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月樓上皇薨逝

年月樓上皇薨逝

上官靈犀覺得奇怪,郡主怎麼忽然想起叫他回府了。

但來的是府里的管事,他也不敢多猶豫,把孩子交給丫頭,去和汪彩鳳打招呼。

汪彩鳳雖然心裡也有疑惑,卻一個字都沒多說,只囑咐他,「你快去,郡主可能有什麼事情找你,好生替郡主跑腿。」

上官靈犀點頭,「我曉得了,歡哥兒我給丫頭了,你中途多看兩眼。」

汪彩鳳點頭,「我曉得了,你快去吧。」

上官靈犀跟著管事一起到了郡主府。

劉悅薇正抱著孩子玩呢,沛哥兒醒了,兩條小腿蹬來蹬去的,聽見他娘的聲音,還會找,然後咧著小嘴笑,偶爾還會哦哦叫兩聲。

七月底的天,沒有那麼燥熱了,劉悅薇在他肚子上蓋了層薄薄的褥子,把搖籃拉到廊下陪他玩。

娘兒兩個正玩的高興,外頭人來傳,上官師傅回來了。

劉悅薇叫了個小丫頭大妞過來,讓她陪孩子玩,大妞九歲了,家裡有兩個弟弟,十分會帶孩子,劉悅薇特意從莊子上找來的。

果然,大妞哄孩子的本事一般人都比不上,劉悅薇給了她二等丫頭的名頭,一個月光月錢都有八錢銀子呢。大妞乾的很認真,又是個心寬的丫頭,劉悅薇十分喜歡她。

上官靈犀低頭被人帶到了正院,劉悅薇坐在廊下,身邊有鍾媽媽伍嬤嬤等一群人圍著。

上官靈犀眼角瞥到郡主的裙擺,立刻行禮問好。

劉悅薇讓人給他搬了個小凳子,讓他坐在院子里的桂花樹下回話。

「表姐夫,我叫你回來,是有件重要的事情讓你替我辦,這事兒一天兩天辦不好,可能你和表姐以後不能日日守在一起了。」

上官靈犀道,「郡主只管吩咐,我們都在京城,雖然一個城郊一個城內,也不是見不到面。」

劉悅薇點頭,「我想開一家小酒樓,也不是特別大,主賣咱們青州和河間省的菜色,表姐夫可願意去給我當個大掌柜?」

上官靈犀有些猶豫,「郡主,府里管事們多。」

劉悅薇道,「開門做生意,掌柜總得是個良籍,說出去也好聽一些。你以前自己做了那麼多年的小買賣,待人接物你也懂,京城住了這麼久,這邊的規矩你也摸透了,我看你官話也學的差不多了,正是大掌柜的好人選,表姐夫可願意?」

上官靈犀立刻起身,「請郡主吩咐。」

劉悅薇點頭,「你和表姐的屋子我還給你們留著的,這幾天你先去給我找地方,要那人多的地方,上下兩層的小樓,帶後院,不要那種特彆氣派豪華的,咱們先從小做起。找好了地方,你去談租金,多壓壓價。找好了地方,把裡面好生修整修整。再找兩個會做河間省菜色和青州菜的大廚,還有幫廚的、跑堂的,這都需要你去找。我撥給你兩個小廝,給你一個半月的功夫,可能辦好了?」

上官靈犀在心裡暗自忖度了一番,立刻拱手道,「能辦好。」

劉悅薇嗯了一聲,「雲錦,先給五十兩銀子,你拿這銀子去跑,算是你的跑腿費車馬費,還有你們在外頭的飯錢,夜裡你願意回府住也行,去金縷閣那裡也行,我不管你的自由,隔幾天來告訴我一聲事情的進度。」

