉家不敢要你了,你回徐家去吧。」
徐氏頓時急了,跪著走到五老太爺身邊,「五叔,我錯了,我知道錯了,要不是官人總說過繼過繼,我哪裡就會鬼迷心竅做下這事。求五叔饒我一命,看在三個孩子的份上,別攆我走。」
說完,她咣咣給五老太爺磕了幾個頭。
五老太爺放下煙桿,「你沒有對不起我。」
徐氏反應過來,立刻給劉文謙磕頭,「大哥,都是我的錯,求大哥看在三個孩子的份上饒我一命,以後我再也不敢了。」
徐氏磕的頭破血流。
汪氏看著劉文謙,「老大,看在你三個侄兒的份上,能不能,留下她,你們怎麼打罵都行。若是親娘被休了,老二家裡可不沒人操持,幾個孩子也讓人笑話。」
汪氏的話音剛落,外頭傳來劉悅妍的聲音,「祖母別擔心,我又給您送個好兒媳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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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