擴作坊東宮初定
鄭頌賢看到旨意時有些心驚肉跳,聖旨上只把二皇子誇讚了一番,又說他是原配皇后嫡出之子,堪當太子。
鄭頌賢的職責就是跟著起草詔書,別的都不關他的事情。
當天夜裡回家,鄭頌賢把這事兒告訴了劉悅薇。
劉悅薇小聲道,「這早在預料之中,就是不知道皇伯父怎麼安排大皇子。又要怎麼跟天下人交代,廢長立幼,總得有個合適的理由。」
鄭頌賢道,「誰知道呢,估計陛下自己心裡有數吧。立太子可不是小事情,陛下一個人說了也不算的。我聽說近來孫家開始和周家一起支持二皇子,連孫家都不看好大皇子了,大皇子還有什麼戲。大皇子這門親事,還是太上皇定的,石家在陛下心裡又沒有什麼分量。」
劉悅薇看了鄭頌賢一眼,「三哥,是不是人人做了皇帝,都會變的面目全非。」
鄭頌賢笑道,「家裡兒子多了,個個都只想分家產,老父親一邊捨不得放權,一邊又想控制兒子們。兒子們都長大了,誰不想自己當家做主呢。這是人的本性,普通人家尚且如此,天家也不會有什麼不同。陛下要是早些把大皇子立了做太子,估計也不會有這麼多事情。」
劉悅薇道,「大皇子可不是個好相與的,心眼小得很,等閑人不敢得罪他。」
鄭頌賢把她摟進懷裡,「皇家子弟,有資格去爭皇位的,又有哪個好相與。且看著吧,立太子不是那麼容易的,就算立了太子,大皇子豈能善罷甘休。」
劉悅薇提醒他,「管他誰做太子,三哥你可別摻和。」
鄭頌賢摸了摸她的後背,「放心吧,我一個小小的修撰,誰會管我呀。」
果不意外,皇帝把立太子的意圖剛剛露出來,滿朝文武至少有一半的人反對。自周天子以來,嫡長子就是合情合理合法的繼承人。有嫡長次,豈能立次子。就算二皇子現在記到皇后名下了,也不能廢長立幼。
周家派系的人稱,二皇子才德兼備,立儲君是為天下黎民百姓而立,自然先看德行。
反對的人又稱,大皇子並無過錯,豈知他不是治國之才。且滿朝文武,個個都是國之棟樑,一起輔佐,定會萬無一失。
周家人又問,自古君弱則臣強,君王無能,臣子趁機掌權奪位,數不勝數。爾等希望儲君平庸,是不是想著以後謀朝篡位。
這話就有些重了,那些反對派頓時急了,說周家居心不良,想挾太子令諸侯,兩邊人立刻吵了起來。
不要小瞧這些做官的人,他們吵起架來,那真是比市井婦人還厲害,不帶一個髒字,卻能罵到人骨頭裡去。
鄭頌賢只是個六品官,小朝會他都沒資格參加,大朝會他也是站在殿外聽。
這場爭鬥之中,劉文謙一個字不說。都是他的侄子,他幫哪一個都不好,還是讓皇兄去操心吧。不光他不說話,剛剛回京任御史大夫的李家大老爺也一個字都不說。章郡王近來都跟著劉文謙走,也作壁上觀。
二皇子的身子好多了,但現在還沒上朝。這幾天,皇帝也讓大皇子回去修身養性了。
自從二皇子記到了皇后名下,大皇子似乎毫不在意似的,見到二皇子就噓寒問暖,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真是個好兄長。
朝堂上吵了大半個月都沒吵出個結果,皇帝把大皇子叫到了上書房。
大皇子恭恭敬敬地行禮。
皇帝問他,「讓你弟弟做太子,你覺得如何?」
大皇子臉上的笑容凍住了,他沒想到父皇這麼直截了當。
「父皇,兒臣知道,二弟比兒臣有才幹。只是,兒臣要怎麼辦呢?」
皇帝眼神犀利地看著他,「以前,朕對你給予厚望,希望你才德兼備,朕就可以立你做太子。但你自己瞧瞧,這幾年你都做了些什麼事情。哪個弟弟你能容得下?朕不找你,你刺殺老二的事情就能糊弄過去了?」
