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親事滿月之禮

說親事滿月之禮

劉悅薇一覺睡了一個多時辰,她是被孩子的哭聲叫醒的。

她睜開眼一看,只見鄭頌賢正手忙腳亂地看著孩子不知所措,想抱孩子又不敢抱,想叫醒她又擔心她沒睡好,急的抓耳撓腮的。

外面鍾媽媽聽到動靜后悄悄進來了,見劉悅薇醒了,鍾媽媽笑道,「郡主,可要自己喂孩子?要是自己喂,就得趁這個時候。要是用奶娘,我把她叫來就是。」

劉悅薇對鄭頌賢伸手,「三哥,你扶我起來。」

鄭頌賢終於找到了事情做,立刻輕輕扶了她起來,還在她身後塞了個大迎枕頭。

劉悅薇坐穩后,很熟練地抱起了孩子,輕輕拍了拍哄了哄,小娃兒感覺到了熟悉的聲音,停止了哭泣,張著小嘴左右試了試,沒找到吃的,立刻又哭了起來。

劉悅薇知道他是餓了,解開了衣衫開始喂孩子。鍾媽媽見她毫不羞怯,心裡忍不住稱讚,換做旁的小媳婦,得扭捏半天,還是郡主利索。

小娃兒拚命吸了起來,吸了半天沒吸到奶,張嘴哇哇哭,哭兩聲又開始吸,這樣反覆了好幾次,劉悅薇發現他喉頭終於吞咽了一下,頓時放下了心。

鍾媽媽也發現了,「好了,這麼快就有了,少爺真是個有福氣的。」

劉悅薇輕輕地拍了拍孩子,仔細看了看孩子的容貌。外人覺得小奶娃都長得差不多,紅彤彤皺巴巴的,可當娘的似乎能看到每一個細微之處。這孩子,似乎和大郎長得有些像。劉悅薇又有些擔心,她不希望大郎回來,她希望他在那一世里能好好地,考進士做官,一家子和和美美。

小娃兒吸著吸著就累的睡著了。

鍾媽媽小聲問,「郡主,家裡那個奶娘怎麼處置?」

劉悅薇想了想道,「先留著她吧,好吃好喝養著,讓她帶著自己的孩子,別讓她出去胡說八道。」

鍾媽媽點頭,「我曉得了,郡主可要吃些東西?」

劉悅薇點頭,「好,送些吃得來,我和郡馬一起吃。家裡的瑣事就不要來問我了,都交給龐大奶奶處置。」

鍾媽媽笑道,「郡主放心,除了小少爺的事情,再不會有別的事情來煩擾您。」

鍾媽媽說完就走了,一邊去吩咐廚房送些吃的過來,一邊去看那個奶娘。

劉悅薇原來不想請奶娘,但所有宗世女,再沒有一個人親自喂孩子的。劉悅薇不想引人注目,也找了個奶娘,但她不準備用奶娘,養著就是。自己的孩子,自己奶,母子情分才能好。

奶娘滿心歡喜,聽說郡主生了個哥兒,自己奶水多,養兩個孩子完全不是問題。一般人家請奶娘,都不準帶孩子的,郡主府意外地讓這奶娘把自己兒子帶上了,奶娘發誓要好生照顧小少爺,等她把小少爺奶大力,她兒子也能跟著小少爺。

見鍾媽媽來了,奶娘滿眼期待地看著她,「鍾媽媽,可是郡主叫我。」

鍾媽媽坐在了她身邊,摸了摸她熟睡的兒子,「這孩子長得真好啊。」

奶娘笑,「我們普通人家的孩子,摔打摔打就長大了,不像小少爺那麼金貴。」

鍾媽媽看著孩子小,「雖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也是爹娘的心頭肉,郡主開恩,讓你帶著孩子過來,自然不能讓小少爺和他搶食吃了。你奶再多,還能養得活兩個孩子不成,到時候,誰不是心疼自己親生的呢。」

奶娘收起了笑容,連忙道,「鍾媽媽,我孩子大了,可以吃一些迷糊,我定然不會剋扣小少爺的口糧的。」

鍾媽媽抬頭,笑看著她,「好了,你別擔心,不會把你們怎麼樣的。你以後只管好生帶著你兒子,就住在這府里,有吃有喝的,小少爺的事情,你就莫要多操心了。不過有一樣,出去了可要把嘴巴閉緊。你是奶娘,就是來幫忙帶孩子的,但小少爺不吃你的奶,那是你們之間缺了些緣分。郡主既然找了你來,自然不會趕你走,等小少爺長大了再說,你可明白了」

