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側妃失蹤
「將軍,側妃失蹤了。」負責看守蒙敏營帳的士兵急急地跑過來通知。
「將軍,寧兵開始鳴鼓。」有一個士兵急匆匆地跑進來。
「你派人在附近尋找。」傾顏眉頭微皺,蒙敏沒有道理會亂跑,尤其她如今的身子已經有五個多月了,行動已經開始有些許的不便,照理說她不會亂跑的。但是如今她已經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管著她了,大敵當前,就算是暮軒本人也一定不會在這裡兒女情長,她吩咐完便急急地往外跑去。
這是她第一次這樣真切地站在戰場上,兩軍對戰,靠得便是那一鼓作氣,雙方相隔甚遠,雙方的鼓聲如雷點般落入每個人的心間。她暗自握緊雙拳,立到了大鼓的邊上,她本意並不想看到有人死傷,不論是寧兵還是離兵,對她來說其實真的沒有多大的區別。
「沖啊。」陳其副將率先揚起了大刀,帶著一支精兵向前衝去,馬蹄聲打鬥聲低吼聲,交織成一首讓人沸騰的樂曲。滾滾飛塵,血腥四濺,遠遠地站在高台之上,只看到不斷地有人倒下,不斷地有人揮劍,不斷地有人大吼。
這才是真正的戰場,揮刀執劍,沒有任何優美的姿態,所有的動作都只有一個意義,那便是殺盡眼前的人,保護身後的人,他們的目的只是在這場殺戮里活下來,僅此而已。
「來人。」傾顏走到高台邊上,叫來了人低聲吩咐了一番,那人明顯很是迷惑,但是還是點點頭迅速地離開。
「楓,如果是你,有沒有把握在戰場上全身而退?」傾顏突然問起了立在她身側的紅楓,自從她來到了北城,楓便化作了她的侍衛,一刻不離地隨侍在側。
「沒有。」楓是個很誠實的人,他淡淡地回答了兩個字。
殺手擅長殺人,通常他殺人都是一招斃命,甚至計算好了出招的力道,不會浪費自己任何一分一毫的內力。在戰場卻不同,來自四面八方源源不斷的敵人,甚至殺紅了眼還會敵我難辨,在戰場上不能有分毫的失神,必須完全地全神貫注,因為一失神便可能會死在敵人的手中。
「我想也是。」傾顏勉強地扯開了一個笑容,戰爭是成就英雄的地方,卻也是埋葬了最多屍體的地方。
兩個士兵將一把古琴抬到了高台之上,立在高台上的人都奇怪地看著傾顏,心中不免疑惑,難道在這種時候軒王爺竟然還有心情彈奏古琴么?隨後便被勒令將雙耳塞住,更是不明所以。
傾顏定了定神,走到了古琴的一側坐下,輕輕撫摸著琴身,彷彿情人之間的低嚀一般。
這是之前素白送給若芯的鳳尾琴,若芯用她彈奏著天下間最美妙的音樂。
但是若芯不知道的是,鳳尾琴被稱為鳳尾琴,並不是因為它用的是天下間最珍貴的材料所制,而是因為它極具靈性許多年前它曾經是西域一個傳奇世家的傳家之寶,而那世家則是以音傷人,練就了一套嫉妒詭異而強大的音殤。
傾顏甚愛吹笛,並非她不會撫琴,而是因為她撫琴便如殺手拔劍一樣,劍出鞘勢必要見血。
微微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將內息調整到最佳的狀態,傾顏雙手撫摸上了琴弦,琴音剎那間響起,美妙的音符流瀉而出,甚至壓過的如雷貫耳的鼓聲。只一瞬,琴音陡變,揚音而起,頓挫而墜,急劇變化的音調震破了耳膜,注滿內力的琴音響徹天際,竟是如箭般地射向了戰場上的眾人。
原本執劍而戰的眾人只覺一陣耳鳴,隨即便頭痛欲裂,渾身抽痛起來,忍不住癱倒在地,不停地滾爬,恨不得將自己殺死來阻止這般刺目錐心的痛楚。連陳其在內的眾人也只覺得渾身一陣鈍痛。
本是一場腥風血雨的殺戮,雙方的人馬竟然都倒在了地上。寧兵也只是派出了一萬的人馬充作先鋒,見到那些人竟然都在地上不停翻滾,遠處的人心底一陣恐懼。
就在琴音控制了整個局面的時候,一道清澈的笛音插足而入,全無內息,只是憑藉著高超的技藝,竟然迅速地追上了琴音,夾帶著笛聲的琴音頓時彷彿被折了羽翼般地削弱。琴音忽上忽下,笛聲也跟上跟下,竟沒有落後。
傾顏手下動作不變,睜開了雙目望向了寧兵深處,卻未見到有人在吹笛,但是此人竟然全無內力,也敢挑戰她注滿內力的鳳尾琴音,她的腦海里劃過了一個名字,除了這個人她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會有這樣的膽色這樣的技藝,但是為什麼他竟然會在敵方與她為敵。
