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皇位除夕蜜語

退皇位除夕蜜語

日月窗間過馬,在太子和皇帝的爭吵聲中,兩年時間一晃而過。

這兩年間,皇帝斷斷續續總是生病。他一病,太子就要監國。

太子監國的時候,往往是父子兩個吵架最凶的時候。很多時候,皇帝明明病的要死了,太子都能把他氣的從龍床上蹦起來,拎著鞋子就去攆這個不孝子!

滿朝文武都習慣了,皇帝上朝時,太子大多數時候都是沉默的,雖然不是個應聲蟲,也很少提意見。就算有意見,也是私底下提。眾位大臣們也覺得私底下提意見好,怎麼打都是你們父子之間的事情,要是在朝堂上吵起來了,那可太難看了,我們要怎麼勸架啊。

真是的,做個官這麼為難。

皇帝不上朝的時候,太子一個人聽證,處理事情的手法大多和皇帝一樣,偶爾也會略有不同。庄大人和誠王現在都很自覺地退出一射之地,守好自己的本分。好在太子並不是個喜好弄權之人,他是真正在努力學習理政。

太子自小不受重視,雖然聰慧,文採好,但缺少正統的君王教育,也沒有得力的老師教導,很多方面確實有所缺失。他深知自己的短板,從做了太子之後,每天都會抽出一些時間向朝中的大臣們虛心請教。

那些老大人們感動的熱淚盈眶,多好的後生啊,這麼勤奮,心繫百姓,雖然脾氣倔了一些,但心不壞啊。眼見皇帝身體越來越差,這幫老臣們鉚足了勁,一定要教導出一個合格的儲君來。

太子和他爹一樣也是屬驢的,他爹是那種牽著不走打著倒退,他是倔強又認死理。好在他在大事上聽的進勸告,且並不是個死要面子的人。

做太子期間,他的生活被朝政和學習堆滿了,東宮的妻妾們,除了柳王妃,其餘人經常很多天見不到他的面。

柳王妃原說東宮再進幾個人,連皇帝也透漏出了這個意思,被太子一口拒絕,他說他沒時間陪女人,把皇帝氣的又要打他。

兩年已過,太子不再是剛剛入主東宮的那個太子。他沉穩了許多,惹皇帝生氣的時間越來越少,理政的能力也越來越強。

剛好,皇帝要滿六十歲了。

太子的日子很節儉,這回卻破天荒的大方了一回,要給皇帝辦六十大壽。

皇帝哼了一聲,「真難得,你居然要給朕辦大壽了。」

太子看了他一眼,「父皇為周朝操心了這麼多年,今年國庫尚充盈,給父皇辦個大壽,讓普天下百姓都沾一沾父皇的福氣。」

皇帝哼哼唧唧的,「辦大壽多費錢,咱們一家子湊在一起,一人吃一碗壽麵就是了。」

太子看了他一眼,「父皇,兒臣想著,皇祖母年紀大了,聽說近來又病了。老人家喜歡熱鬧,兒臣年紀小輩分小,不然兒臣自己都想辦一場,讓皇祖母熱鬧熱鬧。」

太子心裡主要是擔心皇帝壽數不長,六十歲不辦,他都不一定能等到七十歲。不過這話他不敢說,怕皇帝又要脫鞋子揍他!

皇帝這才停止了哼唧,「辦就辦吧,簡單些就好。」

太子點頭,「父皇放心。」其實皇帝多心了,就太子這種恨不得一文錢都貼到前朝的人,他也辦不出奢侈的壽宴。

皇帝又舊事重提,「你宮裡人也太少了些,哪裡像個太子。多進幾個人,多幾個重孫子,你祖母看著也高興。」

太子這回沒有硬頂嘴,「父皇,兒臣想等月哥兒成親有嫡子了再說。」

皇帝不再多說,「你去吧,讓朕歇歇。」

太子一個人出去了。

皇帝要辦六十大壽,整個京城和周朝官場都轟動了起來。陛下大壽,這可是大喜事!

