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冷酷無情的女人
七彩琉璃,剔透如玉,流光溢彩,美麗非凡。
這才是蘇暮軒會送出的東西,永遠都有著不菲的價值,素雅清麗,人間珍品。
「謝謝。」傾顏接過琉璃,細細地端詳,在月光下的琉璃玉更是淡淡地泛著淺色的光暈,「很漂亮,這個。是漠北的琉璃玉吧?就是上次我們去漠北,那個城主送的?」
他們之前去過一趟漠北,城主同暮軒一見如故,在他們離開的時候還送了暮軒價值連城的琉璃玉,聽說是能給人帶來幸福平安的東西。
「恩。」暮軒點點頭,神情越發溫柔。
「你還有什麼要親自來告訴我的?」傾顏又問道。他送完禮物,沒有立刻要走,想必是有什麼東西需要親自告訴她。
暮軒從懷中掏出一封密信,交給她,「已經查到了,沈孟之確實逃到了寧國,如今在寧四皇子的府中,寧四皇子給了他一個新的身份,做了他的幕僚。」
「他倒是懂得選擇。」傾顏冷哼,迅速地瀏覽起密信。
寧三被囚,寧四如今勢單力薄,確實需要一些助力。之前他同寧三兩人聯手,寧三總是沖在前面,他則充當軍師,掌控大局,如今寧三被囚,他們的勢力大不如前,而且連他都會被寧皇及大皇子小心防備,所以他的處境其實比沈孟之好不了多少。
這樣的兩個同是天涯淪落人,卻同樣有著滿腹陰謀的人,他們碰到了一起,恐怕不久之後便會有些大變。若是如此,天下必定大亂,興許不止寧國會亂,連著離國也會有一場大亂。
「我已經派了人盯著沈孟之和寧四。」暮軒又道。他其實很喜歡同她討論這些事情,興許在大局的把控方面她不及他,但是她對細節的掌握和觀察絕對勝過他,很多他沒有注意到的小事,她都會顧及到。
「你知道雪嬪有孕了么?」傾顏突然詭異地一笑,看著暮軒。
「恩,我聽說你還將她接到了雅鸞宮。」暮軒皺了皺眉,「你,有什麼想法?」
他其實想問的是,對她腹中的胎兒,傾顏會不會趕盡殺絕,他不想,她同這宮裡的女子一樣,變成了這樣冷酷無情的女人。
傾顏狀似無意地掃了一眼四周,才壓低了聲音道,「孩子不是皇上的。」
「什麼?」縱使是向來冷靜沉穩的暮軒,也忍不住詫異一聲。暮軒蹙眉,」此事當真?」
皇室的子嗣血統,絕對是非常重要的大事,不能有絲毫的混淆,尤其是皇帝的孩子,將來可能會有機會繼承大統,雖然如今皇上封了天佑為太子,但是未來之路漫漫,誰曉得會不會還有什麼變化。若是,雪嬪的孩子非皇上的兒子,那麼父親是誰,會不會藏著什麼陰謀?
「我已經派人去查了,孩子的父親是誰,如今還不清楚。」傾顏挑了挑眉,想了想又說道,「不過皇上不在意雪嬪的慘敗之身,倒是讓我很意外。」
暮軒本想為離卓天說話,但是看著傾顏戲謔的神情便閉口不言,其實,若是雪嬪有心欺騙,還是可以騙過離卓天的,尤其,他恐怕對雪嬪根本就沒有上心。
「那麼,你將雪嬪放置到雅鸞宮的用意是?」暮軒有些看不懂她的這一招,到底算什麼意思了。
「她可是寧國的公主,不論如何,這孩子的生父絕對不會是泛泛之輩,我當然要好好利用。更何況,她就像個定時炸彈,不放在身邊,我不放心,我還想好好地利用她來對付沈孟之呢。」傾顏聳聳肩,玩著袖口的流蘇,一派隨意地說道。
「恩,你小心就好。這個女子,用得好,便是助力,用不好,恐怕會連帶著你也有危險。」暮軒忍不住多說了一句,不過看著傾顏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嘆了一口氣,她永遠是這樣地有信心。
傾顏點點頭,「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兩人突然間靜默了下來,暮軒認真地看著傾顏,傾顏也淡笑著回看暮軒,他們沒有依偎在一起,他們其實相隔了很遠,但是他們的心卻很近,擔憂著對方的處境,擔心著對方的安危,有著共同的目標和方向,恐怕這是他們回宮之後最高興的一件事情了。
「我先回去了。」暮軒說完,又看了一眼傾顏,便轉身離去了。
看著暮軒離開的背影,傾顏握了握手中的琉璃玉,半晌才踱步回殿。有些事情,已經慢慢地浮上了心頭,她會小心地守護,並且朝著決定了的方向行進。
寧國皇宮,太子所住的聖鸞宮。
一個摸樣清秀俊美的男子,半倚著軟榻,翻看著手中的摺子,樣子極為慵懶,只見他突然挑高了眉,「你說,傾顏送來消息,筱雪懷孕了?」