心思一動,氣息紊亂,傾顏卻是勉強地提氣撫琴。楓卻站在她的身後不敢動彈,生怕會飛出什麼暗箭,不過他擔心傾顏的身體,鳳尾琴殤一出,必然要見血,而此琴殤被人掩埋,不再被世人所知,便是因為彈奏琴殤之人,必定是以自己的內力為倚仗,傷人傷己。
「主子。」楓擔心地看著傾顏唇邊滑落的殷紅,一隻手立刻搭上了她的後背,暗自輸入內力於她,果然發現她早已內力不濟,竟然還勉強至此。
「鳳尾琴殤,若是不彈完,那麼那些人恐怕就真的要血濺當場了。」傾顏以內力傳音給楓,解釋了她為何明明已經內息混亂,依然勉力撫琴的原因。
鳳尾琴殤是一個極度傷人的曲子,不論是彈奏之人,還是傾聽之人。
最後一個音落下,傾顏忍不住捂住了胸口,不住地輕咳,血跡沿著唇角緩緩地落下。但是她卻微微一笑,因為遠遠地,她就看到寧兵落荒而逃的影子,這一仗,離兵勝。
楓扶住了傾顏有些輕晃的身子,傾顏聲音依然利落,「收兵。」
沐世皓聽說了離兵大勝和暮軒吐血的消息,立刻趕到傾顏的營帳里,只見她面色蒼白地斜靠在榻上,很顯然他看到的情況比他聽到下屬來報地嚴重地多。
「傾顏,你怎麼樣?」沐世皓的傷勢已經好了一些,可以勉強走動,他揮退了軍醫和侍從,走到了傾顏的的身側,小心地看著她的臉色,「怎麼會受傷的?」
「大哥,我好像沒辦法看到死那麼多人。」傾顏吐了吐舌頭,苦笑道,她到底還是女子,沒辦法像男子那樣馳聘沙場,她以為自己可以無視旁人的生死,卻沒想到看到那麼多人在自己的眼前倒地不起,她依然無法坐視不管。
「他們說,你彈了琴,寧兵便痛不欲生?」沐世皓是個很大氣的人,他只懂得真刀真槍地打仗,從沒想過在打仗中竟然還能用上那麼花俏的古琴,但是聽下屬來報卻發現不單單隻是一個消遣的琴曲才是。
只可惜,他們都被傾顏事先勒令將雙耳塞住,只能依稀聽到一點點的聲音,至於那陳其等人,如今雖然都醒了過來,卻根本忘記了剛才所發生的事情,也不記得有聽過什麼琴音。
傾顏安慰地笑了笑,「大哥放心,我不過是有些疲憊,彈琴本來就是耗費心神之事,更何況我又將費了內力,並無大礙。」
只是,她的眸子里閃過一抹複雜的神情,她如今想要知道的是另一件事,想要證實的也是另一件事,她如今內心是從未有過的忐忑不安,不自覺地握緊了雙拳,暗自壓下了心底的惶恐。
「報。」門外是沐世皓的心腹封澤暉。
「進來。」沐世皓神情凝重地看著他的心腹,此人向來足智多謀,知道他身受重傷絕對不會胡亂地奏報,如今這樣趕來暮軒的營帳里,必然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啟稟將軍,沐副將。寧太子起兵造勢,稱寧四皇子為叛臣亂黨,如今已經掌握了寧朝政綱,聽說都城一帶也都已經是寧太子的人了,寧四皇子聽到消息之後已經亟不可待地準備班師回朝,恐怕會有一場大亂。」封副將面色一陣喜悅,彙報了探查的情況。
傾顏聽到這話,瞬間舒了一口氣,總算,被她撐過去了。
她知道櫻的智謀,所以她一出京城便已經派人去給櫻消息,櫻始終蓄勢待發地,恐怕便是等她和寧兵一戰,他才好讓寧君博後院起火。她和櫻竟是一前一後地夾擊寧君博,如今櫻必然是對都城早就做好了安排,就等寧君博班師回朝,請君入甕了。
「這也是你預料到的?」見傾顏神色一松,沐世皓立刻問道,他直覺這件事情巧合地讓人有些懷疑。
「當然不是,是大哥有天神庇佑。」傾顏決口否認和寧太子的關係,雖然她和寧太子當初有兄妹之儀,但是她並不像被大哥誤會和寧太子有什麼陰謀,而且大哥向來不喜歡這樣的陰謀詭計,他始終認為男子漢就該堂堂正正地打一場,而不是在背後如小人一般地算計。
見傾顏不願意承認,沐世皓也不勉強,他是看著傾顏長大的,自然對傾顏了解頗深,既然傾顏否認他便也沒有多說,不過他還是很慶幸,這樣一來便能避免一場戰爭。他始終認為,打仗不論結果如何,贏的是國家,輸的永遠都是百姓。
「大哥,既然如此,你還是趕緊回去打點一下吧,若是寧兵真的退兵,那麼不戰而勝的便是我們,而且還要尋找暮軒的下落。」傾顏說到那個名字的時候,心中微微一痛,那個人到底在哪裡,到底,有沒有事?