上官靈犀再次道好,雲錦把五十兩銀子給了他。

劉悅薇道,「表姐好久沒回來,你先回去和她說一聲,也就暫時忙一些,等以後金縷閣和酒樓都上路子了,你們也就不用總是分開了。」

上官靈犀有些不好意思,「多謝郡主抬愛,汪掌柜再不會反對的。」

劉悅薇笑,「好,我知道了。鍾媽媽,把家裡的點心給上官師傅帶一些回去。」

等上官靈犀一走,伍嬤嬤問,「郡主,此人年紀輕輕,可能勝任?」

劉悅薇看了她一眼,「嬤嬤,表姐也年輕呢,還是個婦人,你看,金縷閣她打理的多好,如今一個月少說也能幫我掙一兩千銀子,府里的開銷都有了。表姐夫性格堅韌,為人仗義。我帶他們兩個上京,一是因為我和表姐的情分好,二也是因為他們兩口子能幹,多好的人選啊,我自然要好生利用了。」

伍嬤嬤笑,「郡主知人善用,我看上官師傅整日在家裡帶孩子,雖然和自己兒子在一起高興,但哪個男人不想出去干一番事業呢。等他把酒樓幹起來了,再也不會有人說他是靠老婆吃軟飯的了。」

劉悅薇哈哈笑了,「世人就是淺薄,慣常喜歡以身份論人。表姐和表姐夫情分那麼好,還分什麼你靠我吃飯我靠你吃飯。當初我嫁給郡馬,都說我一個商家女高攀了,如今我做了郡主,又說郡馬靠老婆。這些人自己整日和家裡人計較,就以為人家都和他們一樣。」

伍嬤嬤笑,「郡主睿智,說出來的話跟太後娘娘似的。」

說起李太后,劉悅薇忽然想起,她從過了年到現在,還沒見過太后呢。

伍嬤嬤明白她的心思,「郡主莫急,哥兒滿月時,太後娘娘賜了玉佩,眼瞅著就快到中秋節了,到時候要是宮裡讓郡主進去最好,要是不讓郡主進去,您再做些針線孝敬太後娘娘。」

劉悅薇點頭,讓雲錦拿了針線筐來,親自給李太后做一身秋天穿的中衣。

那頭,上官靈犀一路馬不停蹄回到了金縷閣,把事情都告訴了汪彩鳳。

汪彩鳳十分高興,拉著他的手道,「靈犀,你儘管去,不用操心家裡,歡哥兒都一歲多了,現在能吃好多東西,郡主給的丫頭能幹,可以帶孩子。回頭我再雇個婆子來幫忙做家事,巧巧在作坊里乾的好得很,你去吧,好生替郡主把酒樓的事情辦好。如今金縷閣雖說一個月能有個兩千兩的進益,但郡主府的開銷大,我後面也準備再加把勁兒,每個月能多出些貨。你要是能把酒樓辦好了,表妹以後就不用再操心府里的生計了。」

上官靈犀拉著她的手,「從咱們成親,一天都沒分開過呢。」

汪彩鳳摸了摸他的臉,「沒事的,今年一年我估摸著你都會比較忙,我這裡也不得清閑,你每隔幾日回來一趟看看我們,我回郡主府也會去找你。咱們都在京城呢,不怕。我想好了,郡主對我好,每個月都給了我不少錢,過一陣子,咱們也在京城買一棟小宅子,歡哥兒也能有個像樣的家呢。」

上官靈犀心裡有些感動,「那你再等一等,我也爭取把酒樓辦好,多得些賞賜,買宅子,給妹妹辦嫁妝。」

汪彩鳳讓丫頭把兒子抱了過來,歡哥兒一上午沒看到爹了,想的很,立刻要抱。上官靈犀抱起兒子,啪啪連親幾口,歡哥兒高興的咯咯笑。

汪彩鳳親自下廚給他做了幾個菜,小夫妻兩個在屋裡歡歡樂樂地吃了頓飯,親昵了一陣子后,上官靈犀收拾了幾件衣裳,趁著兒子還沒醒,在他的臉蛋和肉肉的小胳膊上親了兩口,背著包袱就回了郡主府。

從此,上官靈犀開始了早出晚歸的日子。

劉悅薇把自己的打算告訴了鄭頌賢。

鄭頌賢開玩笑,「這下好了,等表姐夫把酒樓開起來,他就能脫掉吃軟飯的帽子,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脫掉這帽子呢。」