大皇子立刻跪下了,「父皇,兒臣冤枉,兒臣沒有刺殺二弟。」
皇帝見他到了這個時候還不知悔改,抬手把案台上的硯台砸到他頭上。
「朕一次次給你機會,以前冷落你,是希望你能知道上進,後來對你好,是希望你能友愛手足。你嘴上是友愛了,心裡卻恨不得這些弟弟們都死個精光。朕也是長子,朕什麼時候像你一樣恨不得把你的叔叔們都殺了!」
大皇子碰碰磕了幾個頭,「父皇,兒臣錯了,兒臣知道錯了,求父皇再給兒臣一個機會,兒臣以後一定和二弟兄友弟恭。」
皇帝又問,「你收買老二府里的太醫做什麼?你這個蠢東西,老二死了,你以為你就能坐穩儲君之位了?南安王那麼多年在朝中與朕為難,朕什麼時候用過這種陰暗手段去害過他?朕再問你,前兩年你為甚在外頭傳你五叔房事不中用的閑話?為甚慫恿周貴妃薦人?前些日子你去誠王府做什麼?你去石家做什麼?老子還沒死呢,你就等不及了?」
大皇子心裡異常驚恐,他沒想到他做的什麼事情都被父皇知道的一清二楚,立刻砰砰磕頭,「父皇,父皇,都是兒臣的錯,兒臣再也不敢了,父皇,兒臣只是害怕呀,兒臣害怕父皇放棄了兒臣,父皇啊。」
說完,他嗚嗚哭了起來。
皇帝絲毫不心軟,「這麼多年,朕給過你多少機會?一次次饒恕,一次次等待,希望你能悔改,希望你能知錯,能好好對待弟弟妹妹們。可你這個逆子,一次次讓朕失望。事到如今,你來跟朕說讓朕給你機會,讓朕饒恕你。你說,朕還要怎麼給你機會?立你做太子,殺父弒君?」
大皇子哭的更厲害了,一邊哭一邊搖頭,「父皇,兒臣不會的,兒臣心裡最敬仰父皇,兒臣想和父皇一樣。」
皇帝坐了下來,「朕不削你的爵位,是看在你母后的面子上。你應該慶幸,你有個好母親。朕不處罰你,你自己就預備這樣繼續逍遙過日子?你去看看老二,他身上有多少傷你知道嗎?要是他死了,你以為朕就會立你了?」
大皇子已經停止了哭泣,眼神空洞地看著皇帝,面無表情。
皇帝嘆了口氣,「你起來吧,自己回去想一想,該怎麼做。」
大皇子過了好久才從地上爬起來,對著皇帝躬身行禮,「兒臣多謝父皇教誨。」
皇帝嗯了一聲,什麼都沒說,大皇子自己退了出去。
大皇子回到恭王府之後,一個人鑽進了書房裡,什麼人都不見。
他進去才一個多時辰,孫皇后打發人送來了一盤菜,菜的名字叫四季如春。
大皇子看著那一盤菜,呵呵笑了,「母后,兒臣以後還能四季如春嗎。母后,兒臣對不住您,讓你失望了。」
大皇子剛把這盤菜吃完,皇后又送來一碗湯,蓮子羹。
大皇子喝了一口,頓時被苦得皺起了眉頭。
他忍著苦,把一萬羹湯喝完了。喝完后,他的心情平復了下來。蓮子心中苦,梨兒腹內酸。大皇子心裡有了一絲動容,母后還是關心他的。事到如今,他不能再連累母后了。
過了幾天,大皇子忽然上表,聲稱自己德行不夠,需要修身養性,請奏去皇陵替先皇守孝十年。
此言一出,滿朝轟動。
皇帝立刻准奏,並誇讚恭王誠孝。明面上大皇子並沒有什麼過錯,他能主動讓步,皇帝心裡很高興。都是他的兒子,雖然犯了錯,皇帝也想保住他的性命。只要他遠離權利中心,以後大家就會漸漸忘了他。等自己死了,老二總不至於要趕盡殺絕。這個兒子,總算懂事了。皇帝讓大皇子好生盡孝,每個月回來住三天。
大皇子收拾了一些東西,帶著幾個內侍,悄無聲息去了皇陵。
大皇子到了皇陵后,二皇子立刻打發人給兄長送去了一些吃穿用的東西。