沐世皓點點頭,「那你好好休息,大哥先回去了。若是有事,讓你的侍衛來報。」朝著楓和修點了點頭,他便離開了。
傾顏見沐世皓離開,勉強調息了一會兒便起身,「我要去一個地方。」
若是,她沒有猜錯的話,她也許可以找到他。不論發生了什麼事,她都不會在意,她輕輕撫摸著懷中的殷玉。
楓和修隱在傾顏的身後,雖然不贊成她以如今的身子出去,但是卻知道她的個性,只要是她決定的事情,是絕對不會改變的。但是,若是他們能提前預知了之後發生的事情,他們恐怕就不會這麼輕鬆地讓她去了。
策馬飛奔,繞過了兩軍之前大戰的地方,又繞過了一個樹林,她的方向竟然是寧軍軍營,她下了馬便進入了寧軍軍營,不知道是她的運氣好還是別的,她竟然看到了蒙敏,手中拿著什麼東西,匆匆地往寧軍深處一個極大的營帳里走去。她心下微震,跟在她的身後,不動聲色地也到了那個營帳。
蒙敏四下看了幾眼,才掀開了營帳走了進去,營帳中坐在輪椅上的自然是暮軒,他如今正淡然地翻看著兵書,一支翠綠的笛子橫躺在案几上,原來剛才的吹笛之人,竟然是他。
「王爺身子好些了么?」蒙敏擰了擰熱毛巾,為暮軒擦了擦臉,柔聲地問道。
「恩,本就沒有什麼。」暮軒抬了頭,微笑著看著蒙敏在他的營帳里忙碌,便招了招手,「夫人別忙了,過來坐。」
蒙敏似乎從未被這樣溫柔地對待過,她點了點頭,坐到了暮軒的身側,「王爺有何吩咐?」
「沒什麼。」暮軒淡笑著將蒙敏的散發攏到耳後,「這些事,下人們會做的。」
女子心底一軟,靠在了暮軒的懷中,微眯著眼,「王爺,妾身如今真的覺得很幸福。」她原本心中還有些擔心,畢竟他們身在寧軍的營帳里,但是如今有了暮軒柔情似水的溫柔,就算讓她立刻死去,她也絕無遺憾了。
「軒親王,你還真是愜意。」一道暗藏著怒意的聲音,憑空襲來,蒙敏不自覺地微顫,暮軒則是皺著眉頭望向了來人。
她想過很多種理由來解釋他的失蹤,也許他受了重傷無法自行回營,也許他失手被擒被關在了寧營,也許他碰到了什麼意外無法傳遞消息給她,但是卻沒有想到,他竟然如此自在地呆在寧軍的軍營之中,身邊陪伴著貌美的女子。
最可怕的是,他看著她的眼神里,充滿了陌生和厭惡,傾顏觸及這番目光的時候,心底如被針刺一樣,滿滿的疼痛瞬間蔓延全身。
「你,是誰?」暮軒遲疑著望向了傾顏,這個女子,似乎有些眼熟,但是,他想不起來她是誰。
「你問我是誰?」傾顏彷彿聽到了一個極大的笑話,她笑著反問他,笑容里滿是酸澀。
「我失憶了。」暮軒直覺自己應該是認識她的,便自然地告訴了她自己不認識她的原因。
傾顏看著暮軒發愣,他竟然失憶了?
那麼,她要如何告訴他們的關係,要如何告訴他他們之間的情意,甚至是,在他如此這般冷漠的神情下她該如何說出口?