劉悅薇在他腰間狠狠掐了一把,「你就算不吃軟飯了,難道還想騎到我頭上?」

鄭頌賢連忙彎腰賠禮,「不敢不敢,娘子說笑了。」

過了幾天,上官靈犀來向劉悅薇報備,他找到了地方,就在城西那邊,那裡有幾個大集市,人特別多,外地人也多。這家小樓上下兩層,一樓估摸著能放十張桌子,二樓能開六間雅間。房東開價,一年兩千兩租金。

劉悅薇問,「這租金在那一帶如何?」

上官靈犀道,「我打聽了好多家,這個租金倒是合適,就是擔心他明年漲價。」

劉悅薇想了想,「你去租兩年,要是我們能幹就一直干,兩年以後再說,要是實在不能幹,轉出去也不虧。」

上官靈犀道好,劉悅薇把錢給了他。整整四千兩!

上官靈犀憑著自己原來做攤主小哥的機靈和口才,和房東軟磨硬泡,他說自己租兩年的,硬生生讓對方少要了三百兩銀子!

上官靈犀拿著這三百兩銀子,把酒樓里需要的人都請好了,連桌椅板凳什麼的都置辦齊了。

酒樓里的東西都準備好了之後,上官靈犀又來討個名字。

恰好,這一天鄭頌賢也在家裡,夫妻兩個一起在逗孩子玩。

聽見上官靈犀說給酒樓取個名字,劉悅薇看向鄭頌賢。

鄭頌賢笑,「娘子,這是你的產業,還是你來取吧。」

劉悅薇想了想,「就叫年月樓吧。」願年年月月,都能如今日這樣,家庭和睦。

鄭頌賢明白她的意思,一疊聲誇讚這名字取得好,說是酒樓,卻帶些書肆的味道,那些外地來的客商和舉子們,肯定喜歡。

上官靈犀去做了塊匾額,掛在樓下。

開張那天,劉悅薇沒去,讓鄭頌賢去看了看。開個小酒樓,也不是什麼大事,除了魏氏和劉悅妍打發人送了份賀禮,別的人家都不知道,劉悅薇也不想聲張。

上官靈犀一頭扎進了年月樓,為了招攬顧客,他在一樓擺了個小桌子,自己親自上陣,給來吃飯的食客們講笑話、說故事,外頭有人願意來聽,不吃飯也行。

漸漸的,大家都知道了,年月樓可以免費聽說書,一些閑著無事的人就會過來看看,到了吃飯的時間,見年月樓的飯菜也不貴,就在這裡吃飯算了。

上官靈犀把這事兒告訴劉悅薇,劉悅薇讓他立刻改變策略,不再只做河間省和青州府的菜,增添京城這邊的菜色,讓客人自己點菜。

除了那些比較貴的菜,再備一些價格普通的飯菜,給那些普通的小商販們吃。還有那些來聽書的人,大堂里備上茶水,兩文錢一碗,還有點心,需要的話自己花錢點。

剛開始,來聽故事的人就是來聽故事,沒有幾個人買茶水和點心。劉悅薇聽說后,讓家裡幾個普通扮成普通人的樣子,去年月樓聽書,然後買茶水點心,還給了上官靈犀打賞,說他故事說得好聽。

有些人覺得自己整天白聽故事,掌柜的仍舊和顏悅色的,心裡有些過意不去,也開始買茶水買點心。那些有錢人家的閑散子弟也開始給打賞,甚至比著打賞。一旦牽扯到顏面,錢就不是問題了。

漸漸的,年月樓火爆了起來,它火爆的原因是因為掌柜的會說書。

為了留住顧客,上官靈犀也是愁白了頭髮。他肚子里的故事都快倒光了,要及時補貨。為此,他開始每天減少說書的時間,一天兩場,一次半個時辰。其餘時間,來了也沒有。

這世間的東西,少了才金貴。上官靈犀利用空擋時間,到處去找人拉閑話,聽人家說一些陳年舊事,自己再潤色潤色,拿回來說給食客們聽。

劉悅薇見上官靈犀一個人又要經營酒樓又要說故事,讓他雇了另外一個巧嘴過來,兩個人輪著說,單是一個人,累也要累死了。

這巧嘴原就是專門說書的,在酒樓里干總比在天橋底下強,好歹來的都是殷食人家的老爺少爺們,給的打賞也能分他一些。

在上官靈犀和汪彩鳳忙的不可開交的途中,中秋節悄悄地過去了。

今年李太后沒有叫劉悅薇進宮參加宮宴,但仍舊讓人賞賜了兩盤菜。劉悅薇孩子小,帶進宮不方便,且她自己餵奶,不能長時間離開孩子。李太后想到自己以前把孩子丟了,最見不得母子分離,索性不讓她進去,又怕人家說長樂郡主失寵,故而賞賜了兩盤菜。