奶娘心裡頓時一清二楚,這是讓她白擔個奶娘的名頭,卻不讓她喂孩子。

奶娘試探性地問了問,「鍾媽媽,小少爺還沒吃過我的奶呢,郡主金貴,難道真要自己喂孩子不成。」

鍾媽媽眼神忽然犀利起來,「不要多說了,把你東西收拾好,今日就離開,哪裡還找不到個聽話的奶娘呢。白吃白喝有月錢拿,還讓你帶著孩子,還不知足。怎麼,你想和小少爺做母子,離間郡主和小少爺的母子情分?我可是知道你們這些做奶娘的,巴不得小主子們只和你們親近,然後把小主子當槍使喚,給你們自己的孩子謀好處。」

奶娘嚇了一跳,趕緊起身屈膝道歉,「鍾媽媽,都是我的錯,我沒有不滿意,我就是擔心郡主年輕,一個人照顧小少爺有些吃力,才多嘴問了兩句。鍾媽媽您別趕我走,我對這差事滿意得很,光拿錢不幹活,天底下也找不到這樣的差事,求您別趕我走,我一定把嘴巴閉緊,小少爺金貴,不肯吃我的奶,郡主卻並未趕我走,是郡主慈善。」

鍾媽媽眯著眼睛看了她一眼,「知道就好,好了,沒別的事情了,你帶孩子吧。」

說完,鍾媽媽就走了。

奶娘拍了拍胸口,這個鐘媽媽真嚇人。不奶就不奶吧,只要不趕她走就行。

那頭,廚房往正院送了些吃的,雲錦親自端了進去。

劉悅薇生孩子生的都要脫力了,這會子肚子早就餓了,廚房下了兩大碗雞湯銀絲面,又上了一條魚,面裡面帶了好多雞肉。剛生了孩子的人,得多補補。

鄭頌賢把自己的碗放到一邊,端起劉悅薇的碗摸了摸,「娘子,碗有些燙,我喂你吃吧。」

劉悅薇看著他有些紅腫的雙眼,「三哥,你是不是很害怕?」

鄭頌賢有些不好意思,「是有些害怕,好在你們都平平安安的。來,張嘴,先吃根菜。」

劉悅薇靠在床上,任由他喂飯,「三哥,你也吃。」

鄭頌賢笑,「好,咱們一起吃。」

小夫妻你一口我一口,把一碗面吃了,一條魚也吃了一小半。

鄭頌賢又端起另外一碗,劉悅薇搖頭,「我吃飽了,不吃了。」

鄭頌賢也不勉強,自己呼嚕嚕又吃了半碗才放下。

吃過了飯,小夫妻一起趴在床上看孩子。

鄭頌賢在兒子臉上親了一口,然後又在劉悅薇額頭上親了一口,「娘子,你受累了。」

劉悅薇也在他臉上親一口,「三哥,這日子真好。」

鄭頌賢知道她可能又想起了過去,摸了摸她的頭髮,「娘子好生坐月子,家裡有我呢。夜深了,娘子趕緊睡吧。」

話音剛落,鍾媽媽抱著鋪蓋卷進來了。

「郡主,我夜裡就在這裡打個地鋪,小少爺總是會醒,郡馬爺又不懂照顧孩子。」

鄭頌賢想了想,「那我睡那邊的塌上,我雖然不會照顧孩子,學一學也能學會了。」

鍾媽媽有些為難,讓郡馬照顧孩子,外頭人豈不是要把郡主府的丫頭婆子罵死了。

劉悅薇吩咐鍾媽媽,「媽媽,你把郡馬的鋪蓋拿來,鋪在那邊的塌上。不讓他幫我們照顧孩子,他才做了爹,想離孩子近一些。倒是媽媽,您這麼大年紀,地鋪打厚些,別受了涼。」

鍾媽媽笑,「郡馬真是天下難得的好父親,多少年輕男子做了爹,見孩子整日不是屎就是尿,恨不得離得遠遠的,郡馬倒主動往孩子身邊湊。」

