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成沁的故事上

我叫成沁，我從小就不開心，很不開心。

大人們以為我們年紀小，什麼都不清楚，其實他們不知道有個詞叫做人小鬼大，他們以為我們不能懂的事我都懂。

我從小就知道，媽媽只愛爸爸一人。

對，只愛我爸爸一人，其餘的人在她看來什麼都不是，包括我在內。

自我有記憶開始就是這樣的情形，媽媽在爸爸面前就會對我很好，像個正常的媽媽一樣對我噓寒問暖，疼愛得不行。

以下這樣的場景經常會在我們家上演：

「妞妞，太高了，不要爬，會摔倒的……」媽媽見我墊著矮凳往壁柜上爬，於是她擔憂地跑到我身邊扶著我，好像很愛護我似的。

「是啊，妞妞，不要爬……」爸爸也從大廳走向我們。

方才爸爸一直在發愣，要不是媽媽的這一句叫喊他還未必能回神。見我爬得那麼高，他終於擔憂地向我走來。

媽媽把我最喜愛的玩具放到了壁柜上，比較高，我自然得爬高才能拿下來。但是爸爸並不知道我爬上爬下的原因，以為我不過是因為貪玩罷了。

媽媽趁著爸爸視覺上的盲點，猛地推了我一把，把我推到在地。

咚一聲，很疼，我只覺先落地的右臂疼得要命，忍不住放聲哭了出來。

不，不對。我並不是因為摔倒而哭的，而是因為媽媽臉上的表情，她在推倒我的那一刻竟露出了興奮的表情，有點猙獰又有些可怕。

我就是因為她這樣的神情而嚇得大哭，太可怕了，這真的是我的媽媽嗎？

爸爸飛快地奔向我，「怎麼回事，怎麼會摔倒了。」

他的語氣有些責怪媽媽，因為她明明過來扶著我了，還是讓我摔倒。

媽媽一臉的委屈，就像個高級演員，她的眼淚在瞬間就流了出來，「是我不好，我沒想到妞妞的力氣會這麼大，我扶也扶不住，一個不小心她就……」

爸爸不耐煩地擺擺手，「算了算了，打個電話叫姜醫生過來吧。」

姜醫生是我們家的家庭醫生，不是什麼大問題找姜醫生都能幫我們解決了。平時我經常「不小心」受傷都是姜醫生幫我治療傷處，這一次也不例外。

一個電話打過去，姜醫生很快就會趕過來。

「那妞妞……」媽媽假意伸手要抱起我。

我害怕地往爸爸懷中縮了縮，繼續放聲大哭。我不哭，還能怎樣呢？

我試過受傷后不哭，然後媽媽作惡的手趁著爸爸不注意用力掐了我，疼得我繼續大哭她才停止掐我。

從此我學乖了，她把我推倒無非就是想讓我哭，只有哭得可憐了爸爸才會把注意力放到我們身上。

對的，爸爸呆在這個家裡總是心不在焉的，總會看著窗外的事物出神。

就是因為他對我們較少的關注，因此他才不知道我的受傷全是媽媽導致，並不是我不小心……

只要我受傷了，爸爸就會一直待在家裡，對我噓寒問暖，直至我康復。

因此不止是媽媽，就連我也非常的喜歡爸爸，喜歡爸爸永遠待在我身邊這樣媽媽就不會換著法子折騰我了。

姜醫生很快就過來了，看到我又一次受傷不由皺了皺眉，「這孩子怎麼就經常受傷呀，才幾歲呢就傷痕纍纍了也是可憐……你們兩個做父母的就不能好好照顧她嗎？」

在姜醫生的「痛罵」下，爸爸媽媽都不敢開口。

說起來，姜醫生是媽媽的世伯，是外公的至交，算是從小看媽媽長大的，是媽媽的長輩，因此他的訓話，爸爸媽媽自然不敢說什麼。

姜醫生幫我檢查了一番，眉頭皺得更重了些。

「脫臼了，估計還有骨折……這麼小就要受這樣的苦，真是可憐。我這裡沒有工具，簡單包紮一番帶她去醫院打石膏吧，最起碼都要個余月才能好了。」

聽到個余月，我不由一喜，抬眼偷偷地看了媽媽一眼，果然看到媽媽趁著無人注意而偷偷露出的笑意。

雖然只是一瞬間，但我還是看見了，足以證明我是多麼的了解我媽媽啊。

爸爸媽媽帶著我到附近的醫院照了X光，說是骨折了。上藥，打石膏……

我就這麼被折騰著，眉頭都沒皺一下，可是一出門看見爸爸媽媽我就癟嘴哭了起來。

媽媽第一個沖向我，偷偷湊近我的耳邊，「做得不錯。」

她也看出來了，我在做戲。

對的，我們倆人都在做戲，做戲給同一個人看，我的爸爸。

爸爸親自開車帶我們回家了，他說今晚要照顧我，怕我會起來上夜尿要守著我，畢竟我的手受傷了不方便。

媽媽說她也要一起照顧我。

兩人又一次相爭，看我快哭出來了，爸爸趕緊妥協，把我接到他們許久沒有一起同房過的主卧室。

我睡中間，他們一人睡一邊，左右夾攻。

我不明白，我到底是他們之間的橋樑呢？還是他們之間的攔腳石呢？

看著媽媽躺在床上滿足地笑了，我想應該是橋樑吧。

睡到半夜，我迷迷糊糊地醒來，發現爸爸正站在窗邊小聲地聊著電話，「嗯，不回去了，這段時間都不回去，受傷了，還骨折了……對對，我要照顧她……好，我明白了，跟嬌嬌說一聲對不起……」

我的腰猛地一疼，我急急側頭看向媽媽的方向，她正瞪大眼睛，惡狠狠地看著窗邊的方向，彷彿要隔著電話也把電話那邊的那個人給殺死似的。

於是理所當然的，我又一次大聲哭了起來。

窗邊的爸爸急急地掛斷電話，「不說了，她哭了……」

「怎麼了妞妞？」爸爸跑到床邊伸手摸著我的額頭，「是哪裡不舒服嗎？」

醫生說傷口要是處理不好，可能會發炎從而導致發燒，他怕我發燒了，所以趕緊摸我的額頭。

他一直都是個好父親，可他卻不是個好丈夫。

「爸爸，我好怕，有個妖怪要吃了我，好可怕……」我一邊哭著一邊往爸爸的懷中躲。

我動來動去的，媽媽就掐不到我的腰了。

爸爸鬆了一口氣，「傻孩子，做噩夢罷了，不怕，爸爸在呢。」

他幫我蓋好被子，「好好睡，爸爸會到你的夢裡幫你趕走妖怪。」

「好。」

這下媽媽應該滿意了吧。

她沒有再掐我的腰，我覺得應該是挺滿意的。

就是這樣，只要爸爸在家，媽媽對我還還挺好的。

但是只要爸爸不在家了，她就會儘力地折騰我。

大冬天裡讓我喝冰水，一直到我發燒為止；夏天則會逼我吃了很多冰淇淋，飯也不能吃，一直到我拉肚子為止……

這也是為什麼我從小就不愛吃冰淇淋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