劉悅薇托魏氏往宮裡帶去了自己做的針線活,當然,她也給劉文謙夫婦各自做了身常服。

那頭,劉悅妍的胭脂鋪子也開起來了。但她總沒個合適的掌柜,讓家裡奴才去吧,壓不住陣,她自己去也不合適,故而胭脂鋪子里的生意慘淡的很。

劉悅妍見妹妹已經把日子過好了,心裡羨慕妹妹眼光好,培養出了兩個大掌柜。

她和閆慶才抱怨,閆慶才吭哧了半天道,「郡主,要不要,咱們也從老家叫人過來幫忙?」

劉悅妍道,「哪裡有那麼合適的人呢?」

閆慶才道,「郡主,你看蔡家二弟怎麼樣?」

劉悅妍吃驚地看著他,「你把蔡二郎弄來,娘要不要來?娘來了,蔡家叔父要不要來?到時候,京中豈不是人人都知道了咱們家的事情。我倒無妨,郡馬你不怕人家說嗎?」

閆慶才沉默了片刻,「娘子,我家裡的事情,瞞也瞞不住。老家那個胭脂鋪子,一個月掙個十兩八兩,夠幹什麼呢。我聽說二妹妹的金縷閣,如今一個月能有幾千銀子。沛哥兒才幾個月大,家裡就什麼都給他準備好了。再看真哥兒,馬上就要讀書了,我一年的俸祿,連吃飯都不夠。我比鄭兄弟差遠了,文武都不行。如今家裡好容易有個胭脂鋪子,要是為了我那點自尊心,讓日子越來越難過,我哪裡還算個男人呢。」

劉悅妍也不說話了,半晌后道,「郡馬你既然這麼說,那你給娘寫信,讓二弟過來。至於娘和蔡叔要不要來,看他們自己的意思。」

閆慶才把她樓進懷裡,「我聽說二郎把老家那個鋪子打理的有聲有色,每個月比咱們在的時候還能多掙幾兩銀子。到京城來,總比在青州好,娘不會反對的。」

劉悅妍笑,「那到時候我使喚他,你可別心疼。」

閆慶才笑,「只管使喚,我娘都不會心疼。」

閆慶才親自寫信回了青州,萬氏接到信之後,直接問蔡二郎,「你哥讓你去,你想不想去?」

蔡二郎神色間有憧憬有期待,然後眼神又暗了起來,「我不去了。」

萬氏知道他的意思,「你想去就去,不用管我,我和你爹守著這個小鋪子,過日子不是問題。我養老的事兒也無妨,你大哥是個憨厚人,不會不管我的。」

老蔡頭猶豫了半天,試探性地問,「他娘,要不,咱們都去?」

萬氏的眼神立刻犀利起來,「你敢,你是個什麼東西,你去做什麼?去郡主府擺譜做爹?我剁了你的頭!」

自從萬氏變厲害了,老蔡頭也怕她,「我就說說,你看,你急個甚。」

萬氏對蔡二郎道,「二郎,你去吧,你哥那裡需要人,這會子你不去,要是讓閆家兄弟兩個去了,以後你再想出頭就難了。我不去,我在這裡守著。你去了京城,閆家兄弟能不眼紅?有我看著,他們誰都不敢往京城跑。」

老蔡頭權衡利弊,也勸兒子,「二郎,你去。多好的機會,錯過就沒了。去給郡主和你慶才哥幫忙,我聽說你慶才哥現在也是八品官了,總不好自己打理鋪子,正需要人呢。這個時候能想到你,還是看著你娘的臉面。你只管去,你放心,我和你娘養老不是問題。」