另一個容貌陰柔,帶著嫵媚之情的男子,立在一旁,讓人忍不住對面前的兩位公子的關係極為好奇,甚至對這個立著的男子是否男寵,更為懷疑。
「沒錯,傾顏郡主確實是這樣傳信,而且還說雪嬪的孩子不是皇上的,讓弄竹捎信過來讓我們查一查誰可能是雪嬪腹中孩子的父親。」嫵媚男子,自然是祭櫻幫的四堂主之一幽蘭公子。
江湖傳言,幽蘭公子其實是櫻公子的男寵,所以只要櫻公子在哪裡,幽蘭公子便會隨身在側,而那四堂主之一的身份恐怕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直到一年多前,幽蘭公子隻身挑了一個山寨,只是為了救出深陷其中的櫻公子,江湖中人才陡然知曉了幽蘭公子的鞭子無人能及,武藝也是讓人嘆為觀止。
當然,對於幽蘭公子的美貌,甚至比他的武功更讓人印象深刻,傳言只要是見過幽蘭公子真面目的人,無論男女老少,皆會晃神發怔,絕無例外。甚至有不少女子發誓要嫁給幽蘭公子,非君不嫁。
「這麼有趣?」看著摺子的自然是寧國太子寧哲風,同時也是櫻公子,他放下了摺子,一臉的興趣盎然,「幽蘭,你猜,這個父親是誰?」
「公子心中已經有了人選了,不是么?」幽蘭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回答道。
哲風白了他一眼,真是個木頭,浪費了一張傾城的容貌,他真是不懂,江湖中人怎麼會以為他是他的男寵,就算他要養男寵,也會找一些會甜言蜜語的可愛男子,就幽蘭這副百年冰山的模樣,恐怕就是到了床上也依然是這個樣子吧。
幽蘭在心底嘆了一口氣,光是看著公子看他的目光,便能猜到公子的心中肯定又在計較所謂男寵的事情了,他面上卻一如既往地面無表情,「公子打算如何做?」
「若是他知道了,自己雙手奉上的女人,竟然有了自己的孩子,你猜他會怎麼樣?」哲風嘲諷一笑,若是筱雪會以為他會後悔,那恐怕她就猜錯了,因為那個人,絕對不會為自己所做的事情後悔。
「不會怎樣。」幽蘭冰冷地回答。
「沒錯,他不會因小失大,在他的眼裡,女人和孩子,根本入不了他的眼。」哲風唇邊凝笑,但是他卻覺得這是個很不錯的意外。
「公子有什麼計劃?」幽蘭一見他胸有成竹地淡笑,便知道了他心中定然有了計劃。
「幽蘭還是這麼了解我。」哲風說完,還煞有其事地向他拋了一個媚眼,只可惜那個冰塊一樣的幽蘭絲毫不動容,他便尷尬一咳,「他不會在意一個女人和一個孩子,但是如果那個女人和孩子可以幫助他得到一個大大的勢力甚至是一個國家,你覺得,他還能坐得住么?」
知他莫若哲風,雪嬪如今腹中的孩子將來出生了必然是尊貴的皇子,甚至興許以後還有機會一爭皇位,到時候他便能借著這個兒子得到離國的天下,豈不是意外之財么?
「傾顏郡主已經將雪嬪接到了她的宮裡,說會好好保護。」幽蘭又說了一句弄竹傳來的話,雖然他有些搞不懂為何這個郡主竟然會保護情敵的兒子,不過他並不像管那麼多閑事。
「不愧是傾顏。」哲風贊了一句,這個女人,確實不愧為月俠,她甚至在還不知道雪嬪的男人是誰的情況下,便做出了如此安排,她傳信讓他調查,她的心中肯定也有一些猜測,才會如此地安排。
「另外,寧四皇子的府外,似乎多了一批人的監視。我們查了以後,發現,可能來自離國的宮廷。」幽蘭又說道,「恐怕是軒親王的手下。」
其實要區分出來人的身份,非常簡單。若是皇帝派出的,必然是大內高手,但是大內高手卻不會是正統的監視高手,總會露出一些蛛絲馬跡讓人看出身份,他們的身手和輕功,都極為正統。
而軒親王派出的密探,似乎都受過密探的訓練,不止懂得如何隱藏在黑暗裡,並且個個輕功極佳,幽蘭的人跟了好幾天,才查到了一些痕迹。從前就聽說,軒親王身邊人才濟濟,如今看來,果然不是傳聞那麼簡單而已。
「暮軒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燈。」哲風扣著手指,一下一下有節奏地擊打著案幾,半晌后才吩咐道,「告訴我們的人,不要同暮軒的人起任何衝突,必要時,掩護一下他們。」
他同暮軒,也就是影俠也算是有一點點小小的交情,當年救下他的人也包括了影俠,他是非常佩服影俠的為人的。