等鋪蓋捲來了,鄭頌賢囫圇躺下睡了。夜裡孩子又醒了兩次,第一次鄭頌賢看著鍾媽媽給孩子換尿片,第二次他上手換了一次,雖然有些歪歪扭扭的,好歹也能用。

第二天天還沒亮,魏氏帶著劉悅妍一起過來了。

母女兩個一進門,郡主府里的人紛紛行禮。魏氏一路笑著點頭,直奔正院。

鄭頌賢才剛起來,正在看孩子吃奶呢,他覺得小娃兒真神奇,這麼大點,就知道要吃奶。

聽說岳母來了,他趕緊出門迎接。

「母妃,姐姐。」

鄭頌賢還沒來得及行禮,魏氏擺手,「莫要多禮,帶我去看孩子。」

劉悅妍開玩笑,「賢哥兒,恭喜你呀,做爹了!」

鄭頌賢笑,「多謝姐姐。」

到了產房門口,魏氏放慢了腳步,悄悄進去了。

劉悅薇小聲叫了一聲娘,魏氏笑著點點頭,然後低頭看了看孩子,滿眼歡喜。

魏氏忽然心裡感慨萬千,當初她生了三個女兒,等三丫頭出生時,除了他們夫妻疼愛,如汪氏等人都當三丫頭不存在似的。大丫頭說婆家時,還有人到萬氏身邊嘰咕,說她連生幾個女兒,女兒以後肯定也生不齣兒子。要不是萬氏自己堅持,閆老爺當時都有些猶豫。

魏氏一句話沒說,等娃兒喝過了奶,女兒把外孫哄睡著了,她才開口說話。

「你身子怎麼樣了?傷的重不重?胎衣都出來了吧?」

劉悅薇點頭,「娘放心,我順利的很。」

魏氏看了眼鄭頌賢,「賢哥兒,你先出去。」

把女婿趕出去之後,魏氏查看了女兒的傷口,又看了看底下的厚褥子,和劉悅妍道,「你妹妹這孩子生的順利,是個好孩子。」

劉悅妍又問,「妹妹有奶沒?我聽說你找了奶娘,是不是要讓奶娘帶孩子?」

劉悅薇搖頭,「我自己整日無事,自己帶吧,有鍾媽媽給我幫忙呢。」

魏氏點頭,「也好,孩子都是這樣,吃誰的奶和誰親。奶娘留著做個樣子也就罷了,莫要讓她近孩子的身。」

娘兒幾個說了許多孩子的話,魏氏囑咐劉悅薇,「你快睡一會兒,等會兒孩子醒了你就睡不成了。」

出去后,魏氏把林檀姝和鍾媽媽叫了過來,囑咐了許多事情,又問了洗三禮的安排。

見女兒家裡色色妥帖,魏氏又帶著劉悅妍回去了。

回到家,魏氏就催促劉悅妍趕緊搬家。太後年前就發話讓她搬家,劉悅妍想賴也賴不成了,只能開始收拾東西。

郡主府那邊,長樂郡主生了個兒子,鄭頌賢親自去各皇親家報喜。很快,宮裡的李太后也知道了。

孩子洗三那一天,親近的堂兄弟姐妹和叔伯們都來了。魏氏想著林檀姝畢竟是個小輩,她一大早過來坐鎮,幫著招呼客人。

因是洗三,人也不多,男女各擺了三桌。

酒席由林檀姝操心,魏氏陪著妯娌和侄媳婦們說話,劉悅妍和諸位堂姐妹們說話。

魏氏抽了個人少的時候,和章郡王妃搭話,「四嫂,我多嘴問一句,你家裡老七,可說了媳婦了?」

章郡王妃心裡頓時有譜,老五家的可能是想說媒了。

章郡王妃道,「還沒呢,不瞞弟妹,這孩子讀書雖然用功,但不像長樂家的侄女婿那樣有天分。我家王爺說準備讓他走武科,這些日子開始天天跟著師傅們練功夫,功課也沒丟下。我家王爺說,光會動拳腳,跟守城門的也沒區別了,還要學兵書,要做就做將領。老七小小年紀,倒能耐得下性子學。」