「我們是朋友么?」暮軒看著傾顏透著哀傷和心痛的目光竟是覺得心底也有些許的心疼。
「王爺,就是她,將你害得如此地步。」蒙敏突然間打斷了兩人的互視,她想起剛才沈孟之寧君博對他說過的話,想要救暮軒,就要徹底斷了他和傾顏的關係。
她想起了沈孟之嘲弄的話語,「聽說,軒王爺從前對側妃極為冷淡,但是側妃對王爺倒是有情有義。在下聽聞王爺心愛之人是離帝的寵妃顏貴妃,看來傳言非虛,否則側妃見到王爺如此對自己也不會這麼感動了。側妃最好能明白,機會只有一次,若是你輕易放過了,那麼王爺便又要回到顏貴妃的身邊了。」
蒙敏握緊了拳,指著傾顏說道,「就是這個女人,害得妾身差點失去了孩子,還害得王爺落到如此狼狽的境地。」
傾顏沉默不語地看著蒙敏,她似乎有些不解為什麼蒙敏會突然這樣說,難道是暮軒的失憶和她有關?想到這裡,不由得眸中閃過一抹殺意,她最恨別人挑撥她和暮軒的關係,從前他們的情誼堅不可摧,無論她做什麼暮軒都會無條件地信任她,但是如今。
「沒錯,就是這個女人,將你害到如此田地。」門外多了兩個人,正是沈孟之和寧君博,兩人似乎很滿意傾顏的到來,又或者該說他們正在等待傾顏的自投羅網。
「我是沐傾顏。」傾顏只是徑自地望著暮軒,不看任何人也彷彿沒有聽到旁人的話語。
「沐。傾顏。」暮軒似乎在腦中搜尋有關這個名字的一切,卻沒有絲毫的印象。
傾顏一步一步地走向暮軒,「你,竟然敢忘記我,你居然敢。」
蒙敏立刻擋在了暮軒的面前,「沐傾顏,你不要太過分了,暮軒已經不認識你了,你最好立刻出去,否則。」
她的話沒說完,已經被傾顏一手推開,她被推到了地上,暮軒擔心地想要扶起蒙敏,無奈他坐在輪椅之上,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蒙敏跌坐在地上,「夫人。」
誰都沒有看到事情是怎麼發生的,等到眾人回過神的時候,暮軒手中多出的匕首已經深深地刺進了傾顏的胸口,隱在暗處的楓立刻上前現身扶住傾顏,沈孟之的神色微微發怔,而寧君博則是意料之中地得意一笑,至於跌坐在地上的蒙敏則是望著那把精緻的匕首出神,彷彿不明白為什麼暮軒竟然會對傾顏動手。
「被自己心愛的人傷害,是不是很痛苦?」寧君博笑著說道,「他根本不認識你,而你,不過是他的仇人罷了。」
傾顏緩緩地,將目光落到了深深埋入自己身體里的那把匕首,這是她從前送給他的,臨城一個有名的巧匠所造,還在匕首的末端上雕刻了美麗的桐花。而那把,曾經被他如珍寶一般重視的匕首,卻插入了她的身體,而她,竟然不覺得痛。
暮軒眉心一動,匕首便被拔了出來,見到匕首上的血跡,他微微發怔,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看到傾顏靠近,竟然恍惚間拿出了袖中的匕首刺進了她的胸口。
「傾城一世,容顏不改。暮靄之霞,塵軒如桐。此生此情,不離不棄。」傾顏淺淺地笑了起來,輕聲慢語地念起了一首詩,笑容燦爛地如天際邊的彩霞,絢爛奪目。
這是刻在匕首上的小詩,他作的。
恍惚間,傾顏想起了幾年前他們一同經過的一個算命半仙,那人對著傾顏說,誰都無法傷害她,只有暮軒,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傷害她。當時暮軒還責怪那人說他是個騙子,他說他絕對不會傷害她。
如今竟是,被那騙人的半仙說中了么?
時間彷彿停在了那一刻,一道黑色的身影陡然間落入了他們的眼前,竟然是本該在寧宮主持大局的寧太子寧哲風,他見到傾顏胸前的大灘血跡,神色詭測,「四皇弟,本太子親自來迎你了。」
寧君博一見寧哲風,知道大勢已去,卻想著勉強一搏,出手狠絕,不留餘地,寧哲風則是唇邊凝笑,同樣招招狠厲,彷彿想要將他置於死地,沈孟之見此情形,立刻後退幾步想要逃出營帳,殊不知修已經站到了他的身後,他的目光落到了面前的暮軒的身上,冷笑一聲,一掌拍向暮軒,暮軒驚訝地望著一瞬間從朋友變成敵人的沈孟之,終於褪去了一直以來的淡漠,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傾顏一個撲身擋在了暮軒的面前,硬生生地擋下了這一掌,口中鮮血如注一般地噴出,趁著眾人焦急圍向傾顏的瞬間,沈孟之一個翻身便逃了出去,修反身追了出去。
「傾顏,怎麼樣?」寧哲風第一個反應過來,立刻上前點了傾顏身前大穴,從懷中掏出了救命的藥丸給她服下,他蒼白的面色比之傾顏也好不了多少,立刻執起她的手腕,身子竟是猛地一震,驚訝地看著她,卻見她微微搖頭,他的眉心皺得更緊了。
「你,為什麼。」傾顏身後的暮軒,有些不知所措地望著擋在面前的傾顏,他剛才還刺了她一刀,為什麼,她還會為他擋了一掌,為什麼,看到她蒼白如紙的面色,他的心竟然揪了起來,竟然微微地刺痛了起來。
女子勉強地回過身,吃力地抬起頭,眼中滿是笑意,「因為,不論你變成什麼樣子,你都是,我的暮軒。」
有些愛,是霸道的佔有;有些愛,是任性的索取;而有些愛,則是毫無理由地執著。