當然,還因為傾顏,他對傾顏的眼光非常相信,而且他也非常堅信,傾顏不是個會虧待自己的人,雖然他聽說了傾顏自願被離卓天冊封為妃的事情,他相信她一定是有非為之不可的原因,才會放棄了一些她始終堅持的東西。
但是,哲風卻始終認定,傾顏不適合宮廷,即使如今被困在內,日後,她一定會離開那個地方,因為只有自由的江湖,才是真正適合她的地方。
「恩,屬下明白。」幽蘭雙手抱拳,看公子一副半眯著眼假寐的模樣,便退了出去。
只過了一會兒,便有宮人過來通傳,說寧帝要見他,他點了點頭,說一會兒就過去。
他打開了摺子,將最後一個摺子批閱完畢,便吩咐屬下將這些摺子分派到各部尚書手中,隨後,便去換了一套衣服,前往父皇的隆寧宮。
他一邊踱步,一邊想著父皇突然召見他,不知所為何事,忍不住蹙了蹙眉,雖然他貴為太子,但是卻始終不得父皇的寵愛,父皇對寧三寧四比較偏愛,但是卻始終沒有廢了他的太子之位,讓他一直非常疑惑。
他對這位千古帝王,也一直心存敬重,不僅因為他是他的父皇,更因為他是這世間少見的千古明君。
隆寧宮,整個皇宮最奢華的一座宮殿,聽說為建造這座宮殿,耗資百萬兩黃金,動用了一千多個工人,才在半年內完成的。是歷代皇帝的寢宮,昭示著其尊貴,無以倫比的地位。
寧哲風對這座宮殿其實不太熟悉,畢竟他來隆寧宮的機會並不太多,隆寧宮非召不得入,這是歷代君王的規矩,所以他來這座華麗宮殿的次數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
父皇平時很少宣他,有什麼事也總是讓他的心腹公公來通傳,他們父子見面的機會恐怕除了朝堂之上,也只有在那些宴會上才會見到。整個寧宮都知道,太子不得寵,若非太子是早逝皇后的獨子,而皇后的娘家又幾乎掌管了整個寧國大半的經濟,寧帝大概早就廢了這位太子了。
寧帝最寵愛的是寵妃虞妃的兒子,也就是寧三皇子寧奇宇,最欣賞的則是純妃的兒子,當今的寧四皇子寧君博。不止宮裡的宮人們,連朝廷里的群臣也都暗自議論紛紛,若非太子是皇后親生,恐怕這太子之位該是三皇子或是四皇子的。
聽說前陣子,太子抓了寧三皇子寧奇宇,將他囚禁在皇宮最北邊的囚宮北沁宮裡,那裡是整個皇宮最偏僻的地方,較之冷宮更加破舊陰冷,都說太子這一次恐怕會好好地整治寧三皇子,畢竟他得到了皇帝太多的寵愛,讓太子一直懷恨在心。
這件事情,鐵證如山,連寧帝都病倒了,不知道是因為最寵愛的兒子通敵叛國,還是因為最不待見的兒子抓了他最心愛的兒子,總之,整座寧宮因為這件事情變得安靜而詭異,誰都不敢多言多語,就怕惹禍上身。
「父皇。」哲風單膝跪地,態度恭敬而尊崇,低著頭。
「你們都出去。」寧帝寧隆天揮了揮手,一干宮人便都走了出去,將房門關上,留給他們父子一個安靜的空間。
「父皇身子好些了么?」哲風依然沒有起身,徑自跪在寧帝的床榻邊,低垂著的頭也沒有抬起。
寧帝嘆了一口氣,聲音沒有平時的凌厲,多了一分為人父親的慈祥,「哲風,來父皇這邊。」語氣里,竟是多了一些從未有過的溫和。
哲風幾不可見地蹙了蹙眉,心底有些不太好的預感,父皇很少會有這樣面慈心善的時候,除非,父皇的身體已經到了強弓末弩,忍不住又皺了皺眉心,這才起身坐到了寧帝的床榻邊上。
「兒在心中,埋怨父皇多年,覺得父皇偏心,只寵宇兒,只喜博兒,對你卻諸多的挑剔和不滿,對么?」寧隆天淡淡地看著兒子器宇軒昂的容貌,竟是笑了笑,面上一陣驕傲之色。
「兒子不敢。」哲風忍不住抬起了頭,望向了父皇,總覺得今日的父皇有些奇怪。
「你是你母后唯一的兒子,她在世的時候就是個傲嬌又出色的女子,她的死讓朕懂得了許多。」寧隆天苦笑了一下,繼續說道,「朕,先為天子,再為父親,最後才是夫君。為了這座寧國的江山,朕已經失去了太多,而最大的失去,則是你的母妃。」
「父皇和母妃。」哲風有些不解。
其實他的母妃早逝,他已經記不太清楚母妃的模樣了,但是聽了宮人所說,那應該是個美麗與才華兼備的女子,但是這樣的女子卻沒有得到父皇的心,父皇身邊的寵妃不斷,而她卻終日呆在她的宮裡黯然神傷,直到最後病逝,都沒有喚回父皇的心。
他其實是理解父皇的,只是依然可憐自己的母妃,那樣一個絕色的女子,終是在後宮之中如殘花一般凋零枯萎。聽說,母妃去的時候,父皇還躺在某位寵妃的溫柔鄉里。