魏氏誇讚章郡王妃,「還是四嫂賢惠,家裡的孩子都照看的很好。」

章郡王妃道,「我們王爺身邊的人也不多,這孩子生母早逝,我見他們姐弟兩個怪可憐的,接過來養了幾年。倒是個知恩圖報的,漢陽每常做了針線孝敬我,老七也天天來請安。」

魏氏繼續誇讚,「四嫂真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賢良人,我知道四嫂把老七當親生的看,所以才來跟四嫂討兩句話呢。」

章郡王妃眯著眼睛笑,「怎麼,你這做嬸子的想給孩子說個什麼好姑娘?我可說好了,像你這麼潑辣的,我不要。」

魏氏哈哈笑了,「四嫂真是的,我這樣潑辣的,可著滿天下也沒幾個。四嫂看我家裡幾個丫頭,哪個不乖巧聽話。」

說完,魏氏聲音變小了,「想必四嫂知道,我家王爺原來在青州,有個結義兄長的事情。」

章郡王妃點頭,「我聽說過兩耳朵,我家王爺還說,五弟和那鄭大人雖非親兄弟,多少親兄弟也比不過呢。」

魏氏感嘆道,「可不就是,四嫂不知道。當年我家王爺初初開了個布莊,沒幾個月就賠了個底兒朝天。養母親生的兄弟急忙跟我們分了家,倒是這個義兄,賣田賣地支持我們。四嫂再看長樂的夫婿,我這個女婿好不好?」

章郡王妃呸了她一口,「知道你有個解元女婿,還來顯擺,讓我眼氣。」

魏氏笑道,「四嫂莫生氣,我說的不是旁人,這姑娘就是長樂夫婿的親妹妹,鄭大哥的女兒,我從小看她長到大的,真是個不錯的孩子。我這義兄一家子,最重一個義字,我們兩家,如今雖然身份不同了,情分卻丁點沒變。我和四嫂好,又看四嫂對老七好,長樂和漢陽也能玩到一起去,所以才動了這個心思。」

章郡王妃不再玩笑,沉吟片刻道,「我也不敢一口應下弟妹,等我回去和我家王爺商議商議。」

魏氏道,「四嫂,我打開天窗和你說亮話。論門第,我這義兄比四嫂家裡差了十萬八千里,但孩子是不錯的孩子。」

章郡王妃連忙道,「弟妹說笑了,我家王爺雖然有個郡王爵位,但從來沒有門第之見的,更別說如侄女婿的父親這等重情重義之人。」

魏氏打住話題,「我就是遞個話,說媒說媒嘛,四嫂和四哥商議,能成就成,不能成也不礙事,天下的好姑娘好兒郎多得很,這姻緣,不光看好賴,還要看緣分的。」

章郡王妃心領神會,二人繼續說別的閑話。

當天夜裡,章郡王聽說此事後,摸了摸胡徐,「老五在青州和他義兄的事情我知道,老五能絕食救此人,可見二人情分是不錯的。此人重情重義,養的孩子自然不差。這會子鄭家門第是低了些,但老七是庶子,侄女婿早晚會中進士,到時候也說不上誰配不上誰了。我這裡是沒意見的,就看老七自己的意思了。」

能給庶出的兒子配個書香門第的姑娘,章郡王並不反對,更別說鄭家和老五還是穿一條褲子的。

章郡王妃點頭,「那我明兒問問老七和漢陽的意思,旁人家都是父母做主了,王爺倒是開明,還要問一問孩子。」

章郡王脫下了帽子,「他自家答應的,好不好的,以後不能賴老子。」

第二日,章郡王妃先叫了漢陽縣主過來,說明了情況,「我養了你們這麼多年,說把你們完全當成親生的,這是騙人的話,但我也希望你們好。老七的身份在這裡,婚事高不成低不就,好一些的人家,可能嫌棄他是個庶子,那些貪圖咱們家門第的,定然也不能要,不如找個以後前景大一些的。你是他親姐姐,你們自己商議商議,要是覺得合適,我去回你五嬸子的話,要是不合適,再看別的吧。」