離兵大勝,聽說軒親王親自上陣指揮,還撫琴助陣,幾乎沒有損傷地大勝寧軍。之後寧太子親自送上和書,表示願意和離國萬年交好,軒親王收下了和書,但是因為身受內傷,便遣了沐將軍先行回宮述職,而他則留在了北城的別莊里養傷,傷好之後再上路。
那日,寧太子親自來到陣前抓人,將寧四皇子綁了起來,派了一支精兵將寧四皇子送回寧宮大牢,等候發落,而那沈孟之則成了寧國的通緝要犯。之後寧太子親自送上了和書給軒親王,聽說軒親王受傷,還到別莊中主動探望交好,寧國的內亂也徹底告一段落。
一番大戰,以極度詭異的方式草草收場。
傾顏一行人,留在北城的別莊里,寧哲風匆匆回朝處理國事,將弄竹留在了北城,還招來了祭櫻幫的另一個醫術高超的男子,名為姬勻。
姬勻有個習慣,他治療的時候不喜歡有旁人在場,不論是誰都不允許,就算是櫻幫主在,也只能在門外候著。
他微微蹙眉地為床上的女子施針,女子的傷勢頗為嚴重,內傷加上外傷,還有她原本就已經極為不堪的身子,但是讓他覺得最詭異的是,女子已經懷了三個月的身孕,若是尋常女子受了如此重傷,絕對是保不住孩子的,而她竟然沒有絲毫小產的跡象。
「嗯。」傾顏似乎感覺到了疼痛,微微睜開了眼睛,正看到一個男子在為自己的胸上的傷口敷藥,不免有些尷尬,「公子。」
「醫者,不分男女,傾顏姑娘不必介懷。」姬勻的聲音偏低,卻極為好聽,他很少會有如此和顏悅色的時候,他對眼前的女子充滿了好奇,受了如此的重傷,竟然沒有喊痛,若是換做尋常女子早該哭得死去活來了吧。
傾顏想想也對,醫者本來就是一視同仁。她對著姬勻淡淡一笑,「你是?」
「在下姬勻。」他一邊收針一邊回答。
「櫻的人?他還真是捨得。」傾顏面上一陣無奈,她似乎又欠了他一個大大的人情,白瑾被她留在宮裡,他竟然將姬勻送來了這裡為她治療,她是知道自己的傷勢的,尋常大夫必然是無法治療她的。
「公子很關心姑娘。」姬勻收完了針,為她倒了一杯水,「姑娘的內傷頗為嚴重,胸口的傷雖然很深,不過姑娘放心,公子的金瘡葯極為珍貴,十天半個月的就能恢復。」
傾顏蹙眉,「我昏迷了幾日,這裡是哪裡?」
「姑娘昏迷了兩日,這裡是北城的別莊。」姬勻並不是話多之人,但是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起來,「姑娘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雖然姑娘傷勢頗重,但是胎兒很好。」
「胎兒?」傾顏一震,她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腹中竟然有了一個小生命,而她卻全然沒有感覺到,驚喜過後思緒飛轉,她沉吟一聲對姬勻說道,「公子能不能幫我保密,不要告訴任何人。」
雖然不知道傾顏為什麼要這樣小心翼翼,但是姬勻還是點點頭,為人醫者,本就不該隨意地將病人的私事到處去說,更何況是他這樣沉默寡言的人。不過,他聽說她的身份是離國的寵妃,懷著龍嗣還跑來這裡,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
「不知道公子知不知道這裡還有一個軒親王,不知道他如今身在何處?」傾顏想到暮軒的失憶,不由得擔心起來,不知道修和楓有沒有好好地安頓暮軒。
「姑娘說的是那位坐在輪椅之上的公子吧?」姬勻面上一陣安慰之色,「姑娘不必擔心,他不過是被人在腰部和脊椎的位置下了金針,才會導致暫時性地癱瘓之症,在下已經將那金針取出,只要好好調理沒有大礙。倒是他琵琶骨中的金針,在下不敢貿然取出,怕危及那位公子的性命。」
那枚琵琶股中的金針,便是令他內力全失的原因。取出金針未必能使他的武功恢復,但是琵琶骨中的金針若是長時間不取出,興許也會引起下身的癱瘓,但是要取出金針,卻需要深厚的內力和對穴道及身體各部位的精通熟悉,姬勻不是習武之人,自然沒有內力。
傾顏也是懂醫術的,明白姬勻的意思,也許等她的身子好一些,她可以幫他將金針取出。
「他如今身在何處?」傾顏問道,她只想儘快地見到安然無恙的他才能安心。
「他就在後面的廂房。」姬勻看著傾顏的樣子,不贊同她流露出來想要去看他的意思,「但是姑娘,你的傷勢比他嚴重得多,如今姑娘不宜走動,靜養一個月才能下床。」
一個月?傾顏苦笑,她如今的身子只有三個月,若是再過一個月恐怕就算她想要隱瞞都瞞不住了。更何況,她不可能在這裡呆這麼久的時間,她搖搖頭,「我想見他。」
「姑娘。」姬勻好看的容貌皺成一團,從她的眼中,他知道自己恐怕是阻止不了她的,只好將她扶了起來。
傾顏勉強地借著姬勻的力量往前走,每走一步她的胸口便是一陣疼痛,但是,她卻是一定要親眼看到暮軒的。她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之前情況緊急她沒有時間多問,如今已經有驚無險,她一定要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姬勻雖然滿心的不贊同,但是他看得出來傾顏的堅定,就算他不答應,恐怕她也會自己尋找機會出來,所以還是由他陪著她比較好,萬一她的身子有什麼不妥,他也在旁邊看著。