「朕以為,將你母妃束之高閣,便不會惹來殺禍,卻不料,她的后位,終究還是為她惹來了殺虐。」寧隆天自嘲地搖搖頭,「哲風,父皇不是在向你懺悔,你要明白,一個帝王,最不該做的便是為過去的事情後悔,因為你的每個決定都可能影響著這個國家的發展,決定了你的子民的命運。」
哲風似乎突然間明白了父皇的意思,父皇因為寵愛母妃,才會同她相敬如賓,只是因為他太清楚這後宮之中的陰謀紛爭,不想讓這樣一個雪蓮般清澈絕美的女子被這些陰暗所污染,但是最終卻依然沒有讓她躲過這些。
「這些年,你的努力和成長,父皇很高興,因為,即使沒有你的母妃和父皇的陪伴教導,你依然成長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你已經具備了資格,接下這座江山,父皇終於可以放心地去見你的母妃了。」寧隆天笑得很開心,也許這麼多年他都沒有笑得這樣自然真心過,「孩子,你的個性像極了你的母妃,驕傲執拗,朕真的很擔心你會走錯了方向,若是如此,朕不知道日後見到你的母妃該如何同她解釋。不過幸好,你的心智和計謀,都讓朕很是欣慰。」
「父皇。」哲風皺眉,他失態地抓住了寧隆天的手,才驚覺地發現他的手似乎只剩下了骨頭一般地消瘦,「父皇,您的手。」
「父皇本想,再為你守幾年江山,等你再成長一些,等朝廷再穩定一點,再交到你的手中。」寧隆天輕咳起來,好一會兒才平復下來,「只是如今,恐怕父皇時日無多,再也保護不了你了。」
哲風緊緊地盯住了寧隆天,企圖從他的眸中找出絲毫的虛假,他不相信,這麼多年的忽視和嚴厲,竟只是為了保護他,他不信。
「孩子,是父皇的錯,讓你小小年紀便沒了母妃,又沒有父皇的疼愛,這些年,你受苦了。」寧隆天從枕頭後面拿出了幾樣東西,一樣一樣地交到哲風的手中。
「這是?」哲風看著手中的東西,疑惑地問道。
「這是,朕的遺旨,讓虞妃和純妃殉葬,這些年她們盡心儘力地照顧朕,但是朕卻不能心軟,否則她們身後的家族便是無窮無盡的麻煩。宇兒個性暴躁易怒,既然你已經將他囚禁,便讓他在這深宮裡囚著吧,否則若是去了外面,恐怕也是不得善終。至於博兒,他較之宇兒,心機深了許多,這幾年他經營了不少勢力,朝中許多大員都歸到了他的靡下,若是日後要同他對上,只可智斗,不可硬碰硬,否則便會動搖了寧國的國本。」興許是一口氣說了太多的話,寧隆天有些喘,哲風立刻為他倒了一杯茶,讓他喝了幾口。
「父皇不用擔心,這些兒子都會處理好。」哲風擔心地看著寧隆天,就算他從前不疼不寵,他依然是他的父皇,即使他今日沒有同他說這番推心置腹的話,他也依然是他心底的崇拜對象。
「你畢竟還是年輕,雖然心思謹慎沉穩,但是朕卻擔心你會被人利用,所以朕盡量想多做一些,為你鋪好路搭好橋,這樣若是日後朕走了,你也能迅速地掌握了實權。」寧隆天低聲說道。
這條帝王之路,他一個人,走了幾十年,心知肚明,這是一條孤寡之路,他其實是捨不得最心愛的兒子去走的,但是這個兒子卻是所有兒子里最富才華的,他懂隱忍,知分寸,明修身,他是個天生的帝王材料,為了寧國,他只能讓自己最心愛的兒子也走上這條帝王的寂寞之路。
「父皇,您歇一口再說。」哲風忍不住打斷了他,他知道了他的苦心,卻不想看到他這麼辛苦,這些他都懂,也會做,看著父皇已經病成了這樣,還在思索著為他謀划,他的心中湧起了一股不舍。
「哲風,你聽父皇說。」寧隆天擺擺手表示自己無礙,「你在外的那些事情,父皇都知道,你能懂得在江湖上建立自己的勢力,雖說江湖和朝廷是兩個獨立的個體,但是很多朝廷上無法解決的問題,用江湖的辦法卻是可以解決的。」
這話,倒是讓哲風大大地驚訝了一番,他一直以為祭櫻幫的事情沒有人知道,如今看來,竟然是都落在了父皇的眼中。但是,他從來沒有插手過,代表他其實也是贊成他這樣做的,畢竟在打探情報的方面,江湖中人好行事地多。
「原本,希望你能同離國聯姻,鞏固你在朝中的勢力,但是既然你無心,父皇也不勉強你。聽說,你同離國攝政王的女兒關係不錯,若是能善用這段關係,也是個很不錯的選擇。」寧隆天見哲風要開口,立刻接下去說不讓他打斷自己,「寧國的兵力,分佈很廣,但是大部分都是朕的人馬,給你的虎符你要收好,那些將軍都跟了朕許多年,你要善待他們,名單都在那份密折里。還有,朝廷上朕的人,朕也都寫在密折里,你要好好地研究如何運用他們。再有,便是博兒和宇兒的勢力,朕也都寫在了密折中,至於如何做,朕相信你心中有分寸,就不需要朕來教你了。」
