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來避避雨

一個月之後，秦桑的內傷已完全康復，而家裡也快斷糧。若不是單爺爺的接濟，情況會更糟。

望著外面黑壓壓的天，眼瞅著要落大雨，秦風還沒有回家，秦桑坐不住了。在家裡取了蓑衣穿上，戴著斗笠，光著腳，手抓一把破傘直接沖了出去。

前世，弟弟因為這場雨，病了許久，單爺爺為了醫治他，惹來了大禍，被人打成了重傷。原本就重疾在身的他，因為這一次，只活了短短一個月就離世。她不能讓這個杯具發生，一定要制止。

疾跑近半個多小時的秦桑，果然見到了背著竹簍回來的秦風。

秦風見秦桑一副落大雨打扮的模樣，笑了起來，「阿姐，你怎麼這樣一副打扮——」話音未落，豆大般的雨點落了下來。秦桑已快速給他打起了傘，「走，我們先去單爺爺那躲躲雨。」

這個地方離家還有一段距離，離單三七家卻近得多。

秦風聽秦桑的話，因為他發現，雨勢瞬間傾盆，看人影都極為吃力。他在秦桑帶動下，跑得極快，在幾分鐘后就到了單三七家。

單三七正準備煮飯，就聽到外面傳來兩姐弟的聲音，連忙迎了出去。

「下這麼大的雨還出來，你們是不是不要命了。」

現在雖然是夏天，但是他們住在半山間，早晚涼，極容易得傷寒。

秦桑慶幸自己聰明，把鞋脫了，打著光腳來找弟弟，否則，唯一的鞋被打濕，就沒有鞋穿了。

「單爺爺，我們這不是沒辦法了，就跑您這來避避雨了。」

秦風的身上已打濕大半，鞋徹底濕透，身上還滴著水。

單三七慶幸自己時刻備著熱水，「小風，你快去洗漱一下，換上乾的衣服，否則容易著涼。」拿上一套自己的衣服遞給秦風，催著他去洗澡。

秦風對這裡非常熟悉，畢竟他來了許多次。他看了一眼秦桑，見她點頭，立馬咧著大嘴，樂呵呵地往柴房而去。

單三七折身去了廚房，邊走邊說，「桑子，你也去燙個腳，爺爺給你做雙草鞋。」秦桑完全沒有想到單爺爺還有這樣的技能，她連忙屁顛屁顛跟上，「不用不用，只要用水沖一下就行了。」

單三七瞪了一眼她，「你難道不知道腳寒百病生，要養身，需養腳嗎？」秦桑眨了眨眼，「單爺爺，您好厲害，我也想學醫，您可以收我當徒弟嗎？」

前世，她沒有機會從他身上系統地學過中醫，她只是繼承了他的醫書，自己邊自學邊摸索，學了個皮毛。這一世，她想認真的學，尤其是一想到臨死前聽到鳳姿的話，她雙眼迅速遮去了仇恨的目光。

鳳姿，再過不了多久，她就會與家人來到秦家村暫時落戶。

單三七的身子頓了一下，正準備拒絕，卻沒料到秦桑又加了一句，「單爺爺，我連小風也不告訴，只是偷偷地與你私下學。」單爺爺的來歷極為神秘，更明白他活得不容易。

單三七怎麼也沒有想到，眼前的少女會這樣說，難道她知道他這一身醫術見不得光？想到未來，他的眼神隱晦，若是讓他單家的醫術就此失傳，他就成了單家的罪人。可是收了她當徒弟，若是有一天，他的仇敵找上了她，帶給她的絕對是一場大災難，他可以這樣自私嗎？

秦桑見單爺爺在猶豫，立馬道，「單爺爺，我可以每天晚上偷偷來學，保證沒有任何人知道。」現在的她，離前世發跡還早得不得了。

單三七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只是默默地為秦桑在做著草鞋。幫她弄好一雙后，又為秦風做了一雙。秦桑也不再開口，拿著干稻草，向單三七學著如何做草鞋。

拖重生的福，秦桑發現自己記憶變得幾乎過目不忘，學起東西來非常快。

單三七也沒有想到，秦桑學做草鞋竟然一遍就成功，還做得有模有樣。

要知道，這個草鞋可不是普通編製，裡面含有單家收徒的第一重考驗。瞄了一眼秦桑，他才站起來，鍋里的薑湯已好了。

此時，秦風也出來了，光著腳，卷著褲角，把寬大的衣服塞在褲子里，看上去十分滑稽。秦桑見到他出現，也笑了。此時的秦風才八歲，身高不過一米三，而單爺爺雖然個子不怎麼高，才一米七，但是他的衣服穿在了秦風的身上，也是非常寬大的。