「還有一個女子,她也在么?」她說的自然是蒙敏,她如今對這位郡主很是懷疑,那一日看她的樣子分明早就知道了暮軒的藏身之處,為什麼她會突然失蹤而到了寧營,為什麼竟然對暮軒說謊說是她將他害到如此田地。她有滿肚子的疑問需要有人回答她。
「你說的是軒親王的側妃吧?她也是一起過來的,一開始被單獨關在一間房間里,有專人看守,今天早上聽說軒親王尋她,便將她放了出來,如今應該在軒親王的廂房內。」姬勻對那個所謂的側妃更加好奇,不知道為什麼櫻公子怒氣沖沖地將那個側妃關進了房裡,還命人日夜守候,那摸樣彷彿要將她吃了一般。
傾顏點點頭,不再說話,她如今走一步路都止不住地喘氣,所以她還是決定保持體力,否則一會兒若是暈倒,那就丟臉了。
傾顏走進去的時候,修也正在床側,蒙敏靠在床沿邊喂暮軒吃藥,弄足一臉漠然地站立在旁。
見到傾顏推門進來,弄竹神色有些慌亂,急急忙忙地上前扶著傾顏另一邊,「你怎麼過來了?昏迷了三日,一醒過來就亂跑,你是要急死所有人么?」
「你怎麼來了?」傾顏奇怪地問道,這位弄竹公子不是最在意富庶的生活了么,怎麼會跑來這荒涼的北城。
「哼,公子有事回寧宮,派人傳了消息給我說你重傷,要不是我攔著,白瑾恐怕也是要跟著來的。」弄竹面露嫌棄,每次看到她都是一副受傷生病的樣子,他都懷疑她是不是有公子所說的那麼厲害了。不過,他其實自己也是擔心她的,否則也不會餐風飲露地連夜趕路來到北城,一到這裡便看她昏迷不醒,若不是姬勻在這裡,他幾乎要懷疑傾顏必死無疑了。
「讓你們擔心了。」傾顏勉強扯了一抹單薄的笑容,說話間將視線落在了半靠著床邊的暮軒。只見他神情恍然地看著她,目光里依然是一片陌生,她突然不知道要怎麼和他說話。
弄竹對著修使了個眼色,修立刻上前拉起了蒙敏,「敏側妃,我們先去外面吧。」不容分說地,便將蒙敏帶去了外面,其他幾個人也都跟著走了出去,弄竹將傾顏扶到了床邊的椅子上,有些擔心地看了一眼暮軒,也跟著出去了。
兩個人互相望著對方,誰都沒有先開口,房裡一片沉寂。
「你,還是不認識我么?」傾顏面色如紙,卻依然美麗地驚人,病態的容貌卻絲毫沒有影響她的美麗。
「對不起。」暮軒這話是在為他當初的那一刀而說的,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臉上,若不是她還睜著眼在同他說話,他簡直以為她已經死去了。
其實這幾天,他的腦海里反覆地回憶著那一幕,他將匕首刺入她的胸口的那一幕,每每回憶起來他便會感到一陣心痛,明明是一張陌生的臉孔,帶給他的熟悉和親密的感覺卻彷彿他們已經認識了許久,甚至於當她滿眼委屈的看著他的時候,他竟然有伸手撫摸著她的臉龐的衝動。
自從被寧兄和沈兄救起來開始,他的記憶便是一片空白,生命也只是徒留了那兩個人,他們告訴他他是寧國的皇子,他便如此相信,雖然對那個所謂的寧國也是一片空白。後來他見到了蒙敏,他們告訴他這是他的妻子他也相信了,因為蒙敏給他一份似曾相識的感覺,他相信他們曾經是認識的,看到她眼中的驚喜,他也感覺得到她溫暖的情誼。
而她,眼前這個絕色傾城的女子,他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間心頭便是一痛,他不知道他們之間是否有過一段曾經,但是他依然不記得她,甚至在那一瞬間,他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突然間拔出了匕首刺向了她,身體彷彿被控制了一般,他幾乎無法回憶出那一瞬的一切。但是他卻記住了她眼中的驚訝和哀痛,卻唯獨沒有恨意和殺氣。
當他意識到她擋在自己的身前為自己擋了那一掌之後,他簡直不能自己地顫抖了起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震驚些什麼,但是他知道他們之間的過去一定很慘痛,否則他不會及時失憶了,卻依然感覺得到心口的隱痛。
「我只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傾顏搖了搖頭,她壓根對自己的傷勢沒有放在心上,她如今唯一想知道的只有暮軒的情況,到底為什麼他會失憶,為什麼會到了寧營。
「我也不知道,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在寧營了。」暮軒抱歉地對著她笑了笑,「你的身子,沒有關係么?你的臉色,很差。」
其實他這樣說已經很含蓄了,他幾乎懷疑一陣風都能將她吹倒。
「你在關心我?」傾顏面上一陣笑意,暖暖地直入心間,即使他不記得她了,卻依然還是關心著她的,對吧?