「父皇。」哲風喃喃開口,卻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心底的感動和溫暖。
這些年,他已經忘記了什麼是親情,在他的心中早就沒有了這個東西的存在,兒時的他還會因為父皇的忽視而躲在角落裡哭泣,長大以後他就再也沒有這樣了,他學會了為自己謀划,他只是想要證明給不愛自己的父皇看,他才是那個真正值得他寵愛和欣賞的兒子。
誰知道,他的恨意,他的痛苦,都錯了方向,那只是父皇保護他的方式罷了。
「看到你如今的樣子,父皇總算安心了。」寧隆天反手握住了兒子的手,「要讓百姓過上真正舒心平安的日子,不要讓父皇失望。」
「哲風一定不會讓父皇失望,一定善待百姓,做一個明君。」哲風看著寧隆天疲憊地閉上了眼睛,抿了抿唇,「兒子這就下去了,父皇好好休息。」
就在哲風踏出房門的那一刻,寧隆天的聲音幽幽地傳來,「讓宇兒出了北沁宮,去冥心殿吧。」
冥心殿雖不如寧宮其他宮殿,但卻比北沁宮好了許多,就算一輩子都要被囚在這宮裡,也不會太痛苦。
「是。」哲風怔了怔,回身應道,便一臉怒氣地出了房門,惹得立在門外的宮人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直到他離開,才有人鬼祟地出了宮門,往寧四皇子的宮裡跑去。
同在寧宮,南邊深處有一座看起來極為清雅寧靜的宮殿,那便是四皇子寧君博的住處,這位皇子宛如謫仙,貌勝潘安,清秀白凈,讓人生不出一絲邪念。
此時的他,正負手立在樓台高處,望著宮門口的方向,神情淡漠,讓人看不透。
「殿下在擔心什麼?」說話的竟是離國的王爺沈孟之,看來傾顏她們收到的消息果然不假,他竟是易了容逃到了寧國,成了寧四皇子的幕僚。
「父皇招了哲風,這不是什麼好事。」寧君博聲音也如那副模樣一般清秀,如泉水一般讓人心中一陣清涼。
「寧帝本就對殿下寵愛有加,殿下恐怕多想了。」沈孟之搖搖頭說道。
這位四皇子較之那位寧三皇子睿智許多,但是卻是太過謹慎,做事思前想後,不是個做大事的人。沈孟之蹙眉,他如今已無退路,唯有協助寧四皇子,才有可能回到離國,所以,即使不贊同,卻也不能挑明了自己的反對之意。
「你初來乍到,很多事情並不知道。父皇不是一個會招人閑聊的人,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的背後,都不止一個含義,他是個讓人敬畏的人。」在寧君博的心中,父皇不止是個明君,還是一個極好的名師,父皇教會了他許多治國之道,讓他甚至如今都用得到。
說話間,一個打扮不起眼的侍衛走了進來,「殿下,皇上讓太子殿下將三皇子遷至冥心殿。」
「恩,下去吧。」寧君博緊皺著的眉頭依然沒有鬆開,總覺得事情不會那麼簡單,他的父皇,並不是一個慈父,不會為一個通敵賣國的兒子求情,恐怕此舉不過是掩人耳目,底下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殿下,所謂庸人自擾。殿下如今要做的是如何以最快的速度奪得寧國朝廷里的勢力,還不是思索寧帝到底有什麼想法,要做什麼事情。」沈孟之忍不住勸道。
寧君博點點頭,他承認沈孟之說的沒錯,如今父皇命在旦夕,他確實要做好最壞的打算,如何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把持朝政。這樣想著,他便將心底的疑惑暫且擱置一旁,同沈孟之討論起了寧國都城內的守衛情況,以及他們如今手中握有的勢力,必須要最大化地利用起來。
見君博終於重新將注意力擺到了正事上,沈孟之鬆了一口氣,寧君博確實是個有智慧的人,只可惜他只適合做軍事,不適合做帝王,帝王需要的胸襟氣度甚至冒險精神他統統沒有。
其實他的第一選擇是太子殿下寧哲風,雖說太子在寧國沒有過大的勢力,但是單單他是太子這一點便已經足夠了,而且憑他多年的經驗可以看出,這位太子殿下絕非等閑之輩。只可惜,太子同傾顏似乎有些交情,何況又當眾認了兄妹,如今又是離卓天的寵妃,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選擇同寧君博合作。只希望,這位心細如髮卻無大局把控的寧四皇子不要讓他失望才好。
