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傷離別

「在我第一次偷偷跑出平南王府時，你知道我有多難過，那時候我剛來這裡不久，對外面的世界一無所知，充滿恐懼，可你就像把一個不懂事的三歲小孩遺棄在大街上一樣，狠心的把我推進亂世。」

耶律赫寒背在身後的手，不覺的攥成了拳，因為用力，骨節青白。

「我跟隨你在大軍中，你明知道我手無縛雞之力，還是把我扔到大軍裡面自生自滅，高高在上的你，很希望我被西涼兵砍死吧！」

耶律赫寒看著她胸口的傷疤，藍瞳開始收縮，心痛，他只感覺出乎意料的痛，他閉上了眼，挺拔如山一般的身體止不住地輕輕地顫了一下。

「後來我身上的毒複發，差點死了，你眼睜睜的把我推給別的男人，是十五，是他割破了手腕，喂我喝了他的血，然後帶著我千里奔波，千辛萬苦的才逃得一命。」

「十五拼了性命才救了我，王爺，你是個熱血男兒，你說，十五這樣對我，我應不應該離開他？」

顧七月胸中只覺得一種無奈的辛酸和柔軟，聲音不覺地哽咽起來。「王爺，你知道嗎，我是真的愛過你，曾經說出諾言時的羞澀甜蜜，捧上自己所有時的鄭重決絕，看著你漠視時的絕望心碎，嚎啕大哭時的肝腸寸斷，偶爾夢回時的流淚心碎……

我記得和你在一起時的美好甜蜜。但我們同樣也隔了許多解不開的仇怨。這一年多的分離逃亡，流離失所，所有的一切足夠讓我忘記你，足夠讓我重新愛上另一個人，就像當初愛你一樣。

在這亂世里，無依無靠的我正在惶然無助的時候，是十五給我了最堅定的依靠，直到跟他在一起我才明白，我要的愛情不是天崩地裂的激烈，不是珠寶美食的富貴，我要的很簡單，只要一個細水長流可以互相依偎的懷抱。」

耶律赫寒死死地閉著眼，撐了桌子的手臂隱隱地一抖，無法讓自己看她一眼，沉默了好一會兒，耶律赫寒伸出手仔細地把顧七月的衣襟整理好：「顧七月，我可以放你走！」

顧七月聽了耶律赫寒說放自己走，心裡一松，就知道耶律赫寒是驕傲的，她的攻心之策管用了，顧七月又憂慮的問：「那，我的那兩個朋友呢，你也放嗎！」

耶律赫寒猶豫著沒有說話，顧七月急忙說：「你放了他們吧，是我因為好奇不知深淺，攛掇司馬磊跟我一起來暗園，十五怕我們有危險，隨後跟來的，要怪都怪我，是我連累了他們，你就放了他們吧！」

耶律赫寒無奈的笑笑：「又多了一個上你當的傻小子！好，本王就放了他們！」他在心中輕輕嘆息，誰讓我辜負了你。

「那你就好人做到底，不要懲罰白沐雪了，是我們自己找上門的，真的跟白沐雪無關！」顧七月打蛇隨桿上。

「顧七月，你又在得寸進尺，白沐雪三年前瞞著總舵，暗地裡和司馬磊相處了半個月，余詹惜才，看在她為千機門屢次立功的份上，向本王求請，本王見她後來在沒和司馬磊來往，也沒有在犯錯誤，所以才沒有殺她，這次卻不能饒她！」耶律赫寒的聲音恢復一如既往的冷漠無情。

「王爺，我求求你，你就饒了白沐雪吧，如果司馬磊知道是因為我們闖暗園，害的白沐雪沒命了，他會恨死我的！」顧七月像從前一起，拉著耶律赫寒的胳膊央求著。

耶律赫寒看著眼前嬌媚如花的可愛小臉，想起從前的時光，心中一軟：「顧七月，現在讓你在意的人這樣多，你獨獨不在在意本王了！」

顧七月一抬眼正好和那雙深藍的眸子對上，覺得彷彿夜風中的海洋，微微的波瀾層疊著，沉靜中蘊含著熱烈，她急忙低下頭，不敢看耶律赫寒的眼睛：「王爺天之驕子，人間龍鳳，前途光明燦爛不說，家中還有三妻四妾……左擁右抱坐享齊人之福，正可謂官場情場兩得意，這種少有的事誰人不嫉妒啊，怎麼還缺我的在意！」

「好，既然你這麼會說話，本王就不懲罰白沐雪！」耶律赫寒看出顧七月的躲閃，長嘆一聲。

「我就知道，王爺最好了！王爺不如乾脆將白沐雪驅除千機門，她正好嫁給司馬磊！」

「顧七月，你又在得寸進尺，自說自話！」

顧七月也知道自己這個想法基本是妄想，白沐雪知道千機門那麼多的事情，耶律赫寒怎能輕易放她離開。

「王爺，那我走了！」顧七月忽然感覺一陣離別的傷感。

「顧七月，離開這裡后的規矩懂么？」耶律赫寒聲音不高，但語氣鄭重。

「懂，今天在這裡見到你的事情，我不會對任何人說起。我們三個離開暗園后，今晚的事情就當從來沒有發生過。」

「好，本王的七月啊，真聰明，顧七月，在給本王唱首歌吧！」

顧七月聽了耶律赫寒這個要求不由一愣，現在她那有心情唱歌，低頭說道：「我這兩天嗓子疼，唱不出來！」

「顧七月，今天你出了這個門，我們在見面就是敵人，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顧七月對耶律赫寒淡淡一笑，堅定的搖搖頭，「我不後悔！」

耶律赫寒揮揮手，示意她出去，顧七月瞥到他逆著光的臉，表情隱在陰影里，心裡莫名的一痛，默默地轉過了身向門外走去。她突然間感到很悲傷，無奈的悲傷……

顧七月不住的告訴自己千萬不能回頭。聽人說過，人的額頭和雙肩上各有一盞燈，晚上走夜路的時候不要往左右看，更不能回頭，不然向左一轉頭的話，左肩上的燈就會被自己的氣息吹滅；向右轉頭，右邊的燈就滅了；如果回頭，那更要麻煩，額頭的燈也會滅掉。如果燈都滅了，那些邪魔鬼怪就能近身了。

所以她不能回頭，絕對不能回頭……

耶律赫寒在她身後動了動手指，卻沒有能伸出手去，只是靜靜地看著她一步一步地離他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