大皇子一走,那些反對派頓時都沉默了。大家都清楚,大皇子這是自己退出了奪嫡之爭。
那些堅持立嫡長子的清流們都嘆了口氣,也罷,這樣的結局也不錯,大皇子出局,周貴妃出局,孫皇后和二皇子做了母子。二人看似互相依靠,實則也互相防備。有二皇子在,周貴妃能善終;有孫皇后在,大皇子也能活得下去。
嘆息之餘,眾人又有些恨鐵不成鋼。那些知道一些內幕的,覺得大皇子但凡中用一些,就不會鬧成這樣了。不過話說回來,從古至今,又有幾個嫡長子能上位的呢。
三天之後,立二皇子為太子的旨意終於發出來了。
二皇子回來前皇帝收拾了慶王府,眾人以為二皇子會搬家,誰知過去這麼久,慶王府還空著的,眾人這才回味過來,原來陛下早有打算。
立太子可不是小事情,中間的流程繁瑣,一樣都錯不得。
立太子之前,要先把東宮收拾出來。
東宮已經空置了幾十年了,先皇以前沒做過太子,皇帝也沒做過太子,荒蕪的東宮終於又迎來了一位主人。
劉文謙作為內務府副總管,布置東宮的差事,落到了他手裡。他見五皇子平日和二皇子接觸不多,有心為他鋪路,就把五皇子也帶上了。
布置東宮,有些地方要照著規矩來,劉文謙自己去問禮部官員。有些地方,需要看新太子和太子妃的意思,劉文謙就打發五皇子去問二皇子。
第一次打發五皇子去寧王府之前,劉文謙和五皇子說了一番知心話,「宏瑞呀,如今太子已立,你就不需要再一味藏拙了吧。」
五皇子明白劉文謙的意思,「五叔,我原就笨,忽然變聰明了,父皇豈不以為我有私心。」
劉文謙摸了摸鬍鬚,「你哪裡就笨了,只是不大說話而已。都是自己的兒子,你是個什麼性子,陛下肯定多少也知道一些。太子已立,你若還是一味踟躕不前,以後要怎麼辦呢。你自己倒無所謂,難道以後孩子也跟你一樣,只能裝傻充楞不成。」
世人都是這樣,自己怎麼樣都行,一旦牽扯到孩子,就會猶豫不決。
劉文謙又道,「我也不是說讓你忽然變得多好,至少二殿下那裡有差使,你不能推脫了。在陛下那裡,該表現時也不能太落後。以前沒有儲君,你退後,是懂事。如今有了儲君,你稍微出些頭,就當是為陛下和太子分憂了。」
五皇子對劉文謙拱手,「多謝五叔教導,侄兒以後定用心當差。」
劉文謙立刻打發他去問一問二皇子的喜好。
二皇子見到這個弟弟十分友善,見他進退得宜,說話有理有據,頓時對他刮目相看起來。二皇子多聰明的人,稍微一想就知道,這個以前不大說話的弟弟,是來投誠了。
二皇子心裡哂笑,他和老大爭的時候,五叔站干岸,現在他要上去了,五叔就把五弟打發過來了。如今誰不知道誠親王和宣郡王好的跟親爺兒兩似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老五是五叔的兒子。皇帝也不在意,他給這個兒子的關愛太少了,五弟願意替他多關心關心這個兒子,那最好不過了。
宣郡王要是得了太子青眼,四捨五入,等於誠親王也和太子拉上了關係。二皇子頓時對這個鄉下來的五叔也刮目相看了起來,誰說誠親王是個沒心眼的,你看他聰明著呢。前些日子京城裡風聲鶴唳,他就整天聽戲。現在局勢明朗了,他又立刻開始拉關係了。
二皇子和顏悅色地和五皇子說話,「五弟回去告訴五叔,多謝他為我操心。我也沒有特別的愛好,只一樣,東宮裡頭莫要太過奢華。我和你二嫂的院子里,那些名貴的花石就不要了,多種幾棵竹子,栽幾多菊花也就夠了。」