就在寧宮一片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之時,離宮卻是一陣兵荒馬亂的忙碌,三年一次的選秀又開始了,整個皇宮陷入了一份道不清的緊張和興奮中。
三年前,傾顏離家,三年後,她卻是坐在了儲秀宮的主位,心不在焉地打量著立在殿中的無數年輕女子。
僅僅三年,她竟然覺得自己彷彿已經走過了許多年,這幾年裡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她明明只比殿中的女子年長了幾歲而已,但是好像卻和她們有了天壤之別的滄桑感。
慕容執坐在傾顏的左側,右側則是最近得寵的凝貴人,再過去一些是惜婕妤。自從若芯去世之後,後宮里發生了許多事,嬪妃也都紛紛凋零,餘下的不過是一些位卑的貴人常在,雪嬪有了身孕無法侍寢,這樣說起來如今得寵的竟都是顏貴妃的人。
「娘娘,這位是鹽運使的女兒,杜羅衣。」嬤嬤盡忠職守地一位一位介紹,每位被點到命的姑娘都微微仰頭,朝著座上幾位妃子有禮地跪拜一番。
「這位是殿閣大學士的幺女韓柔,那一位則是江太傅的三女江書瑤。」嬤嬤緩緩地走到每個姑娘面前介紹道。
傾顏緩緩地撫了撫額際,不由自主地哀怨一聲,這要看到什麼時候啊,忍不住瞪了一眼身邊的慕容執,她本想裝病躲過這麼繁瑣的事情,都交給慕容執,誰知道她一早便在她房門口候著她,說是這麼大的場面她一定要出現才行,不由分說地著人給她打扮一番便拉著她來到了這儲秀宮。
「傾顏,你挑幾個看得過眼的留下吧。」慕容執對著嬤嬤點了點頭,示意嬤嬤不用繼續介紹了,想來傾顏也沒認真聽,再說之前每個入選女子的資料他們早就看過了。
「你隨便挑幾個就是了。」傾顏懶懶地靠在椅背上,連眼都懶得抬,一派閑散慵懶的模樣。
她當然明白慕容執讓她來主持大局的目的,是想給這些新進宮的女子一個下馬威,否則日後恐怕後宮又是不得安寧。不過,她並沒有興趣同這些皇帝的女人演那些所謂的姐妹情深,就連對慕容執,她也是因為同她志趣相投才有了交情,並不是因為她是皇帝的女人。
「傾顏,你是貴妃,這選秀的事情當然要你來做主。」慕容執嘆了一口氣,她本還想著用這些年輕的女子給傾顏提個醒,讓她把皇上放到心上,不然這麼多女子圍著皇上,難保皇上不會迷戀上什麼女子。
誰料到,這丫頭壓根不把自己的擔憂放在心上,恐怕對她來說,皇上不過是個追在她身後的男人罷了,只是,她真的不知道,皇上的耐心有多少,又會對他迷戀多久,若是有朝一日,皇上對她失了耐心,她要在這個吃人的後宮里如何自處?
傾顏突然間詭異一笑,對著慕容執說道,「這可是姐姐叫我挑的,可別後悔哦。」說著,便起身走到了殿中。
慕容執雖然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但是憑著對她的了解,就已經知道她恐怕是要使壞了,心底哀嘆,若是她挑了什麼興風作浪的人物,到最後煩心的還是自己,這回她算是知道什麼叫做自作孽不可活了。
坐在一邊的凝語,則是沉默不語地看著傾顏上前的身影,從進來到現在,傾顏連正眼都沒有看過她,甚至話也沒有和她說,她知道自己的錯她一定不會原諒,但是她還是在心底存了希望,希望她能原諒自己。
這麼多年輕貌美又有家世背景的女子,凝語的心底微微泛著酸意,自從那一日的寵幸之後,皇上便再也沒有去過她的音落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有愧疚,所以著人送了許多禮物來給她,讓人帶花給管事的公公不能虧待了她的吃穿用度,這才沒有讓她體會到後宮冷暖。
不過,這些榮華富貴卻終究不是她要的,她要的不過是皇上的一個回眸,一個駐足,和一份心意罷了。只可惜,皇上的心早就遺落在了傾顏的身上,即使她早就明白,卻依然想著,也許皇上願意分給她一點點。
就在凝語出神的空擋,傾顏已經在眾位秀女身邊兜了一圈,眾位秀女各個都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只有一個身著紅衣的女子,偷偷地抬起了頭,看了一眼傾顏,僅僅一瞬,便被傾顏撲捉到了。