蔡二郎眼裡的憧憬又起來了,那是京城啊,誰不想去呢。要是能在那裡扎穩腳跟,以後世世代代都翻身了。

老蔡頭心裡也清楚,大兒子那裡是沒希望了,二兒子和郡馬好歹是一個娘生的,趕住機會,趕緊讓兒子去,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爹娘都開口了,蔡二郎立刻收拾了包袱,帶著一點盤纏,跟著一家商隊進京。臨行前,萬氏去問了鄭家人可有東西要帶,鄭太太收拾了一些東西,讓蔡二郎帶給兒子媳婦,還送了蔡二郎十兩銀子的盤纏。

話轉兩頭說,京城那邊,劉悅薇的金縷閣和年月樓都徹底走上了正軌。等到十月間,刨除掉人工和每個月的成本,年月樓一個月也能盈利個七八百兩銀子。劉悅薇照著老規矩,留下一成給上官靈犀。

金縷閣到了下半年,比上半年盈利更多些,青州棉打出了名氣,布的質量又好,很得大家喜歡。長樂郡主府從以前的省吃儉用,終於到了不差錢的地步。

劉悅薇手面寬了,自然也大方。整個九月,落到劉悅薇兜里的就有五千多兩銀子。有了錢,她先找人把府里許多地方又修整了一番,花園裡新添了一些品種,各個空閑的院子里都添了一個婆子看管,門房和廚房也添了幾個人,零零總總加了十幾個,整個府里現在加起來有六七十個下人了,足夠用。等以後孩子多了,再從莊子上挑。

劉悅薇剛過上了不差錢的快活日子,忽然就來了緊急事件。

十月二十三的晚上,宮裡的鐘聲響了四十五下。頓時,所有人都緊張了起來。

鐘聲響四十五下,代表著帝王駕崩。陛下剛剛四十多歲,昨兒還上朝了,定然是無恙,那就一個可能,太上皇薨逝!

皇宮裡的鐘聲傳的特別遠,劉悅薇本來正睡得香,忽然被驚醒。

宮裡輕易不敲鐘,她閉著眼睛數,前面她漏了幾下,後面數到了近四十下。

等鐘聲敲完了,她立刻起身,旁邊的鄭頌賢也醒了,跟著一起起來了。

屋外頭,滿府里的人都被鐘聲叫了起來。住在皇城根的人,對鐘聲都特別敏感。這種幾十年才輪到一次的四十五聲響,讓所有人都立刻睡意全無。

雲錦火速收拾好了自己,臉臉都沒洗就帶著一群小丫頭們過來了。

劉悅薇立刻吩咐雲錦,「給我和郡馬找兩身素色的衣裳來,讓鍾媽媽帶著大妞看好孩子。」

鍾媽媽聞訊而來,在幾個丫頭的服侍下,夫妻兩個都換上了素色的衣裳鞋襪,劉悅薇頭上只插了一根銀簪子,鄭頌賢頭上的冠也卸了,用一根銀色的髮帶綁好了頭髮。

劉悅薇邊走便吩咐,「雲錦,讓廚房送一些吃的上來,不要湯湯水水,順帶拿幾個乾淨碗來。鍾媽媽,你去和吳管事一起,把家裡的紅燈籠什麼的都拆下來,府里近日一概不許穿紅著綠,不許吃酒作樂。」

兩口子都洗了臉,又稍微吃了些東西。劉悅薇先抱起了兒子,把他餵飽了,又把剩下的奶都擠出來放在碗里,讓鍾媽媽等會子熱給沛哥兒吃。

劉悅薇怕自己今日回不來,囑咐鍾媽媽中途給孩子吃些別的糊糊,要是實在饞奶了,抱去讓林檀姝喂一頓,別讓奶娘過來。

兩口子把家裡安頓好了之後,坐上劉悅薇的大車,一起往誠親王府去了。

劉文謙和魏氏已經帶著幾個孩子走了,讓管事的告訴兩個女兒,即刻進宮。

劉悅薇又立刻往宮裡趕去,到了宮門口,驗明身份后,步行去了太后的壽康宮。

壽康宮裡哭聲一片,聽說李太后已經哭暈過去了,這會子正在裡頭躺著呢。皇帝帶著一群兄弟姐妹們哭,到了皇孫這一輩,大皇子打頭,眾人聚在一起哭。

劉悅薇姐妹兩個帶著夫婿從宮女那裡領了喪服穿好,各自找了位置跪好,跟著眾人一起嗚嗚哭了起來。哭了一陣子后,有內侍叫停,大伙兒歇一會子,等過了兩刻鐘,內侍大喊一聲哭,下一輪哭喪又開始了。