漢陽縣主忙道,「母妃言重了,您對我們好,我們心裡都有數,多謝母妃為我們操心。」

漢陽縣主陪著章郡王妃說了一陣子話,轉頭就去問弟弟的意思。

趙宏俊聽說給他說親,紅了紅臉,「母妃和姐姐做主就是,不用來問我。」

漢陽縣主看了他一眼,「鄭姑娘的爹是個六品官,她兄長是長樂姐姐家的姐夫,你見過的。她爹和五叔關係特別好,五嬸子就來問兩句。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去回了。」

趙宏俊不再臉紅,他坐下來了漢陽縣主道,「姐姐,我自己的身份我知道,六品官家的女兒,我有什麼好嫌棄的,我比五殿下差了十萬八千里,五皇子妃的娘家才只是個五品呢。門第我不挑,只要,只要能對母妃和姐姐好就行。」

漢陽縣主笑,「我以後又不跟你們常住,對你好就行。母妃那裡,能和嫂嫂們一樣孝順,不差了禮數就可以。」

趙宏俊又紅了臉,「姐姐看著辦吧,我去扎馬步了。」

說完,他起身就走了。

漢陽縣主急的在後頭攆,「你到底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啊?」

趙宏俊停了下腳步,「姐姐說好就好。」

漢陽縣主又喊,「那我不答應了。」

趙宏俊差點栽了個跟頭,回頭看了一眼,「姐姐!」

漢陽縣主笑,「我曉得了,我答應了。」

章郡王妃得到消息后,立刻和章郡王商議,章郡王讓她等郡主府孩子滿月後再去提親,也不用找旁人了,就找老五家的做媒人吧。

辦過了洗三,劉悅薇安心在家坐月子帶孩子。鄭頌賢給孩子取了個小名兒,叫沛哥兒。劉悅薇把鄭頌賢攆到學堂里去了,每天下學后,他是第一個衝出學堂的,回來后再不像以前那樣一頭扎進前院書房。他把龐世淵一個人丟在前院,自己跑回房抱孩子去了。換尿片,拍嗝兒,熟練的很。

鄭頌德一時半會走不了了,一來侄子還沒滿月,二來妹妹的親事還沒著落呢,第三,他想把京城這邊多逛逛,看看回去了能多置辦些產業。

劉悅薇已經挪回了正房,二月底的天,還涼的很,鍾媽媽讓人把屋子看的嚴嚴實實,每天只開兩次窗戶透氣,早晚各一次,開窗戶的時候,把郡主和沛哥兒挪到西屋去。

劉悅薇上輩子有帶孩子的經驗,沒需要多費功夫,就摸透了沛哥兒的小脾氣。這孩子粘人的很,才幾天的工夫,就認得親娘了。每隔一個多時辰,他就要吃奶。伍嬤嬤把自己的看家本領都拿了出來,每天做了些湯湯水水送到上房來,既要讓郡主奶水充足,又不能堵奶,還不能讓郡主發胖,最好能利用月子期間,把郡主養的有紅似白的。

還沒等沛哥兒滿月,劉悅妍要搬家了。劉悅薇自己去不了,讓林檀姝備了一份厚禮,打發鄭頌賢去喝喜酒。魏氏近來真是忙的不可開交,兩個女兒家裡輪著辦喜酒,元寶小,她可不就得親自去幫襯。

剛忙過了大女兒搬家的事情,沛哥兒終於滿月了。

郡主府大開宴席,上次搬家時來吃過酒席的人家這回也都來了,前後院加起來開了近四十桌席面。劉悅薇出了月子,打扮的利利索索的,沛哥兒也包的整整齊齊,娘兒兩個一起在人前亮相。

二公主打趣劉悅薇,「長樂妹妹生個孩子,反倒變美了。」

劉悅薇也和她開玩笑,「昌平姐姐再生一個,保證能變得更美。」

眾人看了看沛哥兒,都一個勁兒的誇好。劉悅薇抱著孩子在人前溜了一圈,趕緊又回了房。孩子還小呢,不能總是在外面喝風。

今日幾位皇子公主都帶著家眷來了,送的禮一個比一個厚。

大皇子近來有些蔫蔫的,過了年到現在,他還沒正經辦過一件像樣的差事呢。再看二皇子,近來頗有些意氣風發。皇帝給他的好幾樁差事,他都能辦的妥妥帖帖,很得皇帝看中。

朝中有人猜測,難道陛下要廢長立幼?可皇帝一改往日初一十五去皇后那裡的老規矩,每隔三五天都回去歇一夜,雖然不是次次都要水,至少說明皇帝是越來越看中孫皇后了。

反觀周貴妃那裡,以前獨得盛寵的周貴妃,一旬才能得一回傳喚。周貴妃原就不是個有城府之人,氣的沒少背地裡咒罵皇后。既然要做賢良人,老了老了,怎麼又爭寵起來了?呸,不要臉!還是一國之母呢,天天勾著男人去她宮裡。