五皇子笑道,「二哥果然是君子,喜歡這些高雅之物。」
二皇子謙虛道,「國庫如今空虛,春稅雖然收上來了,要花錢的地方多如牛毛,連父皇母后都節儉度日,我們做兒子的,豈能鋪張浪費。」
五皇子立刻又道,「還是二哥顧全大局,我整日就知道家裡的小事情和內務府里的差事,與別的上頭一竅不通,還請二哥以後多教導我。」
二皇子現在正需要兄弟們支持,五皇子生母已逝,妻族微弱,正是個好人選,他主動來投誠,二皇子自然不會拒之門外,且先看看吧。
五皇子去寧王府刷了一波好感,然後高興地回了內務府,後面一陣子,他三天兩頭過去詢問,大到屋子傢具的布局,小到竹林里種多少棵竹子,一一來稟報。二皇子雖然覺得他有些啰嗦,心裡也忍不住泛起了一絲竊喜。
怪不得人人都爭著做太子,原來平起平坐的兄弟們,忽然對你俯首稱臣,這種感覺一旦嘗試過了,真的如同毒藥一樣,想戒掉,那可太難了。
三皇子和四皇子聽說后,暗地裡把五皇子罵了一頓。以前看著你老實,沒想到是個內里藏奸的。
謝貴嬪背地裡罵,陸妃那個奸鬼就因為心眼子多死的早,沒想到生個兒子也是個小奸鬼。
陸妃活著的時候,出了名的聰慧,天文地理詩詞歌賦,什麼都懂,連排兵布陣和陰陽八卦都略知一二。據說陸妃小時候身體不好,在一位老道士跟前做了挂名弟子,跟著了老道士學了很多雜學。皇帝那時候雖然寵愛靜安居士,也時常會去陸妃那裡坐坐。
別看男人都喜歡笨女人,但偶爾也會欣賞聰明女人,特別是這個女人還是自己的女人,想想就讓人覺得驕傲,征服感滿滿。在賢惠的孫皇后和盛寵的周貴妃之下,陸妃沒有向皇帝獻媚過一次,也憑著自己的聰慧爭奪了一席之地。
陸妃活著的時候,五皇子是不諳世事的小孩子一個,宮裡也沒人敢欺負他。可惜陸妃身體不好,英年早逝。五皇子才六歲,她就沒了。陸家後來不知怎麼得罪了太上皇,爵位被奪,官位也沒了,都回了老家。
五皇子忽然跑到二皇子跟前獻殷勤,皇帝聽說后只說了一句話,但願他能像他娘。孫皇后心裡也哂笑,她就說,陸妃聰慧至極,怎麼會生出個笨兒子,老五小時候看起來也機靈,如今知道獻媚了,那就沒錯,這才像是陸妃的兒子,能屈能伸,最會審時度勢。
劉文謙見五皇子和二皇子搭上了話,心裡很高興,一邊哼著小調,一邊帶著五皇子把東宮布置好了。
鄭頌賢夜裡摟著劉悅薇說悄悄話,「岳父可真機靈,五殿下和太子殿下好了,咱們家就不用擔心了。」
劉悅薇偷偷笑,「我爹要是笨,能從一個貨郎干出那麼大的家業?三哥,你不是和五哥好的很,我聽說下個月五哥家的長子過生日,你說我要不要去送份禮?」
鄭頌賢想了想,「去吧,不要送的太厚了。咱們還跟以前一樣,五殿下不容易,如今好容易有出路了,我也替他高興。」
劉悅薇嘆口氣,「沒娘的孩子就是可憐,今兒伍嬤嬤告訴我,五哥小時候聰明的很,陸妃娘娘一病沒了,他就成了小可憐。」
鄭頌賢知道娘子最見不得孩子少了父母,連忙安慰她,「都過去了,你看,五殿下現在過得好得很,陸妃娘娘也能放心了。」
劉悅薇剛才確實想到了上輩子的兒子,缺爹少娘的孩子太可憐了,她吸了吸鼻子,「我準備做大金縷閣,三哥,我想把姐姐和五嫂拉上,你看行不行?」
鄭頌賢沉吟片刻,問道,「娘子想怎麼做大?」
劉悅薇道,「第一步,先把作坊擴大,能多出貨。後面如果效果好,再到各省去設一個分作坊。讓表姐做京城總掌柜,各個地方設分掌柜。」
