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生下來,就註定了沒有父親
莫沉淵的別墅在偏遠的郊區,季如風一鼓作氣的從他的別墅里跑出來,跑到了空曠的大路上,才氣喘吁吁的停了下來。
正值暑期,空氣悶熱,烈陽當空,季如風卻覺得自己渾身都發冷,她站在路邊,緩緩蹲下身,環抱住自己不停顫抖著的雙腿,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唇瓣,豆大的淚水,無聲的滑落。
朝夕相處了七年的男人,她卻一刻都沒有真正的看透過。
最可怕的事情,不過是你以為你們是彼此相愛的,你以為你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對方也做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配合你,恨不得把你寵上天,可是到最後他卻告訴你,這一切都只不過是他為了報復你而精心設計的一場騙局。
好可怕啊莫沉淵,真的好可怕,原來他早就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成長為了一個懂得剋制、隱忍的男人了,而莫沉淵卻把這些隱忍和剋制全都用在她的身上。
那個驕傲不可一世卻唯獨對她一個人溫柔的少年,早已在不知不覺間消失在時光的長河裡了,而她卻沒有絲毫的察覺,傻傻的以為他們兩個人都沒有變。
季如風漫無目的地在路邊行走,離開得時候很決絕,可真正的離開了那個生活了幾年的地方,她才覺得迷茫。
現在……該去哪裡啊?
她不知道該去哪,也不知道該找誰,這些年她全身心的都撲到了莫沉淵的身上,沒有工作,也沒有任何的朋友,至於家人,呵,她早就沒有家了。
就這樣漫無目的地走著走著,不知道走了多久,季如風突然頓住了腳步。
映入眼斂的是一張婚紗照,嬌俏可愛的準新娘笑得一臉幸福甜蜜,而她身旁的男人也滿目溫柔的望著她,只是看著照片,就會讓人生出一種幸福的感覺。
照片中的男人,不是莫沉淵還是誰呢?
「婚紗照都有了啊……」
季如風怔怔的看著莫氏地標處的廣告牌,上面寫著婚禮的日期,大紅色的廣告牌刺得她眼睛生疼,「原來……已經昭告天下嗎?」
她這些年一直都被莫沉淵金屋藏嬌在偏遠的別墅里,莫沉淵告訴她說心疼她不想讓她去上班,可笑的是她還傻乎乎的相信了,心裡覺得甜蜜,現在,真相擺在她的面前的時候,才頓覺諷刺。
莫氏被季向南吞併了以後,莫沉淵白手起家重新建了一個公司,自然依舊是莫氏,以他的商業頭腦,自然是不稍幾年就超過了季向南不擇手段才壯大了的季氏。
京城裡處處都是莫氏的地標,而這張婚紗照顯然是掛上去有些時日了,全京城裡的人都知道了,只有她還傻傻的蒙在鼓裡,心中期待著她和莫沉淵的婚禮。
現在他確實是要結婚了,只不過新娘換了一個人罷了。
微風拂過她的髮絲,季如風低頭望著自己的還未隆起的小腹,嘴角扯起一抹苦澀的笑,「寶寶,對不起,希望你下輩子能投個好胎,千萬不要再遇上像我這麼愚蠢的母親了。」
她的聲音很輕,卻透著一股子決絕和堅定。
季如風揚手攔了一輛計程車,上了車,司機是個中年男人,見她面色蒼白的模樣,有些擔憂的問她,「妹子,外面天兒這麼熱,你是不是中暑了啊?要不要先去買瓶水喝。」
季如風禮貌扯起嘴角的笑了笑,搖頭,沒有答話。
司機見她不想說話,也不勉強,笑意盈盈的問道,「妹子,你想去哪啊?」
季如風頓了頓,喉間乾澀,閉了閉眼睛,嗓音帶著些輕不可聞的顫抖,「去最近的醫院。」
「好嘞。」隨著司機的應聲,車子飛馳而去。
季如風疲倦的靠在車窗上,透過玻璃窗,看著飛馳而過的風景,怔怔的發獃,這麼多年的相愛一場,恍若只是她的一場夢,夢醒了,就什麼都沒了。
莫沉淵充滿恨意的眸子,印在她的腦海里揮之不去,現在想起來,她都覺得渾身發涼,她肚子里的孩子,註定了沒有父親,生下來也只會遭他親生父親的厭棄和憎恨,既然是這樣,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生下他。
季如風思緒混亂不堪,腦子昏昏沉沉的,就被帶到了最近的醫院。
司機把車停在了醫院門口,季如風愣了一瞬,回過神來,從兜里掏出一張鈔票遞給他,手止不住的顫抖。
「不用找了。」
她沒有心情收零錢,下了車,望著面前的醫院怔怔的出神。
「嘶——」不知道身後是誰撞了她一下,她猝不及防的跌坐在地上,身上的疼痛令她倒吸一口冷氣,頓時清醒了很多。
「對不起,你沒事吧?」撞了她的那人擔憂的走到她的身邊,想要拉她起來。
「沒事。」季如風搖了搖頭,咬著牙站起身,頭也不回的走進醫院。
排隊,挂號,做b超,直到躺在了手術台上,整個過程里她都冷靜的完全不像是來打胎的。
為季如風做手術的醫生是一個看起來就很嚴謹的女人,她望著從躺在手術台上,就渾身都在發抖的季如風,皺著眉頭問道,「你確定不再考慮一下了嗎?如果還沒有做好思想準備的話,我建議你還是慎重一點比較好。」
畢竟,是有關於人命的,後面的這句話她沒有說,做久了婦產科醫生,剛開始的時候還會覺得惋惜和不忍,可是見多了這種想要流產的女人以後,自然就明白了,有些話旁人說再多也沒有用,最重要的還是自己的決定。
聽了醫生的話,明明是沒有什麼情緒的嗓音,卻讓季如風覺得整顆心臟都在抽痛,整個人都在崩潰的邊緣了。
她怎麼能這麼自私呢?
她的孩子,他本來可以自己選擇自己的人生的,以後的路,無論是好還是壞,他都有資格自己來經歷的,可是就因為她的一己私慾,因為她的愚蠢,就再也沒有機會看看這個世界了。
「我後悔了,醫生。」季如風不再有任何的猶豫,跳下手術台,目光堅定的看著醫生,搖了搖頭。
她實在不忍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孩子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不忍心親手斬斷他本來應該擁有無限可能的未來。
即使,這個孩子生下來,就註定了沒有父親……