不管周貴妃怎麼不服氣,皇后是真的復寵了。也不能叫復寵,皇后一輩子就沒受到過太多的寵愛。她有嫡長子,該有的尊榮都有,她好像一直不大在意皇帝寵愛哪個妃子。

後宮的妃妾們都酸溜溜的,可誰也不能說什麼。帝后和睦,是社稷之福,誰也不能勸皇帝不要對皇后好,去寵愛妃妾,那真是要被天下讀書人罵死了。

眾人又迷糊了,既然看中孫皇后,怎麼又冷落大皇子?連大皇子也迷糊,難道我不是母后親生的?可自己和母后長得很像啊。

於是,宮中就出現了這樣一幅怪現象,大皇子不服氣二皇子,孫皇后壓著他不許他鬧事。周貴嫉恨孫皇后,二皇子勸親娘莫要和皇后硬頂。

不光是皇帝,滿朝文武都時常嘆息,上天不開眼,要是二皇子是孫皇后的兒子,那該多好啊!

但這世間的事兒總是沒有那麼齊全,李太后看的最明白,要是二皇子是孫皇后的兒子,皇帝怕是要不安心了。

李太后管不了那麼多,她在宮裡腥風血雨幾十年,如今雖然做了太后,卻從來不去插手孫子們之間的事情。李家想要長盛不衰,還是要有出息的子弟。她三個侄兒都在外地做官,最大的都已經做到二品巡撫了,她何必去趟渾水。

趁著眾人眼光都在幾個皇子身上,李太后悄悄地把娘家搬回了京城。李老太太帶著一群兒媳婦、孫子和孫媳婦,坐了幾十輛車,浩浩蕩蕩搬到了京城。

李家不出頭,但畢竟是皇帝的母家,宗室百官們聞訊而動,都來送了賀禮。劉悅薇自然不會失禮,李家照顧自己良多,她在月子里不好出動,讓鄭頌賢去李家送了份禮。

劉文謙帶著章郡王和三個長公主一起,去給舅母請安。

李老太太見到這個找了幾十年才找到的外甥,高興的老淚縱橫。劉文謙當時就跪下給老太太磕了好幾個頭,又謝過李大太太。要是不是李大太太眼神好,認出了劉悅薇,他現在說不定早就成了許知府的刀下鬼了。

李家收了這麼多的禮,預備過幾日喬遷宴。郡主府少爺滿月,李大太太打發李三爺和李七爺兄弟兩個帶著媳婦過來吃喜酒,劉悅薇剛才還和李七奶奶和李三奶奶說了話。

這會子外頭熱熱鬧鬧的,內院請了說書的女先生,外院搭了戲檯子。鄭頌賢輩分低,請了岳父一起招待客人。長樂郡主在宗室里輩分也不高,一些老一輩有爵位的人家,來的都是小輩。

幾個皇子圍著劉文謙和章郡王說話,自從劉文謙把王副統領的差事弄了下來,幾個皇子對他更加另眼相看了。你以為五叔是鄉下來的,他膽子大的很。父皇都準備把五公主找茬的事兒糊弄下去了,五叔還不依不饒。一個靠著父皇過日子的閑散叔叔,居然有這麼大的魄力。

章郡王也覺得老五有些莽撞,但又有些羨慕他,也就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能這樣和陛下鬧脾氣了,換做別個,別說陛下已經賞賜了長樂許多東西做補償,就算沒賞賜,誰還能怎麼樣呢。

那王家回過味來,今日給郡主府送了厚厚的禮。宮裡五公主在人前,再也不敢說任何和算盤有關的話。她再敢出言不遜,王貴嬪先要收拾她了。

劉文謙這樣鬧了一回,皇帝倒也沒和他計較,仍舊如以前一樣對待他,沒事傳他說說話,宗室里的許多事情,要是康親王忙不過來,就交給這個弟弟。

慢慢的,眾人都回過味來,陛下這是想培養下一代宗正了!