劉悅薇覺得稀奇,在青州的時候,有老人家去世了,都是隨意哭。皇家規矩真多,哭喪還要講究一輪又一輪的規矩。

劉悅薇只是個孫女,還是出了閣的,只管跟在後頭哭就是了。但這哭也有講究的,假哭肯定不行,要是被人發現假哭,那可就罪過大了,搞不好爵位都要丟掉。

劉悅薇第一次參加這種葬禮,什麼東西都沒帶,只能自己哭。哭不出來時想一想上輩子的悲傷,立刻就哭的剎不住車。

那些見多識廣的「前輩們」,小帕子往眼睛上捂一捂,立刻淚流滿面。

劉悅薇看兩眼就明白了,那帕子上肯定有文章,怪不得她早上走的時候,伍嬤嬤欲言又止,她回去定要弄兩張。

太上皇駕崩,皇帝停朝,文武百官和宗親以及五品以上誥命都要跟著哭七天喪。

當天,劉悅薇在宮裡逗留到天黑才回去。要是民間普通人家,祖父過世,姑奶奶回來哭喪,夜裡肯定要留宿的。皇家不一樣,宗室女眾多,宮裡不許隨便留宿。

劉悅薇得到回家的准許后,立刻往家趕去。她已經一天沒給兒子餵奶了。中途她漲奶,借著洗手的空檔悄悄排了一次,現在又漲起來了。

鄭頌賢今日跟著磕頭哭喪,現在眼睛也紅通通的。兩口子心裡都有數,太上皇與自己並無情感,禮法如此,自然要尊崇。

到了家裡,鍾媽媽趕緊把沛哥兒抱了過來。七個月的沛哥兒正是戀人的時候,一天沒見到親娘了,整天指揮鍾媽媽往各個屋裡去,找娘。

中途喝了一次熱過的奶,睡了兩回,現在又開始找了。

等見到了親娘,沛哥兒忽然撇嘴就哭了起來。

劉悅薇趕緊抱著他哄,解開衣衫給他餵奶。沛哥兒躺在了親娘懷裡,熟悉的味道讓他安靜下來,努著小嘴吸奶吸的很高興。等吃飽了,又和爹娘一起玩了一會子。

夫妻兩個哭了一天也累了,吃了飯之後,把沛哥兒哄睡,一起歇下了。

第二天,仍舊是天沒亮就進宮,臨走前,劉悅薇看向伍嬤嬤,伍嬤嬤什麼都沒說,掏出兩方帕子和兩個香囊。

帕子是女眷用的,香囊給男人用的,放在袖子里,用袖子捂一下臉,保管大羅神仙都能哭得出來。

一連哭了七日,劉悅薇感覺自己脫了層皮一樣。宮裡停靈結束,就要送到皇陵里去了,她們這些出嫁了的郡主,都被皇后打發出宮了,等出靈那一日再去哭一哭就可以了。

因日子不對,太上皇還要在宮裡多停幾日才能出靈。

大皇子這次帶著所有皇孫們一起哭靈,表現尚可,立刻有人開始動心思。原來太上皇在位時,皇帝還可以拿老父親推一推,他自己父親尚在世,哪裡能考慮自己身後事。如今太上皇沒了,大伙兒的目光又要聚集到幾個皇子身上去了。

劉悅薇不想管這些皇子之間的事情,能躲多遠躲多遠。

還沒等太上皇的喪事結束,忽然,同時傳來兩個好消息。一是皇后被診出有身孕兩個多月,二是魏氏也懷上了,月份差不多。

老公公去世了,兩個兒媳婦卻同時有了身孕。李太后心裡暗罵,呸,死老頭子,就是你克的,你死了哀家的兒孫運就好了!