李太后已經八十齣頭了,仍舊眼不花耳不聾,比皇帝身體還好。

她和孫皇后以及太子妃叨叨,「辦壽宴好啊,咱們辦簡單些,就圖個熱鬧。把孩子們都叫進宮來,一起吃頓團圓飯。哀家的這些個孫子孫女,好久沒聚在一起團聚了。皇后,你幫哀家數數,哀家現在有多少重孫子了?」

皇后笑眯眯地和李太后掰著手指頭,一家一家的數。

李太后聽了半天,反應了過來,「這樣說來,也就是老五家的兩個還沒成親了。」

孫皇后笑道,「母后好記性,元寶也到了成親的年紀了,我聽說五弟妹正挑著呢。」

李太后笑著點頭,「挑好了告訴哀家一聲,哀家有賞賜。還有大郎那裡,他回不來,該有的吃喝不能少了他的。」

孫皇后連忙道,「多謝母后關心,大郎正在真心懺悔改錯。」

李太后大概知道大皇子可能辦了什麼不能饒恕的過錯,也不替他求情,只讓照顧好他的吃喝就行。

太子妃性子安靜,一直坐在一邊安靜地聽著。

李太后看了一眼太子妃,「太子妃,你公爹的壽宴,就交給你去辦了。」

太子妃連忙領命。

不提宮裡,劉文謙回去和魏氏商議,「皇兄過壽,咱們送什麼禮好?」

魏氏喝了口茶,「我也頭疼呢,陛下什麼好東西沒見過。咱們想新奇估計是不能了,實在不行,咱們送些普通的吧。」

劉文謙也懶得操心了,「我去找鄭大哥說話。」

說完,他一個人踱步去了偏院,鄭老爺正在院子里伺候那一片竹林呢。自從他傷了胳膊,就直接辭了官,住在誠王府養老,順帶教養鵬哥兒。

去年鵬哥兒成了親,小夫妻兩個也跟著住在這裡,伺候祖父祖母。

劉文謙慢悠悠進來了,「鄭大哥好雅興,這竹子越長越好了。等明年開春,說不定能挖到竹筍。」

鄭老爺都沒抬頭,「王爺今兒回來的這麼早。」

劉文謙搬了張小凳子坐在一邊,「太子越發能幹了,我老了,想清閑清閑。康王叔沒了,皇兄說讓我接下宗正的職務。我還想等我做了宗正,戶部的差事就辭了算了。」

鄭老爺也同意,「辭了就辭了,你不辭官,老三怎麼回京。做宗正總比做戶部侍郎舒服多了,好歹都是宗親,萬事有規矩在呢,錯不了。」

劉文謙道,「鄭大哥真是偏心,催著我辭官,可見是兒子比兄弟要親。」

鄭老爺笑,「那難道不是你女婿?老三這巡撫也快滿任了,我估摸著他也快回來了。」

劉文謙感嘆,「幾個孩子一走,就是十年。等長樂回來了,鄭大哥是不是要搬走了?」

鄭老爺笑道,「我住哪裡不是一樣,到時候我兩頭住。跟兒子住在一起,也不自在。等你辭了官,咱們一起吃酒作樂,有工夫出去逛逛,不比和兒子在一起差。」

正說著呢,竹林里衝出一隻老母雞,鄭老爺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你往哪裡跑!」

老母雞頓時咯咯噠叫了起來,這是鄭老爺自己養的雞,這片竹林佔了半個院子,母雞們平日就住在竹林里。

鄭老爺高興極了,大聲叫鄭太太,「老婆子,老婆子,你快來!」

鄭太太從屋裡出來了,「王爺來了。」

然後看向鄭老爺,「鬼掐你了,叫這麼大聲做什麼,我又不聾!」

鄭老爺笑眯眯的,「晚上把這隻雞燉了,我和王爺喝兩盅。」

鄭太太拎著老母雞走了。

兩個老頭子一邊繼續擺弄竹子,一邊說閑話。

等雞燉好了,老哥兒兩在屋裡點個大蜡燭,配著燉雞和幾樣小菜,你一杯我一杯,邊喝酒邊說話,好不熱鬧。

皇帝要過大壽的消息很快傳到了西北,作為皇帝的親侄女,劉悅薇自然要精心準備一份禮物。鄭頌賢作為秦西省的巡撫,也給皇帝準備了一份大禮。