這可了不得,宗正在皇族地位尊崇,非得是德高望重之人才能擔任。若是論才華,劉文謙就是個泥腿子。論德行,他和鄭老爺之間的故事倒是滿京城流傳,得到了許多清流的讚賞。如今他敢和皇帝較真,宗室內部也覺得此人是個有膽量的。康親王知道自己年紀大了,他兒子不出眾,只能襲郡王爵,做不了宗正,故而也願意指點劉文謙一二。

劉文謙不去想那麼多,什麼宗正不宗正的,他也不稀罕,他認真辦差就是。

他自己瀟洒的很,別人卻不這麼想。大皇子很為自己年前做的事情懊惱,他懷疑五叔可能已經知道自己在中間動了手腳。大皇子為了補償,丹陽郡主搬家,他親自去喝了喜酒,送了厚厚的禮,今日長樂家的孩子滿月,他送的禮在一眾皇子中都是最厚的。

二皇子近來頗是修身養性,他忽然間像開了竅似的,不再和大皇子相爭,處處尊敬大皇子,對兄弟姐妹們非常和善,對皇后也十分敬重。皇帝給他的差事,他要是辦好了,還把功勞往大皇子身上扣,說是大哥指點他指點的好。皇帝越發喜歡他了,但皇帝冷落周貴妃冷落的更厲害,日常的賞賜都經常漏掉了周貴妃。

周貴妃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自己失寵,兒子得寵,要是換做孫皇后,高興都來不及。可周貴妃不同,她把皇帝看得重,她覺得只要自己得寵,兒子就不用擔心,光是兒子得寵,她心裡空落落的。

高淑妃背地裡笑話周貴妃,一個貴妃,居然滿腦子都是兒女私情,真是老天無眼睛,讓她生了個好兒子!男女之情就像那鏡花水月,說沒了就沒了,陛下後宮上百個女人,周貴妃居然會有這種想法,真是愚不可及!蠢婦!蠢婦!!

二皇子也懶得去管周貴妃的傷處悲秋,母妃慣常這樣,只要不和皇后頂嘴就行。

二皇子繼續做完美皇子,大皇子背地裡咒罵他,我要你裝好人給我送功勞,我自己不會辦差?呸!

兄弟兩個的爭鬥,幾乎已經擺到了明面上。

眾人吃不準皇帝的意思,也不敢隨意下注。

劉悅薇一直在坐月子,鄭頌賢去學堂讀書,這些事情和她都無關。只要劉文謙不去站隊,兩個皇子誰上位,自家的日子該怎麼過還是怎麼過。

等外頭快開宴席時,忽然,壽康宮的薛內侍來了。

大伙兒都起身迎接,薛內侍傳了太后口諭,「長樂平安產子,我很高興,這裡有塊玉佩,給孩子帶著,希望他平平安安長大,順順利利到老。」

劉悅薇和鄭頌賢抱著孩子磕頭謝恩,接下了玉佩。玉當然是好玉,但在皇家子弟眼中,要的是這份體面。

沛哥兒的滿月禮熱鬧了一整天,所有賓客才漸漸散去。

等沛哥兒的滿月禮過了十天後,劉悅薇正式出月子了,時間也已經到了三月二十八了。

這一天,劉悅薇把自己打扮的清清爽爽地出了屋子。

吃了早飯後,沛哥兒又睡著了,劉悅薇抱著他坐在了廊下,蓋住了眼睛,稍微曬了一會子太陽。月子里的嬰兒黃漸漸都沒了,整個小人兒白白嫩嫩的,可人疼的很。

劉悅薇仔細觀察了好久,她還背著人悄悄叫大郎,沛哥兒卻毫無反應,這孩子應該就是個孩子,沒有任何特異的地方。劉悅薇心裡終於放下了,她才回來幾年,要是大郎也來了,除非是發生了意外。她希望兒子平平安安,即使自己再也見不到他了也行。有過那二十多年的母子情分,劉悅薇十分滿意。