「呶，把草鞋穿上，順便去燒火，把自己的鞋烤烤。」

秦風感動極了，穿好草鞋，大聲應著，「哎，好勒。」此時，外面的天，已漆黑。雨下得噼里啪啦，也颳起了風，氣溫降得很多。

灶房燒著火，暖融融的。

秦桑手腳麻利地上前幫著單三七煮飯，卻見他多加了三個大紅薯放入鍋里，她眼眶一紅，想要拒絕，卻聽單三七道，「小風今天的柴就給我，當作你們的飯錢。」這些柴已全部濕透，要明天出了太陽晒乾才可以用。

秦風畢竟年齡小，見秦桑沒有說什麼，小臉一片喜色，「謝謝單爺爺，我明天再去山裡撿柴給您送過來。」這一丁點柴，哪裡及得上飯錢。

單三七嗯了一下，他越看這兩姐弟越喜歡。說來也奇怪，他住在秦家村也有五六年了，還真沒有見過這樣機靈的兩姐弟，丁點不像村子里那些淘氣的小孩。更不要說，他們倆姐弟長得與他們的父母丁點不像。

他們的父母長得皮膚黧黑，個子粗矮，眼睛也小小的，可是兩姐弟，眼睛大又圓，身材也高挑。唯一像他們父母的就是善良，可惜好人不長命。

雨依舊沒有停，於是兩姐弟就歇在了單三七家裡。

秦風睡得乎乎時，秦桑已悄然出來，見到漆黑的堂屋大門開著，一道隱隱的身影立在那裡看雨，她還沒有走過去，就聽到單三七的聲音幽幽傳來，「桑子，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學他的本領，風險太大。可是他心動了，所以，這一晚，他睡不著。

秦桑機靈地跪了下去，「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三拜。」單三七轉過身，沒有阻止，在她拜完三拜后，才道，「你以後還是喊我單爺爺，既然你拜我為師，就要知道我的過往。」

「是，徒兒明白。」

單三七的過往，秦桑聽了大吃一驚，臉上卻一片平靜，默默地繼續聽著。

單三七也不管她聽懂了什麼，就強調了他的仇人強大，讓她一定要注意。

「既然你知道了，以後要小心。今晚我先把單家的醫經心法傳給你，唯有學了它，你才可以學我單家的醫術，否則，只有半吊子水平。」

秦桑玄幻了，醫經心法？難怪前世她如何學他遺留下來的醫書，總覺得差點什麼。

「徒兒知道了，一定不辜負師傅期望。」

「嗯？」

「辜負單爺爺的期望。」

「切記，學了這些，千萬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哪怕是小風。」

「徒兒明白。」

時光匆匆流逝，眨眼工夫，半年時間過去。

秦桑已脫胎換骨，連單三七也沒有想到，她的天賦如此之佳，醫經心法已登堂入室，醫術也入了門，彷彿天生就是為了他家的醫術而特有的傳人。

夜，漆黑。

秦桑腳步輕快，從自己的家裡只花了二十多分鐘就到了單三七家裡。比起以前的速度整整提高了近一倍，練了醫經心法，身體素質明顯增強，有點身輕如燕的感覺。

屋裡，依舊漆黑，唯有半掩的門，告訴了她單三七在等她。

「單爺爺，您要幹嗎？」

秦桑怎麼也沒有想到單三七的桌上有著一個包袱，他要去哪裡？

單三七很是欣慰，半年來，他把該教的都教了。

「桑子，你知道爺爺的身體已堅持不了多久了。能夠在臨死前幫你做一件事，我很開心。這是爺爺給你的，記得收好。若是爺爺還活著，十年後林州澗崖見。」

被人發現他收了一個傳人，是禍不是福。唯有他走了，帶走暗中監視他的視線，她才安全。

「單爺爺，一定要走嗎？」

難道敵人來了？

這半年來，她連出現在村子里的鳳姿也沒有理會，一心撲在了學醫術上。

她從單三七的身上感受到了迫切，及他身上氣息的衰敗。這是一種毒，不斷吞噬他的器官，若不是醫經心法強悍，不可能活得這樣久，應該早就死了。

「是的，必須要走。」

他時間不多了，以前是沒有期盼，只有等死。現在有了秦桑，他不想死了，想要去搏一次。他的離開，也是唯一能幫她做到的事。

「爺爺，我聽村裡有人說，在王屋山發現了成人形的何首烏，你說還會有沒有其他更珍貴的藥材？」

王屋山？

離秦家村有五天的路程。他原本打算的第一站去藥材最豐富的長白山，第五站才是王屋山，畢竟王屋山離林州的澗崖最近。既然桑子提到了王屋山，他改一改路線又如何，或許機緣真的在那裡也不一定。

而他也沒有想到，他的消失，暗中的人猜測他去長白山採藥救自己，怎麼也沒有想到會去幾乎沒有什麼好葯的王屋山，令他更好地隱藏了起來。

「好了，爺爺走了，這裡你以後不要來了。」

說完，毫不留戀地踏入黑暗中。

秦桑對著他的背影，跪在地上，默默地叩了三首，最後才拿著他給的東西，悄然回了家。也希望前世在實驗室聽到的丁點消息對師傅有用，否則，她不知道十年後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到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