「我到底,是誰?」暮軒還是忍不住問出了這個問題。
他一開始以為自己是寧國的皇子,但是之前沈兄對他揮出的那一掌讓他迷惑了,若是他們是一起的,為什麼會將他留了下來。
「你是離國的軒親王,離帝的兄弟,也是這一次大戰的將軍。」傾顏一口氣將他的身份報了個遍,而她最想說的卻是,他是她深藏在心底的那個人。
暮軒猶豫了一下又問道,「那麼,我們的關係是?」
傾顏怔了怔,似乎在考慮該如何形容他們的關係,過了許久才回答道,「我們,是知己,是朋友,是生死之交。」
如果,他真的忘了,那麼,她會等他想起她。
如果,他永遠想不起來,那麼,就讓她抱著他們的回憶看著他開始嶄新的人生好了。
「我,是怎樣的人?」暮軒看著傾顏微微失落的神情,忍不住伸出手覆上了她的手,想要將自己的溫暖傳遞給她。
一個失神,似乎陷入了回憶,眸中翻轉著無數的流光溢彩,半晌之後,她才輕啟朱唇,「蘇暮軒,是個正直又冷漠的人,他才華橫溢,權傾天下,是個連皇帝都揖讓三分的人物,朝野之上沒有人對他敢有分毫不敬,最讓人稱讚的是他的淡泊之心,他是個將權力地位看得極為清淡的人。」頓了頓,傾顏望著暮軒,又說道,「而我認識的暮軒,是個俠義又風趣的人,有一顆全世界最柔軟的心,最溫柔的笑容,他能看透人心,如女子一般地細膩體貼,是個容易讓人心動的人。」
「所以,你也喜歡我?」暮軒說到喜歡的時候,心底竟然悸動了一下,似乎對她的答案很是在意。
「等你以後想起來了,自然會知道。」傾顏忍不住淡淡一笑,看著他重新回到了她的面前,她沒辦法形容她有多高興,她的手微微覆上小腹,那裡面有她和他的骨肉,不知道會像她多一點,還是像他更多。
「那麼,敏敏。她真是我的側妃么?」暮軒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對傾顏有著一種說不清楚的信任和依賴,甚至在一個陌生女子的面前詢問自己妻子的事情。
傾顏苦笑,「她腹中的孩子是你的,而她的身份是敏側妃。」
她其實不想告訴他有關蒙敏的一切,她突然間升起了一份恐懼,恐懼他的心中沒有了她,只留下了他的妻子。
傾顏沒有想過,她還會再見到雅樂,她甚至以為自己真的可以做到將雅樂當做一個陌生人,但是當雅樂推門而入看著她微笑的時候,她忍不住站了起來,眼眶也微微地泛著濕潤。
雅樂三步並作兩步地走過來,接住了傾顏微晃的身子,半扶半摟著她,「對不起,我來晚了。」
「你怎麼來了?」傾顏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做久別重逢的喜悅,她當初決絕地將雅樂趕走,以為自己真的可以瀟洒地將他視作陌生人,如今才知道,雅樂在她的人生里已經有了重要的位置,也許永遠都無法抹去了。
「原本早就要去找你了,臨行前出了點事,才多留了一陣。」雅樂看著傾顏消瘦的臉龐,面色不善,「傷得這麼重么?暮軒都沒有好好照顧你么?」一邊說著,將目光轉到了躺在床上的暮軒的身上,疑惑一閃而過,幾乎立刻執起了暮軒的手腕。
傾顏看著雅樂凝重的神色,不自覺地有些緊張起來,難道暮軒的身體,還有別的問題么?