妯娌兩個同時有孕,且都年過四十,李太后發話,太上皇仁慈,體恤後輩,皇后和誠王妃可免去後面的一應哭靈事宜,好生養胎。

皇後有孕,大皇子大喜,這回皇祖父的喪事自己好生表現,母后又懷上了,父皇看在母后的份上,說不定能對他有所改觀。

皇后懷孕和劉悅薇無關,但魏氏懷孕就和她有關了。

劉悅薇聽到消息后,立刻抱著兒子回了誠王府,鄭頌賢陪同。太上皇去世,停朝停樂,國子監也停學了,鄭頌賢自然也上不成學。誠王府子嗣單薄,魏氏忽然有孕,眾人都很重視,鄭頌賢雖然是女婿,從小就見到了魏氏因為沒有兒子被人欺負,私心裡自然也希望岳母能再生個兒子。

到了誠王府,劉文謙和元寶還在宮裡,魏氏在屋裡歇著。

見女兒女婿和外孫都來了,魏氏有些不好意思,她都四十多歲了,沒想到又懷上了。

劉悅薇問她,「娘,您感覺身子怎麼樣?」

魏氏笑道,「家裡丫頭婆子一堆,能照顧我好,你別擔心我,把沛哥兒帶好,過幾天又要出靈了,你又要跟著去了。」

劉悅薇笑道,「恭喜娘了。」

魏氏笑罵她,「快別貧嘴,你皇祖父還沒出靈呢,不好說笑。」

劉悅薇知道她娘不好意思,「娘,您怕啥,外頭四十多生孩子的多著呢,侄兒帶著叔叔跑,哪家沒有呢,再說了,不是還有皇後娘娘在前頭呢。」

這話不假,皇后懷孕了,魏氏的身孕就不顯眼了,且她還能沾皇后的光,不去哭靈,有什麼好吃的好喝的,李太后也會給她送一份。

魏氏又逗了逗沛哥兒,然後打發女兒一家子走了。

等到了太上皇出靈那一日,劉悅薇再次全副武裝,一路走一路哭,從早上忙到快天黑,中間只喝了一碗粥,挖空心思找地方擠奶,熬到太上皇葬入地宮,終於結束了。

太上皇的陵墓沒有徹底封死,等李太后百年進去后再封上,他就可以和兩任正妻一起永享極樂了。

就在太上皇的喪事辦完沒兩天,蔡二郎進京了。他初次來京城,要不是鄭大人替他出具了文書,他連京城大門都進不了。到了京城,他又四處打聽丹陽郡諸府,要不是他機靈,差點被人騙了。

十三歲的蔡二郎一個人經離了這十幾年最難熬的一個月,遠離父母,遇到過騙子、仙人跳、人販子……

等他站在丹陽郡主府門口時,差點哭了出來。

門房見來了個灰撲撲的少年,問他做甚,少年說他是珺馬閆慶才一母同胞的兄弟,門房立刻把他迎接了進去。

閆慶才和這個兄弟也沒太多情分,聽說他來了后,找他問了問家中的事情,又問了問親娘萬氏的身體,然後就讓他歇兩日,聽從郡主的吩咐。

太上皇的喪事一過,大家都開始了守孝的日子,皇帝的硃批變成藍色,百官禁止取樂,連劉悅薇這樣的出嫁女,很長時間內都不能有明顯的娛樂事宜。

劉悅薇原來準備把花園整理一番,暫時只能放到一邊去了。

國子監停了半個月後又開了,鄭頌賢每天身著素服去讀書,在學堂吃飯,他只吃素菜,不給任何人留下話柄。按理來說孫女婿倒不必如此嚴苛,但讀書人講究這個,做的好只會讓人誇讚純孝。