鄭頌賢哎呦一聲,「娘子,你這是要做天下第一女富婆了。」
劉悅薇在他腰間掐了一把,「有錢難道不好,你看去年雪災,我一把捐六萬兩銀子,雖然多少有些心疼,但想到很多百姓可以多吃碗飯,我心裡高興著呢。等我以後有錢了,我天天修路浦橋舍米舍粥,把那些沒娘的孩子都收來養著。」
鄭頌賢在黑暗中摸了摸她的頭髮,「娘子只管去做,只一樣事情,金縷閣不是一直分了父王三成收益?如今你既然要拉姐姐和五皇子妃一起做,這怎麼分還是要商量好才行。自古財帛動人心,多少親兄弟都不能倖免,娘子萬不可草率。」
劉悅薇嗯了一聲,「我知道,我估摸著,母妃肯定也會給錢入伙,但我真不想要娘的錢。到時候按照入伙的銀子分成吧,娘那份,要是能推掉,我替她出了。這樣不偏不倚,多好。」
鄭頌賢在她額頭上親一口,「娘子就是聰明。」
劉悅薇趁機笑著爬到他身上,「官人雖然是狀元郎,論生財的本事可不如我。」
鄭頌賢被娘子騎在身上,立刻道,「我不如娘子,我聽娘子的,娘子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劉悅薇嘿嘿笑了,然後什麼都沒做又爬下來了,「官人多慮了,我不想怎麼樣。」
鄭頌賢磨了磨牙,翻身而上,「那就讓我來服侍娘子吧。」
劉悅薇說干就干,第二天就去找魏氏商議此時。
魏氏如今對女兒生財的本事很是佩服,心裡覺得女兒這是像爹,天生的財神娘娘,「你想做就做吧,能多掙些錢,也不是壞事。既然你要拉人入伙,我曉得你的意思,想幫襯你姐姐和宏瑞。這樣,我吃了你一兩年的份子錢,不能總是白拿你的。這次我也出一些,算我入伙。」
劉悅薇搖頭,「娘,您那一份,我替您出了吧。」
魏氏笑,「那怎麼能行,你如今有家有小的,賢哥兒在翰林院,一個月那二三兩銀子的俸祿夠幹什麼。娘知道你孝順,但也不能總是這樣占你便宜。」
劉悅薇笑道,「娘還跟我說這些話,要不是有爹在這裡站著,我生意也不能這麼好。」
魏氏摸了摸典哥兒的小臉,「你爹做什麼,是為了這個大家,你也是我和你爹的孩子,我們肯定也要為你籌謀,但你心裡莫要有負擔。這天下父母為了孩子,哪一個是為了要回報的呢。都說養兒防老不假,但若是真心對待孩子,不用天天念叨,孩子自然會真心回報父母。只有那等對孩子一般般,怕孩子記仇,才天天念叨我對你多好多好,我為你做了什麼。你開金縷閣,從青州開始,除了嘴上支持你,我們就沒有幫過太大的忙。你願意讓爹娘白吃一兩年的份子,我們很高興,但怎麼能總是逮著你吸血。別啰嗦了,都聽我的。」
說完,她對旁邊的花蘿道,「去把丹陽叫過來。」
很快,劉悅妍也來了。
聽說妹妹要拉自己入伙,劉悅妍有些不好意思,「因著我沒本事,總是讓爹娘和妹妹為我操心。」
魏氏笑道,「什麼話,有幾個人能像你妹妹這樣,要是這樣說,我也是個沒本事的了。」
劉悅妍頓時笑了,「娘,我說的是我自己。」
魏氏笑道,「你妹妹也不光拉你一個人,還有宏瑞媳婦呢。這樣最好,擴大作坊得不少錢呢,多拉幾個人,分攤成本,以後再火了,掙的錢多了,你妹妹一個人也不至於太打眼。再者,你和宏瑞家裡進項也太少了些。你那個胭脂鋪子,蔡二郎雖然能幹,我看到現在還不如你妹妹的年月樓。你多少出點本錢,到時候一個月也能有些進項。」
劉悅薇道,「娘,姐姐,這做生意有賺有賠的,我雖然有這個想頭,但也不能確保一定就能掙錢的。」