「他中了盅,所以才前塵盡忘,甚至還被人操控。」雅樂話音一落,手指連點暮軒的幾個大穴,暮軒沒有武功根本無法反抗,不過他也沒有想過抵抗,他看得出來雅樂對傾顏很關係很緊張,所以,他應該也是朋友吧。但是,看著他落在傾顏腰際的大掌,他竟然沒來由地一陣酸意。
「你有辦法么?」傾顏恍然大悟地看著暮軒,難怪他會刺她,原來他被人下了盅。
「哼,我可是西域第一家族的長子,要是區區毒盅都解不了,那我也不用見人了。」雅樂語氣輕鬆地說道。下盅的人極狠,若是遇到一般人恐怕早就被盅反噬了,幸好暮軒是個清澈正直的人,才沒有被盅反噬。他精通奇門遁甲之術,對這些毒盅更是精通,只需要三天時間,他定然能將暮軒身上的盅清理乾淨,只有那下盅之人,他就只能抱歉了。
原來,暮軒被下的盅是西域的秘術,唯一的癥狀只有忘記一切。毒盅會在身體里潛伏,只有在特定的時間裡或者下盅之人的操控之下,毒盅才會發作,而每發作一次則會消耗那人的體力和精力,若是心存邪念之人便會如走火入魔一般地受到反噬之苦。若是中盅之人的毒盅被解,那麼下盅之人便會受盡反噬之苦,雖然這是個極為危險的毒盅,但是為了更好地操控別人,下盅的人通常都會將母盅放在自己的身上。
傾顏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不過,他的身上還有另一種藥物,恐怕也是讓他失憶的原因。」雅樂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竟然下藥又下盅,那人真是太過謹慎了。
他淡淡一笑安慰傾顏,「不過你不用擔心,忘塵散不是永久的,會因人而異地失效。」
只是,失效的時間卻沒有人知道,也許是一天,也許是一個月,也許是一年,甚至是永久。雅樂眸中閃過一絲猶豫,卻最終給了傾顏希望,沒有告訴她忘塵散的藥效。
傾顏精通醫術,也對穴位之類特別擅長,但是對於一些毒物藥草並不精通,所以相比較於雅樂的涉獵,她還是比較相信雅樂的話的。
「對了,他的琵琶骨」傾顏突然高興起來,有內力又懂穴位的人,眼前不是正有一個么。
「我一會兒會順便幫他取出來的。」雅樂看著她透明如紙的面色,忍不住說道,「我還是先送你回房吧,你的身體經不住你這樣的糟蹋。你若是不聽話,我便讓暮軒自生自滅去。」
他的話一出,傾顏立刻點點頭,暮軒則是怔怔地看著他,總覺得他和傾顏之間有一股無法言語的親密,而這份親密卻讓他的心中隱隱藏著一份隱悶。
傾顏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她只是擔心暮軒,如今雅樂來了她知道自己可以放心了,西域第一世家的長子,沒有不會醫術的道理。想到這裡,她輕輕地舒了一口氣,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雅樂成了她的一個安心的保證,她對暮軒說道,「你好好休息,等過幾日身子恢復一些了我們就啟程回京。」
暮軒點了點頭,其實對他來說,在哪裡都沒有差別,因為他根本不記得京城,就算回到了那裡恐怕也無濟於事,只是讓多一些人擔心罷了。
雅樂扶著傾顏緩緩地往外走去,在門口碰上了修和楓,兩人都只是微微一愣,隨即便恢復了常態,蒙敏卻是疑惑地看著雅樂,總覺得他的容貌漂亮如女子,而且他看著自己的眼神不太友善。不過說到底,不只是眼前這個容貌美艷的男子,就連暮軒的貼身侍衛修對她也是愛理不理的,興許是因為之前她得知了暮軒的下落卻沒有告訴他們,也可能是因為她對暮軒說謊的原因。
反應最大的恐怕就是弄竹了,他和雅樂對視了片刻,恐怕都在對方的眸中看到了打量之色,他其實和雅樂沒有接觸過,但是身為祭櫻幫的堂主,他對雅樂放的雅樂公子還是有些耳聞的,只是沒有想到他真的如傳聞中和傾顏是舊識,而且看他們的舉動,恐怕交情非淺。
弄竹在心底嘆了一口氣,有時候真的奇怪,傾顏的身邊永遠都會出現無數風靡一時的人物,隨便一個走出來都能引起轟動,不論是離帝軒親王,還是櫻公子,如今連雅樂坊的神秘坊主雅樂公子都對傾顏如此關心。真是搞不懂,她到底有什麼魔力,讓人忍不住地擔心她,跟隨在她的身側,只為了護衛她的安全。
但是,他也忍不住苦笑,他似乎也是這些人里的其中一個,他不知道這樣算不算喜歡,又或者本就無關風月,只是情不自禁地想要守護她。不過他知道,她的心裡只有一個人,即使那個人如今已經不認識她,她卻不會讓其他人進駐她的心中,因為,她是一生只開一次花的沐傾顏。
之後幾天,一切都如傾顏的預料。
櫻迅速地掌握了朝政,他向來是個聰明人,更何況寧帝在去世前為他安排了不少助力,他是個懂得利用資源的人。一出手便肅清了寧三寧四的所有黨羽,他不是個願意浪費時間的人,他看到了離卓天的前車之鑒,絕不願意花費幾年時間和另一個黨派爭鬥,他要的是絕對的權力。
寧三皇子大概免不了被幽禁終老的命運了,至於寧四皇子,櫻絕對不會留他的命,他的野心終究還是害死了他自己。而沈孟之,又一次消失了,誰都沒有找到他,但是傾顏隱隱知道恐怕他也是凶多吉少,因為,雅樂已經為暮軒解了盅,沈孟之如今恐怕是受盡了反噬之痛了。
離帝下了三道聖旨,讓軒親王儘快返京,誰都知道離帝是在擔心暮軒手中的十萬兵馬,沐世皓帶著他手中的十萬兵馬先回京述職,另外一半則依然留在北城,所以皇上才會讓暮軒立刻返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