「抬起頭來,給本宮瞧瞧。」傾顏神情輕佻,眉眼裡儘是風情萬種的模樣,連說話的語氣都帶了幾分調戲。
立在她身側的女子,咬著唇,緩緩地抬起了頭,傾顏伸出手,握緊了她的下巴,微微揚起,目光中如審視牲畜般的神情,那女子的眼眶迅速泛紅,恐怕長那麼大都沒有受到過如此羞辱。
「喲,想哭呢?」傾顏鬆手,唇角凝笑,微微揚起,神情里是說不盡的媚色,「這點點的羞辱都受不了,還想進宮為妃?」
「娘娘,這是盧太傅的女兒,盧紫瑩。」嬤嬤瞧瞧地附在傾顏耳邊說了一句,「這位盧姑娘,同皇上打小便認識,關係非同一般。」
敢情,她一挑還挑上了皇帝的舊情人?傾顏心底暗笑,她正覺得這後宮里太冷清了,該有點人來鬧騰才好,否則皇上老是有事沒事地來尋她,惹她心煩,若是有人纏著皇上,那才好呢。
「封為常在。」傾顏隨意地說道,嬤嬤愣了愣,看著傾顏沒有動作,傾顏挑了挑眉,「還要本宮說第二遍?」
嬤嬤立刻從一旁的宮女手中拿過了盧紫瑩的牌子,放到另一個金盤中,表示了她已經入選為後宮女子。
「你叫什麼名字?」傾顏走了幾步,走到一個打扮地金光燦燦的女子面前,居高臨下地問道。
「回娘娘,奴婢韓柔。」女子不敢抬頭,只是輕輕地回答道。
「封為美人。」傾顏說完,又走到了下一個女子面前,停住良久。「抬起頭來。」
這名女子抬了頭,傾顏才能解釋心底的那一片詭異,原來她有一雙同自己極像的眸子,若是不經意瞥到,恐怕會誤以為是傾顏易容。
傾顏含笑地走過她的身側,沒有說話,心底不住冷笑,這群大臣倒是很會揣摩皇帝的聖意,竟然給弄來了一個神色和她如此相像的女子,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陸陸續續地,挑了幾個家世極好的女子為常在美人,最好的也不過是貴人,倒是幾個容貌一般但是一看便是極為沉穩溫和的女子為嬪。這樣一來,眾人都以為,傾顏是怕那些女子奪去了她的隆寵,才會刻意將那些本可以封得高位的女子打壓到底。
對於傾顏的舉動,慕容執只能一眼感嘆蒼天,她已經看出來了,傾顏就是覺得這後宮不夠熱鬧,要多折騰點花樣出來,才會故意這樣逆向冊封,她已經可以想象之後的後宮會如何地混亂了。她開始後悔,不該讓傾顏來這裡主持選秀。
樂正羽惜倒是漠然地看著傾顏,她現在已經學會了冷眼旁觀傾顏的所有舉動,不插手不插嘴,作壁上觀,才是一個聰明人所謂。
至於凝語,習慣性地將傾顏所有的舉動都當做是理所當然,自然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皇上駕到。」景公公高亢的聲音響起,一道明黃色身影踏入了儲秀宮。
眾位秀女都低著頭,不敢觸及聖顏,傾顏一見皇帝來了,自知接下去沒她的事了,便坐到了一邊,將主位讓出來給皇帝,惜婕妤同凝貴人都一臉含情脈脈地看著離卓天。
「天哥哥。」一道清亮的聲音響起,紅衣女子仰著頭,對著皇帝笑著輕喚,眉眼中是數不盡的柔情,彷彿只一眼,便訴盡衷腸。
「紫瑩?」離卓天淡淡一笑,走到了盧紫瑩的面前,見到她眸中微紅,蹙眉道,「怎麼眼眶紅了,誰欺負你了?」
盧太傅同攝政王一樣,都曾經是離卓天的老師,盧紫瑩小時候喜歡跟在離卓天的身後,她打小便喜歡這位博學多才卻沉默寡言的哥哥,後來他成了皇帝,她更是下定決心一定要進宮成為他的女人。
眾位秀女紛紛悄悄抬頭偷看皇帝,又低下了頭羞紅了臉,這位皇帝果然同傳說中一樣的俊偉不凡,能做他的女人,恐怕是幾世修來的福分。
「紫瑩不敢說。」盧紫瑩嬌弱地靠近離卓天,囁嚅道,看起來有幾分楚楚可憐。
傾顏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慕容執,從慕容執的眸中看到了幾分不贊同,她也不說話,她倒是很好奇這位青梅竹馬的女子要怎麼向她的皇帝哥哥告狀。
「說,朕為你做主。」離卓天眼中精光一閃,似恍然大悟地望了一眼唇角凝笑的傾顏,心底已經有了答案,恐怕這丫頭又在這裡要他難堪了。
盧紫瑩抬頭望了一眼傾顏,眸中複雜神色閃過,隨即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是紫瑩的錯,不該惹了貴妃娘娘不高興。」