劉悅薇在家裡也不敢明目張胆吃肉食,鍾媽媽和伍嬤嬤等人都把自己飯食里的肉省出來給郡主吃,郡主奶著孩子呢,不能寡淡了。

兩口子商議好了,給太上皇守半年的孝,為此鄭頌賢還搬到前院書房去住了。

日子一眨眼就到了冬月底,劉悅薇又開始辦年貨、送年禮,還沒等她往青州送東西呢,老家先來人了。

這回來的又是鄭頌德,他把鄭晗珺送來了。

劉悅薇高興地拉著小姑子的手不讓她行禮,「好幾年不見妹妹,又長高了。」

鄭晗珺笑,「三嫂還跟以前一樣好看。」

劉悅薇笑,「二哥怎麼也不提前給我送個話,我好準備東西。」

鄭頌德熟門熟路的,自己坐下自己倒茶喝,「準備什麼,都是自家人,娘說了,你們吃什麼我們吃什麼。我就是送妹妹來京城,過兩天我就走,還能趕得上回去吃年夜飯。」

劉悅薇算了算日子,一邊安頓他們兄弟兩個,一邊加快辦年禮的速度。

鄭頌德帶著妹妹去誠親王府請安后,歇了兩天就帶著一車年禮走了,把妹妹留給了老三兩口子照顧。不是鄭頌德不管妹妹,是他家裡剛出生的兒子才兩個月大呢。劉悅薇聽說后,從庫房裡挑了一些好東西,送給這個剛出生的侄子。

劉悅薇怕小姑子初來乍到害怕,特意讓她住在自己旁邊的院子里,撥了兩個婆子和兩個丫頭,鄭晗珺自己也帶來了兩個丫頭一個婆子,還有一房家人。

劉悅薇一看就明白,這是婆母給小姑子備的陪嫁的人。鄭頌德臨走之前,給劉悅薇留了一萬兩銀子,讓她給妹妹置辦嫁妝。又給了另外一萬兩,算作這一年鄭家給郡主府的開銷。魏家給的銀子,鄭家和誠親王府各分一半,鄭老爺給老三家一萬兩做家用,其餘的他自己留下了。

本來劉悅薇覺得守孝的日子枯燥,小姑子來了,她總算有事情做了。劉悅薇自己不能穿鮮亮的衣裳,就把自己壓箱底的好料子找了一些出來,從外面找了最好的裁縫,給鄭晗珺里裡外外做了五六套衣裳。

除了衣裳,她又帶著鄭晗珺去京城最好的銀樓里,花了兩千多兩銀子,給她買了兩套好首飾,算作哥哥嫂子給的添妝。

不出所料的話,章郡王府說不定很快就會來人看鄭晗珺,鄭老爺和鄭太太不在,她是嫂子,要代行母職,把小姑子打扮的光鮮亮麗。

除了打扮,伍嬤嬤又派上了用場。趁著年前還有一二十天,伍嬤嬤抓著鄭晗珺教規矩。趙宏俊是皇帝親侄子,鄭晗珺嫁到郡王府之後,少不了要時常參加各種皇家宴會,定要通曉皇家禮儀。

鄭晗珺自小在薛家女學上學,規矩上也不差,但和皇家的規矩比起來,還是不夠看。

好在她不是個嬌氣的姑娘,伍嬤嬤要求嚴,她一絲苦都不叫。

劉悅薇也幫不上她什麼忙,只能讓人把飯菜準備好些,每天晚上都把鄭晗珺叫到正院來和哥哥嫂子一起吃飯。

鄭晗珺第一此離開父母,劉悅薇怕她想家,每天都事無巨細地問她的起居,家裡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先送到偏院,丫頭婆子們見狀,都小心服侍起來,鄭晗珺要什麼東西,各處當差的從來不敢推脫。

鄭晗珺學規矩之餘,給沛哥兒做了個小肚兜,給哥哥嫂子也做了針線,劉悅薇把她給公婆等人做的衣裳鞋襪都送去了章郡王府,章郡王妃打發身邊的貼身嬤嬤過來看過了鄭晗珺,留下幾匹料子。

日子呼哨一下,又到了臘月底,又是一年春節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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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好快啊,一眨眼作者開文七十天了。

今天發七十個紅包,雖然可能沒有七十條評論,哈哈哈哈哈。

今天一章都是歲月靜好,明天鬥爭又要開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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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郎今天來下聘(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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