劉悅妍忙道,「看妹妹說的,我既然想跟著你干,自然也要承擔風險。這錢投進去,哪能立刻就有了成效。多的我也沒有,我出一萬兩銀子吧。」
魏氏點頭道,「那我出兩萬兩。」
劉悅薇笑道,「這下子好了,我的本錢有了。」
過了兩天,五皇子家的長子月哥兒過生日。月哥兒六歲了,已經讀了兩年書。劉悅薇備了一份看起來還不錯的禮物,裡面有一套新衣裳,一隻金子打的生肖,一方硯台,一些小孩子玩的東西,零零總總包了一大包,並親自送去了宣郡王府。
宣郡王府一個小孩子過生日,自然不會引起什麼主意,這會子大家的眼睛都在寧王府呢。
五皇子妃很意外,除了她娘家柳家派人送來了一些禮,還沒人過來看過她兒子呢。
柳氏很熱情地親自來迎接劉悅薇,「長樂妹妹怎麼不提前讓人送個信,我也好給妹妹準備兩杯熱茶。」
劉悅薇帶著沛哥兒一起行禮,「五嫂客氣了,我聽說月哥兒過生日,找個機會到五嫂這裡來玩玩,熱茶現燒也不遲。」
柳氏見她開玩笑,知道她沒見外,「多謝妹妹惦記著我們月哥兒,今日孩子過生日,我們王爺說,男子漢大丈夫,過個生日有什麼打緊的,還讓他去學堂了。」
劉悅薇讓人呈上了禮物,「五哥說的原也沒錯,但月哥兒再懂事,也還是個孩子呢。我給他帶了些好玩的,煩請五嫂替孩子手下,給他沒事的時候把玩。」
柳氏連忙謝過,「還是長樂妹妹心細,我每日只管看著他吃喝,都沒給他買過玩的東西。說起來他才六歲,正是愛玩的年紀。」
劉悅薇笑道,「嫂子貞靜,從來沒玩過這些東西。我不一樣,我小時候在青州,整日跟著三哥在巷子里玩,跟個瘋丫頭似的。」
柳氏開玩笑,「妹妹和妹夫,真是神仙眷侶。」
劉悅薇笑眯眯的,「嫂子只管說,我不會害羞的。」
柳氏忍不住笑了起來,旁邊宣郡王府的丫頭婆子們也跟著來湊趣。
等說了半天孩子,劉悅薇才開始說正經事,把入伙的事情告訴了柳氏。
柳氏聽罷后,認真對她說道,「多謝妹妹惦記我們,不瞞妹妹,我們府里,全靠王爺一個人支撐,家裡一兩銀子都是好的。都說妹妹的金縷閣是只會下金蛋的母雞,我雖然心動,也不敢私自做主,等王爺回來了,我們商議一番,明日一定給妹妹一個答覆。」
劉悅薇點頭,「那是自然的,原就該和五哥商議的。」
又說了幾句話之後,劉悅薇自己回去了,柳氏連忙把自己府里的點心給她帶了一些走。
第二天,柳氏打發心腹嬤嬤送來了兩萬兩銀子。
嬤嬤傳了柳氏的原話,「多謝妹妹替我們籌謀,我們也沒多的,只有兩萬兩,都交給妹妹處置吧。」
劉悅薇知道,兩萬兩對宣郡王府來說,估計已經掏空了家底。
劉悅薇給了賞賜,打發嬤嬤走了,立刻讓人把汪彩鳳叫了回來。
汪彩鳳火速回來了,還把賬本子和上個月的盈利帶了回來。
劉悅薇見她滿面風光,開玩笑道,「汪掌柜看起來可真威風。」
汪彩鳳哈哈笑,「郡主,我這都是借了您的光。」汪彩鳳已經聽說了她爹娘找郡主麻煩的事情,之前親自來賠過罪,回去後繼續兢兢業業,這回送的收益比上個月都稍微多了一些。
劉悅薇看了看賬本子,「表姐,我預計把金縷閣開大一些,你覺得合適嗎?」
汪彩鳳負賬道,「郡主終於願意做大了,我都等了好久了。如今的地方實在太小了,撐不開場子。」
劉悅薇把五萬兩銀子拿了出來,「這是我娘、宣郡王府和我姐姐的入伙銀子,以後,金縷閣就有四個東家了。咱們的賬本子要做的更細更規矩,每個月都要送給另外三個東家看的。」
汪彩鳳正色起來,「我在這上頭還有些不足,郡主這裡可有上好的賬房先生,給我推薦一個,我也跟著學一些。」