兩年多的時間,鄭頌賢像老牛一樣苦幹,終於讓秦西省再次繁榮了起來。鎬京城城裡城外每天熱鬧非凡,周朝人、胡人、西域人,每天來來往往。當然,每年都能給朝廷掙不少銀子。

以前鎬京城還有宵禁,現在每天夜裡城裡的燈火從來沒滅過。即使是半夜三更,隨時都能在外頭買到吃的,勾欄戲院更是通火通明。

太陽落山不久,鄭頌賢父子陸續歸來,沛哥兒手裡還提著個籃子。

福姐兒問他,「哥哥,你買的什麼?」

沛哥兒把籃子放在飯桌上,「新開的一家食鋪,裡面賣的咸口味豆花,我買了幾碗,還是熱的呢,妹妹快吃。」

福姐兒伸頭看看,「哥你不是上學去了,怎麼還知道人家開了食鋪?」

劉悅薇看著兒子,「怕不是豆花好吃,是做豆花的人好吧。」

沛哥兒立刻紅了臉,「沒有的事,娘快吃吧。」

劉悅薇不再多說,兒子大了,有自己的小心思,她也管不了。不過聽說人家豆花姑娘一點看不上她兒子,豆花姑娘的爹都已經給她說了正經親事。

這個傻兒子喲,白費一腔心思。

鄭頌賢也吃了一碗豆花,對劉悅薇說道,「娘子什麼時候送東西回京?」

劉悅薇攪了攪碗里的豆花,「三哥有什麼好東西要送?」

鄭頌賢放下碗,「今年的稅收送回去,就足夠陛下和殿下高興了。至於壽禮,我弄了塊普通的石頭,上面刻了六十個壽字,有個寓意就夠了。」

劉悅薇點頭,「是這個理,三哥若是在壽禮上下功夫,怕秦西省的官員們都要動歪心思了。既然這樣,我給皇伯父綉個壽字屏風吧,有個心意就行。」

夫妻兩個說著閑話,福姐兒在一邊捧著碗豆花,和大白一起,你一口我一口吃的高興。

沛哥兒看著大白鼓鼓的肚子,和妹妹商議,「妹妹,等大白生了,你送一隻小貓給我好不好?」

福姐兒多機靈,眨了眨眼睛,「哥哥,你要送給豆花姐姐嗎?」

沛哥兒頓時都扭捏起來,真是的,怎麼家裡人都知道了!

他瞬間鎮定起來,「豆花姑娘頭先救我一回,我於情於理都該還禮。」

福姐兒看著她哥,滿眼不信,「我還給哥哥做了荷包,哥哥怎麼不記得送東西給我?」

沛哥兒彈了一下她的腦門,「我給你的好東西還少了?我看大白的肚子肯定能生好多隻小貓,你就送我一個吧。」

福姐兒皺了皺肉乎乎的臉,「那好吧,那你要對大白好一些,不然它不給你。」

沛哥兒摸了摸大白的腦袋,「放心吧,我天天給魚它吃。」

正在吃東西的大白絲毫不知道它的孩子已經被送出去了一隻。

劉悅薇和鄭頌賢在一邊偷聽兒子女兒說話,然後相互對視了一眼,又假裝繼續說壽禮的事情。

沒過幾天,西北邊境貿易一年的稅銀,連同秦西省官員們給皇帝的壽禮,一起運送到了京城。

果然,太子一收到稅銀,立刻高興的哈哈大笑,「懷瑜真是我朝棟樑!」

旁邊的官員們立刻附和起來拍馬屁,太子高興過後又道,「諸位大人這一年也辛苦了,過幾日父皇壽辰,請諸位大人一起進宮給父皇賀壽。」

太子仍舊按捺不住喜悅,跑去找皇帝報喜,「父皇,懷瑜送銀子回來了,明年的軍費不用操心了。」

皇帝嗯了一聲,「既然有錢了,也別小氣,讓大家都跟著過個好年。」

太子點頭,「兒臣預備今年過年多給百官們發些獎賞,父皇看如何?」

皇帝點頭,「獎賞也不能亂髮,看吏部的考評,不同的考評發的獎賞不一樣。這人都不能慣,官也是一樣,要是年年都發,人人都有,往後誰還肯用心當差。今年也別說什麼獎賞了,就拿朕的壽辰說事,明年不發了也行,反正朕也不是年年過大壽。」