劉悅薇摸了摸沛哥兒的小手,大郎,娘希望你好好的,娘也好好的,你看,你弟弟和你長得真像,也可能,他就是小時候的你吧。你放心,雖然弟弟和你長得像,娘永遠也不會忘了你的。弟弟是弟弟,你是你,你們誰都不能替代誰。

劉悅薇忽然想起以前母子兩個相依為命的日子,鼻頭有些發酸。她在沛哥兒的小臉上親了一口,壓下了心裡的不快。

娘兒兩個在廊下坐了一陣子,忽然外頭來傳,汪掌柜來了。

劉悅薇讓人帶了汪彩鳳進來,汪彩鳳行過禮之後坐在了她身邊。

她伸頭看了看孩子,小聲問,「郡主,孩子夜裡好不好帶?」

劉悅薇低聲回道,「會醒個兩三回,換個尿片后吃了就睡,倒也不難帶。」

等曬夠了太陽,劉悅薇把孩子抱緊了屋,讓雲錦看著,自己和汪彩鳳說話。

「表姐來是有什麼事情?」

汪彩鳳從袖子里拿出一塊布,「郡主,我和作坊里的兩個師傅一起,費了好多東西和工夫,織出了這種布,郡主看看可行?」

劉悅薇把布拿到手裡看一看,只是一塊普通的棉布,再仔細摸一摸,似乎比往常見到的別的棉布都厚一些。

她還以為是兩層布,把棉布扯了扯,是單層的,她抬頭看向汪彩鳳,「表姐,這是你們自己做出來的?」

汪彩鳳點頭,「郡主,我們織布的時候按雙層織的,就比往常的棉布都厚一些。」

劉悅薇奇怪,「那怎麼織雙層布呢?」

連鍾媽媽都湊過來看,「喲,這棉布真厚實,我還沒見過這麼厚的單層棉布呢。」

汪彩鳳又道,「橫線和縱線穿起來一行后,再從兩邊各加一條線,織出來的布就比往常厚一些,但這樣織布十分費勁,要是不熟練,出來的布匹凸凹不平,容易浪費絲線。」

劉悅薇把那塊布仔細摸了摸,「表姐,你這布有些太緊了,要是能稍微松一些,就能透氣,說不定大伙兒就喜歡了。有時候做衣裳,單層太薄,兩層布攪和在一起,不是裡面的扯長了,就是外面的揉皺了。每年春闈考試,舉子們穿了七八層衣裳。表姐,你回去再琢磨琢磨,把這布做的好一些,到時候咱們先做一批出來,看看情況怎麼樣。」

汪彩鳳點頭,又拿出另外一塊布,「郡主,這是咱們河間省常見的布匹,我們已經出了很多了。京城這邊的師傅手藝就是好,織出來的布一個多餘的疙瘩都沒有。」

劉悅薇正色道,「先出這種常見的,讓招財去多跑跑路子。你那種厚棉布,要麼不做,要做就一定要做到最好。」

汪彩鳳點頭,「郡主放心,我就是來討個主意,要是能做,我們就繼續回去琢磨。」

劉悅薇囑咐她,「和你一起琢磨這布的兩位師傅,契書都簽過了吧?」

汪彩鳳點頭,「都簽過了,她們都是普通人家,要是偷了我們的手藝賣出去,保管讓她賠不起。」

劉悅薇笑,「要是你們能把這個做出來,告訴她們,我不會虧待她們的。」

鍾媽媽在一邊道,「汪掌柜真是能幹,這才兩三個月的工夫,就琢磨出一種新布。」

汪彩鳳客氣,「媽媽可別誇我了,郡主投了那麼多銀子,到現在還沒回本呢。」

劉悅薇道,「莫要急著回本,我暫時也不缺銀子花。表姐,金縷閣忙,我就不留你了。鍾媽媽,把前兒收的禮給汪掌柜拿幾樣,家裡吃的喝的都帶一些。京郊那裡要什麼沒什麼,歡哥兒還小呢,表姐雖然忙,也要好生吃飯。」

鍾媽媽帶著雲錦給汪彩鳳包了兩大包東西,汪彩鳳躊躇滿志地回了金縷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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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呀小可愛們。

關於織雙層布的那幾句話,作者胡謅的,親們千萬別較真。

還有沛哥兒的名字,作者真不是用jio取的,嚶嚶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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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郎今天來下聘(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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