劉悅薇點頭,「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是大掌柜,不能連帳也要自己記。我給你個賬房,以後你莫要再事必躬親,要懂得抓大放小。賬目上的事情,你做到心裡有數就行。」
汪彩鳳點頭,「我都聽郡主的。」
兩人又把金縷閣現在的價值估了估,劉悅薇自己也加了兩萬兩進去,這樣算來,她自己就可以佔到一半了。剩下的,誠王府和宣郡王府各佔兩成,丹陽郡主佔一成。
這種投資稀股的事情,劉悅薇一個人說了自然不算,她讓汪彩鳳把東西都留下,請另外三家人到場,一起簽訂契書。
魏氏自己沒來,只讓劉悅蓁把劉文謙的信印帶了過來,劉悅妍和柳氏都親自來了。
劉悅薇把賬目和金縷閣目前的情況都一一說給她們聽,並把各家所佔的份子都說清楚了。
柳氏急忙道,「這些東西我們也不懂,我們王爺說了,妹妹是個可靠的,讓我只管來按個手印就行。」
劉悅薇笑道,「大伙兒信重我,我也不能隨意糊弄你們,該說的還是要說清楚。」
等幾家都無異議后,四方一起簽字,然後去衙門備案,這事兒就算妥了。
金縷閣從此就不是劉悅薇一家的了,但她一個人佔了五成,經營權利仍然在她手裡,其餘幾家只管拿分成,每隔三個月大伙兒聚一聚,若是有什麼想頭也能提。
此事定下后,後面的事情劉悅薇都交給了汪彩鳳。
汪彩鳳把作坊周邊的一塊地方盤了下來,這塊地可不小呢,汪彩鳳直接買,並沒有租。原來那塊地方,若是東家想漲房租,汪彩鳳準備以後就棄之不用。京城寸土寸金,若不是有另外三家一起湊銀子,劉悅薇這回也要大出血了。
盤下新地方后,汪彩鳳立刻馬不停蹄地做新機子,招新人。金縷閣的織布機都是自己做的,為防止技術外傳,汪彩鳳和兩個做機子的師傅也簽了契書,給了厚厚的工錢,誰敢出去說一個字,保管叫他傾家蕩產也賠不完。
如今金縷閣新入駐三個東家,一個比一個腰杆子硬,這些師傅們嘴巴更緊了。
汪彩鳳那邊作坊里忙的熱火朝天,京城裡面,二皇子封太子的儀式開始了。
當天,皇帝罷朝一天。先帶著太子祭拜各路神靈和列祖列宗,上告天庭和祖宗,我朝有了德才兼備的新太子。
祭拜結束后,太子和皇帝一起在金鑾殿接受滿京城七品及以上官員的叩拜。
太子身上穿著和皇帝一樣明黃色的朝服,只有紋路略有區別,頭上的的帝王冠比皇帝的十二冕旒少了幾冕,其餘幾無差別。
太子的座椅也在皇帝的旁邊,底下幾個皇子排成一溜,除了大皇子不在,其餘弟弟們隨著百官們一起磕頭行禮,口稱太子千歲。
前朝的禮行完了,太子又去昭陽宮叩拜了皇后。皇后今日穿著朝服升座,接受了太子的叩拜。
等所有的流程走完了,皇帝宴請百官。
長春宮裡,靜安居士身邊的人都跟著她穿上了道袍。她的貼身嬤嬤悄悄對她說道,「娘娘,二殿下今日封太子了。」
靜安居士正在念道德經,聞言睜開了眼,對嬤嬤說道,「你又叫錯了。」
嬤嬤低下頭,「是,居士。」
靜安居士閉上眼,繼續念經,彷彿二皇子封太子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似的。
太子當天就搬到了東宮,劉文謙和五皇子跟著忙前忙后,當天半夜才回家。
太子先搬進東宮了,隨後就是封賞寧王府諸妃。正妃晉太子妃,其餘各個品級的妃妾都有。
太子入定東宮,滿朝慶賀,眾人以為這一曲鬧哄哄的奪嫡之戰終於塵埃落定。