太子鞠躬,「兒臣受教了。」

等到了皇帝壽辰那一天,天還沒亮呢,滿宮都熱鬧了起來。

太子妃今日異常忙碌,皇帝六十壽宴,可不是小事。其餘人只管熱鬧,只有她要里裡外外照應。柳家原是小門小戶,太子妃原來做皇子妃時,五皇子府里應酬少,她需要操心的事情也不多。自從跟著太子入主東宮,太子妃每天都在接受新的挑戰。

兩年過去了,太子妃感覺自己和孫皇后比起來,處理宮務的能力還是差了十萬八千里。這回壽宴,孫皇後有心歷練她,完全放手不管。太子妃兢兢業業,每天恨不得只睡兩個時辰,就怕做錯了事情。

連太子都忍不住勸她,「父皇過壽,你盡心就是,也不是說樣樣都要十全十美。我在前朝理事,也沒說從來不出錯的。你出錯不怕,母後會給你兜著的。」

太子妃搖頭,「殿下不一樣,殿下錯了,只要虛心請教,大臣們都會說殿下有明君之相。我要是做錯了,怕是別人就要說妾無才無能不配太子妃之位了。」

太子嘆了口氣,不再勸她,「等明年月哥兒成親了,他媳婦是大家子出身,比咱們都有見識,你把事情分一些出去,也省得累著你。」

太子妃心裡暖烘烘的,「多謝殿□□恤。」

話轉回來,皇帝今日過壽,他也十分高興,一大早,兒女們成群結隊來給他請安拜壽,皇帝笑得臉上起了褶子。

等見過了兒女們,他又去前殿和大臣們見面,商議過了政事之後,大家都甩開膀子陪皇帝太子玩樂。

後宮里,孫皇后帶著內外命婦們圍著李太后說笑。

李太后穿著家常的衣裳,和兒媳婦孫媳婦以及娘家女眷們說笑話。這個時候,誰嘴巴巧誰露臉。

等到吃宴席的時候,太子妃終於能歇一歇了。

很快,皇帝讓人送來了兩道菜,一道給老母親,一道給皇后。過了一會子,太子讓人送來了三道菜,祖母、嫡母和太子妃一人一道。

太子妃受寵若驚,被孫皇后拉著坐下,「這些日子你辛苦了。」

說完,她又當著大家的面把太子妃誇了又誇,眾人也連忙附和。

過完一個壽辰,皇帝的精神似乎好了很多。正在大家以為皇帝要歸朝聽政的時候,他忽然跟發了癔症似的,要退位做太上皇!

這可把大家嚇著了,好好的,退位做什麼!

太子第一個不同意,「父皇,兒臣能力不足,還擔不起這萬里江山的重任。」

皇帝回道,「你有不懂的,來問朕就是了。」

太子毫不客氣,「既然這樣,父皇何必退位。退位不退權,弄兩個皇帝,徒增麻煩。」

皇帝氣的鬍子翹,「混賬,你做了皇帝,哪能和太子一樣?有了正經名分,就算朕將來哪一天老糊塗了,誰也不能把你攆下台。太子算什麼,說沒了就沒了。」

太子猶豫了片刻,「父皇,您可是哪裡不舒服?不要強撐著。」

皇帝的語氣輕了下來,「趁著朕還在,慢慢把事情都移交到你手裡。不然等到朕死了,你一邊要登基,一邊還要收攏權力,那個時候朝政最危險,容易被人鑽空子。因為朕的原因,先是南安王之亂,又是山石之亂,朕不能讓江山一而再再而三遭受劫難。況且朕的腿早就壞了,一個皇帝,整天讓人搬來搬去的,也不體面。你先把位置接了,朕在後面給你頂著,總沒人敢鬧事。你再慢慢培養自己的班底,過個幾年,就算朕想和你爭,也爭不贏你了。」