「怎麼樣,我的眼光不錯吧,這可不是省油的燈哦。」傾顏靠近慕容執,輕輕地說道。
慕容執苦笑,她還真是一挑一個準,隨意一指便是興風作浪的主。
「傾顏,這是怎麼回事?」離卓天皺著眉頭,柔聲問道。
「沒什麼啊。」傾顏隨意地回答道,「大概是封了常在,心中不舒服吧。」
離卓天看了一眼金盤,腦中閃過一抹什麼,他又看了一眼傾顏,沉默了半晌,扶起了紫瑩,「傾顏沒有惡意的,日後紫瑩還要傾顏多多拂袖,你要好好跟著傾顏學習,懂么?」
盧紫瑩顯然沒想到向來疼她的天哥哥會如此不當回事,她眨了眨眼,似乎還沒有回神,她記憶中的天哥哥,冷漠無情,很少對人笑也很少對人溫和,總是一副淡漠沉穩的樣子,只有在她的面前才會露出笑容,可是為什麼,如今這笑容竟是對著那個驕縱囂張的顏貴妃。
「啟稟娘娘,柳晴身子不適,請旨。」柳晴突然間抬起了頭,直直地看向了皇帝,那一雙同傾顏像極了的眸子中閃著痛楚,彷彿真的身子不適一般。
離卓天微微一愣,看了一眼柳晴,又看了一眼身側的傾顏,淺淺一笑,沒有再看柳晴,倒是穩穩地坐到了主位上,一隻手拉過傾顏的右手,放到手心裡,一派親密溫馨。
「這雙眸子,竟是同傾顏姐姐極像呢。」一直沒有說話的樂正羽惜,突然間開口,言語間還帶著一份若有似無的嘲弄。
柳晴如受驚的小獸,雙腳一軟便跪到了地上,眼中滿是委屈地望著皇帝,企圖吸引皇帝的注意,只可惜離卓天只是淡漠地望著她,不發一言。
「將她帶下去,充入辛者庫。」慕容執突然間開口,「在皇上貴妃面前失儀,先去杖責二十。」
「執,你又掃我的興。」傾顏努了努嘴,無趣地說道。
這個明顯就是送進來爭寵的女子,她還想好好地逗弄一番呢,慕容執就這樣將這人送得遠遠的,這不是明擺著掃她的興么。
「我是救她。」慕容執撇了撇嘴,絲毫不動容,揮揮手,便有宮女來將柳晴壓下去。
「皇上,救奴婢。皇上。」柳晴突然間驚叫起來,掙扎著眼淚汪汪地望著皇上,企圖求得皇帝的拯救,只可惜離卓天只是淡然地望著她,絲毫沒有出手的意圖。
「哎,真無趣,本宮要回去了。」傾顏立了起來,抬腳便要離開,卻被離卓天拉住了手,她奇怪地回過頭望向他,眸中一片不解。
「你們都下去吧,按貴妃娘娘的下詔冊封,侍寢的事情也按照慣例,由貴妃安排。」離卓天說完,揮揮手,下了逐客令,絲毫沒有發現,是他自己佔了人家秀女的宮殿。
「執兒,之後的事情就辛苦你了,朕要同傾顏說幾句話。」離卓天朝著慕容執笑笑,慕容執點點頭,便隨著幾位管事嬤嬤離開了前殿。
凝貴人同惜婕妤也跟著慕容執一起離開,末了還回頭望了一眼離卓天的背影,見他一心都掛在傾顏身上,忍不住黯然嘆息著離開。
「看什麼看?欺負了皇上的紫瑩妹妹,心疼了?」傾顏涼涼地丟出一句話,一邊擺弄著桌上的杯子。
其實如今,已經很難界定她同皇帝之間的關係,名為夫妻卻無夫妻之實,如朋似友又好像缺少了一點信任,他們固守在城牆的兩端,各自為戰。
離卓天喜歡傾顏,而傾顏卻始終保持著防備的姿態,她是太自信自己對離卓天的吸引,還是她根本就不在意這些,沒有人知道,唯一看的出來的只有離卓天對傾顏的寵溺和縱容,恐怕任何一個皇帝都不會對自己的嬪妃如此地放縱,任由她胡作非為,胡鬧後宮,甚至心底藏著別的男人,對他除了拒絕和冷淡再也沒有其他。
離卓天常常都在想,到底要多久,傾顏心中的那份冰冷才會融化,到底要他做到什麼地步,她才會偏頭望他一眼,這樣冷漠無情的她,讓他既愛又恨,想要推開無視,卻始終狠不下心。
他其實很怕她對他恭敬莫名的樣子,他寧願她用真實的性情對他,對他生氣也好怒罵也罷,總好過不溫不火的冷疏摸樣。
離卓天望著傾顏的神情裡帶著淡淡的無奈,「終於脫下了你那副謹言慎行的面具了,對著朕的時候,你也終於可以開玩笑了。」
「皇上就要同臣妾說這些?」傾顏隱隱有些不耐,似乎懶得同他做這些表面功夫。
「傾顏封為嬪的幾位女子的阿瑪都是朕的人,倒是被你貶低為常在貴人的,都是你阿瑪身邊的人。」離卓天淡淡地望著她,等著她的解釋。
他其實是相信她的,很久以前他便已經相信了傾顏,相信她不會為人棋子,做攝政王放置在他身邊的眼線,否則當日她便不會寧願自殘都不願意成為他的人。她是那樣決絕而濃烈的女子,絕對不會甘願淪為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