然而,孫家人有些坐不住了。此次二皇子封太子,靜安居士雖然已經不再是皇室成員,但她永遠是太子生母,改玉牒屁用沒有,誰心裡沒個數呢。
周家見太子成了孫家的外甥,有些不大得意,就有一些人在孫家人面前說了些閑話。
孫家當家太太即日入宮見皇后,皇后親自接待了嫂子,還把太子妃叫來陪客。
孫太太見過皇后和太子妃之後,太子妃笑著稱舅母。
孫太太和婆媳兩個說了半天的車軲轆話,也沒個重點。太子妃心裡清楚,孫太太肯定有什麼知心話要和皇后說,遂找了個由頭先回了東宮。
等太子妃一走,孫太太立刻跪了下來,「求娘娘救一救孫家。」
孫皇后臉上的笑容沒了,「大嫂這是何意,難道孫家現在還不夠顯赫?」
孫太太抬起頭,「娘娘,大殿下折損,我們全家都跟著心痛。如今娘娘讓我們跟著二殿下,孫家二話沒說,舉全家之力和周家一起把他拱上了太子之位。如今東宮初立,周家就已經開始要和我們別苗頭了。娘娘,現在孫家還有用,等有朝一日孫家無用了,我們還能有好下場嗎?」
孫皇后不說話了,半晌后道,「大嫂,並不是你們和周家把老二拱上了太子之位,是陛下看中了他。」
孫太太道,「娘娘說的不假,主要還是看聖心,但我們在這中間,多少也出了些力,不然事情如何能這麼順利。」
這倒不假,孫家一個反對的字都沒說,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太子真的是孫家的外甥呢。
皇后嘆了口氣,「我知道了,大嫂回去吧,容本宮想一想。」
孫皇后要送客,孫太太自然不敢再強留,行過大禮後走了。
當天夜裡,孫皇后難得請了皇帝來昭陽宮,陪著他喝了兩盅酒,皇帝從善如流,留宿昭陽宮。
皇后一個字都沒多說,但孫太太入宮的事情皇帝怎麼可能不知道。
皇帝第二天就下了旨意,封孫家二房嫡次女為太子良娣,周家三房嫡長女為太子良媛。
太子宮裡多了兩個女人,一個是孫家女,一個是周家女。嘖嘖嘖,高淑妃聽說后,頓時來了興趣。看來,東宮也要不太平了。
孫家女比周家女高了一個品級,但高淑妃對東宮了如指掌,周家原來就有個庶女送給了太子做妾,如今也是個五品昭訓。孫家女此次看起來佔了便宜,但人家周家有姐妹兩個。最重要的是,周昭訓生了太子唯一的女兒,在東宮也有一席之地。
東宮兩個妃妾進宮,表面上看沒有泛起一絲浪花,卻引來滿後宮側目。太子妃如以往一樣賢惠,給兩人安排了很好的宮殿,一應服侍的人都安排的妥妥帖帖。
二女一起進宮,第一天就開始了爭奪。
宮外頭,劉悅薇聽到這個消息后,讓家裡人不要和孫家和周家有太多牽扯,別的也就罷了。
汪彩鳳那頭,終於把新的金縷閣張羅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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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資稀股這個詞兒,不知道古代要咋講,有知道的小可愛嗎,作者已經詞窮,頭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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