太子不知道該說什麼,「父皇深明大義。」

皇帝又哼哼了起來,「你放心,朕做了太上皇,不會抬舉你兄弟和你打擂台。」

太子笑了,「父皇要是喜歡,想怎麼做都行。」

百官們也勸,苦留皇帝,是真心,也是禮節。眾人已經習慣了皇帝半隱居,太子監國的狀態,忽然要改變,多少還是有些本能的抗拒,誰也不知道太子登基後會不會發生變化。

在文武百官的再三懇求下,皇帝依然堅持決定退位,理由是他腿疼。

這個理由夠充分,退位的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

眼見著要過年,皇帝快刀斬亂麻,決定之後,三天的功夫就發出了退位詔書。

詔書之中,皇帝自己總結了自己做皇帝這些年的得失。他寫的很中肯,對待朝政,他兢兢業業,對待百姓,他如同親子。然,能力有限,仍舊有天災、兵禍、胡人之亂,連他自己也被上天懲戒,中了山石。今得天幸,有了個合格的繼承人。儲君德才兼備,年輕有為,可堪為帝。

皇帝把過錯都攬到了自己身上,讓文武百官們再次痛哭,這樣有心胸的帝王,可惜要退位了。

皇帝毫不留戀,退位第二天,就督促太子登基。太子辭了又辭,最後在文武百官三請之下,終於同意了登基。

太子登基的儀式很簡單,昭告天下和祖宗,然後就完事了,真是又省錢又省事兒。

按照往常的慣例,新皇登基,總要有些施恩的舉措。有人建議免稅,有人建議豁免死刑犯,新上任的皇帝都駁回了,他要開恩科。

這個主意得到了老皇帝的贊同,免稅什麼的,不是大災之年,不能輕易開口。死刑犯就算了,一旦皇帝點頭,中間又會出現很多亂七八糟的事情,那些大官貴族又要拿錢去給家裡犯了死罪的親戚買名額了。

開恩科好,給新皇培養班底。老皇帝的那幫臣子們許多多老了,要不了幾年都得告老。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己主動告老,還能得個體面,要是等到後面人來擠,就難看了。

明年的春闈肯定來不及了,先開個秋闈恩科吧。

皇帝剛登基十幾天,又到了新春佳節。

大年三十晚上,鄭頌賢把龐世淵一家子叫到了家裡一起吃年夜飯。兩家人這幾年一直都這樣過,年三十在鄭家,正月十五在龐家,湊在一起熱熱鬧鬧的。

楓哥兒已經定親了,說的是本地的一位書香門第大戶家的嫡女,聽說很是不錯。

劉悅薇忍不住感嘆,「我總感覺林姐姐才出嫁,一眨眼姐姐就要做婆婆了。」

林檀姝忍不住笑了,「郡主莫急,過兩年你也能抱孫子了。」

福姐兒和慧姐兒坐在一起唧唧呱呱說話,連哥兒總想去摸大白,他一伸手,大白就撓他。

等飯菜都齊了之後,兩家人團團坐在一起,舉杯相慶。

龐世淵喝了幾杯酒之後就忍不住對鄭頌賢道,「師弟啊,陛下登基了,你是不是快回京了?」

鄭頌賢的臉也喝得有些發紅,「師兄,陛下讓我在哪裡,我就在哪裡。唯一遺憾的是,沒參加陛下的登基大典。」

龐世淵給他倒酒,「師弟在這西北待了十年,西北百姓,誰人不知鄭大人。師弟一走,西北百姓少了父母啊。」

鄭頌賢笑,「大過年的,師兄給我倒酒就罷了,怎麼還灌起迷魂湯來了。」

楓哥兒接過酒壺,給鄭頌賢滿上,「叔父,我爹說的是實話。侄兒和沛哥兒外出,百姓誰不感激叔父呢。秦西省能有今天,都是拖賴叔父的功勞。」

鄭頌賢笑看他一眼,「到外頭可別這麼說,我也不想走呢,西北才建立好,我還想讓它再往上走一走。但若是陛下有令,哪裡當差都是為朝廷效力。」

龐世淵開玩笑,「我主要是擔心師弟走了,新來的巡撫要是不肯罩著我,以後我的日子豈不難過。」

大伙兒都被他逗笑了。

劉悅薇看著慧姐兒,這丫頭還沒說親呢。她又忍不住手癢了,真哥兒到現在還沒說上一門好親事。

因著閆家門第低,真哥兒非說考上了舉人再說親事,蹉跎到了現在,劉悅妍操心的不行。

慧姐兒雖然年紀小,但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孩子。真哥兒剛中了秀才,考舉人不還得好幾年。等他考上舉人,哎喲,黃花菜都涼了。差個六七歲才好呢,可以等她慢慢長大。

不過這事兒不能輕易開口,龐家就這一個女兒,金貴的很。說媒說媒,得雙方有意才行,不能勉強。

兩家人湊在一起吃了頓熱熱鬧鬧的年夜飯,然後一起出門逛去了。

大年夜的鎬京城,滿城燈火,吃過了年夜飯的百姓都跑出來了。

街邊的食鋪子、小攤子,都還開著呢。今日大年三十,各家都給客人們備了許多小禮物。

福姐兒最小,蹦蹦跳跳走在最前面,慧姐兒拉著她的手,一會兒問她渴不渴,一會兒問她要不要更衣,非常的貼心。

劉悅薇越看慧姐兒越喜歡,多好的姑娘啊,可惜她兒子沛哥兒眼睛劈叉了,只看中了街角潑辣的豆花姑娘,而且豆花姑娘比沛哥兒大了兩三歲,眼見著就要嫁人了,看見沛哥兒就跟看家裡光屁股弟弟一樣。

哎呦,真是糟心。

劉悅薇決定不想了,她以後再也不要吃豆花了。好姑娘都是別人家的媳婦,讓這個臭小子打光棍去吧。

沛哥兒忽然接收到了來自他娘的敵意,摸了摸後腦勺,趕緊躲到了他爹身後。

楓哥兒咳嗽了兩聲,拉著他到一邊去,兄弟兩個閃進了一家脂粉店裡。

沛哥兒開玩笑,「可見是要娶媳婦了,居然來買這個。」

楓哥兒瞥了他一眼,「嬸子看著你總是眼睛冒火,你到底做了什麼事情惹她生氣了?」

沛哥兒撓頭,「我給我娘買點東西,哄哄她。」

楓哥兒笑道,「你不光要給嬸子買,也多孝敬些叔父。你哪裡能哄好嬸子,還是要叔父才行。」

兄弟兩個買了一堆的胭脂水粉,看的老闆目瞪口呆,這是誰家的紈絝子弟喲。

沛哥兒得了指點,又跑去給他爹和他妹妹買了了許多好東西。

果然,哄老娘這個事兒,還是要親爹才行。

等逛了一圈之後,龐家人自去了。鄭頌賢拉著劉悅薇的手在前面走,沛哥兒牽著妹妹,手裡拿著零食喂她。

等到了家裡,一家子圍坐在一起守夜。

福姐兒困了,點頭如小雞啄米,迷迷糊糊還在說話,「我不睡,我要接年。」

鄭頌賢抱著女兒,在她睡得紅撲撲的小臉蛋上親一口,然後讓人把女兒抱走了。

鄭頌賢也不顧兒子在身邊,拉著劉悅薇的手,忽然往她手裡塞了個紅包,「又是一年了,娘子辛苦了。」

劉悅薇頓時也雙臉紅撲撲的,「多謝官人。」

鄭頌賢眯著眼睛笑,非常喜歡這個稱呼。

劉悅薇摸了摸鄭頌賢手裡的繭子,「三哥也辛苦,每日風裡來雨里去當差。」

說完,她從袖子里掏出一塊玉佩,掛在他腰間,「願三哥鵬程萬里、青雲直上。」

鄭頌賢把娘子的椅子往身邊拉了拉,兩口子依偎在一起。

屋裡的燭光有些暗,面前炭盆里的火紅紅的,鄭頌賢也摸了摸她的指甲,從袖子里摸出一隻戒指,套在她的手指上,「一眨眼,這麼多年過去了,薇兒一點都沒變。」

劉悅薇偏頭看著他,「三郎也沒變,對我還是這麼好。」

鄭頌賢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咱們是要過一輩子的,我不對你好對誰好。」

說完,兩個人繼續說小話,彷彿沛哥兒不存在一般。

他們從小時候青州街巷裡的一片瓦一棵草說起,說到長大后一起經歷的那些事情,又慢慢說到了朝政。

沛哥兒剛開始有些不好意思,爹平日里正經的很,極少聽到他說這麼多肉麻的話。等聽到爹娘從很小的時候就在一起玩耍,沛哥兒又很羨慕,爹娘的感情真好。到後面又聽到爹娘一起面對的風雨和磨難,沛哥兒漸漸似乎有了些了悟。這世間,人動感情容易,能長相廝守不變初心,太難了。

正在沛哥兒所有所思的時候,鄭頌賢抬頭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看的沛哥兒眼神有些閃躲,他還以為他爹要問他什麼,誰知他爹就是單純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又很溫柔地繼續和他娘說話。

這樣守了一會子,鄭頌賢見沛哥兒似乎開了些竅,打發他先回去歇著。

等兒子一走,劉悅薇把椅子轉了個方向,趴在鄭頌賢腿上吃吃笑,「三哥,你太壞了。」

鄭頌賢哦了一聲,「娘子冤枉我,我哪裡壞了?」

劉悅薇在他腿上輕輕掐了一下,「孩子還小呢,慢慢來。」

鄭頌賢低頭在她頭髮上親了一下,「我不急,我怕娘子急。」

劉悅薇在他腿上蹭了蹭,「我就是擔心他白費心思,到時候豈不可憐。」

鄭頌賢笑,「娘子別急,過了年豆花姑娘就要嫁人了,到時候他就想開了。他才多大,小孩子呢。」

劉悅薇也哦了一聲,「他多大?翻年他都十五了,三哥你十五歲就曉得耍流氓了。」

鄭頌賢抬手在她後面拍了一下,「胡說,我甚個時候耍流氓了。」

劉悅薇想起他以前乾的那些個事兒,忍不住揶揄,「鄭大人現在不認賬了?」

鄭頌賢趕緊在他剛才拍的地方摸了摸,「打疼了沒?誰說我不認賬了,娘子要怎麼算賬?要不娘子也耍回來?」

說完,他低下頭湊到她耳邊輕聲問,「還是說,娘子覺得吃虧了?」

劉悅薇坐直了腰,「別瞎說,大過年的。」

鄭頌賢打住了話題,又把她按進懷裡,輕輕撫摸她的頭髮,給她唱小時候二人在一起時唱的青州小調。

那時候兩個人都是小娃,經常並排躺在一起,你哄我睡我哄你睡,最後也不知道誰先睡著了。

劉悅薇聽著小調,彷彿感覺到了時光倒流。

她仰著頭問鄭頌賢,「三郎,你告訴我,這不是一場夢?」

鄭頌賢輕輕撫摸她的臉,「娘子,這不是夢,我們都好好的呢。」

劉悅薇忽然淚流滿面,她抬起袖子,胡亂擦了擦眼淚,又趴在他腿上,「三郎,我好喜歡現在的日子,我感覺自己整天泡在蜜罐里。」

鄭頌賢雙手摟住她,「以後會一直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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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作者寫的面帶微笑,甜甜的日子好美。

咳咳,告訴親們一件事兒,明天正文就要完結啦~

感謝在2020-12-0119:11:17~2020-12-0216:29:4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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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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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郎今天來下聘(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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